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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意 天如玉 4388 字 6個月前

州,多年前被吐蕃趁虛而入侵占了去,輾轉又落入西突厥手中,此事少說也有十餘載,連她都清楚。

這片土地後因雙方爭奪不下,最終就以閒田處置,哪一方都不得派駐兵馬,不做歸屬,也不許漢民耕種、築城。

但實際上,西突厥的人卻悄然在那裡放牧,也就成了河西的一塊心病,誰都想將之拿回,畢竟這是曾讓河西顏麵儘失的往事。

但現在,穆長洲卻以此為要求,作為解兵進帳的條件。

舜音甚至覺得,他先前得知臨時變動的消息時,就已有了這樣的謀劃。

賀舍啜板著臉不做聲,周圍的人也沒一點聲響,都被這話駭得站不住腳一般。

穆長洲冷冷道:“既不接受,便去將你們可汗請來,按涼州要求,另行設帳和談。”說罷就要扯韁走人。

賀舍啜豎手阻攔:“且慢!”方才一驚之後,他倒又鎮定了,“可以!便依軍司所言!”

穆長洲停頓:“首領能做主?”

“我今代表我主可汗,自然可以做主。”

穆長洲點頭:“好,那立下文書再進帳。”

賀舍啜臉色變了又變,一片鐵青,抬手喚:“取紙筆,立文書!”

穆長洲終於從馬上下來。

舜音跟著下了馬,眼看著幾個處木昆兵卒抬來一張細窄長案,在上麵鋪上厚厚的羊皮紙。

她心思輕轉,這樣的條件都能答應,要麼是真的誠意足夠,要麼就是覺得立了也無所謂。

筆墨已備,賀舍啜想取筆,卻被穆長洲搶了先。

他抬手取了筆,長身立於案前,飛快落筆,洋洋灑灑,一揮而就,擱下筆時說:“以我所寫為本,簽字落印。”

賀舍啜臉似又青一層,但還是提筆簽下了突厥文,自袖中取出金印蓋上。

穆長洲回身朝隊伍一招手。

隊伍裡立即去了兩名涼州官員,著手謄抄,再請賀舍啜落印,看模樣竟隱隱激動。

全部弄好,已近日暮,風聲更狂。

入帳前,卻還需雙方檢視。

賀舍啜下令,將氈房門簾掀開,請涼州官員入內查看,又讓所有人都出來。

出來的都是女子,隻五六個婢女。

涼州官員們查視過氈房後,回來向穆長洲稟報無事,才退去後方。

穆長洲收了原份文書入懷,將馬韁交給身後兵卒,解刀遞去,吩咐:“刀弓卸去,留馬。”說完他空著手,立於帳前,以示自己解了兵器。

兵卒牽著馬往後,似是得了個命令。

賀舍啜道:“我知軍司攜妻來見我國可敦,才帶了婢女在此伺候,稍後隻我一人與你們夫婦對談,如此方能安心。但如此一來,也隻有我與軍司尚有可戰之力,我願請涼州兵馬驗身,請軍司也容我等驗身再入。在場婢女,你們也儘可查驗,但也請容婢女查驗夫人。”

穆長洲看一眼舜音,她摘了帷帽,交與隨侍,趁機輕微頷首,他才轉頭說:“可以。”

