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錯。”機械貓頭鷹一連否認了兩次，“曼哈頓博士沒有創造生命的能力，他的力量隻是給了我誕生生命的可能性。宇宙重啟後我就跟在托馬斯身邊，正確。但他看到反轉宇宙不是因為我——實際上，我一直在極力阻止這件事。”

旁聽的阿法納西耶夫冷不丁開口：“他能看到是因為‘神聖連續性’？”

“正確。”

布魯斯明白過來：‘有些事注定發生’。

小托馬斯·韋恩隻要活下來就一定會成為夜梟。還有犯罪巷，以及……

韋恩夫婦與韋恩家的兩個孩子。阿法納西耶夫說過，除了這裡與閃點，每個平行宇宙最終活下來的人都隻有一個。而在過去的十多年裡，他和托馬斯由於各種理由錯開回到哥譚的時間、幾乎不怎麼見麵，中間無論是蝙蝠俠還是夜梟都數次遭遇致命危險。

想到這裡，布魯斯問了個更加迫切的問題：“托馬斯的夢是怎麼回事？”

“那是曼哈頓博士的力量，可以一定程度上回溯過去、影響因果。”自稱是莫比烏斯椅的機械貓頭鷹知無不言，“過去已經發生了，我們需要得到更好的結果。”

“更好的結果？”蝙蝠俠直視機械貓頭鷹的雙眼質問道，“你怎麼判定什麼是更好的？”

“我不能。”莫比烏斯椅道，“我懂得不多，隻能依靠托馬斯·韋恩去儘力而為。我知道你們心中有許多疑問，我可以展示給你們點彆的東西——不要抵抗。”

一陣熟悉的力量波動襲來。布魯斯意外也不意外地發現，莫比烏斯椅應用曼哈頓博士的力量時，他的體驗感受與使用正義聯盟那台心靈檢測儀器時一模一樣。

或許它們本來就有著相同的根源。

視線一花，布魯斯咬了下舌尖借著刺痛讓自己清醒過來，發現莫比烏斯椅向他們展示的居然是一座城市。這座城市中沒有氣體流動、也沒有活物，天幕是空洞的灰藍色，遠方建築物自己發出光亮，顯得美麗又不祥。

莫比烏斯椅明知道他們能認出來，還是介紹道：“這裡是哥譚。”

“——但是是宇宙重啟前，在毀滅世界的災難中處於湮滅前夕的哥譚。”

托馬斯每次進入夢境都會路過這裡。他曾評價說這座城市已然在凝固中死去。

當時莫比沒有說的是：你的想法完全正確。

我們正是在時間的罅隙裡向萬物終結、也是新生之時投去一瞥。

第106章

莫比烏斯椅的話總結下來也就三點：

首先，編號為地球-3的反轉宇宙經曆過一場毀滅世界程度的災難。

其次，曼哈頓博士在反轉宇宙崩潰時受人所托、設法回到過去使宇宙重啟。

最後，曼哈頓博士成功了，他們所在的就是重啟後的反轉宇宙。

機械貓頭鷹站在‘哥譚市’的鐘塔上，用爪尖順時針撥弄表盤上巨大的指針。

隨著它的動作，寂靜的城市裡麵時間開始流動。

布魯斯看到遠方出現了朦朧的人影，大地劇烈震顫，橋梁兩端的建築物豆腐塊似的傾塌。地平線邊緣陰雲密布，空氣裡散落著灰黑色的塵埃，白色的光從某個原點開始迸發並逐漸籠罩全世界，仿佛眼前的景象隻是一塊懸掛在白板上的彩色畫布，現在這塊畫布被撕扯下來，於是周圍就隻剩下白茫茫一片。

奇怪的是，即使宇宙毀滅了，耳邊還能聽到鐘表指針滴答滴答移動的聲音。

高維空間的標尺之一仍在運動。

漸漸的，純白空無的世界裡出現了可見或不可見的事物。輻射、塵埃、星雲、暗物質……

這些過程隻發生在眨眼功夫，下一刻，人們仍然停留在莫比烏斯椅展示給他們的靜止的‘哥譚市’中，機械貓頭鷹立在鐘塔頂端說道：“上個問題回答完畢。你們還有什麼想問的？”

