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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意 天如玉 4323 字 6個月前

物,在營中簡單梳洗換衣之後,剛好方便直入城中。

午後日隱入雲,一行人馬離開營地,迎著初冬瑟涼大風,趕回涼州城。

至西城門外,張君奉打馬,急切地歪身湊近前方:“軍司,這兩日一直拖延著沒開城,今日總管府要巡遊,真要城門全開?萬一壽宴上的事和令狐拓討逆之事都傳去中原,該當如何?”

他聲很低,又道:“自壽宴開始,那位府上的夫人可已不管不顧了,誰知他們會不會真引中原介入。”

穆長洲身上換了嶄新的烏袍,一如既往收束腰身和雙臂,幾乎看不出受了傷,低聲說:“雖開實閉,即便開著也不允許隨意出入,各城嚴查,近期任何消息都不能走露至中原。”

張君奉稱是,往後退開。

舜音身罩披風,臉被兜帽半遮,打馬跟在左後方,他們聲太低,根本聽不清,隻看見了他們口型,心思暗動,也隻當沒看見。

穆長洲轉頭看她一眼,忽而吩咐張君奉:“護送夫人先往城中,待我做好安排,再來會合。”

張君奉看看舜音,此時非常時期,不僅要時刻帶著她,就連片刻分開還要自己這佐史護送,隻好應了,轉頭卻見穆長洲目光又看去了她身上,好幾眼,他才策馬先行,領著昌風和一行兵卒先往城門去了。

這倆人似有些不對勁,張君奉又看舜音,她淡著臉色如在沉思,什麼都沒說,隻扯著韁繩往前直行。

穿入西城門,回到城中,街上百姓走動,雖不及往日繁華熱鬨,但鋪肆皆開,街角三兩孩童紮著總角奔過,似乎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舜音坐在馬上掃視四周,順著思緒,總管府堅持要巡遊,不是為了與民同樂,除去為了開啟城門,大概也是要安撫之前壽宴上被挑出慌亂的官員們。

於她而言,總管府現在做什麼,都隻讓她更覺劍拔弩張。

忽而瞥見路邊的香料鋪中閃過一道人影,舜音勒住馬:“停一下。”

張君奉正掃視左右,問:“夫人有事?”

舜音下馬,對勝雨說:“隨我去買些香料。”

勝雨稱是,趕緊下馬跟上她。

往鋪中走時,舜音又回頭說了句:“其他人就在這裡等我。”

張君奉環顧左右,沒有異常,鋪中除了一個打瞌睡的掌櫃也沒見有人,才示意左右守衛在門邊,自己也等在外麵。

舜音走入鋪中,直到最裡側一排香料前,遠離了門口和櫃台,才看到了站在那裡的人,叫勝雨在一旁擋著,揭去披風兜帽,走近低喚:“陸姑娘。”

方才在外麵瞥見了陸正念看她的身影,她才進來。

陸正念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夫人,我等了這兩日才見到你。”說著往外麵看一眼,刻意回避了張君奉。

舜音正是看出她似不願見到張君奉,才特地將其他人都留在了外麵,站在左側,輕聲問:“怎麼了?”

陸正念捏著衣袖,囁嚅:“我、我父親……”

舜音立即問:“陸刺史怎麼了?”

陸正念說:“他被帶走了,我很擔心。”

舜音一愣:“為何?”

陸正念走近,幾乎要挨著她肩,聲如蚊蚋般說出事情原委——

壽宴當夜,離開了總管府,陸迢帶著陸正念匆匆返家,並未停留,即刻就想出城離開涼州,往長安去報信。

可城中已先一步閉城封鎖消息,他們還未出城門便被穆長洲的人逮住了,陸迢也就被帶走了。

舜音想起那日一早在東城門上看到她站在路邊的模樣,當時見她還穿著赴宴時的衣裙,原來是一夜沒回,差點就要出城而去了。

而後穆長洲的說法是:“陸迢身體抱恙,讓他在家中安養,這段時日就不必出來了。”

“我父親是刺史,他說他不能罔顧職責,既然發現涼州有變,總管府存心陷害,就是冒死也該往長安報信。”陸正念小聲道。

舜音靜默一瞬,說:“放心,隻是為阻斷消息走漏,陸刺史雖忠心,但此時確實不該送出消息。”

“可、可軍司……”陸正念卻似不信。

舜音看著她:“你因何擔心?”

陸正念低頭,臉白了一分:“因為……我以往曾親眼見到軍司抓了很多中原官員……”

舜音微怔:“何時的事?”

“好幾年前的事了。”陸正念臉上越來越白,聲音也越來越低,“原本不止我父親一個刺史,還有許多中原官員,現在都沒了,這些官職都被河西人士頂替,再無空缺,朝廷也無法再派官來。我隻擔心軍司這回不會放人了……”

舜音看著她口型,低低自語:“可陸刺史從未表露過。”

陸正念道:“父親說過,夫人嫁來是轉機,以為涼州應與中原通好了,過去不必再提,還常說要與夫人走近,沒想到又出了壽宴之事……”說到此處,她忙又道,“我不是要挑撥你們夫妻情分,隻想我父親能安然返回。”

舜音今日才知她為何見到穆長洲時總有些畏懼,卻又始終不好明言,原來是夾著中原身份這層緣故,想了想說:“你父親不會有事,他是刺史,即便沒有實權,也無人敢動,因為背後是朝廷。何況真若想做什麼,你早也被一並帶走了。”

陸正念訥訥無言,不再說了。

“夫人,可以走了。”張君奉已在外麵催,連打瞌睡的掌櫃都被吵醒了。

陸正念忙又往裡縮了縮,生怕被他瞧見。

舜音指了下後門,示意她走那裡,轉頭叫勝雨隨自己出去。

張君奉在門外看過來,眼往裡瞟:“夫人空手而回?”