兩名涼州騎兵上前,依次按過賀舍啜全身,退開,確實毫無兵刃。

穆長洲張臂,兩名處木昆騎兵也上前,在他周身按過,一樣退開,毫無兵刃。

涼州騎兵又走至那幾個婢女跟前,那五六個突厥女子竟毫不羞赧畏縮,張開手臂,任由他們按查。

兩名騎兵並無多餘舉動,隻按照慣例在她們身上查了一通,就返回了,向穆長洲抱拳,看來也安全。

那幾個婢女朝舜音走來,還很懂事,先在旁邊攔了一排,擋著他人眼光,才走近一人來查。

舜音抬手,對方在她身上依次按過,手法竟與那些兵卒一樣熟悉,她眼神微動,沒有表露。

對方的手甚至還在她%e8%83%b8口衣襟撫了一下,才收回,五六個婢女全都退回去了。

賀舍啜放了心,臉上露出笑,抬手作請,帶頭往裡走。

穆長洲一手握著舜音手腕,跟著往內。

雙方所帶兵馬都不多,此時按照約定,各自後退一裡。

涼州和談隊伍裡的幾名官員也一並退去。

隻這陣功夫,天便黑了。

帳中果然空蕩,也毫無裝飾,地上鋪著厚毯,其上也就兩張小案,一左一右相對而設,看起來確實風險全無。

但舜音從進入的那刻起就察覺穆長洲握她的手腕很緊,心裡留了意。

賀舍啜在右側坐下,請穆長洲居左而坐,以示尊敬。

穆長洲拉著舜音到了左側,一掀衣擺,坐了下來。

舜音跟著坐下,他到此刻才終於鬆開手。

賀舍啜拍了拍手,立即進來兩個婢女,在帳中點亮燈火,緊跟著又進來兩名婢女,送入了裝滿金杯的酒水。

舜音在對麵觀察他,忽而朝他衣襟上看了一眼,突厥人不同漢人,更愛金銀首飾,男子也佩戴。他身上戴了個項鏈,除了金飾,卻還墜了一小塊通透的圓玉,一看就是上好的玉石,才引來了她的注意。

賀舍啜開口說:“早聞軍司是儒將,不想今日開口就要閒田,胃口卻大。”

穆長洲說:“比不得處木昆,隻一部落敢擾涼州,也不知誰的胃口更大。”

賀舍啜臉色要變,又堆起笑:“今日是談和,不談那些。”

“那首領打算如何賠償涼州?”穆長洲開門見山,毫不留情麵,“畢竟,此戰是你們先挑起的。”

賀舍啜的笑有些不痛快:“今夜還長,倒也不必急在一時。”

舜音直覺這句話不對,不像是和談該有的言語,忽見帳外又走入了婢女,在繼續送菜送酒。

剛才在外麵站著時沒察覺,現在看她們走動才有所感覺——腳步略沉,步伐闊而不收,這樣的感覺,與她見過的習武之人%e5%90%bb合。除了穆長洲,他以文轉武,舉止留有端雅,才不會那麼明顯。

可這些婢女很明顯,難怪剛才查她的手法都那麼熟悉,也許根本就不是什麼婢女,這裡也不存在什麼和談。

舜音目光看向身側,穆長洲已微微沉眼。

都察覺到了這句話不對,此間氣氛也不對。

她心思動著,眼見一名婢女走近,手指輕輕撥了一下麵前的金杯。

“啪”一聲,杯口傾倒,她連忙一讓,酒水還是灑上了她衣襟。

婢女立即退開。

賀舍啜看來,怒斥婢女:“怎麼伺候的?”

舜音低頭致歉:“是我自己不慎,請容我稍作打理。”

穆長洲看她一眼,說:“去吧。”

舜音起身,又道:“我自知規矩,不會出帳,隻在帳中清理一下就好。”

賀舍啜聽她這麼說,似放了心:“那就委屈夫人了。”

婢女遞給她一塊布帕,趕緊退去。

舜音拿了,轉身走去帳中角落,背過身,擦拭衣襟。

穆長洲手指在案頭一點,賀舍啜本還盯著舜音,目光頓時被他舉動吸引過來。

他說:“今日首領像是與我談不出什麼了。”

賀舍啜笑著舉杯:“何不先飲一杯呢?”

隻這片刻,舜音已返回,衣襟上酒漬擦過了,好了許多。

穆長洲看來一眼:“好了?”

