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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意 天如玉 4331 字 6個月前

觸,看他眼中似帶有深意,隱約會意,抿住唇,走了過去。

虞晉卿往前幾步,回身站定,又看一眼舜音,恭謹本分地立於道邊。

舜音離了三四步遠停住,往右側身而立:“我母親應沒留話,虞郎君有話請直說。”

虞晉卿似是想笑一下,卻沒笑出來,瞥一眼候在遠處的穆長洲,又看她:“我原以為涼州路途遙遠,女郎在此必然受苦,此番卻見城中繁華,又容我們入了城,想必女郎遠嫁來此,過得很好。”

舜音點頭:“我一切都好。”

虞晉卿語聲不高:“女郎有所不知,朝中近來頗多波折,人事調動頻繁,我因此離京了數月,不想就……”

舜音心思動了動,往後瞥一眼,她此時側站,與虞晉卿又離得不近,料想穆長洲完全能看清他們對話口型,必然已經知道他說了什麼,口中問:“不想就如何?”

虞晉卿看著她,忽而又輕又快地問:“他們是如何找到你的?”

舜音一怔,隻覺沒頭沒尾:“什麼?”

虞晉卿看她臂挽披帛立於眼前,眉眼如描,似已與過往身影重疊,一下勾出了回憶。

一年前去那間青山掩翠的道觀中時,聽聞有位落魄貴女隱居於此,他本是好奇,才悄悄去看了一眼。

離得老遠,隻見到一人立在山間石道上,身嬌姿柔卻神色冷然,遙遙望著遠處,也不知在看什麼,人在山中,卻如心在遠處。

他怔忪看了很久才記起要走,後來特地打聽,才知道那是封家女兒,父親曾是密國公、封尚書,卻偏偏落於這城郊深山。

第二日鬼使神差般,他又入了觀中,裝作偶遇去拜會,還特地隱藏了身份,隻怕引來她家族落敗的傷懷。

如明珠隱於世外,本以為隻有他暗中發現了,為何幾月不在就已遠去涼州。涼州是如何找到她的……

“巡邊使!”忽來胡孛兒一聲大喊,“日頭已高了!”

虞晉卿頓時回神,看一眼舜音,退開一步,又抬手見禮,遮掩般道:“該作彆了。”

舜音看了看他,欠身說:“虞郎君一路珍重。”

剛站直,已有腳步聲至,她轉頭,穆長洲已大步走來。

一到她身側,他便朝後方看了一眼。

胡孛兒和張君奉立即領了兵卒過來,都看著虞晉卿。

虞晉卿隻能轉身退至道上,停在馬旁,目光看向穆長洲,已麵色如常,禮數周到地見禮道彆。

穆長洲忽而走了過去。

舜音看過去,就見他直直走向虞晉卿,在他麵前抱拳還了軍禮,似也禮數周到地道彆,卻說了句什麼。

離得遠,穆長洲背對著她,又在她左側,舜音沒有聽見,卻見虞晉卿一瞬間變了臉色,再無彆話,出神般上了馬背。

穆長洲已走回來,到了跟前,手在她腰上一帶,往回走。

舜音頓時心頭一跳,看他一眼,尚未回味過來,人已被他帶著走出去,直到車旁,又被他一手握住手臂,一手攜腰,送上馬車。

遠處馬嘶蹄響,隊伍正在遠離。

虞晉卿坐在馬上,被胡孛兒和張君奉一左一右護送往前,早已看見穆長洲的舉動,親昵出格仿若沒有旁人,目光至此才完全收回。

剛才穆長洲走近時,低聲說:“巡邊使既然去見過鄭夫人,還知我中過進士,竟不知我與她早已相識?”

隻一句,虞晉卿已經啞然無言,他以為自己是先到的,還心有不甘,沒想到早已晚了……

舜音坐進車中,不自覺撫了一下腰,心中還沒平靜,掀開窗格簾布往外看,巡邊一行已遠,也不知他們有沒有看見方才那幕,耳後都有些發燙。

車門竹簾一掀,穆長洲進來,徑自在她身側坐下。

舜音蹙眉:“穆二哥方才做什麼,不是你有意讓我去探他口風的?”剛才看見他眼神便明白,是要她去探朝中之事罷了。為他探彆的也就算了,現在竟反過來去探皇都中事了。

穆長洲說:“我本無此意,他若深涉朝政就不會被派來,是他自己非要送上來。我見他在你跟前也說不出什麼正事。”

舜音又撫一下腰,低聲說:“我看他為人君子,不及穆二哥心思深沉,如何能知道多少朝中事。”

穆長洲盯著她:“音娘是在罵我?”

舜音眼神晃一下:“沒有。”說完瞥見窗格外有守著的人,怕被聽見動靜,便想要出車。

這車中隻要有他在便分外狹小,她剛一動,眼前他腿忽然一伸,就擋住了她的去路,不禁又坐了回去,繼而腿側一沉,已被他的腿緊緊抵住。舜音莫名心中一緊,看著他。

穆長洲抵著她腿,湊近她右耳,低低說:“君子做不了涼州行軍司馬,應當也與音娘成不了夫妻。”

第二十九章

舜音翻著折本。

上麵是有關甘州一路所見的記述, 隻有幾句,簡單又晦澀,她一手執筆, 理著頭緒,偶爾寫下幾字。

送完虞晉卿一行後, 她就沒再出過門, 今日左右無事, 乾脆將這些本已記過的東西又理了一遍。

直至停筆,她朝門外瞥去一眼。

天色將暮,日光淡薄,最多再過兩三個時辰就要宵禁了。沒看見穆長洲, 自那日送行過後,他倒像是更忙碌了。

想起送行,便又想起當日情景,總覺得他當時似有些不快。

那日乘車返回時,他那條腿都還一直緊抵著她, 人也離得近, 分不清是有意無意,到了府門前才總算讓開下車。

直到那時, 她方覺身上壓力一鬆, 手指也跟著一鬆,才意識到自己一路都緊抓著衣裙,連呼吸都不平……

舜音拎拎神,不想了,越想越覺看不透他, 隨手將筆一擱。

“夫人。”勝雨走到門外,屈身見禮, 身後還跟著兩名侍女。

舜音徹底回神,立即問:“可是有信驛消息?”上次去信秦州已有段時日,以快馬送出,應當早就送到,封無疾卻還沒回信,她近來一直在等。

勝雨回:“不是,是另有要事。”

舜音心想也是,若有來信也定是先送去給穆長洲了,轉而問:“何事?”

