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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的態度,再則,也談點穆老爺子幾句,讓他約束一下穆成揚,改了抽煙的陋習,這才要刻意上門一趟。

難得靈丹堂的東家大駕光臨,穆老爺子當然當即拆灶挖龍肝,把東西給了她。

因為住在金街,晚上不方便去藥堂,林白青把石杵石臼一並帶了過去,甫一進院子,就見她老爹站在庭院的西北角上,以腳勾勒在轉圈圈,身做白鶴展翅之狀,腳下有個用腳勾出來的圓圈,而楚楚就跟在爺爺身後,繞著那個圓圈也在晃悠。

西屋的簷廊下並排坐了四個人,柳連枝和沈慶儀母女笑眯眯的,而顧培和楚春亭則是一個向左,鼻子朝天,一個向右,鼻子朝天。

沈慶儀在見到丈夫的那一天,整個人就跟原來不一樣了。

去了趟邊疆,麵色紅潤了不少,眼裡都有光了。

見女兒進門,笑著招手,示意她過去。

林白青把石臼和石杵,剛取來的新藥放到台階上,擺開攤子要收拾藥物,小聲問母親:“怎麼回事,楚老和顧培怎麼瞧著都不高興的?”

柳連枝因為帶孩子時間長了,更了解情況,低聲說:“你爺爺使著保姆給孩子喂了一個雞蛋糕加一杯奶,孩子吃撐,都吃吐了,我們剛才說了他一頓。”

不帶孩子的人不懂,不能因為孩子喜歡吃就僅著喂,餓點不打緊,太飽反而容易嘔吐,積食,發燒,怪不得了,老爺子活該被說。

不過林白青記得那老爺子憋著一股勁兒,不想讓兒子看孫子的,咋她爸耍太極,楚楚也跟著。

這不,她正迷惑呢,就聽沈慶儀笑著說:“你看到地上那個圓了吧,那是當年你爸練太極的時候磨出來的,我們來的時候楚楚就在那兒彎,你爸於是照著原來的圓勾了圈腳,楚楚就上癮了,非要看你爸練太極。”

林白青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孩子嘛,好奇一切新奇的東西,還喜歡一切圓圓的,可愛的東西。

楚青圖年輕的時候練太極,在牆角用他的腳背,在青磚上磨了個大大的圓型,入磚三分,楚春亭修院子時舍不得拆磚換掉,它就一直保持著圓樣,而楚楚一來,在探索遍了整個大院子之後,看到那個圓了,覺得好奇,喜歡,就一直在那塊兒玩。

而楚青圖進了門,也不去找老爺子,到楚楚跟前,踩著步伐勾著腳,在原地打了一圈太極,恰入其縫,腳就勾著那個圓在走。

他既有身段還有風骨,太極又比較慢,是種很柔和的功夫,孩子也喜歡,這就迷上爺爺了。

林白青瞅著一大塊伏龍肝,這好東西難得,當然要儲著慢慢用,她正在琢磨該從哪個位置取一塊下來,藥性會更好,就聽楚楚突然咯咯笑了起來,而且連過來幫忙的顧培也忍不住扭頭,在笑。

她回頭一看,好家夥,小楚楚已經騎在爺爺脖子上了,小家夥揪著爺爺白白的頭發,而爺爺腳下的步伐疾速變幻,身形越來越快,整個世界在她眼中旋轉了起來,這一切,是楚楚從未體驗過的新奇,也就不怪孩子要給樂的哈哈笑了。

