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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國舅 笑佳人 4325 字 6個月前

一行人依次來到小皇帝的寢殿。

乾興帝在太醫為他清理腹部的傷口時疼醒了,接下來灌了驅寒的湯藥,這會兒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臉色依然發青,好歹能睜開眼睛說說話了,讓曹太後也能冷靜了下來。

潘氏撲過去,跪在床邊心疼得直掉眼淚。

雲珠站在潘氏身後,目光關切地看向小昏君,心裡再怎麼恨,眾目睽睽之下她都得這樣。

乾興帝看到了柔弱的美人舅母,隻是這會兒他已經生不出其他心思了。

確定小皇帝還活著,暫且不像有性命之憂的樣子,夏進看向曹太後:“娘娘,刺客已經拿下了嗎?”

曹太後冷眼看向被綁了手腳跪在一旁的楊棟、萬公公。

萬公公一路將乾興帝護送回來,身上沾了水,看起來很是狼狽,但跟一身半濕半凍的楊棟比,萬公公這副樣子又舒服多了。

萬公公哭訴道:“是小順子,那個殺千刀的,蠱惑皇上去鑿冰垂釣,再哄騙皇上單獨上前,趁機行凶……全怪奴婢護駕不力,還請娘娘處死奴婢吧!”

他說了經過,楊棟沒有其他補充的,隻磕頭請死。

曹太後冷聲道:“若你們是清白的,我與皇上不會要你們的命,但若查出你們與小順子合謀行刺皇上,你們兩家的九族都要賠上!”

說完,曹太後讓沈闊帶走二人,連同其他被綁起來的伴讀、小太監們一起帶去錦衣衛嚴加拷打。

乾興帝雙眼迸發出濃濃的恨意:“青桃,他跟青桃有奸情!”

曹太後握住兒子的手,給兒子解釋道:“區區一個小太監怎敢從此,他必然受了誰的指使,為那宮女報仇隻是明麵上的借口而已。皇上安心養病,娘一定會查得清清楚楚,為你揪出幕後真凶。”

乾興帝剛要點頭,腹部傷口好像牽扯到了,疼得他五官都扭曲了,眼角流下淚來。

曹太後紅了眼圈,潘氏拿出帕子拭淚。

雲珠就一個念頭:疼吧,疼死了才好。

曹勳說過,這種嚴重的外傷雖然不會當場致命,過後的一兩天卻同樣凶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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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太後現在最信任的便是娘家兄弟,弟弟還不頂用,她派人八百裡加急去召哥哥回京了。

曹勳身為一等國公、正一品的中軍都督,前往福建赴任當然要坐馬車,馬車走得慢,被太後派來的人快馬加鞭追上時,曹勳才剛到山東德州地界。得知皇帝外甥居然遭人行刺,曹勳當即放棄馬車,奪了一匹馬便往回趕。

日夜兼程,二月初四的黃昏,曹勳在宮門外下馬,疾步朝裡奔去。

平時溫潤雍容的國舅爺,如今風塵仆仆麵容憔悴,因為無暇顧及儀容,下巴處冒出了一層胡茬。

曹太後這幾日一直守在乾清宮,曹勳進來時,她就坐在龍床邊上,扭頭看到闊彆十日的兄長,曹太後眼裡頓時落下淚來,哽咽道:“哥哥,你總算回來了!”

曹勳加快腳步走過來,一手安撫地搭在妹妹肩膀,一邊焦急地看向龍床。

龍床上的小皇帝閉著眼睛,曾經微胖的臉蛋瘦了下去,膚色蠟黃。

曹勳不由地抓緊了妹妹的肩膀,抓得曹太後都疼了,他才反應過來一樣,鬆手垂在一側,轉瞬又握成了拳。

他聲音沙啞地開口,有恨也有疼:“不是說已經轉危為安了?怎麼氣色如此不好?”

曹太後的眼淚更多了:“當天喝過湯藥後確實瞧著還好,沒想到晚上就起了高熱,太醫給開了藥,鎮下去一兩個時辰便又重新燒起來,反反複複,腹部的傷口也不見好,太醫說,說,再這樣下去,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為什麼啊,她的兒子才十三歲,書都沒讀完,親也未成,怎麼就要準備後事了?

曹太後無法接受!

曹勳試著去握外甥搭在身側一動不動的小手,快要碰到時,他忽然背轉過去,走開了幾步。

曹太後知道哥哥肯定也十分難受,沒有急著說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曹勳重新轉過來,問:“查出來了嗎,究竟是何人要謀害皇上?”

