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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似乎隻比我小一歲,不知你這些年都為家中做了些什麼?是日日在府中把玩釵細,還是仗著你的言行不端,出府肆意敗壞忠武侯府的名聲?”

“對了,去歲我還帶著秋照在外遊曆了大半年,看遍了名山故川,領略了多地的風土人情…真姐兒那時約莫在房裡繡帕子罷?抑或是…在哪家府宴上仗勢欺人?”

沈令真頓時羞得麵色都有些紫脹。

“你這會兒來,無非是為著母親之事。隻是…我勸你去問問母親的意見,看她是否支持你繼續尋我麻煩?哦,對了,如果母親點了頭,嫂子跟你約好時間,今日來我院裡用夕食如何?屆時你兄長也在,讓他給咱們當個中人,評評這其中的對錯…”

說完,陶知影頓了頓,發覺自己這次居然下意識便祭出了沈同晏來嚇唬她…

她扯了扯手中的巾帕,心下突生煩亂,也不想再拐彎抹腳了,隻不耐道:“三娘子請回罷,還等著我找人來攆你呢?”

沈令真結結實實遭了她一番羞辱恐嚇,又聽得她如此毫不客氣的驅趕自己,捂了嘴便嗚咽著往外跑去…

沈同晏踏著薄暮的光走進院子,便見自己眼眉明麗的小妻子坐在廊道的鉤窗下發呆,一幅沉婉靜美的模樣。

陶知影揚了揚眉,沈同晏今日回來得倒是早。

沈同晏見她明明看到了自己,卻不似往常一般迎上來,而是自顧把玩起手中的一方摺扇。

陶知影手中的摺扇是她上回與秦婉薑在相國寺的萬國集會上買來的,比高麗商船帶回的都要彆致,玳瑁作骨,綾絹為麵。

她打算送給沈同晏,也算是感謝他為自己出頭。

沈同宴也撩開袍擺坐過去,展手攬過她,幽幽道:“夫人這是打哪兒尋來的扇子,這般愛不釋手,我瞧著並不像女子會用的。”

陶知影尋了個更好的姿勢歪在他懷中,展開扇麵的廊亭睛暮圖,誇讚道:“夫君好眼力,確實不是女子用的。”

沈同晏見她在憋笑,便猜到了幾分,心底如沐春風,輕輕揪了揪她的鼻子:“使什麼壞呢,嗯?是不是要孝敬為夫的?”

陶知影配合地皺了皺鼻子,故意否認道:“才不是呢。夫君忘了?我可是商女,見著這麼一把精致的扇子,當然想著要尋個好買主了,平素見夫君是用慣了摺扇的,想請夫君幫我掌掌眼,看能值幾個銀錢?尋常買主可出得起價?”

沈同晏微頓,問道:“秋照可有告訴你?往後不用再去給母親請安了。”

又愧疚地補了一句:“這些日子委屈你了。”

陶知影也停了調笑,認真道:“夫君不必介懷,我不覺得委屈。夫君心疼我,我很感激。可今後再有這類事,夫君還是讓我自己處理罷。”

崔氏若執意為難,她自有其它法子對付。可一個不小心,叫禦史台官員知道他在家中逼哭母親,這大不孝的罪名扣下來,可夠他吃一壺的;為後宅家事影響他的仕途,那她罪過可就大了。

沈同晏聞言,牙關緊扣,他這是好心幫忙遭嫌棄了嗎?

陶知影見他不知何故突然沉了臉,下意識便不想重複昨晚的場景,連忙拉了他的手,提議道:“夫君何不在這扇麵上題上一首詩?”

見她作出一臉討好狀,沈同晏實在是有氣也不知道怎麼發,隻好緩了臉答應了。

二人一道去了他在正院設的後書房。

這後書房雖不如他在前院的書房寬敞大氣,卻也是布局精致,擺設講究,文房四寶井然有序。

取了一支諸葛筆,蘸著陶知影研好的墨,沈同晏著臂就案,未幾便擱了筆,衝陶知影使了個含義莫名的眼色,陶知影湊近了一看,頓時耳根發熱,那扇上龍飛鳳舞的題著:

秋影入簷長

何以繼熏風

影透衣香潤

誰是晏眠人

陶知影羞得捂了臉啐他:“夫君好沒正經,雖走筆成詩,卻題了這麼首,這麼首…”

沈同晏靠了過來,拿下她的手,明明一臉邪笑卻語帶無辜:“卿卿真是難伺候,你叫我題詩,我便題了,且這詩也是仿了先賢的,卿卿何故唾我?”