不像顧培是爸爸,雖然把楚楚照顧的很好,但是比較嚴肅,很少對著孩子笑。

楚春亭太老了,他想玩也陪不住,追不上孩子了。

楚青圖是個性情溫和,還很會玩兒的人,這邊楚楚還沒體驗夠騎著爺爺脖子快速旋轉的新奇,已經被爺爺肘在脖子上,架出院子了。

如今的金街一到夜來車水馬龍,繁華無比,一邊有奶奶見啥好玩的都買,在旁邊逗著,一邊騎著爺爺的脖子居高臨下,巡視著這整條街道。

這好日子,楚楚都樂不思蜀了。

至於滿心壞主意,一肚子小心機的楚春亭,盤算了那麼久,計劃了那麼久,結果一招一式都沒用上,他的內心有多氣多不舒服,是沒人會在意的。

而更叫他生氣的是,基地為楚青圖安排了轉業工作,但因為海陸是兩個部隊,很難垮係統調人,所以他沒有被安排到東海,而是安排到了西北的某個軍事化工廠,而楚青圖考慮了一下,雖然皆屬化工,但他的研發一直是生物化工,而非軍事化工,專業大看相似,但實則風馬牛不相及,而既然生物類型的戰爭幾乎已經沒有打起來的可能了,他索性直接辦理了退職,拿錢回東海了。

所以他現在雖然不算富有,但還是有好幾萬塊錢的,他又於中領域那麼熟悉,跟林白青聊了一下,當即就決定,以後在靈丹堂乾了。

可憐楚春亭一兒一孫,全為了顧明的事業而奮鬥去了。

老爺子簡直了,氣到幾欲爆.炸,可隻要看看楚楚,他就又氣不起來了。

歸結下來,還是自己一生造孽太多,如今所受,也皆是他的報應!

……

第二天一早顧培去機場接人,乘坐著輪椅的Pete 和他的助理就到了。

乍一見Pete,林白青有點懷疑他和顧培是不是一個爹媽。

雖然五官隱隱有些神似,但是Pete跟大多數的花裔一樣,是一種刻意美黑過的膚色,應該是從小就立誌要從政的,他果然有一種旁人沒有的修養,既謙和又客氣,一口灣島腔的漢語流利而標準,見人就要點頭示意。

一看到林白青,當即伸開臂膀來擁抱,客套的讚美和誇獎也是一套接一套,令林白青目不暇接。

誇完林白青還得誇一下大陸政府,誇一下東海,總之,單從表麵看,林白青都不敢相信他竟然會是個灣島派,還是其中較為激進的反攻黨。

當然了,一個年近四十,生活在M國的政客,對於地球另一邊,大陸和灣島之間的主權之爭會有興趣,但不會投入太多真情實意,反而,他看待事物特彆客觀,到了東海,大概一路感受很不錯,再一看靈丹堂,由衷的對林白青說:“我想原來我的看法也許是錯誤的,Pio回國也不是個昏了頭的,錯誤的決定,屬於我們祖輩的這個診所……”

他自己肘著輪椅在二樓看來看去,深嗅一切,感慨說:“非常棒。”

他來,是來治病的,當然,速戰速絕客套完,趕緊看病。

在提紗布之前,林白青覺得問題並不算大,因為瘡癰分兩類,一類是不但潰爛流黃膿,氣味還無比惡臭的,那種很麻煩了,用中醫的話來說,是風邪濕毒,火毒淤毒皆具,人體內的平衡和陰陽被徹底破壞,而在這種情況下,單治風邪,濕毒和淤毒會加重,單治濕毒,火毒又會加重,就是再有經驗的老中醫,也要謹慎開方,慢慢調治了。

而用西醫的方式來講就比較淺顯,就是說,一個人的免疫係統整體被破壞了。

但Pete這個隻是潰爛,並沒有惡臭味兒,原因是他還比較年輕,大概平常有健身的習慣,所以身體的抵抗力比較好,免疫力還在。

不過傷口也確實觸目驚心。

整條左腿上的肉呈乾癟狀,一指頭壓下去便是一個深坑,半天都不回彈。

又來個洋病人,穆成揚連自己的病人都不管了,要給東家打下手。

示意師哥兌衝洗用的藥湯,林白青得開方子了。

Pete見她在方簿上正寫著什麼,湊了過來,問:“我能看看嗎?”

