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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斯又感到熟悉的腦神經作痛。可惜麵前人不是他的同行,也並非某一個羅賓。還是那句老話,並沒有人教給我們如何同自己的親生兄弟相處,可能世上每一個家庭都是這樣的吧,你和你的兄弟在人生80%時間裡互相看不順眼,隻在剩下那20%時間忍不住生出一點對於有這個麼個人的慶幸。

很遺憾的是,蝙蝠和貓頭鷹都還沒來得及深入地體會到那五分之一。

最後還是一起翹家。布魯斯一個人的被單不夠長,托馬斯回房間裡偷渡了自己的,然後他們倆順著擰成股的繩子降到樓底下剛翻新過的草坪上。布魯斯手還斷著,期間沒抓穩差點掉下去,托馬斯情急之下拽了他一把,兩人才平安落地。

兩層樓的高度,附帶有二十層樓的風險。

接下來時間緊迫,他們計劃直接翻牆出莊園。過了莊園還有條河,河上有橋,再往外就是市區了。上橋的時候布魯斯注意到托馬斯往自己袖子裡塞什麼東西,然後他反應過來:“……你拿走了阿爾弗雷德最喜歡的一把水果刀。”

“用完之後我會還回去。”

“在你拿他捅過敵人的喉嚨之後?”

“迪克還用蝙蝠鏢當勺子挖冰激淩呢,說不定你前一天才把它從小醜的肺裡找出來。”

“……?”布魯斯滿頭問號,“他什麼時候乾了這種事?不是,他什麼時候對你說的?”

“我們到洲際酒店之前,他發短信向我道歉,關於隱瞞蝙蝠俠和其他人的秘密身份,順便分享了自己夜巡中遇到的一點趣事。”

托馬斯不僅拿走了家裡的水果刀,還準備了一盒胡椒粉、韋恩先生的打火機及他櫃子裡的手表,現在正把它們分門彆類地隱藏到衣服底下,“我感覺他興致頗高,不然還能和誰說?周圍全都是同行。”

所以就告訴家裡唯一一個超級反派?

那還會挺會選的呢,夜翼。

布魯斯一時不知道醒來後是應該第一時間把夜梟的聯係方式從迪克手機裡刪除掉,還是警告他下次彆拿用過的蝙蝠鏢當餐勺。

左右為難。

據說廣義上的中年危機,指的是在特殊年齡階段,可能經曆的事業、家庭等方麵的關卡。子女成家立業(夜翼和蝙蝠少女是不是要成了?),工作上受到更年輕者的挑戰(比如夜梟),以至於長期養成的生活習慣遭到破壞(甚至不能住在韋恩莊園),進而產生焦慮、緊張、矛盾等情緒。

以上並不是說蝙蝠俠正在經曆中年危機,嗯,其實他還不到這個年紀。

抵達哥譚市區北端後,又一個著名地點是犯罪巷。那裡幾天或幾個月後會因為韋恩夫婦的死而聲名大振,現在卻隻是個普通常見的混亂地區。如果想要往南走,經過犯罪巷是最近的一條路,不過今天晚上托馬斯不會往那邊走。

他們的目的地是城市西北麵連著陸地的三門大橋,上了橋走到儘頭,就離開哥譚了。

中間要穿過很大一塊被黑邦控製的地區,甚至還路過阿卡姆,不過這時候的阿卡姆並不是用來關押超級反派的監獄,隻是個略顯陰森的普通瘋人院罷了。

能讀檔並不會使兩個兒童橫穿哥譚的計劃變得簡單。

剛下到地鐵站,就有兩個酒氣醺醺的醉漢搖搖晃晃跟在後麵。托馬斯回頭看了一眼,說道:“他們在觀察我們的父母在不在附近。”

布魯斯拿著地鐵票:“等到下車他們才可能動手。”

他的判斷完全正確,地鐵運行過程中,車廂內乘客寥寥無幾。沒人講話,也沒人生事。等下了車,醉漢們跟著托馬斯和布魯斯走下來。

“我們上到地麵。”布魯斯小聲說,“這附近有個廢品回收站,比地鐵站好找掩體。”

其實托馬斯覺得這事還挺棘手的。兩個孩子要怎麼在不使用熱武器的情況下乾掉兩個成年人?

