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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道回府。

就在希莉亞和艾伯特快到帝都時,艾伯特的病忽然發作了,這次的病發作得比上次還嚴重,艾伯特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將他捂嘴的手染成一片血紅,甚至連垂下的銀發都染上了刺目的紅。

希莉亞著實被嚇了一大跳,她慌忙抱住他,帶著他飛快往薔薇莊園走。

艾伯特好不容易才忍住咳意,微微側頭便看到她抿成一條線的唇,想著她此刻是在為他擔心,他的心情也不由得有了與身體的傷痛截然相反的雀躍。

二人回到薔薇莊園,艾伯特的狼狽可把尼克管家嚇得不輕,他慌忙上前想要扶住艾伯特,但艾伯特輕輕看了他一眼,又微側過身避過尼克管家的攙扶。

尼克管家一愣,但希莉亞並沒有在意這位管家的異狀,隻是連忙將艾伯特扶到他的房間,讓他在床上躺下。

尼克管家連忙跟上去。

此刻希莉亞難免有些內疚,艾伯特是在陪她出去找魔王城堡的過程中犯病的,就算他發病的原因不是因為勞累,她也總覺得負有一定責任。

艾伯特在希莉亞打算叮囑尼克管家幾句時抓住了她的手腕,見她看過來,他專注地注視著她的眼睛,不顧嘴角的血色微笑道:“我死後,請你收下這座莊園。”

這是他替她照管了五百年的地方,本就是她的,他要還給她。

同時他也期望,這裡能為她留在這個世界增加哪怕一絲可能。

希莉亞皺眉說:“你不會死的。”

他才這麼年輕,還是大魔導師,怎麼會那麼輕易死去呢?

艾伯特也不想這具身體死去,他還想儘可能的多跟希莉亞如此輕鬆愜意地相處。

但這身體已經撐不住了。

第45章 去世

艾伯特因疲倦而睡去, 希莉亞在一旁坐了會兒,起身離開。

她確實不喜歡艾伯特乾涉到跟她有關的事,擅自為她做主, 但如今關乎他的生死, 之前那點小事又似乎無關緊要了。

她找了尼克管家,認認真真再次詢問艾伯特的病情。

尼克管家歎了口氣說:“希莉亞閣下, 十分感謝您對艾伯特先生的關心,隻是他的身體從小就不好, 整個帝國最好的醫生都來看過了, 全都束手無策。至於魔法方麵的問題……艾伯特先生自己就是大魔導師, 也是對此無能為力。”

他照顧了艾伯特許多年, 也曾經四處找過醫生, 但多年的失望下來,他也知道沒什麼希望了,隻盼望著能有奇跡發生。

希莉亞沉默不語。

她也明白, 艾伯特有錢、有能力,如果有辦法治療, 那麼哪怕希望再小, 也不至於拖到今天。

她天賦再好也隻是人而已, 沒辦法就是沒辦法。

希莉亞走出建築來到庭院中, 正前方是那座噴泉, 她微微仰頭注視著,忽然想起了她的老師。

她在這個世界二十多年,因為交遊有限,隻有一次體會到至親之人離世的痛苦,那就是她的老師文森特。

她誤穿到五百年後,她本以為不會再有體會到這種痛苦的機會, 可沒想到,艾伯特與她實力相當,見識相當,又跟她聊得來,她已經拿他當朋友看,可他卻不得不直麵死亡。

接下來幾天,艾伯特依然躺在床上起不得身,希莉亞時常去看看他,但怕打擾他休息,也沒有多待。

除此之外的時間,她每天都在翻閱一些古籍,想找找看對於艾伯特的這種情況,有沒有治療方案。

艾伯特知道希莉亞在為自己的身體狀況頭疼,他一邊心疼她的煩惱,一邊又為此而感到愉悅。

這一天晚上,正是萬籟俱寂之時,艾伯特從床上下來,推開房門,走向地下室。因為身體虛弱,他走得很慢,幾乎是走上幾步,便要停下來歇一歇。

希莉亞住在裙樓,而他以夜裡睡眠淺需要安靜為由,早幾天前就不讓下人們晚上留在主樓了,因此沒人知道他正一個人摸黑行走在空寂的走廊上。

他能感覺到這具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因此不得不選擇在今天回歸自己的身體。

因為他無法確信一定能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去,所以一直在拖延,直到今天,再也拖不下去了。

也因此,他提前準備了一封長信向希莉亞解釋原委,如果他真正地死了,她會看到這封信,知道他究竟為了等到她做了什麼。

這大概算是一種小小的報複吧,他癡等了她五百年,她不能什麼都不知道,仿佛他從未存在過。

可如果他成功了,那麼他會去毀了那封信,她不需要知道一切,他會陪在她身邊。

艾伯特來到地下室,想起曾經他帶著隱秘的情緒,引領著希莉亞進入過這裡,便忍不住笑了。

他打開那個存放著他身體的房間,扶著牆壁走進去。

玻璃棺中,蒼白的青年靜靜地躺在那裡,一頭金黃色的長發如同陽光鋪灑在他身周。

艾伯特手按在玻璃棺上,低低地%e5%90%9f唱著,玻璃棺周圍微光閃過,隨後他打開了玻璃棺蓋。

他將裡頭的人抱出來,低下頭與那具冰冷的身體額頭對額頭,冗長複雜的%e5%90%9f唱回響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許久之後,一切停息,兩具身體一動不動。

一片靜謐之中,下方蒼白的人體突然動了動,上方的人被推開,滑落在地,聲息全無。

男人坐起身,環顧四周,壓抑著什麼似的低笑道:“神明待我不薄。”