寫方子嘛,複寫紙,病人一張大夫一張,而乍一看方子上隻有三味藥,Pete還挺懂,立刻彆過了頭,說:“Sorry,sorry,我沒想到會是一個三兩三的秘方,我不該看的。”

所謂三兩三,一般都是四味藥,而且每一個方子裡,都會有一個隻有三分的保密藥,在解放前,它是連抓藥的藥童都不知道,須得醫師自己親自下入藥湯之中的藥,就好比前幾天林白青開給李爺的那個方子,裡麵的川蜈蚣隻有0.1克,少到不可計數,但沒有那0.1克的川蜈蚣,就好比飯菜失了鹽,畫龍不點晴,整個方子也將失去它的效力。·思·兔·在·線·閱·讀·

但那是在曾經,在現代醫學沒有衝擊中醫,在彆國沒有搶奪中醫的年代,大夫們要私持幾分看家手藝,秘招絕活兒,以保醫缽能不被人奪走。

而再過十年,等到ri本和han國紛紛為藥方審請專利時,國醫們才想到要公開方子,要申請專利,但待那時,就什麼都晚了。

Pete以為林白青也要藏個私,都準備好不看了,但林白青撕下方子,先遞給了他,說:“聽說您於中醫鑽研頗深,您先看看方子吧,要覺得可以,就讓您的助理去抓藥。”

Pete接過方子,就見上麵寫著赤小豆30g,栝蔞根30g,浙貝母30g,大冰片0.1克,伏龍肝500g。

他望著方子,心裡驀然間就不舒服了。

剛來時,看到東海的發達,看到治安環境比華盛頓要好,看到人們都很有禮貌,再看到靈丹堂,看它的外在裝飾古樸素雅時的肅然起敬,各一個遊子對故鄉遊然而發的喜愛在瞬間一掃而空。

因為他其實見過這個方子,早在一個月前,灣島一位中醫就給他開過,而其中0.1克的大冰片,恰是這個方子裡的三分藥,當時灣島大夫還是在他的百般請求下,才告訴他那味三分藥的成份的,為了籌謝,他還備了一份厚禮。

結果林白青如此坦然的,把三分藥寫在方簿上了?

大陸的,喔不,他老顧家的中醫,竟已經如此豁達了?

失望伴隨著震驚,Pete心裡五味雜陳,但看著看著,他忽而問林白青:“嘿親愛的,這個伏龍肝,它又是什麼東西呀?”

林白青解釋說:“五年以上,柴火老灶的灶心中,烘烤多年的豬肝。”

Pete聳肩,攤開雙手,笑著形容:“用泥土壘築成的灶台,中間有塊泥,泥裡裹著豬肝,經過了五年,現在,你要把它用到我的腳上?”

林白青耐心說:“它是味非常好的中藥,我雖然用的次數不多,但以經驗來保證,它是味良藥。”

哪怕父親出身中醫世家,Pete對中醫很是了解,但有幾味藥他是不接受的,就比如夜明砂,五靈脂什麼的,在他看來,那就是中醫中的糟粕,也是阻礙中醫走向國際化醫療的絆腳石,是必須被去除的。

試問,他的腳潰爛了,流膿了,肉都要爛完了,水一衝洗,可見白骨。

他萬裡之遙,二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而來,結果方子是他用過的不說,裡麵還有土,還是不知經了幾多年的陳土?

他扔著方紙,臉上還是禮貌的笑,但不停的給他的小弟弟Pio使著眼色,心中不停呼著救命,他隻覺得自己不但腿要廢,命大概也要丟這兒了。

他當然要拒絕,他甚至想悄悄跑掉,可他嘴裡依然在說:“Nice,good,cool。”

林白青總覺得這人熱情的有點不對勁,但她隻是個醫生,上天給了她敏銳的嗅覺和味覺,沒有給她非常高的情商,所以她搞不懂這人哪不對勁。

顧培情商比林白青略高一點,但也不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