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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嬌/掌中嬌 蓬萊客 4193 字 6個月前

中,他的天分和修為雖不是最高,但生性穩重,處事公正,老祖對這個徒孫頗器重,所以留他在山中執事已久。

但即便是他,遇到今晚這樣的事,一時也是沉不住氣了。

這仙鶴赤丹在山中已久,倚老賣老,今晚偷喝了一點仙筵美酒,回來犯困,想著山門必定無事,剛才就躲在近旁打起了瞌睡,沒想到睡夢裡轟然一聲巨響,醒來連山門都不見了一半,嚇的魂飛魄散,這會兒被廣成子一質,回過魂來,忽然仿佛想了起來,朝著還趴在地上的甄朱跳了過去,喉嚨裡發出一道尖利的人聲:“女妖精!女妖精!是她!一定是她打壞了山門!剛才我聽到一聲巨響,跑過來就看到金龍太子吐血倒地,山門也塌了!就是她乾的!”

鴻鈞門下的三、四代弟子眾多,一聽仙鶴指認,無不怒火中燒,人群裡衝出來七八個性躁的道士,將甄朱團團圍了起來,“妖女受死”,“女妖精納命來”,聲音不絕於耳,七嘴八舌地怒斥個不停。

甄朱心裡委屈啊!

她哪裡知道陸壓給的護身符厲害的到了這樣的地步,他要是早提醒她,她剛才也就換個方向再念咒了,現在弄出天大的事,把人家裡的大門都給打爛了,她也知道自己是跑不了,剛才隻能硬著頭皮留下,這會兒被這麼多怒氣衝衝的道士給圍住了,哪裡還敢亂動,老老實實地低下頭,眼角風忽然瞥見那個金龍太子還直挺挺地仰在地上昏迷著,心念一轉,乾脆也學他的樣,裝作暈了過去,一動不動。

廣成子分開門下,來到甄朱麵前,見地上俯臥著一個女子,頭臉被一頭墨青的烏發遮擋,身形雖然像是個窈窕少女,但仍一眼,就看出了她確實是蛇體所化,隻是靈力微不足道,這會兒仿佛昏迷了過去。

廣成子微微一怔。

今夜子時後,山門中就不再允許精怪停留了,這蛇妖卻半夜現身在這裡,舉止確實可疑,但,以感應到的她的修為程度,就算比現在再深上一百倍,也不可能將山門毀損成這個樣子。

要知道,這山門可不是普通的門,建造門的琉璃石,當年曾在老祖丹爐裡煉化過七七四十九天,精堅絕不是一般法力或者神器所能毀損半分的,就拿鴻鈞門來說,連他自己的修為,恐怕也做不到這樣的程度。

這條蛇妖到底是怎麼辦到的,而且,居然還將三師叔通天教主的徒弟混元金龍傷成了這個樣子?

難道她法力實際深不可測,現在不過是用某種自己所不知道的方式隱藏,故意表現氣弱的樣子?

廣成子心裡又驚又疑,又怕這女妖使詐傷了門下弟子,令人都退開,自己上前一步,正要開口問話,忽然聽到身後一個聲音傳了過來:“掌教師叔到!”回過頭,見青陽子來了,急忙迎了上去,將經過說了一遍。

青陽子每晚臥眠之前,必會完成打坐功課。今夜也像平常那樣,坐於蒲團之上,周天運氣,剛進入心神合一的境地,卻被山門方向傳來的一聲巨響給攪了,收回元神,出來見山門坍塌,狼藉遍地,雲飆吐血昏迷倒地,萬年以來,這樣的情景,前所未見,即便是他,難免也感到驚訝,一邊走,一邊聽廣成子稟事,先是快步來到雲飆的身邊,為他探息切脈。

他修行萬年,不但熟習黃卷道經,而且精通醫理,察到他已傷及肺腑,經脈逆行,傷勢頗為嚴重,立刻為他正脈,又助他服食定元丹,片刻後,覺他呼吸漸漸平穩,臉色也有所好轉,知道已經沒有大礙了,叫門下弟子在旁看護,這才轉頭,看了眼近旁那條已經幻為女體趴在地上始終一動不動的蛇妖,朝她邁步走去。

“女妖精!上君到了,你再詐死也是沒用!還不現出原形,快快受死!”

