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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又得說說林白青在婚姻裡的心魔了。

她上輩子的丈夫顧衛國雖然是個窮丘八出身,但江湖,場麵,尤其是應酬領導,上台講話一類的事向來都做的格外漂亮。

林白青天性內斂,一上台就會羞澀緊張,上輩子也是,隻上過一次台,表現不佳,被顧衛國說叨了半輩子。

雖然她明知道顧培性格跟顧衛國不一樣,但上輩子的婚姻陰影,讓她生怕顧培也要笑話她,念叨她。

不過還好,顧培走過來攬上她拍了拍,說:“第一次上台都會緊張的,你已經表現的很好了,等下回你就不緊張了。”

林白青本來特彆沮喪,顧培說的話也沒啥營養,隻是普通的安慰,但因為上輩子有一個總在嘲諷她,否定她的顧衛國,於林白青來說,‘下回就不緊張了’幾個字,在此刻就是最好的情緒價值了。

她點頭:“嗯,下回我肯定會表現的更好的。”

至少她下回上台之前,外婆和爺爺她會搞定,沒有那兩根導火索在空中滋滋滋,她不那麼緊張,就肯定能表現的更好。

……

紅花一剪,牌匾一揭,靈丹堂就算正式開業了。

訂的飯店就在東拱門,一站路的路程,還不用過馬路,顧敖文父子,顧懷尚父子,再有穆成揚和顧培,帶著賓客們步行過去,先上飯店。

林白青本來看到楚春亭了的,但出去找了一圈兒,沒找到。

蹦躂了半天都被她死勁兒給摁回去的爺爺估計很生氣,走了。

回到藥堂,林白青得跟劉大夫算一下禮金。

劉大夫抱著一大遝錢,又怕又驚喜,嗓音都變了:“一萬七千六。”

林白青也給嚇到了:“怎麼會那麼多?”

劉大夫小聲說:“柳教授掏了六千六,後來楚春亭楚老派的人來,翻了一下禮簿,當場掏了八千八,剩下的才是彆的賓客們掏的。”

又指著擺在櫃台上,紅綢墊底,還紮著大紅花的兩隻大犀角說:“但不管是啥都比不上這兩塊犀角,這犀角咱要當成輔藥,藥引子來用,即使每天用,咱們也能用二十年。”

犀牛角目前已經被禁了,但隻在禁止添加在中成藥中。

但如果有危病人需要,當作藥引子用是可以的。

而以它為藥引,每副藥隻需一到三錢,碾成粉沫,灑進藥裡頭即可。

兩隻大犀角即使放開了用,也能用二十年。

那兩隻犀角確實是今天收到最貴重的禮物,就連沉香在它跟前都黯然失色。

它還被刻意擺在櫃台上,任人觀瞻。

樓梯上響起柳連枝的聲音:“青青,這犀角是楚春亭送的?”

林白青和劉大夫同時回頭,劉大夫笑著說:“對。”

柳連枝下了樓,伸手撫摸了一下其中一塊,對林白青說:“這一塊是當年我開化工廠的時候,買來裝飾桌子的。”

又說:“我聽說他搭禮搭了八千八?”

劉大夫忙說:“禮金不過個心意,其實你們搭的太多,我們心裡反而有壓力,以後不好還呀。”看林白青:“你說是不是?”

他們鬥氣就給林白青砸錢,事是好事,但就連劉大夫都怕,怕他們要一觸即發,打起來。

柳連枝點了點頭,說:“我給的禮金是我的心意,彆人給的就不好說了。”又看林白青,意味深長:“青青,樹欲靜而風不止!”

在解放前,作為沈家兒媳,在臨近解放那幾年,因為化工和棉紗的走俏,柳連枝攢了萬貫家財,她才是真正的巨富,但楚春亭不擇手段,在解放後把她手裡的大半藏品全給摟走了。

就她的女兒,要不是因為那次文物交易,也不可能去邊疆。

所以他倆的仇是結了半個世紀的死仇。

但偏偏楚春亭一再挑釁,你送沉香我就送犀角,你六千六我就八千八。

一腳又一腳,非要把柳連枝給踩下去。

靈丹堂這一開業,就將是林白青一生的事業,非到萬不得已她不會關張的。

這也是顧明期盼已久的,看到她正式當東家的日子,是個好日子。

可爺爺外婆還沒見過麵呢,在她的一畝三分地上擂台打的轟轟響了。

這當然不行,不管他們誰,都不能在今天,在顧明的場子裡挑事鬨亂子。

爺爺暫且不說,但林白青得壓著外婆,讓她低頭,她說:“外婆,今天來的大多是我師父的故交,也是靈丹堂的大日子,有什麼事咱們下來再說,現在咱們去酒店,開開心心吃頓飯,把今天過了吧。”

柳連枝畢竟女人,也冷靜,理智,倒是很好勸,她柔聲說:“你先去吧,給外婆留個位置就行,外婆先幫劉大夫把藥材收了,一會兒再過去。”

林白青估計她也是在觀望,要看楚春亭會不會去宴會。

他去,她應該就不去了,但楚春亭不去,她應該就會去。

得,林白青暫時還顧不上調停爺爺和外婆,趕緊往酒店趕,招待客人。

緊趕慢趕到酒店,這時來的客人已經全落座了,也馬上該上菜了。

大領導們有顧培陪著,林白青不用操心。

但她要負責盯菜品,埋單。

她剛上樓,找到穆成揚,就聽穆成揚說:“師妹,酒樓不對勁,特彆不對勁。”

因為爺爺的持續作妖,林白青最怕聽不對勁三個字,忙問:“又哪不對勁了?”