勝雨走入房中,站在她右側一五一十報:“已入新月,每年到這時候,各州都督都要入涼州來見總管述職,前些時日巡邊使離去,陸續就有都督們來了。軍司特地叫昌風留話,其他時候不必打擾夫人,待今日需入總管府了,再來請夫人準備。”

舜音回憶一下,那日在總管府中,似聽劉氏提過一句。

外麵忽來聲響,連她都聽見了,卻隻覺喧囂嘈雜,什麼也聽不清。

勝雨解釋道:“那應是哪位晚到的都督剛進城,近來城中各州來客不斷,比往日熱鬨許多。”

難怪近來穆長洲又忙,時常不見人影。昨日天剛亮時,似還聽見門外廊上有他腳步聲,像是在門前停了一下,可她去開房門時,他已走了。

舜音想了想說:“今日需我出席,那該是有會宴了。”

“是。”勝雨請示,“可要為夫人準備胡衣?”

舜音知道定又是因胡風盛行之故,搖搖頭,起身:“不必,鄭重些就是了。”

勝雨稱是,回頭喚來門外兩名侍女,來為她準備。

城中確實熱鬨喧囂,與巡邊使一行來時景象完全不同。

自大街往城北總管府而去的大路寬闊嚴整,兩側都懸有燈火,天剛擦黑,已全部點亮,車馬通過,隻覺亮若白晝。

舜音坐在車中,自窗格內一路看著外麵景象,還是第一次看到這般盛況,看來這是涼州一件大事。

昌風和勝雨都坐於車外引路,待終於到總管府外,已是車馬駢闐,好不容易才找到地方停住。

舜音下了車,巍峨正門前的守軍比她上次來時多了許多,門口立即有一名侍從快步過來引路,像是等好了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跟進總管府中,沒幾步,身後的昌風和勝雨就被其他侍從引走,去彆處等候,裡麵顯然已不允許他們進入。

舜音邊走邊四下掃視,前院沒見多少來客,隻有總管府中的仆從侍女往來竄梭不斷。

引路的侍從腳步不停,直往前走,很快到了一間花廳外,停下請她入內:“請軍司夫人在此稍候,總管夫人正在招待已到的夫人們。”

舜音朝裡麵飛快看了一眼,似乎全是女眷,點點頭,走了進去。

“來了。”劉氏正坐在上首,一見她進入就笑著道。

舜音立即欠身見禮,站直後掃視四周,果然全是女眷,不到十人,大多還年輕,個個身著胡衣,原本在說笑不斷,此刻全都看了過來,頃刻安靜下來。

劉氏在上方高聲道:“這位便是軍司夫人了,人家可有大才,他日成書,還能送你們一觀呢。”

舜音轉身,朝四下諸位又欠身見禮。

諸位夫人跟著還禮,卻都沒什麼言語,都很生分。

“好了,你們閒聊,我當更衣去了,會宴就快開了。”劉氏在上方起了身,朝身後擺擺手,由侍女扶著走了。

眾人都欠身恭送,再直身,便又恢複先前笑談之態了。

舜音細細掃視一圈,河西十四州,似乎少了幾州,也許是有幾州沒到。

大約是與她不熟,約有一刻,也無人過來攀談,倒是時常有人打量她。

正好她也無心攀談,偶爾借著右耳聽一聽她們談話,又掃視幾眼她們的口型。可惜,沒有一點有用消息,除去府上雜事便是新奇怪事。

人一多,聲音便雜,嗡嗡的擾亂她聽感。

隱隱約約,覺出有人在叫她“軍司夫人”,細如蚊蚋一般,舜音想轉頭去找,按捺住了,怕被人看出來,隻稍往左右看了兩眼,才發現廳門邊站著個熟人身影。

似乎又有人在打量她,大約是她剛才未能及時作出回應的緣故,舜音蹙了下眉,徑自走了過去。

門邊站著陸正念,穿了一身水青綢襦裙,打扮得很莊重。

先前還是她去傳信給自己的,舜音覺得也算認識了,朝她微微點頭:“方才是你叫我?”

陸正念像是有些怕生,欠身回禮,好一會兒才開口:“是,這裡我也隻認得夫人。”

她聲音實在是小,廳中又吵,舜音隻能觀察她口型:“陸刺史也來了?”

陸正念小聲說:“家母早逝,這種場合需攜家眷,父親每年便隻能帶我來。”

舜音心想正好,她也不習慣這裡,裡麵又無什麼有用消息可探,還不如與她一並站著好了。

剛好,隻片刻功夫,已有幾名侍從快步來請,大概是會宴要開了。

陸正念離門最近,先出去,一出去便看著前方廊下。

舜音跟出門,見她眼神一眨不眨得分外專注,不禁也朝廊下看了過去。

半明半暗中,穆長洲大步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胡孛兒和張君奉。

燈火映著他的深色錦袍,腰身收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