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圈，兩位警員終於發現這裡人員流動有些異常。

他們沒有嘗試闖進來，非常明智地選擇立刻聯係戈登警長。

戈登早有準備。他在總部裡都等得都有點不耐煩了，電話一來就召集今天晚上閒的沒事乾的警員臨時加班。

利爪加班警察也加班，達米安果然看穿了一切。

在此之前，蝙蝠俠和羅賓比警察先一步趕到現場，不管是超反還是警察對此都習以為常。

也不能這麼說，利爪們還是有些驚訝的。

除非有必要，夜梟並不會主動和自己的手下分享計劃細節，今天他僅僅略作暗示，彆的半點沒提，以至於利爪隻知道要演，根本不知道演什麼，又對著誰。

過去利爪群體內部在對待布魯斯·韋恩的態度上能分成兩派，而後這兩派係隨著托馬斯對布魯斯的日漸重視逐漸合二為一，但事實證明天下大事合久必分，時到今日，利爪內部再次分為兩派，是‘蝙蝠俠會對夜梟網開一麵、夜梟也會對蝙蝠家手下留情派’和‘蝙蝠俠與boss掉馬之後立場不同照樣打架派’。

前者是感情流，後者是合理黨。

合理黨在朝，感情流在野，今天來到水泥廠的不知情群眾演員們大多堅信夜梟與蝙蝠俠不會在小的分歧上麵過多計較。

可惜信念注定是要破滅的。

“你來得有點晚。”托馬斯仰頭對蝙蝠俠笑笑，“我這裡正打算疏散群眾。”

達米安知道他們在演戲，不妨礙他表現得就像沒在演戲一樣。不等蝙蝠俠開口，他就以擒賊先擒王的戰略鎖定了夜梟，落地後先踢翻恰好站在那的蟾蜍先生——他倆身高差不多——而後直奔目標。

蝙蝠俠比他慢了一步。利爪也沒太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他們。托馬斯躲開達米安，聲音冷了下來：“你們在等什麼？”

下一刻，蝙蝠俠被利爪包圍了。

蝙蝠俠沒有動：“我來晚是因為在調查你想乾什麼，你知不知道引爆炸藥導致地庫裡殘留的病毒泄露到整個哥譚地下水中會有什麼後果？”

“而我在等著你做事後處理呢。”托馬斯溫和道，他歪了下腦袋，側身抬起手示意，“我們不就是分工合作的關係麼？還是你更喜歡我現在正在做的臟活，我們也可以交換。”

莫比代入感非常強地問：“就算他願意，你能讓他來做嗎？”

托馬斯無視了係統。

下一刻，蝙蝠俠壓抑著憤怒的嗓音讓氣氛變得更加真實：“而我以為你會換一種方式達成你的目的，夜梟，就像你曾經向我承諾過的那樣。”

托馬斯差點沒接下去：我承諾什麼了？

布魯斯：我不知道，我沒想過。

沒人發現這一瞬間的眼神交流。

“可能是你理解錯誤，或是我表意不明，為此我可以原諒你對我的無端指責。”托馬斯開口的時候非常自然，和蝙蝠俠上一句話無縫銜接，比他們許久之前接受電視台采訪流暢多了，“現在帶著你的羅賓鳥離開這裡，蝙蝠俠，我們就當今天晚上的衝突沒發生過。”

布魯斯馬上說道：“不可能，除非你讓利爪拆除掉炸藥，離開水泥廠。”

“我有我的行事方式，利益和效率為先。”托馬斯語氣愈發輕緩，“隻能提前對你說句抱歉了，蝙蝠。”

利爪在他話音落下時出手。

但布魯斯根本不和他們糾纏，他在眨眼之間與達米安交換戰地。羅賓去對付利爪，蝙蝠俠攻向夜梟。戈登警長的隊伍就在這時姍姍來遲了，他下車後喘了兩口氣，喝了口水，看著水泥廠裡的景象，發出一聲略顯敷衍的：“老天！”

