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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岑明淑繼續說:“彆想著逃避,瑟瑟,你是從我們岑家老宅出來的孩子。你記住了,隻要是從那裡出來的孩子,不管你姓岑還是江,不管去到哪兒,都給我堂堂正正站著,不能做喪家之犬!”

岑明淑望著江瑟鄭重道:“把岑家這塊爛在你身上的腐肉切掉,咱好好去把病治了。病好了你才能真正開始新的生活,之後你想去哪兒小姑姑都不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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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瑟小的時候,曾在老宅住過一段時日。

那時岑老爺子還沒去世,老人家年歲大了就愛嘮叨,江瑟沒少聽老爺子埋汰岑明淑。

有一回也不知是覺得江瑟年歲小不記事還是因為岑明淑對她的偏愛,老爺子忽然在她麵前感歎了句:“你小姑姑如果是個男孩兒,把岑氏交她手裡比交給你父親要更讓我放心。”

岑明淑憑著一股倔勁兒,沒用半點兒岑家的資源,一個人在國外闖蕩出了一片天地。

岑家規矩重,唯有所謂的嫡係子孫才有資格在老宅辦“成年禮”,岑明淑的成年禮自然也在那兒。

老爺子去世那晚,岑家的嫡支旁支的子孫圍在床頭,等待著老人家的遺言。

老爺子隻對岑明宏與岑禮交待了話,到岑明淑時,隻有一個充斥著不滿與遺憾的目光,或許還有擔憂與期盼。

那時的岑明淑隻對他說了一句:“您放心,父親,我是從這裡走出去的孩子。”

此時此刻,岑明淑將那句話交給了江瑟。

江瑟盯著手裡的茶杯出了會神,許久之後才緩緩舒出一口氣,對岑明淑說:“小姑姑,明天的晚宴我是不是躲不過了?”

岑明淑“嗯”了一聲:“你可以躲一下試試,我綁也會把你綁過去,我跟Dr.Gina說好了,過兩日就帶你去見她。”

“成吧,您戰袍都給我準備好了,我總不能讓你白花了這筆錢。但Dr.Gina那邊,我就不去了。”

她咽下嘴裡最後一口茶液,起身去餐桌添了點熱茶,邊雲淡風輕地說:“小姑姑,我找到她了。”

岑明淑不明所以,看著江瑟的背影問:“誰?”

江瑟拿著匙羹攪動紅茶裡的冰糖,麵色平靜,過了好一會才緩緩地說:“趙誌成寧肯吞刀片自殺也要守護的人,我找到她,就能找到趙誌成的過去。”

岑明淑神色一凜,豁然站起了身,一言不發地看著江瑟。

屋子裡門窗緊閉,客廳的窗戶被凜冽的寒風吹得嗡嗡作響。

江瑟見岑明淑臉沉得都能滴出水了,輕輕一笑,說:“所以彆擔心我,小姑姑。我來桐城不是為了逃避,不管我是從哪裡走出來的孩子,岑家老宅抑或梨園街,我都不會做喪家之犬。”

岑明淑的關注重點早已不在喪不喪家這裡了。

她擰著眉,看著江瑟沉聲道:“瑟瑟,當年綁架你的三個人全都死了,包括主謀趙誌成。你該做的是好好治病,讓這件事情徹底過去,而不是拚了命地挖掘趙誌成的過往,一輩子都走不出那場陰影!等明天回了北城,你立刻跟我去找Gina!”

“不,趙誌成不可能是主謀。還有第四個人在,那場綁架案一定還有第四個人在,那個人才是真正的主謀。”

江瑟放下手裡的匙羹,看著岑明淑的麵色依舊平靜,輪廓秀美的眼眶卻漸漸鍍上了一層淺淡的紅鏽。

“我的病除了我自己,沒人治得好。您就當我魔怔了吧,拿我當神經病也成。

“小姑姑,十六歲的岑瑟還留在那個雷雨夜,她還困在那間廢棄的工廠裡,她還在等著我,我要親自去將她帶回來!”