他緩了一會兒才感覺到力量的回歸,隨後他抱起原先寄居的那具身體,回到臥室,將“艾伯特”放到床上,又將枕邊的長信用火燒個乾淨。

隨後他回到地下室,將玻璃棺損毀放入空間袋,又將一切痕跡去除,這才離開。

他走出主樓,深吸了口氣,空氣中似乎傳來一陣陣花香。

久不曾使用,但“艾德裡安”的身體與他才是最契合的,因此他感到了靈魂的歡暢。

艾德裡安往裙樓看了一眼,便離開了薔薇莊園。

他一路疾行,沒有驚動任何人,徑直來到帝都東南角的大教堂,熟稔地找到朱利安主教的房間。

艾德裡安並沒有刻意控製動靜,因此他剛到門口時朱利安主教就醒了,等他坐起來,見門推開,來人那一頭金發在月光下熠熠生輝,朱利安主教愣了愣才回過神來,激動地跪下道:“您回歸了!”

他早幾天前就收到了薔薇莊園傳來的信件,告知他,他的主人即將回歸原本的身體,讓他做好準備。他曾有幸見過那躺在玻璃棺中的人一眼,即便已經過去了二十年,那樣貌依然在他腦海中栩栩如生,因此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接下來我不方便出麵,等明天薔薇莊園那邊傳來死訊,你就去宣讀公證遺囑。”艾德裡安淡淡道。

“是,大人!”朱利安主教低頭恭敬地回道。

艾德裡安忽然低笑了一聲,對朱利安主教道:“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晨曦天使是如何模樣嗎?明天你可以好好看看。”

朱利安主教從來不敢多問大人的事,隻是隱約猜到,在薔薇莊園暫住的那位“希莉亞閣下”很可能就是五百年前的晨曦天使,也不敢去查探,如今從大人口中得到了確證,他伏下微胖的身軀,強壓著激動的心情道:“是,卑下一定不會露出任何破綻。”

希莉亞第二天一早,跟過去一樣去看望艾伯特,可還未走近,就聽到了一陣哭聲,她腳步一頓,隨即用上“風行”,迅速進入臥室。

她看到尼克管家正領著一些人跪在地上哭泣,而床上,艾伯特安靜地閉著眼睛,膚色似乎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蒼白。

她一步步走近,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那是完全冰冷的觸?感,摸不到任何脈搏。∴思∴兔∴網∴

希莉亞怔怔地看著艾伯特,她知道他的身體不容樂觀,可也沒想過,這一天會來得這樣快。

在周遭的哭聲中,希莉亞緩緩站起身,詢問尼克管家:“艾伯特過世的事,是不是需要去通知皇宮一聲?”

尼克管家擦去眼淚,低聲道:“是的,我這就去。”

尼克管家出去了,順便帶走了哭泣的下人們。艾伯特是個很好的雇主,他們雖然都是自由民,可以再找一位雇主,但卻不會再有像他這樣對下人很好的雇主了,所以他們的哭泣發自內心。

希莉亞隻覺得渾身無力,便又在床邊坐下。

上一次出現類似的情況,好像也是這樣。艾德裡安趴在文森特老師身邊哭泣,她則安排人去通知皇宮,因為文森特老師的妻子是皇族公主,他本人又是大魔導師,他的葬禮,皇族肯定是要過問的。

她當時沒有哭多久,一半的她是悲痛的,另一半的她則有一種解脫的感覺。唯一讓她牽掛的人離開了這個世界,那麼她也可以離開了。

後來她配合皇族的人舉辦了文森特老師的葬禮,因為艾德裡安太過悲痛,且他的性格也很難跟人友好相處,因此葬禮全程都是她在跟。

可這一次,艾伯特的葬禮就不需要她全程跟著了吧?

希莉亞伸手過去,握住了艾伯特的手。

明明五百年過去,她本不該在這世界再有牽掛,可現在怎麼又跟人有了這樣的牽扯呢?

她現在的感覺,甚至比文森特老師去世那時更難受。

那時,文森特老師是年事已高自然死亡,她早有預料,而且他是在她和艾德裡安注視下去世的,去世之前,他還拉著他們說了好久的話,他甚至是微笑著的,他的人生已經足夠圓滿,他死去時並無太多遺憾。

可艾伯特呢?

他去得太突然了,一夜之間,會動會說話的人就消失了,連句告彆的話都沒有,而且他還那麼年輕。

他還有什麼遺憾嗎?

她不知道,他不曾說起。

要不是艾伯特冷冰冰的身體就在眼前,希莉亞實在有些難以接受他已經去世了這件事。

當尼克管家帶著朱利安主教來到這裡時,二人看到的便是希莉亞坐在床邊發怔的模樣。

朱利安主教看到這一幕時就已經想好,一定會如實告知他的大人,他知道大人一定會高興的。

“希莉亞閣下,這位是朱利安主教,他之前曾受艾伯特先生所托,為一份遺囑做公證。”尼克管家為希莉亞介紹朱利安主教。

希莉亞站起身,臉上帶起客套的淡笑:“朱利安主教。”

她過去不太跟宗教人士打交道,可能是因為有魔法的緣故,這個世界的宗教權力尚在皇權之下,魔法師很少有信教的,對於教士也就隻有比較淡的尊重。不過公證遺囑這塊,一般都是由教士公證比較權威。

朱利安主教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希莉亞,她無疑是個非常美麗的女子,帶著一種出塵的氣質,自小就是天才的傲氣已經融入骨髓,但或許是性格使然,這樣的驕傲又是內斂、低調的。

她的臉上帶著極淡的悲傷,眼尾似乎有些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