身後一個三代弟子衝著甄朱怒道。

甄朱雖然趴在地上低著頭,一直假裝暈了過去,但這一刻,卻也分明清楚地感覺到了,青陽子他就站到了自己的麵前,知道也該醒了,便裝作剛蘇醒的樣子,動了動身子,硬著頭皮,睜開眼睛,慢慢地抬起臉,終於對上了他那兩道俯視下來的目光。

她抬起臉的那一刻,周圍安靜了下來,議論聲漸漸停息,就連剛才那個衝她怒吼的三代弟子,也半張著嘴,視線定在了她的臉上,一時移不開去。

廣成子一怔,沒想到這蛇妖貌美如此,迅速看了眼近旁的弟子門人,見那些年輕些的三四代弟子,無不看著這蛇妖,目中難掩驚豔之色,顯然惑於這蛇妖色相了,不遠之外還有眾多大羅神仙在看著,唯恐傳出去壞了道門名聲,忙看向身畔的掌教師叔,見他神色如水,喜怒莫辨,關於今晚這場意外,也不知道他此刻到底作何想法,便打了聲咳,嚴厲環顧了一圈近旁的那些年輕弟子,眾人才回過了神,不敢再看。

廣成子沉著臉,令邊上的弟子們全都退下去,這才轉向地上蛇妖,怒斥:“大膽妖孽!赤丹說是你毀了山門,還打傷了雲飆!可有此事?”

從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起,甄朱就心心念念地想著和他相見。在她原本的幻想裡,兩人相見之時,最好是桃花流水,她巧笑倩兮,向他婷婷而去。沒想到前次的第一次見麵,卻是那樣的情境。

那也就算了,畢竟當時她還是條蛇,嚴格來說那次見麵,可以自動忽略不計。

但是今晚就不一樣了。

她已經幻為了和他一樣的人形,是她本來的麵貌,他也站在她的麵前,一襲道衣,穆如清風,而她卻依舊狼狽不堪,這種樣子,簡直叫她自己都覺得自慚形穢。

甄朱動了動,想從地上爬起來再說話,頭頂卻倏然一道寒光,廣成子已出劍氣,白氣森森,凜冽一團殺意,立刻撲麵而來。

“快回話!”他厲聲喝道。

甄朱悄悄地飛快地看了一眼青陽子,見他目光沉晦,神色冷淡,顯然是默許了廣成子的舉動,咬了咬唇,再也不敢亂動了,睫毛微微一顫,垂下了眼睛:“道長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

她可不能承認是自己做的。這也是為什麼剛才她隻能效仿金龍,乾脆也暈過去的原因。

那個陸壓道人,在傳給她心符後曾說過,不許她對上境裡的人提及自己。

“就是她!就是她!她想抵賴!上君,執事,你們不要被她騙了!”

赤丹急的在旁邊一跳一跳,瞪著雙白多黑少的鳥眼烏珠,扯著脖子說著嗓音怪異的人話,模樣看起來討厭極了。

臭鳥!等哪天尋個機會拔光你的毛,叫你變成一隻禿頭雞!

甄朱看了眼一旁還沒蘇醒過來的金龍太子,一臉的茫然無辜:“上君,道長,真的和我無關。他是天龍,他什麼樣的法力,我又什麼樣的法力,我怎麼可能將他打成這副模樣?更不用說山門了,彆說我沒這個能力,就是給我天大的膽,我也不敢動它一下啊!”

“狡辯!”廣成子喝道,“這裡隻有你和我師弟雲飆,不是,還有誰?”