第23章 那時候瑟瑟喜歡過你

淩晨三點, 酒闌人散,包間裡散落著雪茄煙蒂和空了的酒瓶。

岑禮翻著今晚在俱樂部消費的流水,%e8%83%b8口好一陣疼。

那群混賬是沒喝過酒還是沒抽過雪茄, 怎麼不喝死、抽死算了!

他這副肉疼得咬牙切齒的模樣看得郭頌直接翻了個白眼。

“得了岑葛朗台,你多少年才請一回,至於這麼心疼麼?”郭頌雙腿交疊, 從西裝內袋裡拿出一根雪茄,放鼻子底下嗅了下, 說, “今晚你的誠意大家都看到了,不過瑟瑟明天真會來?淺淺說她近期不會回來北城。”

岑禮瞥著他手裡的雪茄, 說:“不知道。”

郭頌聽笑了, 兩指一夾, 抖了抖指間的雪茄, 說:“她要是明晚不來,你豈不虧大了?嘖嘖,珍藏那麼多年的雪茄和藏酒都貢獻出來了。”

岑禮忍了忍:“你管她明晚來不來, 反正她早晚會回北城。你們喝了我的酒,抽了我的雪茄,答應下的事兒要做不到, 那就都給我吐出來。”

他說著便摸出手機,點開微信看了眼。

岑明淑和岑喻都沒給他回信。

想起瑟瑟那倔得十頭牛都拉不回的性子,又覺心塞。

郭頌見他這模樣便知他心裡也沒底, 正準備說些什麼, 沉默了一晚上的陸懷硯冷不丁出聲:“你怎麼知道她早晚會回來北城?”

這話一落, 包間霎時靜了靜。

岑禮和郭頌先是對視一眼, 旋即一起看向陸懷硯。

岑禮說:“她從小在岑家長大, 怎麼可能不回來?我爸媽雖然很氣她擅自改姓的事兒,但有我在,他們最終會妥協的。隻要瑟瑟願意留下,管她想姓什麼。”

他也是早兩日才從澳洲回來,澳洲新開發的項目正值緊要關頭,在北城至多住半月便得走。

岑明宏與季雲意倒是回來有一段時間了,兩人麵上瞧著是對瑟瑟不聞不問,但每回岑禮說起他從韓茵那裡打聽到的消息,他們都有在聽,可見也不是真要同瑟瑟徹底斷了乾係。

那頭陸懷硯靠著沙發背,下頜微抬,看著岑禮沒吭聲。

好半晌後,才不緊不慢地說:“你妹妹平時喜歡玩兒什麼?”

郭頌將雪茄塞回雪茄盒,聽見這話,不動聲色地看了陸懷硯一眼。

岑禮垂眸思考了片刻,“我們岑家人最大的愛好當然是掙錢,除了掙錢……不是,你問這乾嘛?”

他眯起眼打量陸懷硯,嘖了聲:“也不想想當初是誰連個舉手之勞都不肯幫。”

陸懷硯不知想到什麼,提唇笑了下:“你就當做這問題是我一時興起的好奇吧。”

“一時興起的好奇?”岑禮露出個匪夷所思的表情,“什麼鬼?”

陸懷硯沒搭理他,大概是覺得岑禮這回答無趣,實在懶得再往下聽,起身往門口走,從衣帽架上取下大衣,說:“我先回去了。”

他走後,郭頌看著那扇闔起的軟包門,若有所思道:“今晚阿硯沒碰你的雪茄和藏酒。”

“他要真碰我才是虧大了!就他那涼薄性子,我壓根兒不敢指望他的關照,不管是小喻還是瑟瑟!”