布魯斯無暇考慮他認識的每個人——尤其是正義聯盟——重啟前都有可能是反轉宇宙的壞蛋這件事，他問：“怎麼才能讓托馬斯·韋恩醒過來？”

莫比烏斯椅：“首先你要知道，托馬斯·韋恩死過不止一次，失憶隻是詛咒的其中一項後果。”

布魯斯想說點什麼，但阿法納西耶夫完全沒聽說過這段劇情，他一把抓住布魯斯的手臂：“等等，等一下，這是什麼情況？”

“有機會再說。”布魯斯簡單地回答，對莫比烏斯椅道，“你繼續。”

“他的死活對我、對曼哈頓博士來說都很重要。”莫比烏斯椅道，“因為你們都知道，幾乎所有正常宇宙裡，犯罪巷事件中活下來的人都是布魯斯·韋恩，隻有在反轉宇宙這個人變成了托馬斯。

而曼哈頓博士實行計劃之前一直有個疑問：當反轉宇宙重啟，善惡不再顛倒時，它還是那個反轉宇宙嗎？如果它不是，那麼博士所認識的托馬斯·韋恩到底能不能夠活下來？

所以布魯斯和托馬斯·韋恩活下來其實分彆意味著兩件事。

前者代表著曾經的地球-3最終變成了正常的世界，後者則說明了重啟的精確性，也就是說哪怕有‘神聖連續性’這條定律在，你們所在的宇宙仍是地球-3的延續、且擁有著充滿希望的未來。”

布魯斯點頭示意它自己聽懂了。

“所以托馬斯·韋恩決不能死。他死了，無論是對我還是對曼哈頓博士而言，重啟這件事本身都失去了意義。曼哈頓博士留下的能量並不多，我隻能針對最危險、最有可能導致他死亡的事件進行乾涉。

因此我設法在托馬斯前往秘魯之前找上他，但他明顯不會聽從我的一麵之詞，我隻能儘量在短時間內取得他最基本的信任——”

機械貓頭鷹忽然炫耀式地抖了抖羽毛，故作冷靜地說道，“事實上，這具身體就是他設計和製作出來的。”

阿法納西耶夫早有問題，聞言立刻說了出來：“你右半邊的翅膀壞了不能飛，是他故意的？”

莫比烏斯椅頓時犀利地看過來。

阿法納西耶夫不甘示弱地回看。

莫比烏斯椅：“……我為了阻止他前往秘魯跟他吵了一架，這邊翅膀是在爭吵中摔斷的。”

說多都是淚，一人一係統剛見麵時差點達成魚死網破的成就。從那之後莫比烏斯椅就吸取教訓，不要仗著自己有實力且能知曉一切真理、而去嘗試強行操縱夜梟的想法和行動。

布魯斯右手指尖在左邊的小臂上敲了敲，不耐煩地打斷這段對話：“你取得了他的信任，然後呢？”

“我陪伴他前往秘魯。他仍然遇到了帕依提提的詛咒，但是我可以在詛咒生效之前重新讀檔。你們知道現任奇異博士手裡有個阿戈摩托之眼，可以預知無數未來並人為地選擇最理想的一條線路。我做不到，卻可以讓托馬斯自己從數十條死胡同中走出一條生路來。”

“聽上去你沒能改變太多。”

“我的確是。”貓頭鷹嚴肅地看著布魯斯，“我了解得越多，就越是發覺有些困境隻能由人類自己度過，如果它沒能打敗你就最終會成就你，蝙蝠俠是這樣，夜梟也是如此。”

“隻不過與神明……或者說‘神聖連續性’具現化的交鋒仍然帶來了一些後果，失憶是其中之一。”