甄朱雙眉微蹙,露出餘痛未消的痛楚表情,趴在地上搖頭:“我真不知道。剛才我隻看到一道金光從我身後飛來,擊中了金龍太子,太子一下飛了出去,金光又轟的一聲,打破了山門,我當時被嚇壞了,也被氣流擊中,一下就暈了過去,等我醒來,你們就都已經到了。至於到底怎麼回事,我真的完全不知道。”

地上這些由血氣之物所化的妖精,就算修煉千年萬載,最後修成了妖仙的正果,他們的靈神裡,還是會帶著一絲附骨的天生腥臊之氣,凡人不可聞,但在道行高深的修行者那裡,一旦近身,就能聞到。

這也是為什麼,那些所謂正道裡的神仙和人仙都鄙視妖仙的緣故。妖仙都這樣了,那些更低等級的妖精,就更不用說了。

但她雖是妖精所化,卻不帶半點的腥臊妖味,散出的神氣,不但乾乾淨淨,而且有種玉般的清潤之息,這讓廣成子難免感到奇怪,又聽她說的鄭重其事,不像是在憑空捏造,遲疑了下,慢慢收了劍氣,看向一旁始終一語未發的青陽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師叔,你看……應當如何處置?”

青陽子神色端凝,望著地上的甄朱,淡淡發問:“今夜子時之後,山門裡就不允外物在內,你應當知道的,又怎會與我師侄雲飆一起,滯留在山門之內?”

甄朱心口微微一跳。

果然問到了這個!

幸好剛才裝暈的時候,她已經想過應對了。

但她實在有些不敢對視他那雙仿佛能夠穿透人心的清湛雙目,垂下了眼皮,正要開口,聽到對麵傳來一陣疾步之聲,抬眼,見又來了一個道士。

這道士須發黑中摻白,自然也是手執拂塵,一身法衣,紅光滿麵,一派的仙風道骨,但細致的打扮之處,卻又和普通道士有所不同,身上的鶴氅異常華美,袖襟都用金絲繡著華麗的道家雲紋,金光燦燦,通身富貴,身後跟了十幾個徒弟模樣的人,正是七天前從紫芝涯碧遊宮來上境參拜師尊的通天教主李通天。

李通天位列三清之末,分位不俗,他一現身,近旁正在圍觀的眾多仙翁天君便紛紛和他招呼,他也無心應對,草草應和了幾句,匆匆趕到近前。

青陽子見他也來了,轉身迎了上去,叫了聲“三師兄”,李通天點了點頭,目光投向地上的雲飆,臉色一變,急忙到他近前叫他名字,見他緊閉雙目沒有反應,猛地轉頭怒道:“是哪個膽大包天,竟然敢傷我的徒弟?”

甄朱心肝兒一顫,下意識地慌忙低下了頭。

青陽子眼角風淡淡瞥了她一眼,隨即看向李通天,麵帶歉色,說道:“三師兄勿怪,全怪我防備不周,以致於出了意外,傷及三師兄的徒兒。好在他已經服了師尊的定元丹,性命必定無礙,三師兄不必過慮,可先將他帶去休養,等我問清了原委,再去向三師兄說明情況。”

鴻鈞老祖一代四大弟子,青陽子入門最遲,年紀最小,資曆也最淺,但資質卻最高,也最得老祖的喜愛,這一千年來,老祖閉關,青陽子便暫任掌教,神佛兩界都知,老祖有意要將上境的衣缽傳給他。

以李通天今日在天庭和凡塵中的地位,原本也不至於盯著上境掌教的位置不放,隻是他總疑心老祖私下傳授青陽子自己沒有的絕學法門,更對隻認掌教為主的鎮山至寶天機鏡念念不忘,所以表麵上雖然對這個小師弟客客氣氣,實際心裡難免總是懷了一絲芥蒂,何況,這金龍太子雲飆不但拜他為師,在天庭裡又有天後這樣的背景,現在在這裡被人重傷成這個樣子,他怎麼可能就這樣算了?兩道目光一掃,立刻落到甄朱的身上,一眼辨出她是條蛇,旁邊又早有他的弟子將仙鶴赤丹的話轉告給他,他臉色沉沉,盯了甄朱一眼,一道誅首劍氣就朝蛇妖飛了出去。

甄朱大驚失色,萬萬沒有想到,這個雲飆的師傅一來就痛下殺手。

她是真的被這道朝自己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