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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將來會留在國內, 心裡本來就不大舒服,顧培一進門就談起了萬一小兩口要離婚, 靈丹堂該怎麼分割的事來。

顧懷尚一聽火就冒起來,當場跟顧培吵起來了。

在他看來, 為什麼林白青要招夫,就是因為靈丹堂是顧家的, 也是跟林白青結婚的男人的。

敖剛可是搭了幾千塊錢的機票, 請了一個月的假回來的,結果就這?

顧懷尚說:“小培, 我聽說四叔在M國當醫生, 賺了好幾幢彆墅, 還在幾個醫藥公司都有股份,你從小就闊氣,當然不缺錢,也不稀罕靈丹堂,而且你從小不長在國內,當然可以不把靈丹堂當回事,但我們是從小看著它長大的,對它有感情,絕不可能讓它落到外人手裡。”

另外幾個堂兄,諸如顧敖文他爸顧懷禮,各有各想法,但也認為顧懷尚說的對:“是這樣。”

三爺五爺也被顧培這個提議驚到了,都沒有表態。

場麵就成是,顧培一個人為林白青力爭了。

而且顧懷尚和顧懷禮哥倆對視一眼,心思也有點複雜。

於顧培這個海歸小弟弟,他們也不想多猜測,但總覺得他有點太偏向著林白青了。

而且他這種偏向太過分了,等於在婚姻中把男方的利益全讓給女方了。

作為男方的父母誰能高興?

顧懷禮甚至低聲說:“這是林家嫁女兒,給小培一鬨,倒搞成顧家入贅了。”

顧懷尚初時還沒想到,聽顧懷禮這樣說,也說:“對啊,這是林白青嫁入我們顧家,小培,給你說著說著,反倒成我們顧家的小子要上林家,當林家的上門女婿了?”

拍著雙手,他說:“我兒子在DE國又不是結不了婚,為了林白青,五千塊一張飛機票飛回來,回來當個倒插門女婿?”

他這句一說出來,幾個堂兄也全笑了起來。

顧培倒也不著急,遺囑就在桌子上的牛皮紙信封裡,他打開信封捧出遺囑,指著上麵的字說:“三哥,咱們來讀這段文字,‘靈丹堂乃顧家祖產,但老藥堂於29年遭遇火,除地庫外,一切地麵建築,及藥品,皆由顧明於此生七十年中所蓄,因無子女繼承,皆交由傳我醫,侍我前,送我終之女林白青所有’,您讀出什麼來了嗎?”

一幫堂兄大多生於解放前後,讀書並不多,文言文更加一般。

不過就算不懂文言文,這話的意思他們懂。

就是說顧明的一切是給林白青,而非她丈夫的唄。

其實如果不是顧培談起關於離婚時的財產處理,今天大家根本吵不起來。

但既然他談起這事兒,醜話說前頭,顧懷尚也就不吐不快了。

他說:“大伯這遺囑立的就不對。”

顧培挑眉,長長的睫毛微跳,反問:“怎麼不對?”

顧懷尚說:“因為靈丹堂是我們老顧家的財產,當然就該由我顧家人繼承,憑啥他想給林白青就給林白青,他偏心眼。”又小聲抱怨兩位爺:“你們也真是,搞了那麼久就搞出這麼一份偏心眼的遺囑來。”

三爺五爺想的是,家裡出一個男孩跟林白青結婚,顧明的遺產由男方繼承,但顧明堅持遺產要由女方繼承,他們這代人保守,也從沒想過離婚的事。

今天顧培一挑明,大家才反應過來,顧明確實在遺囑中暗暗偏頗了林白青。

這倒好,老人們辛辛苦苦替孩子爭,到頭來孩子卻要怨他們沒用。

顧培將遺囑轉了過來,燈下一張年青俊朗的臉,麵色從容,目光和煦,聲音也極為柔和,他說:“三哥,大伯說了,29年遭火,老靈凡堂業已燒的乾乾淨淨,地麵所有的建築,以及庫裡所有的藥材,都是大伯用這七十年積攢的,那屬於他個人,他個人想給林白青,東西就是林白青的。”