飯是穆成揚訂的,但讓他納悶的是,他本來訂的是劍南春,可一到酒樓,就發現桌上擺的全是茅台,煙也從他訂紅雙喜變成了軟中華。

當然,禮金收的足,這場酒他們不會賠本,但他就算再傻,也明白情況了。

他說:“師妹你記得吧,這酒樓的朱老板是找上門,毛遂自薦的。”

林白青說:“他是楚春亭的人,是他派去找咱們的。”又說:“去問問,單埋了沒。”

其實不用問都猜得到,楚春亭派人上門承包酒席,單他自然也早埋過了。

而當初他派人訂酒,搞好煙好酒好菜,又請了那麼多領導前來站台,抱的心態就是,今天的開業宴,也是他的認親宴。

早在林白青試營業那天他就計劃好了,要在開業時當場認親。

可惜孫女沒那麼好擺布,把老爺子給摁回去了。

而經他這麼一搞,穆成揚有點心軟了,說:“要不咱就請請他吧,至少讓他來吃頓酒吧,我覺得他也……挺可憐的。”

林白青一驚:“師哥你還有沒有立場,你忘了他是怎麼欺負咱師父的了?”

穆成揚說:“但他現在很可憐呀。”又說:“乾脆你就把他認了吧,咱要開張做生意,要人脈要資源,還要有後台,在東海市,咱們再找不到比他更硬的後台了呀,以後要誰敢來踢館,敢欺負咱,有他罩著,咱就不用怕了呀。”

師哥的想法,也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覺得楚春亭能量大,關係足,後台硬,要公開認了他那個爺爺,以後就不用擔心在生意場上受欺負。

隻有像柳連枝一樣目光長遠的人才會看到其中的危機。

說白了,後台就是後台,他就應該像柳連枝一樣呆在幕後。

她要公開認親,認了他,隻會遭人眼紅,嫉妒,編排。

而且就算楚春亭能量再大,在專業之內有人要為難林白青,他是罩不住的。

可惜老爺子一生聰明,卻總在小事上犯蠢。

林白青正想跟師哥好好解釋一下,就聽不遠處有聲音:“哎……喲……”

這一聲顫顫的,拉的好長。

穆成揚回頭一看,就見他爺爺一手撫著%e8%83%b8口,麵色慘白,正在呻.%e5%90%9f。

他說:“我爺爺臉色怎麼有點怪?”又說:“他有冠心病,該不會要犯病吧。”≡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熱熱鬨鬨的酒席上,要有人犯病了可還行?

當然,這是中醫組的局,最不怕的就是有人生病。

穆老爺子周圍全是中醫,看他臉色突然變的很差,全都要搶著診脈。

穆成揚也趕了過去,伸手就捉脈。

有人看穆老爺子呻.%e5%90%9f的聲音越來越大,忙說:“快打120,送醫院吧。”

一大嗓門的老中醫說:“坐了一桌子中醫,有病了往醫院送,去找西醫,那咱中醫成啥了?”又高聲喊:“小林東家,快來幫忙搭把脈?”

他這一聲,滿場子所有人的目光就全在林白青身上了。

但這是應該的。

今天林白青將正式躋身廣省中醫屆,成為有名號的東家。

老中醫們帶著禮金和藥材來給她捧場,既身體有恙,她就必須施展醫術。

穆老爺子長舒了口氣,終於調勻了氣息,卻擺擺手說:“我的冠心病是老毛病,偶爾會犯,但也就%e8%83%b8悶氣短一下,問題不大,已經好了。”

但他表現說的輕鬆,穆成揚越捉,就越覺得爺爺的脈不對,示意林白青來捉脈,他小聲說:“師妹,我試著這是彈石脈。”

又說:“我去背藥箱,拿藥吧。”

林白青一捉,也嚇了一跳,因為穆老爺子人中發青,手腕冰冷,脈像緊繃,確實像是彈石脈,而這,是突發心臟病,即將猝死的征兆。

金針加蘇合香丸,是中醫急救心臟病的最佳方案。

而林白青隨手拎著的包裡就有金針和各類開竅丸,眼看穆老即將發病,她應該把東西拿出來的。

但林白青總覺得不對,遂對師哥說:“你稍微等一等,我再捉一下。”

有個老大夫捉著另一隻胳膊,越捉越著急了:“小林東家,我捉著這脈很不好,你要能治咱就治,不能我就要上了。”

穆老爺子也不強撐了,有氣無力的:“我是%e8%83%b8悶的厲害,難不成真要發病了。”

畢竟是自己的親爺爺,穆成揚急眼兒了:“師妹,這脈真的有問題,搶救吧。”

所以還真要鬨出人命來了?

服務員在準備上菜,主持人準備上台講話,但沒有人關注彆的,不論好熱鬨不好熱鬨的,所有人全圍了過來,裡三層外三層。

有人說:“不行就打120吧,彆鬨出人命來。”

顧培拔開人群走了進來,他是個專業的西醫,但他不會診脈,看病是需要借助儀器和數據的,不過單從臉色來判斷,他說:“青青,我感覺病人應該不算嚴重,但要你實在沒把握,要不咱們打個120,把病人送到醫院,我來做檢查。”

“對呀,送醫院吧,這要出了事,咱擔待不起。”另有人附合說。

中醫館的開業典禮上,要120上門拉個人走,靈丹堂也不必開門了。

而如果林白青沒捉過彈石脈,她會覺得這就是彈石脈。

但她正好前幾天才捉過柳連枝的,此時摸穆老爺子的,總覺得他的脈繃的沒那麼緊,通俗點講,他是彈石脈,但是,脈力還沒有大到足以彈得動石頭。

而且顧培作為西醫,給了她佐證,單憑麵診,他也覺得穆老爺子並不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