“你就應該告訴我,家裡的槍放在哪了。”

他抖動嘴唇輕聲說。

“後坐力能崩斷你的骨頭。”

“那也比喪命強。”

“我不知道——”布魯斯說實話了,“父親肯定是把槍藏起來了,他從沒對我講過。”

“老天,你找不到?”

“除非有線索。”布魯斯惱火道,“你難道有什麼頭緒?”

“說不定就在他的枕頭底下。”

這時他們已經走到了布魯斯提到的那個廢品收貨站,托馬斯說完之後突然快步跑著鑽進旁邊小山似的垃圾堆後麵。

兩個醉漢愣住了,將視線落在孤零零留在原地的布魯斯身上。他們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繞到另一側,準備兩麵包抄,就聽見一隻手綁著繃帶、年紀稍大點的黑發藍眼的孩子說道:

“沒有這種可能,貓頭鷹。”

醉漢們沒聽到前麵的對話,一陣莫名。

布魯斯磨了磨後牙槽,確定自己吸引住敵人注意後才開始跑動起來。硬碰硬是沒有前途的,他儘量繞著圈,依靠靈活性在垃圾堆和兩個成年人之間穿梭,時不時拿身邊的易拉罐等小東西造成乾擾。

隻有一隻手臂能動嚴重影響了布魯斯的平衡性,隻能說幸好對方也已經喝得爛醉如泥,他們才能短暫地你來我往、菜得不分上下。

附近靜悄悄的,什麼動靜都沒有。

布魯斯幾乎以為托馬斯真的離開了。

但是就在下一瞬,他餘光瞥見一人還高的垃圾堆頂上泛出道銀色的閃光。托馬斯以一個……不能說得上是靈活的姿勢跳了下來,莫比認為有點像烏龜在水池邊的奮力一躍。然後他重重摔在其中一個醉漢的後背上,隻聽‘噗’的聲響——

是托馬斯借著重力勢能,把餐刀紮進醉漢脊椎偏右邊的位置。他想瞄準的其實是脖子,但是身體不協調,空中也不方便調整角度,隻好隨緣一點,能打中什麼地方就打什麼地方。

比較離譜的是,刀捅進人體組織之後,醉漢發出一聲尖叫,開始掙紮起來。托馬斯力氣小掛不住,就隻能勉強抓著餐刀柄,但醉漢的骨骼肌肉又難以承擔他的重量,於是托馬斯一路往下掉,敵人身上的傷口隨之越拉越大、越拉越長。

中間被醉漢的巴掌往後拍中好幾下,他也沒鬆手,反倒是被湧出來的血噴得有點懵。

直到醉漢們嚇到連滾帶爬地走遠,托馬斯還蹲在垃圾堆旁邊,借著易拉罐的反光試圖把頭上的血擦下去。

布魯斯拆了自己手臂上的繃帶,撕下來一條遞給他。

托馬斯:“……”

他說:“我們還是讀檔重來吧。”

什麼叫‘像烏龜在水池邊的奮力一躍’?

布魯斯從實用性的角度拒絕了讀檔的提議。

但是就在十分鐘之後,他們換了條路線,為避免遇到人爬到居民樓外的消防通道,打算踩著金屬階梯和管道去到房頂上。

中途有條路過於陡峭,無論如何也上不去,蝙蝠俠提議借樓內某戶居民家裡的貓抓板當防滑墊,卻不小心驚動了夜裡蹦迪的小貓咪,繼而驚動了它年過半百仍精神矍鑠的主人,被老太太當成小偷舉著掃把追了三條街。

