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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巷空無一人,無人敢在外閒逛,家家戶戶房門緊閉,就連小廝也不敢隨意出門,都趴在牆頭聽牆角。

“如入簷卜林,聞簷卜花香,不聞他香。”

餘白薇在簷卜花(梔子花)前擺弄一片嬌豔花瓣,香味撲鼻而來。她聽著翠兒的彙報,心情大好。

翠兒又道:“這些日子阿非不曾來過。”

“不用管他。”餘白薇漫不經心道,顯然沒把阿非放在眼裡。

翠兒小心翼翼詢問:“小姐,還要約他去白山寺麼?”

“不必了。”餘白薇冷漠的看她一眼,“不過兩日過去,整個京城人心惶惶,再去白山寺又有何用。”

她說著眼神暗了下來,片刻後道:“你過來。”

翠兒走近俯下`身,餘白薇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翠兒恭敬道:“是。”繼而退出花團錦簇的院落。

第三日,京內人鶴唳風聲,少年們終日膽戰心驚。反觀餘星沒怎麼放心上,每日該吃該喝,卻不知戶部已將名單報給蘇遠山等人,三人沒日沒夜在上千人中選出了二十人,其中就有餘星。

第11章 【被抓】(捉蟲)

瑞王府,親信護衛遞上謄抄名冊,陳軒瑞散漫的倚在幾案前的軟塌上,手肘靠在曲幾上,一隻頎長的手臂接過絹紙,其上字跡遒勁有力,筆走龍蛇,每一筆都恰到好處,陳軒瑞多看了眼,是個陌生字跡。

絹紙上寫滿了名字與生辰八字,他逐一看去,便瞧見了一個極其熟悉的名字,未幾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露出個奸爲的笑容,頭也不抬地吩咐,“將此事傳出去。”

“是。”親信退下。

陳軒瑞呢喃:“這下該出來了吧,哼。”

天氣炎熱,烈日照耀大地,仿佛要將世間一切“汙穢”灼燒殆儘,隻剩下光明與樸實。

餘星不想出去,懶懶的躺在床上,翻了個身繼續睡,隻是沒睡多久就被阿非吵醒。

阿非火急火燎跑進屋,站在破舊屏風前惶恐大喊,“大事不好了!少爺,外麵在傳選了二十人出來!說這二十人中有一個就是禹國要找的人。”

餘星揉了揉眉眼,慢吞吞坐起身,“知道都有誰麼?”

“目前還不清楚,不過外麵都在議論說這二十人不吉利,給咱們陳國帶來災難,若非如此禹國也不會來討人,若是找不到那人,禹國可能會攻打咱們。”阿非將從外麵聽到的風言風描繪的語繪聲繪色。

餘星穿好衣服,從屏風後出來,問:“吃了不曾?”

經過前些日子的“教訓”,阿非不敢撒謊,老老實實點頭,“小子在外麵買了個包子,順便打聽了點消息。”

餘星略一點頭,出了房門,院門外不見一人,他肚子有些餓,便問:“沒人送飯?”

阿非搖頭,旋即想到什麼,又道:“府裡的人應該都知道了,小子先前從前邊回來,看見他們聚在一起嘀咕,多半在說這事。”

阿非壓低嗓音,神秘兮兮道:“而且小子還聽他們說,先前符合年紀與生辰的幾名小廝,如今都被看護起來,就怕他們逃跑。”

小廝想逃也不行,他們不是長工,是從牙行買回來的奴,脖子一側有奴印,上麵刺有名字和住址,一旦動了逃跑的心思,過城門時就會被守軍抓回來,屆時等待他們的隻有死路一條。

“小子還聽說,城門口守衛森嚴,進來還好說,若是要出去檢查十分嚴格,護城兵每個時辰都要巡街,小子剛才出去時就碰見了他們,個個殺氣騰騰,特彆嚇人。”阿非心有餘悸地拍了拍%e8%83%b8口。