她看去一眼,不答反問:“與軍司在何處會合?”

“……”張君奉就知道不能與她多說話,曆來要被噎,閉上嘴朝左右招手,示意即刻就走。

上了馬,往北而去,至街心處方停,麵前是一處官署。

舜音壓著心緒,自馬背上下來,沒見到官員,隻院門外有三兩役卒,分外安靜。

張君奉道:“請夫人入內等候。”說完帶人往周圍路上忙碌去了。

舜音走入院內,依舊沒見到官員,可能告假的比比皆是,近來隻怕都能躲則躲了。

勝雨跟來,方才在香料鋪中所見仿若無事發生,一個字都沒說,隻提醒道:“夫人,北麵好似有聲音了,許是總管府已準備巡遊,可登高遠觀。”

舜音隨口“嗯”一聲,解了披風遞給她,走入前麵最高的一座樓閣,去了二層。

就近入了一間空蕩屋中,她隻在裡麵站著,並未去看外麵景象,才平息稍許的心思又在翻湧。

隻片刻,腳步聲響,自下而上接近,緊跟著門被推開,穆長洲走了進來。

勝雨在外帶上門,及時退去了。

舜音轉身看著他:“都安排好了?”

穆長洲點頭。

總管府讓他負責護行,是刻意為之,他反倒要擔心總管府自己安排人行刺,再來一次栽贓,自然要親自安排。

舜音突兀問:“你抓了陸迢?”

穆長洲看過來:“你知道了?”

她說:“剛知道。”

穆長洲聲漸沉:“他要儘刺史之責我不攔,但無憑無據通知長安,來了人隻會先查你我,除非你想封家的事還沒查清就節外生枝。”

舜音低聲說:“我知道,這也不是我真正在意的。”

穆長洲想起她昨日營帳裡被打斷的話,走近一步:“你在意什麼?”

舜音眼睫微動,抿了一下唇,才說:“我在意的是你對中原如何。”

穆長洲頭往下低,眉眼沉凝,盯住她:“你覺得我會對中原如何?”

舜音目光緩動,想起令狐拓說是他將河西一步步變成如今與中原壁壘分明的模樣,陸正念說親眼見過他抓了很多中原官員,她自己剛來時也親眼見過他抓了中原探子,那也早非第一次。■思■兔■網■

這裡麵定有總管府的要求,她隻擔心他也有了心思。

她聲音放輕:“我與你數次出生入死,不相信一個會讓我好好活下去的人會做出惡逆之事,對那罪名我不會輕信。”她頓一下,“可你罪名已經定了,功名也沒了,中原已奪去你該有的一切,你又是否對中原還……”

穆長洲說:“你更在意的是我會不會反?”

舜音手指一縮,張了張唇,低語:“我至今不知你要的是什麼,你要權勢,到底要到哪一步?”

穆長洲牢牢盯著她,眉眼沉壓,臉上幾乎看不出神情:“若我真反,你是否就後悔回來了?”

舜音呼吸頓時緊促,忽而想起昨日令狐拓那句“希望你夫人將來沒有後悔那日”,手上揪緊衣擺,竟往後退了一步。

穆長洲一手伸到她腰後,重重一按,又將她按回來,直扣到身前:“若我真反,你會不會棄我而去?”

舜音撞入他%e8%83%b8膛,正對著他受傷的肩窩,鼻尖嗅到一陣藥味,混著輕微的血腥味,止不住一聲接一聲喘熄,眼看著他,淡聲說:“會。”

穆長洲頭更低,聲壓在齒間:“若先前有孕是真的,也會?”

舜音臉色更淡:“會。”

穆長洲緩緩直起身,什麼都沒說,衣襟卻被一把抓住了。

舜音一手抓著他的衣襟,忽而急切:“你不能反,我也不信你真要反!”

穆長洲身頓住,看著她臉,又看向她抓緊的手指,那指尖幾乎用力到泛白。

他%e8%83%b8口漸漸起伏,猛然低頭含住她唇,近乎急亂地擠進她口中,去纏她的舌。

舜音呼吸剛一窒,他卻已鬆開,喘氣說:“我告訴你我要什麼。”說完一把拉住她,大步走去窗邊。

窗戶被推開道縫,她被他抱住腰,看出去。

天色漸暮,街道卻熱鬨漸起,自北而來的巡遊隊伍正從街道上緩緩經過,侍從們不斷拋撒著錢幣,百姓們漸漸聚集。

正中一輛馬車,華蓋垂帳,風吹過,露出裡麵劉氏胡衣華貴的坐影。

穆長洲一手輕輕撥過她臉,讓她往那裡看:“我覺得你比她適合坐在那裡。”他低頭,貼近她耳邊,“我要讓你成為河西十四州的女主人。”

舜音一怔,轉頭看他,正對上他看來的雙眼,他輕輕動唇:知道我要什麼了?

他要涼州總管之位。

第八十一章

按照往年慣例, 總管壽辰巡遊自傍晚開始,要一直持續到晚上。

巡遊之時,兩列侍從會一路沿街撒錢, 百姓們恭祝著好話爭相上前哄搶。直至穿過主城大街,總管還要親去城中寺院敬香, 最後再親去祭壇祭拜, 為轄下各州祈福, 以求河西之地年年繁華富庶。

當然,今年做這一切的,都隻是劉氏一人。

天色已晚,護行的隊伍嚴密得似風也鑽不入, 以至於百姓們也不得近前。

侍從們撒錢賣力,百姓們隻能在外圍哄搶,又不見總管本人,周遭氣氛也不太對,好話難免說得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