莫比烏斯椅的羽毛像是鳥類恐嚇敵人時那樣膨脹起來，

“它越想要夜梟離開這個正常的宇宙，我就越要讓托馬斯像紮根的樹一樣牢牢固定在這裡。因此他和你的關係就很重要了，布魯斯·韋恩——不管是重啟前還是重啟後，你都是他存在的錨點。”

阿法納西耶夫嘟囔了一句什麼，布魯斯沒聽清。↙思↙兔↙網↙

他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一把手槍，裡麵裝著麻醉彈，是托馬斯在捷克昏迷前遞過來的。蝙蝠俠從沒想過使用它，但他最近確實一直隨身攜帶著：“我以為我們的關係現在還算可以。”

貓頭鷹咳嗽一聲：“確實。所以你看，阿法納西耶夫從時間聖殿裡出來了，證明我和曼哈頓博士的殘餘力量都認為經過這一役，我們所有人同宇宙裡的已知和未知力量的鬥爭都已經告一段落。”

然而捷克的遭遇戰在它意料之外。

曼哈頓博士留下的力量所剩無幾，莫比烏斯椅無法再像過去那樣穿梭時空以觀看未來發展。

它事後回想，或許正是因為托馬斯和兄弟的關係改善才導致了新的結果：假如蝙蝠俠與夜梟沒有互換身份，其中一個巴亞雅就不會死在夜梟手上，他的雙胞胎兄弟就不會為了複仇想要與托馬斯同歸於儘。

但討論時間因果是眼下最無用的行徑，在場的所有人都隻想獲得解決問題的辦法。

莫比烏斯椅說：“目前我唯一能想到的方法是讓絕大多數關鍵點的涉事人都知曉‘我們所在的宇宙重啟過’，並得到重啟前的部分記憶。這樣一勞永逸，我們的世界將蒙騙過‘神聖連續性’，作為虛假的‘反轉宇宙’繼續存在。

好處是托馬斯會醒過來，我們的宇宙也會趨於穩定。壞處是參與的人說不定要花上一段時間坐在馬桶上思考人生，比如‘我怎麼會是個無惡不作的超級反派’‘我的對手什麼時候有了頭發’等等等。”

莫比烏斯椅還沒說完，阿法納西耶夫就斬釘截鐵地說：“行。”

布魯斯扭頭看他。阿法納西耶夫感覺到了，又說：“你有什麼更好的主意？或者找你的同事再商量一下？”

“我需要涉事人名單。”布魯斯下了決定，“給我半天……四個小時的時間，蝙蝠俠會去找他們談談。”

接下來的四個小時轉瞬即逝。

阿法納西耶夫待在蝙蝠洞中，無所事事地看著一堆熟悉又陌生的人來得來走得走。莫比烏斯椅即將召開一場彆開生麵但安全無害的大型夢境會議，這件事畢竟和宇宙安危有一定關係，蝙蝠俠需要提前和會議參與人們打聲招呼。

韋恩老太爺不在受邀之列，他在表情和言辭上表現得毫不在乎。

路過的阿爾弗雷德：“真的嗎？”

阿法納西耶夫靠在蝙蝠洞牆壁上暗中磨牙：“真的。”

因為無法飛行而被管家抱在懷裡的、全知的莫比烏斯椅：“假的。”

“……”

蝙蝠洞是除了瞭望塔、正義大廳、孤獨堡壘之後的第四個正聯集會場所，如果前三者出了意外或不方便進入，聯盟成員就會將見麵地點定在蝙蝠洞。

這次情況特殊，大家傳送到哥譚純粹是因為關鍵人夜梟的身體被從醫院轉移到了韋恩莊園。

蝙蝠俠和莫比烏斯椅忙著進行確認工作。

神奇女俠聽聞瞭望塔上那台心靈監測儀和曼哈頓博士有關，不禁感慨道：“看來他輾轉過宇宙中的不少地方。”

超人頗為理解這種行為：“如果一個宇宙即將重啟、且隻有我能記得重啟前發生過事，那我也會在動用力量之前將宇宙中的絕大多數景象印在腦海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