餘星沒說話。

不光餘府內眾人議論紛紜,整個京城都如此。

餘星覺得坊間傳的二十人,極有可能是真的,這些人也是無辜,莫名其妙就被當成了靶子。

餘星又想到禹國皇帝與禹國百姓的傳聞,心下有些毛骨悚然,隱約間還伴隨著不安。

傳聞經過一日的鋪墊,傳得人儘皆知,哪怕是深閨小姐也都曉得了。那二十人在謠傳中,被不知真相的百姓給罵了個徹徹底底,他們認為這二十人中的某人就是災星降世,又聯係前不久發生的流民之患,瘟疫之禍,愈發坐實了那人禍星身份。

不光京城就連上州等地百姓都有所耳聞。

原本何其無辜的二十人在有心人的安排下,徹底淪為眾人喊打喊罵的對象,他們隻盼著禹國使臣早點把人帶走,還他們一個無災無難的生活。

無知百姓在家中用舊衣做成小人模樣,以艾草鞭撻,再與艾草一同焚燒,將災禍穢氣一同除去;亦有在家燒香拜佛,祈求不是自家孩子的婦人。

無人可知二十人具體身份,即便是當事人也毫不知情,然而在這樣的情況下,竟傳出了二十人中的一人正是餘家三少爺,餘星!

此消息一經流出,瞬間引起軒然大波,人言籍籍,不到半/日便徹底傳開。

與此同時,除了二十人中有餘星外,還有另一條流言蜚語一同問世——餘家三少爺,生得貌美如花,傾國傾城,比女子還要嬌美,餘三少仗著自己的容貌,曾意圖勾/引瑞王殿下!

一石激起千層浪,矛頭紛紛指向餘星,不到半日辱罵餘星的百姓越來越多,其中不乏女子惡言相向,言語間滿是嘲諷不屑。

其餘十九人的身份被保護起來。

餘府上下都在議論此事,小廝和丫鬟們看餘星的目光多了些歧視,背地裡都在戲謔取笑餘星。

餘星意外平靜,他清楚意識到會走漏消息,是有人故意為之,人選名冊何其重要,一般人根本接觸不到,隻有位高權重的大臣才有機會接觸,那些一、二品大臣與他無冤無仇,根本不會找人抹黑他,唯一的可能便是陳軒瑞。

眼下名冊尚未公開,隻要朝廷一日沒昭告天下,他就不能自亂陣腳。餘毅中也不能真對他做什麼。當務之急是想法子逃出去,隻有這樣他才有一線生機,否則一旦被送去禹國,等待他的將是永無止境的折磨。

曆經上輩子種種,餘星不相信禹國派使臣前來,為的就是找一名無關緊要的少年,他猜測多半還會讓某位皇親國戚去禹國做質子,那名少年不過是禹國為挑起戰爭的借口。

所謂的少年,多半子虛烏有。

眼下他得把阿非處理了,此人繼續留在身邊終究是個禍患,可真要殺了他,餘星又下不去手。

當晚餘星找上管家,直言想發賣阿非,管家沒有多問,取了阿非賣身契,帶上兩名家丁抓人,阿非驚恐萬分,朝著餘星下跪磕頭,哀求餘星不要將他發買,餘星稍微背過身,不去看他,告饒聲漸熄,阿非被兩名家丁拖走。

管家道:“三少爺,改日老奴再給您派個小廝伺候。”

餘星想說不用,但對上管家那雙慈祥的目光,拒絕的話又難以出口。

翌日,管家送來一小廝,個頭比餘星矮,膚色偏黃,身子清瘦,是個生麵孔。

管家解釋道:“這是老奴從牙行新挑回來的,名喚小貴,今年十三,老奴見這孩子眼神清澈,便將他帶回來伺候三少爺。”

“多謝管家伯伯。”