其他警員注意力來不及放在上司身上，也就沒發現向來負責的警察局局長現在站在原地磨蹭。

“是蝙蝠俠和夜梟！”有個警員喊道，“他們打起來了！哥譚又要開戰了嗎？我們站在哪一邊？”

“閉嘴，麥克斯。”戈登警長早知道高風險時段沒有工作的警員多半有點問題，但這位還沒打就想著投降，到底是怎麼混進隊伍的？“伍德，你帶著人包圍水泥廠，時刻準備開槍。我們的拆彈小組呢？趁著他們打架去把地底下的炸藥撤掉！”

說完他又往水泥廠的院子裡看了兩眼，心中嘀嘀咕咕，感覺夜梟和蝙蝠俠打得也太真了。

所有人都這麼覺得，隻有當事人布魯斯知道托馬斯在放水，而且在他看來放得有些明顯：夜梟有時候反應速度能降到平時的三分之一，好幾次匕首擦過蝙蝠俠的製服，拐了個彎硬是沒劃上去。

布魯斯一度擔憂安納奇能看出來。

夜梟對此回應是直接把刀插進蝙蝠俠肩膀。下一秒他被對手掀翻在地，從蝙蝠俠身上抽出刀刃時飆出來的血灑了他一身。

“滿意了？”托馬斯嘖聲問，在旁觀者看來就像是挑釁。

布魯斯繳械加壓製一氣嗬成，看似很用力其實沒怎麼施力地將托馬斯按在地上，邊給他扣上手銬邊說：“最後這裡太容易了。”

——也仿佛對挑釁的回敬。

警員看傻了，因為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利爪看傻了，他們多少猜出老板在演，卻沒想到是這種演法。

隻有戈登局長頗為滄桑地想，蝙蝠俠到底是怎麼說服夜梟的？沒道理啊？他怎麼不行？

蝙蝠俠以夜梟為人質，命令利爪後退，放警察下去拆卸炸藥。

利爪們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配合。

托馬斯微微挑眉，他手腕上的金屬鏈條在他有些許動作時就發出嘩啦嘩啦的脆響。

利爪後退。拆彈小組很茫然地下到地下——然後發現蝙蝠俠可能是來得太早了，炸藥不僅沒裝上，甚至隻是在那放著，他們唯一要做的是再把它們原封不動的搬上來。

戈登警長給自己點了根煙，又想：我怎麼不行呢？？

傳染病研究中心地庫裡，借著地上監控攝像頭旁觀了全程的安納奇有些坐不住了。

第76章

蝙蝠俠和夜梟，一個肩膀隻來得及用了點止血噴霧、披風下擺被刀劃出裂口、走路時還有點踉蹌，一個製服下擺往下滴血、被手銬銬在水泥廠的金屬管上、麵無表情百無聊賴地任由其他人打量，該場景的怪異和稀有程度能登上哥譚年度榜單，而且適合在晚間新聞頻道循環播放。

利爪們都不敢多看，在得到托馬斯不做聲的準許後飛快撤出這片是非之地。

戈登局長則內外交困。蝙蝠俠又沒有給他劇本，他既不知道這場戲究竟該如何收場，還得攔著外邊聞訊趕來的媒體，讓他們彆逮著難得在白天露麵的夜梟拍個不停——萬一貓頭鷹感覺自己受到冒犯，轉頭實施報複該怎麼辦？

記者以為自己在隔著籠子拍虎落平陽，隻有戈登知道這籠子根本不存在。

但夜梟是真的很淡定，戈登甚至有些佩服。

當一個不該從事媒體業而應該去參加奧運的小報記者、跨過重重包圍衝進場地，把攝像頭懟到夜梟眼前的時候，他也隻是掀開眼皮瞥了一眼，顯得半點不驚訝和憤怒，在記者喋喋不休地提問時花了點力氣調整手銬的角度，拿指尖敲敲記者的手臂。

記者：“？”