她點頭:“嗯。”

彼此都麵色無波。

下一瞬,她手伸出去,指尖忽在他護臂上一勾。

穆長洲身未動,偏眼看來,就見她那隻手袖口被她拉起,露出了一截手腕,腕邊露出一截細直的手柄,眼神與她一撞,不動聲色地移開眼。

那是她的匕首。

匕首細直,就是為了便於隱藏。舜音謹慎慣了,今日要和談就帶了,藏於%e8%83%b8口,還在外麵裹了層硬布,原本還以為自己是多此一舉,甚至不舒服了一路,沒想到卻恰好防過了那些婢女的查視。

她眼神往下,忽見穆長洲一手抵著護臂,似也早有防備,心頭更緊。

賀舍啜此時才又多看了幾眼舜音,一個柔柔弱弱的中原女子,看不出什麼威脅,他卻瞧出一絲熟悉來:“軍司夫人麵善,莫非在何處見過?”ω思ω兔ω網ω

穆長洲掀眼看去。

舜音淡淡說:“我看首領與其他突厥男子也總覺麵善,大約是我區分不出差異。”

賀舍啜似是被說服了,點點頭:“有理,我也難分漢人長相。”他臉上的笑,漸漸化為陰沉,“而且也不必區分了。”

天更暗,帳門外人影走動,似乎婢女們都來了。

舜音心一沉,就見三四名婢女魚貫而入,直往他們座前而來。

賀舍啜在對麵突兀下令:“快伺候軍司!”

幾名“婢女”立時從口中吐出的半指長的尖細鐵器,捏在指間一拔,直刺而至。

穆長洲霍然轉頭:“音娘!”

舜音立即將匕首遞出。

穆長洲一手拔出,一手攬過她,直捂到她右耳,揚手一揮,為首而來的婢女瞬間倒地,鮮血飛濺,砸開後方幾人。

一切太快,如在電光火石間,舜音被他用力摟起,直往帳門。

“快!”賀舍啜匆忙大喊。

門外“婢女”攔門,剛撲近,又倒下。

穆長洲幾乎刀出斃命,手上匕首鮮血淋漓,摟著舜音直到外麵,不出十來步,他的馬已自行緩緩而來。

是一早的安排,他抱著舜音送上馬背,翻身而上,策馬即走。

第五十章

幾乎快馬奔出的同時, 涼州退遠的兵馬就衝了過來。

能被穆長洲帶出來的人馬自然都是嫡係親部,常年追隨,受其指揮調.教, 豈能沒有絲毫戒心。

先前退一裡是真,但不代表不會放出兵卒來盯著動靜, 早在帳中舜音撥倒金杯時, 聽到動靜的兵卒就匆忙趕回報信。

先來數十騎兵觀望, 此刻一見軍司殺出,立即大呼,後方兵馬頓時齊齊趕來。

舜音坐在馬上,被穆長洲一手緊緊扣在身前, 隱約聽見後方的聲響,轉頭往後看去。

處木昆的兵馬似也趕至了,雙方在那片氈房外兵戈相接,頃刻間纏鬥起來……

很快奔遠,狂風吹來, 再難看清。

穆長洲一手將她臉摁入懷中, 低聲說:“抓緊。”

舜音才發現自己一隻手早不自覺緊抓在他手臂上,他%e8%83%b8膛緊貼著自己, 身上還帶著迅速衝殺出來的血腥味, 轉過她鼻間,又在風中散逸。

直至再無聲響,隻餘陣陣風聲,裹挾著彼此快馬奔來的急喘,馬終於停下。

四下一片黑暗, 穆長洲似在聽著動靜,忽而說:“他們若要置我於死地, 往前必有後招。”

舜音喘口氣,聽明白了:“可能有埋伏?”

“也許。”逃出後一路往此是必選,設伏的可能必然很大。穆長洲迅速思索盤算,又說:“若他們足夠細致,還會安排兵卒散布,一路追殺。”

舜音心緒難平:“他們此舉豈不是太不顧後果了?”

穆長洲聲音沉沉:“人急了就會不擇手段,會用這種法子,看來我已讓他們無計可施了。”

舜音聽他語氣,隱隱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