管家對著小貴叮囑一番,複想起近日傳聞,歎息一聲轉身離開破院。

晨光破曉,橙黃光輝灑在餘星白皙的臉頰上,管家離去的後背上,晨風淩飛,衣襟飄揚,無形中似有什麼被牽動。

管家走後,院裡隻剩餘星和小貴。

小貴環顧四周,見院子破落,心下明了,但麵前少年既然是自己主子,他自會安守本分伺候少爺,他取下掛在樹枝上的麻布,開始打掃。

餘星心道,這小孩看著瘦瘦的,呆呆的,沒想到挺機靈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餘星看了會兒便回屋。

蘇遠山派人快馬加鞭將名冊送往禹國。外麵的流言他們也略有耳聞,與陳國百姓不同,他們是知道名單上有此人。蘇遠山看過那名叫餘星的畫像,的確生得很美,眼下隻泄露了這名少年的身份,不用多想也知道少年被人針對了,他沒打算插手,再沒確定人選前,他與這裡麵的二十人皆無任何關係。

他看了白繆一眼,白繆臉色不太好,似乎不滿陳國官員走漏風聲。

反觀劉益仍舊老神在在。

小貴從外麵回來,麵上凝重,不少鋪子都開門做生意了,茶肆、酒樓裡聚了不少人議論。他按照餘星的指示,在外麵逛了一圈,探聽情況,聽到隻有辱沒少爺的言辭。

他雖與少爺相處的時日不多,但少爺從不打罵他,甚至還分給自己吃食,與上一個主子相比,少爺對他簡直太好了。

聽到有人羞辱少爺,他心裡憤怒想找那些人理論,可他嘴皮子笨,說不過那些人,最後還被汙蔑自己與少爺是那種關係!將他氣得半死。

在這些辱罵聲中,一些男人沒參與進來;一些男人麵露貪/婪,言語汙穢不堪入耳,小貴真想找他們打一架,隻是他們人多勢眾,他不是那些人的對手,隻能憋著一股氣回去。

小貴聽見不少姑娘輕蔑少爺的聲音,她們一臉幸災樂禍,竟將少爺與那些賤/民混作一談!

小貴回到府裡不敢把這些話告訴餘星,免得少爺聽後難過。

但他不說卻阻止不了府裡其他人的嘴,餘星一出院角,就聽見小廝丫鬟們嘰裡咕嚕。

“當真沒想到三少爺居然還喜歡男人,還想勾/引瑞王。”

“可不是麼,聽說這二十人中就有三少爺,說不定禹國的那位也是個有特殊癖好的,哈哈哈。”

“我還聽說禹國人天生力氣大,他們的皇帝更是天生神力,說不定已經折磨死不少姑娘。”

“我聽說他們十分凶殘,連自己媳婦都要打,活生生將人打死。”

“三少爺可有苦頭受了。”

“你操心這個作甚,說不定三少爺還就喜歡被那樣對待,不然好好的為何喜歡行那檔子事。”

幾人發出一陣恥笑。

餘星臉色難堪,等了片刻才一臉平靜地從他們麵前走過,下人們瞬間閉上嘴。

餘星緊握拳頭,重活一世明明他什麼也沒做,更沒和陳軒瑞接觸過,到頭來依舊要遭受世人的詆毀與辱罵!

他回到院裡,又恢複成雲淡風輕的模樣,仿佛什麼都不知道。小貴覺得少爺的臉色有些奇怪,不等他細看,少爺又回屋了。

餘星關上門簡單收拾了番,打算今晚趁著月黑風高離開餘府,再找個地方躲起來,等明日清早趁亂混出去,若是不行就扮作農家姑娘,或是傾腳夫。

明月皎皎,星河燦爛。餘星一身青衫,背著包袱,悄聲悄息出了院門,在月光的照射下一點點摸去後院,門房不在,餘星幾步上前,撩起前裾,正要爬牆時突然跑出來兩人,將他死死摁地上。

餘星喝道:“你們做什麼!快放開我,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三少爺得罪了,我們也隻是奉命行事。”壯漢說著,同另外一人將他押往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