郭頌:“……”

算了,雞同鴨說,不如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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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家的晚宴八點開始,陸懷硯不到七點便到了。管家將他帶去三樓的書房,進去時,岑禮正站在窗邊給岑明淑打電話。

那通電話已經到了尾聲,岑禮如釋重負地說:“那成,小姑姑,等會見。您同瑟瑟說一聲,一會過來了彆急著走,哥哥我有話要同她說。”

陸懷硯挑眸看他眼,摸向口袋裡的手微一頓便又拿了出來。

打火機與煙盒安安生生地擱大衣口袋裡,沒碰。

岑禮早就瞥見陸懷硯的身影了,喲了聲:“您老先生今兒倒是來得早。”

陸懷硯的習慣他們都清楚,如非必要,他從來都隻會踩著點赴宴。似今天這樣提早一小時就來,屬實少見。

書房的牆麵嵌著直通天花板的櫻桃樹書櫃,兩扇滑動木梯靜靜立於左右。

陸懷硯淡嗯一聲,邊脫大衣,邊朝一麵牆去,旋即將大衣擱手臂,緩緩站定,目光掃過陳列其中的照片。

照片嵌在與書櫃同色的櫻桃木相框裡,玻璃鏡麵擦拭得纖塵不染,倒映著昏黃的光。▲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這些照片從前便有了,江瑟的照片還在上頭,數量不多,多是她讀書時的照片。

其中一張合照,陸懷硯也在。

照片裡,小姑娘側頭看著他,笑得眉眼彎彎。

依舊是她慣有的溫雅的笑,卻又有些不同。

陸懷硯靜靜盯著照片裡的女孩兒,淡聲問:“我怎麼不記得有這張照片?”

岑禮走過去,順著他的視線望了眼,“不記得不是正常的嗎?你拍照從來都拍得心不在焉的,哪能張張照片都記得。”

陸懷硯記不得,岑禮卻是記得很清楚。

那一天是岑禮二十一歲生日,那會瑟瑟剛滿十七歲,距離那件事發生已經過去了大半年。瑟瑟同陸懷硯一樣,對拍照向來不大感冒。但那日得知阿硯來了,卻主動下樓同他們拍了這會陸懷硯正在看的這張。

岑禮就是在那個時候知道瑟瑟的心意。

當然,成年禮後,瑟瑟便徹底沒了那心思。她對陸懷硯的喜歡,來得快也去得快。用母親季雲意的話說,瑟瑟比岑家任何一個人都拎得清,也更能狠得下心。

即便那是她頭一遭喜歡一個人,大抵也是長這麼大以來唯一的一次。

曾經岑禮也想過要瑟瑟得償所願,那時就是在這書房裡,他同陸懷硯言明利弊,想要撮合兩人。

那其實不是個好時機。

陸懷硯剛賭贏他祖父,自此婚姻自主,無人能置喙。而瑟瑟到底太過年輕,饒是比同齡女孩兒要沉靜穩重,也不過是個剛成年的小孩兒,入不了陸懷硯的眼。

岑禮才起了個頭,陸懷硯便半闔下眼皮,盯著他涼涼問道:“拿我當□□不成?”

之後更是撂下一番奚落,好打消岑禮的心思。

想起那會陸懷硯說過的話,岑禮依舊恨得牙癢癢。

他摸出一根煙咬嘴裡,攏火點煙,拖腔帶調地說:“你不知道吧,那時候瑟瑟喜歡過你。當初願意拍這張照片,也不過因為同她一起拍照的人是你。”

陸懷硯目光已經挪到了另一張照片。

那是江瑟成人禮那日的獨照,她著了襲黑色禮裙,立在岑家老宅的旋轉梯上,就像一位高貴優雅的公主,望著底下的一眾賓客,微微笑著。

搭在扶手上的一截雪白皓腕,戴著傅家送來的玉鐲。

岑禮的話音一落,陸懷硯的視線便驀地從那玉鐲收回。

男人淡淡回頭,金絲鏡框掠過一道冷光。瞥見岑禮咬在唇邊的煙,抬手掐滅,同時不露聲色地問:“江瑟喜歡過我?什麼時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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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針分針指向七點四十時,江瑟終於忍不住問岑明淑:“小姑姑,我們什麼時候過去?”

她今日一早搭乘岑明淑的專機從桐城飛回北城,飛機一降落,季雲意便派人過來將岑喻接走。

江瑟跟著岑明淑回來她在老宅附近置辦的公寓。

岑明淑赴宴從來隨心,去不去、什麼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