夜梟指尖指向他身後。

記者一回頭，蝙蝠俠離他不到半米，黃昏時分，身後的影子像恐怖片裡準備擇人而噬的怪獸。

……近距離接觸下哥譚這位黑暗騎士的眼神更嚇人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記者訕訕笑了笑，感受到正義聯盟成員常年承受的巨大壓力。再轉回頭來時，與夜梟的圓形護目鏡對視片刻，不知為何更加毛骨悚然，當下認為命比工資重要，提著相機和麥克風火速離開。

沒了中間的阻隔，布魯斯目光就落在托馬斯身上。托馬斯身高在1米83到1米85之間，官方記錄是1米83，骨架本來就大，穿著盔甲的時候，再加上警局手銬能夠正向按緊，可以說基本沒什麼活動空間。

但布魯斯自己嘗試過，他雙手固定拿小道具開鎖根本用不了幾秒鐘。

兩個人都清楚手銬的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意義，隻不過夜梟就這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給人以他此刻確實受製於人的錯覺。

連他自己仿佛也有意地想要加深這種錯覺。

布魯斯看到，當一行血水流淌到貓頭鷹麵具下方的臉頰上時，托馬斯厭煩地甩了下頭，似乎很不喜歡這種觸?感，但他的雙手仍然僵在那裡，隻有指尖感到不適地抽[dòng]一下。

炸藥搬得差不多了，戈登局長遠遠看著蝙蝠俠，想說點什麼。

但就在這時，托馬斯倚靠著——或者說被迫倚靠著的管道裡傳來咕嘰咕嘰的水聲，托馬斯離得最近也最先反應過來，扭頭看向布魯斯。

蝙蝠俠第二個聽見聲音，他們於電光火石之間交換視線，夜梟閉上眼睛沒有閃避，直到頭頂上的水管‘啪’地爆裂開，渾濁的無法辨明成分的粘稠液體當頭灑了下來！

千鈞一發，蝙蝠俠衝了上去，一隻手扯開披風，另一隻手按住托馬斯的後背。披風上飄來絲絲縷縷物體被腐蝕燒焦後散發出的煙霧，還伴隨著滋滋的聲響。

場地對麵戈登局長呼喊人們趕快撤退。

幾秒鐘後地麵下方傳來沉悶的爆破音，察覺到失重感的瞬間，布魯斯條件反射地半跪下去保持平衡，但他的注意力還集中在托馬斯身上——經過曆任阿卡姆罪犯的錘煉，GCPD的手銬質量也接連得到提升，除非使用巧勁撬開鎖頭，否則一般擁有巨力的超能力者還真就掙脫不開。

現在管道整個斷裂，托馬斯沒有被掛在那，然而這副手銬仍然起到了它該有的作用。他同樣得伏下`身防止摔倒，倒還不至於慌亂，隻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蝙蝠俠：這不得算兩個人情？

布魯斯默認了。

達米安在地麵開裂時跟著跳下來。

他們一路穿過塌陷的房頂，砸進傳染病地庫一層。

這是一條走廊，兩邊有鎖死的玻璃門。

托馬斯落地時勉強調整姿勢，布魯斯攙了他一把。估計有人在看，托馬斯抬起手示意道：“你不幫我把這東西解開？”

“現在不行。”蝙蝠俠簡短道。

羅賓比他們兩個輕巧一些，踩著碎石第三個落地，環顧四周問道：“這裡有什麼東西？”

“病毒。”

蝙蝠俠甩動披風，那上麵還殘留著點腐蝕性液體。

托馬斯走到玻璃門旁邊，他一靠近，門就自動打開了，走廊儘頭是個寬敞但昏暗的房間，照明設施強度堪比應急指示燈，依稀能看見環形房間的牆壁附近有幾隻巨大的玻璃管。玻璃管上方直抵天花板，下方連接著液體泵。液體泵還在工作中，聯軸器緩慢轉動，托馬斯之前聽到的聲音就是它發出來的。

玻璃管是半透明的，看不清裡麵的液體是什麼顏色，隻能看出來它的成分有些粘稠。

——令托馬斯聯想到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