“那還有地皮呢,地皮總是我顧家的吧?”顧懷尚說。

顧培未語。

顧懷尚以為一軍將住了顧培,又說:“地皮是我顧家的,林白青七歲到顧家,我大伯給她治病,供她生活費,還供她讀書上大學,她就隻有給顧家報恩的份,大伯是自來沒孩子,偏心眼,疼她才立了這麼一份遺囑,她要真懂感恩,就隻能談報恩,她……她還讓你……”

他隻差明說,顧培就是林白青派來的說客。

同為兄弟,顧培胳膊肘子往外拐,給個外人當說客,顧懷尚都有點瞧不起他。

但顧培兩道劍眉驀然輕簇,麵上浮現一抹憤怒:“報恩?”

“她是在我顧家長大的,難道不該報我大伯的恩?”顧懷尚反問。

另外幾個堂兄,除了衛軍他爸顧懷宗,也皆在點頭。

再兩位老人不表態,顧培就處於孤軍奮戰了。

他倒也不著急,隻說:“我聽我父親曾說過,大伯妻早喪,無子,顧家侄子們他小時候都帶過,衛國他帶過,敖剛,衛軍,他都帶過。”

“自家孩子,你大伯疼愛,就帶來住個個把月的,很正常。”顧懷尚說。

顧懷禮也說:“敖文咱大伯也帶過,小時候跟白青倆一起玩一起吃,一個人難做飯嘛,帶個孩子好做飯,一起玩著也熱鬨。”

倆人越說越熱鬨,還笑了起來。

顧培點頭,又問:“那他們有誰幫大伯做過飯,又有誰在我大伯去世時伴在跟前,送了終?”

說起給顧明養老送終一事,倆人皆啞口無言了。

顧明是癌症,自己給自己治,調理的很好,在床上也就躺了半個月,當然是林白青伺候,大家也就閒了過來看看,至於侄孫們,都忙學業,一個都沒來。

顧培雖從國外來,但他吐字文縐縐的,不疾不徐,而且講的都很在理。

他說:“人之一生,老,病,死最為關鍵,人生子為何,隻為老,病,死,敖剛兄弟既沒有伴他到老,也沒有照料他病,又沒為他送終,憑什麼繼承他的遺產?”

突然的沉默。

幾個堂哥給顧培說的啞口無言了,皆在看三爺和五爺,想讓他們開口幫襯。

但三爺五爺又怎麼可能開口幫他們。

他們也老了,也會病,會死。

而人,到了老病之時才會體會什麼叫無力,什麼叫孩子的孝心。

顧明病時隻有林白青照顧,死時隻有她在榻前,她都拿不到遺產,那等他們死的時候呢,孩子們有誰會照顧他們?

……

見無人應,顧培又說:“大伯的遺囑立的很明了,顧家侄孫輩們跟林白青之間有婚約,這是林白青繼承遺產的條件,但遺產本身屬於她個人,那麼,一旦離婚,靈丹堂就該自動歸她所有。”

顧懷尚說:“地皮是我顧家的。”

顧培從八仙桌上拿起土地證:“你錯了,靈丹堂的土地證就在這兒,上麵寫著顧明二字,法律意義上,它也屬於顧明的遺產。”

他要講理顧培陪他講,他要不講,顧培也不講理了。

而從法律意義上來講,土地證屬於顧明,跟堂房壓根就沒關係。

顧懷尚論不過就胡攪蠻纏:“小培,你怎麼老向林白青那個外姓人說話?”

顧培說:“我隻是就遺囑來論事情,不存在偏向誰說話。”

他越從容顧懷尚就越生氣,恨恨說:“你就是在偏向林白青,咱就說句難聽的,要是你也在列,林白青選你呢,你還能不能說出這種話來?”