陶知影簡直羞得說不出話來,她轉身欲走,卻被沈同晏一把拉了坐在書案後的梓木折背椅上,他緊緊摁住陶知影,戲謔道:“夫人昨晚不是很主動麼?可是歡喜這個姿勢?”說完,竟又伸手去撓她的癢,陶知影控製不住地咯咯笑起來…

沈同晏早在她軟顫的笑聲中起了反應,移了手便去抓她的衣帶,陶知影笑喘未平,隻來得及小聲驚呼一句:“天還未黑晤晤…”,便被沈同晏堵了嘴…

守在書房外的南雪聽著裡麵的動靜,死死的咬住了唇。

陶氏剛進來時,她並不著急,想著二人剛成婚,這陶氏容色又生得不錯,定是要熱乎一段時日的。她覺得自己可以等他們這股勁過了,再伺機行事。

可是,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二人仍舊一幅如膠似漆的樣子,尤其是世子爺,每日一回府就急匆匆往院裡趕,此刻更是在書房中就和這陶氏耳鬢廝磨,甚至肆無忌憚地白日宣%e6%b7%ab。她再坐不住了,萬一這陶氏懷了身子,太夫人必定要往世子房中塞人,到時候哪兒還輪得著她?

第34章

沈同晏從天色餘晚忙碌到星夜濯濯。

他一臉饜足,懷中的妻子香腮透赤,烏雲墜落星眸迷朦,如同一朵正豔時的嬌花…

書房中的香爐雲煙出岫,爐香斜嫋,他心滿意足的替懷中嬌妻掩好衣裙,隻覺她眉宇間的慵懶就似那嬌花的藤蔓一般,緊緊攀住他的心。

“夫人,舒暢乎?”沈同晏抵住陶知影的額頭,歪纏著問道。

陶知影沒好氣地掐他:“堂堂侯府世子,這是在說什麼不知羞的歪話?”

沈同晏隨她掐捏,隻坦然道:“敦合乃人之大倫,興之所起,便不應拘於時辰地點,當及時行樂才是。莫非要學那些個迂闊的腐儒?”

見陶知影仍鼓著嘴,沈同晏忍不住輕啄檀口,打趣道:“娘子教訓得是極,為夫若再欲行周公之禮,應擇黃道吉日,選一佳景良辰,再以手書告之,經夫人應允後方可行事,如此,夫人可稱心?”

陶知影也被他逗笑,%e5%aa%9a眼輕撩:“既夫君如此知禮,妾身便牢牢記下了,隻盼夫君莫作那失信之人…”

沈同晏“啪”地拍了她一記%e8%87%80部,故作威脅道:“敢短了我一餐的吃食,我便讓你夙夜無眠。”

陶知影懨懨地噤了聲,心知他是真的做得出來。

沈同晏愛極她的小樣子,圈著她呢喃道:“人道閨房情趣,甚於畫眉…明日我為夫人描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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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

素日總是沉著威嚴的帝王,此刻麵帶殷切地喚著眼前的道人,那是他於無數個鐘鳴漏儘的深夜所思念的人。

他五歲起便離了藩地,懵懵懂懂地被選作了皇儲,自此開始二十餘年的寄籬生活。

資善堂嚴肅壓抑,日日儘是經吏詩賦,各種禦集要略接續講讀。

而對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東宮也大得仿佛像是要吃人的古獸,每一處的暗影裡,好像都隱伏著偵視自己的眼睛。