他們躲在垃圾桶旁邊廢棄家具的櫃門裡,心驚膽戰地聽著老太太巡邏的腳步聲,活像恐怖遊戲求生現場。蝙蝠俠:“……讀檔吧。”

第三次讀檔,是托馬斯錯估了自己的步距和腳掌大小,一腳踩在房頂的漏洞裡,卡進半條腿拔出不來了。

第四次讀檔,布魯斯在經過岔道時堅持向左拐,遇到了一群嗑藥嗑的正嗨的小年輕。

第五次讀檔,他聽從托馬斯的建議向右拐,發現將毒品賣給左邊小年輕的商家正蹲在售貨車裡數錢。

第六次讀檔,他們趴在賣毒品的貨車頂上蹭過三條街區,下車時布魯斯順便把司機舉報了,不過考慮到現在警察局的純淨度,八成沒用。

第七次讀檔,托馬斯點著打火機照亮的時候驚動了一群藏在黑暗中的美洲大蠊。

第八次讀檔,布魯斯試圖對敵人使用胡椒粉,恰好吹來一陣逆風。

第九次讀檔,蝙蝠俠拿出他自己從韋恩莊園遊戲室裡帶走的玩具飛鏢。它們取代了胡椒粉和阿爾弗雷德心愛餐刀,成為目前為止殺傷性最高的遠程武器。托馬斯質問他為什麼不早點拿出來,下一刻其中一枚飛鏢在風力、身高、力度等多重因素影響下,命中了敵人的不可描述。

布魯斯心情複雜地說:“……因為它是惡作劇飛鏢,不太好瞄準。我記得以前的我還挺喜歡這個玩具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大人果然沒法享受孩子的樂趣。

他們最終在第十三次讀檔結束後,抵達了哥譚市的邊緣,這時候是淩晨四點。托馬斯願意承認,在這個漫長的過程中,他和蝙蝠俠確實培養出一些默契,具體來說就是看到對方眉毛一動就知道要說出口的是友好的建議、還是隱晦的人身攻擊。

他也記住了在幾點鐘的什麼位置往什麼方向走,可以避開哥譚市的毒品交易、黑邦火並、及蟑螂聚集點。

熟練得讓人心痛。

最後結論是沒辦法離開哥譚市。走近三門大橋後,對麵並不是哥譚電站和大都會的剪影,而是一片朦朧的、向遠方蔓延開來的灰黑色,中間還隔著不知道多高的透明空氣牆。布魯斯靠在空氣牆上歎了口氣,說:“結束了。”

“沒結束呢。”托馬斯拿袖子擦餐刀,困得不停打哈欠,他頭一次知道人在夢裡也會犯困,“我們還得原路返回。”

布魯斯:“……”

哈欠是會傳染的,他也開始困了:“讀檔吧。”他們現在分外熟悉這個單詞,“回到我們出門……不,回到我審問小托馬斯之前。”

你怎麼還惦記這回事呢?

托馬斯堅持己見:“再等等。就讀到我們出莊園前。”

“小時候的我們不會有今晚的記憶,是嗎?”

托馬斯揚起眉:“你聽上去有些遺憾,蝙蝠。”

“它……不是很尋常。”

托馬斯為對方難得的坦白微一吃驚,接著承認說:“確實——不過我們現在記得。”

“是啊。”布魯斯就不再說話了。

第40章

讀檔回出門之前的操作很順利。

托馬斯躺在臥室裡小睡了一覺,不能說完全睡著了,因為他總是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在做夢。之前秘魯的那個夢也是,死亡有疼痛感,但是在理智的維持下沒有真實感,到最後疼痛也變得麻木起來,讀檔就變成一件輕鬆還環保的機械性勞動了。

早上六點鐘的時候,一道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夜梟。”

“蝙蝠俠?”托馬斯一下子睜開眼睛,“你又不能控製自己的身體了?”

“是,切換的周期可能是六個小時。”蝙蝠俠說,“但我還不確定有沒有其他規律,你之前就沒有過……”

他沒說完,小布魯斯來敲托馬斯的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