要是叔叔輩也在婚約中,林白青會選他嗎?

顧培腦中浮過一念,他也想知道,如果他在待選之列,林白青會不會選他。

但他立刻說:“我當然能,因為遺囑就是這麼寫的。”

顧懷尚都給氣結舌了,恨不能讓林白青當場就選顧培。

他倒想看看,當自己被選,顧培還能不能說出這種全然偏向女方的話來。$思$兔$網$

……

長輩們吵起來了,但外麵的小輩卻出奇的和諧。

正房簷廊下,顧家兄弟集體站在一邊,林白青一個人站了一邊。

其中最難堪的當屬顧敖剛。

老爸在屋子裡侃侃而談,吵的唾沫橫飛,他尤其尷尬。

他年薪很高,在乎的也不是錢,但他爸卻為了爭點遺產,丟人獻眼。

話說,今天林白青終於換了條新裙子,亭亭玉立的站在簷廊下,給燈光籠罩,給夜風溫柔的撫摸著,顧敖剛驚訝的發現,她紮起來的馬尾,光滑的脖頸,以及瘦而不柴的肩膀,無一不美,而且屬於人要屏著息慢慢欣賞的美。

屋子裡吵吵鬨鬨,皆是圍繞著她和她的財產,但她似乎既不擔心,也不驚慌,更沒有生氣,平靜的呼吸著,叫顧敖剛想起一個成語:寵辱不驚。

他走到林白青身邊,輕聲問:“那隻最嚴重的熊貓聽說是生蟲了,治好了嗎?”

林白青解釋說:“他心血太虛了,抵抗力就特彆差,生蟲隻是一個原因,心血虛而脾胃虛,脾胃虛就會積食,會生蟲,我借了保濟堂的金針,隻要把它的心血補起來,它身體底子好了,那些小毛病自然就會消失。”

“你居然能借到保濟堂的金針,就是用東海海中金鑄的那副。”顧敖剛頗為吃驚。

林白青也是反問:“你知道保濟堂的金針?”

“是的,我認識一個病人,有個老中醫說過,就得用金針補心血。”顧敖剛解釋說:“保濟堂是我舅舅家,但他家沒有能補心血的好醫生。”

林白青心思一動,正在想他說的病人會是誰,就聽屋子裡,三爺終於發聲了:“吵夠了沒,要還嫌小輩們笑話的不夠,索性出去吵?”

“三伯,是小培不對,孩子們都還沒結婚呢,談什麼離婚。”顧懷尚說。

三爺冷笑:“醜話說在前頭也沒什麼不好。”

五爺性格軟,而且兒子是在為孫子爭,也就一直沒說話。一聽三爺生氣了,遂也嗬止了兒子:“今天是白青的大日子,她也不一定就會選你家敖剛,你吵吵什麼吵吵?”

顧懷尚心說他兒子可是有DE國永久居留權的人,拿的還是年薪,一幫小夥子裡最高最帥的一個,林白青除非眼光有問題,否則怎麼可能不選他?

但老爸斥責了,他總得服軟,垂頭不說話了。

小輩們魚貫而入,本來就窄小的堂屋裡,男孩子們站成一長排。

顧培在看到林白青走進來的那一刻,也於瞬間止了呼吸。

她剛才走的時候還是個小姑娘的模樣,但此刻換了一件頗為正式的裙子,就驀然變成大姑娘了。

身材修長,腰肢纖細,額頭光潔,肩頸端正。

她不但麵容漂亮,而且具有一種柔和的,溫婉的氣質。

那是自幼行醫,看慣生死,慢慢磨礪出來的,也藥香熏陶出來的。

不僅顧培在這一刻覺得驚豔,衛軍他爸,顧懷宗忍不住說:“白青這丫頭我記得還是個毛頭小丫頭呀,長成大姑娘了。”又感歎:“怪不得人總說女大十八變呢。”

三爺身邊有張空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