他每次一靠近東宮,便覺得巨大的黑暗平伸在他的腳前麵,而自己一走進去,便會被那黑暗席卷吞沒。

他進習牧民牧吏之術,被教導如何銳意圖治,何為福澤天下,仁及草木…可他覺得自己孑然無依。

他看到帝姬們在一起蹴鞠,那是他在藩地時也曾與小廝玩過的遊戲,可是到了盛京,入了東宮,他便被要求要規行矩步,持重守靜。

宮中的幾位帝姬都對他不屑一顧,嘴裡喊著四哥兒,心中卻從未把他當作自己的侄兒。隻有太後娘娘宮裡的令福帝姬,真心對他好。◇思◇兔◇網◇

他剛入宮那年,令福帝姬還未出降,先帝與太後舍不得讓她太早嫁出宮,便一直留到了二九年華。

十八歲的帝姬清麗無雙卻又聰慧狡黠,頑皮甚至耍賴,活像個長不大的稚子。

她第一次見他,便調皮地衝他眨眼,親昵地喚他易哥兒。

她總會去東宮找他,嘻嘻哈哈地與他逗弄作耍。在他午睡小憩時用毛筆筆頭的軟毫撓他鼻孔作癢,待他要去資善堂前故意藏起他的書貼,害他著急…

隻有在她銀玲般的笑聲充斥東宮時,那座沉悶冷清的宮殿才似有了曖意。可以說,入東宮後,他少有的歡暢便都是令福姑母給的。

就連他自入宮後的第一次外出,也是與她一起…還有她的未婚夫婿——秦賀。

他知曉秦賀,是他的老師秦太傅的長子,他甚至聽過宮中膽大的帝姬直接喚他秦郎。多曖昧的諧音,秦賀確實也是盛京城不少貴族女子的心之所向,郎豔獨絕,列鬆如翠。

那晚的秦賀,頭帶薄色束發小冠,身穿伽羅色襴衫,青年郎君姿容既好,神情亦佳。

一向大咧咧且古靈精怪的姑母,那晚卻總是低眉垂眼,她似乎格外靦腆,甚至帶著些忸怩。

很快,他們便成婚了。

先帝花費了數十萬緡錢為姑母建造府邸,為諸主第一。在姑母出降後,更是月給千貫,待遇與他這個太子相同。

此後於宮宴諸席上再見,她依然還是那個嘻嘻哈哈,嬌俏可人的姑母,可是在秦賀麵前,她的嬉皮笑臉卻俱化作了撒嬌撒癡。

原來她亦有那般小女兒之態,但卻是對著他人。

他的心鈍痛,不知何意。

年歲較長,他娶了太子妃,又陸陸續續納了側妃、姬妾,她們大都姿態嫻雅,姿色頗得,可對他來說,不過濁骨凡胎,俯拾皆是。

那年上元宮宴,他無意中於一處偏殿瞧見了因醉酒而去歇晌的她,穿著一件古煙紋碧霞羅衣,就連鞋也未除,仰麵倒在軟榻上,呼呼地睡著了。

她的臉色沾著緋紅,柳眉舒展,醉顏殘妝,橫格雕窗鑽進來一股金水般的光線,在她那半張半閉的檀口上描畫著一絲柔和的笑意。

早通曉了人事的他,在那一瞬間口乾舌燥,心如搖旌,那是他對宮中妻妾沒有過的反應,他後知後覺,原來自己早就對她動了情。

從那時起,他無法自拔地陷入了對她的癡戀之中。可他隻是一個處境艱難,地位並不穩固的儲君…

他知道,一旦先帝有了皇子,便會毫不猶豫地廢除他;否則,便該直接認他為皇子,而不是硬要拐上一道認作皇孫。名義上說是悼念先太子,實際上卻是因著盼望再能有自己的皇嗣,那樣,便可以隨時取代他了。

其它的宗戚、王孫子弟,沒有幾個真心敬他,畏他;一個隨時可能被廢掉的太子,對他人來說,何足為俱?而對他來說,又何以為榮?

準確地說,儲君的帽子於他,仿佛隻是一時的張冠李戴。

他日夜惶惑不安,宮中哪一位妃子有了喜信,他便要開始幾個月的擔驚受怕,生怕哪日醒來,自己便成了眾人期待的廢太子。

身為儲君的他,二十多年如履薄冰。

先帝哪怕是年過花甲也仍要選妃納侍,就為了生一個自己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