曹太後搖搖頭,紅著眼眶道:“審問了宮裡所有的太監宮女,隻審出小順子與宮女青桃有私情,當日陪在皇上身邊的萬公公等人都拷打過了,全都咬定他們沒有參與其中,可我不信,不過是個卑賤的宮女,一個無根的太監,怎麼可能會因為私情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曹勳聽了,臉上露出一種讓曹太後都感到陌生畏懼的戾氣:“好,我親自去趟錦衣衛。”

說完,也不等曹太後回應,曹勳大步離去。

他這一去,二更天的時候才回來,顯然沐浴過了,換了一套官服。

曹太後卻注意到,哥哥隻是洗了身上,頭發還帶著風塵,離得近了,她聞到一股似有若無的血腥。

曹勳沒有察覺她的打量,目光沉沉地看著依然昏睡的小皇帝,沉默片刻,對曹太後道:“萬公公禁不住拷打,死了,臨死之前都咬定事先不知情。楊棟比他骨頭硬,還吊著一口氣,剩下的都是一樣的口供。”

曹太後愣住了。

曹勳終於看了她一眼,艱難道:“或許,之前我們應該對皇上更嚴厲一些。”

曹太後忽然以手捂麵。

所以,兒子真的隻是死於暴虐,死於一個卑賤的太監的報複?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她不該一直縱容兒子任性的。

曹太後哭了很久,直到曹勳發現小皇帝的臉又紅了起來,伸手一摸額頭,果然燙得驚人!

守在外麵隨時待命的幾位太醫立即被叫了進來。

乾興帝熬過了今晚,然而第二天他的情況更差了,湯藥都是被曹勳掰著下巴強喂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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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曹勳依然陪著曹太後守在乾興帝的寢殿。

夜深人靜,他忽然對曹太後道:“娘娘,該考慮要讓皇上傳位給誰了。”

曹太後先是怔住,隨即哭著搖起頭來,牙齒咬著嘴唇,好不可憐。

曹勳握住她單薄的肩膀,同樣眼窩深陷的他看著曹太後布滿血絲的眼睛:“皇上這樣,妹妹不想,我也不想,可外麵那些大臣已經在暗中商議該迎接哪位藩王進京了,妹妹真要等皇上咽下最後一口氣再臨時做打算嗎?”

曹太後不想,可她更不想兒子死去!

她撲到哥哥懷裡,又哭又打。

曹勳等她發泄夠了,哭聲停了,才問:“安王或黎王,妹妹屬意誰?”

曹太後哪個都不屬意。

曹勳也不催,鬆開她回到床邊,撈起小皇帝的手貼在臉上。

曹太後魂不守舍地走過去,坐在他對麵,一邊落淚一邊問:“哥哥想選誰?”

曹勳隻看著昏睡的小皇帝,聲音理智近似無情:“我知道妹妹不喜黎王,但他身上畢竟流著我們曹家的血,妹妹主動將皇位傳他,他繼位後也會念著這份恩情,會敬著你。換成安王,他或許會表麵敬你,卻一定會打壓曹家。”

不用他說,曹太後也明白這個道理。

無論哪個王爺繼位,她太後的地位都不會動搖,有孝字壓著,他們都得客客氣氣。

可安王會打壓兵權在握的曹家,哥哥弟弟仕途不順,她在朝堂上就徹底沒有任何依靠了。

黎王呢,他為了名聲也會寬待母族。

“就聽哥哥的。”

“既然做了決斷,便事不宜遲,免得節外生枝。”

翌日早上,曹太後把內閣大臣、六部尚書都叫了過來,因為有的大學士同時擔著尚書的職位,一共是夏進八人。

在曹勳的陪同下,曹太後握著兒子的手,看著夏進八人道:“方才皇上醒了一會兒,他,他知道自己要不行了,要把皇位傳給黎王,諸位覺得皇上此舉可妥?”

八人互相看看,又低聲商議一番,最後,夏進神色沉痛道:“皇上年少無後,按照老祖宗兄終弟及的規矩,確實可傳位給先帝的其他子嗣。安王年長,卻有腿疾在身,黎王文武雙全,乃皇位的不二人選,皇上英明,臣等並無異議。”

曹太後閉上眼睛,流著淚道:“好,擬旨吧。”┆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沒人看見,奄奄一息的乾興帝微微動了幾下手指。

他都聽見了,他不甘心!

可惜,他連這句話都沒有力氣說了。

第80章 “陪我躺一會兒。”

二月初六,內閣遵乾興帝的口諭擬定了傳位詔書。

當晚亥時,年僅十三歲的乾興帝病逝於曹太後懷中。

宮中一片哭泣之聲,曹太後沉浸在喪子的劇痛中,無心其他,好在昨日擬完詔書後大臣們便未雨綢繆地與曹太後商量好了派誰去貴州迎立新帝之事。

曹太後派出了兩位太監,一個是慈寧宮的大太監,一個是元慶帝曾經重用的一位老太監。

內閣裡麵,首輔夏進要輔政不能遠行,安排了次輔柳吉前往。

禮部尚書任經義是必然要去的。

大國舅曹勳要鎮守京城,小國舅曹紹奉命去迎外甥。

使團的最後一位成員留給了京城的勳貴,而寧國公李雍是包括曹太後在內的眾人心中的不二人選。

使團身上的擔子非常重,除了要去貴州黎王府傳達乾興帝的遺詔,更要護送新帝平安回京,帝位更替的重要關頭,誰敢保證不會有居心叵測之人在半路刺殺新帝?

那麼,當寧國公的兒子李顯陪在新帝身邊伴讀時,又有誰會比寧國公對新帝更忠心?所有人都相信,寧國公就是拚了自己的命也會堅持將新帝接回京城。

刻不容緩,這頭乾興帝剛咽氣,李雍等使團成員哭跪一夜之後,天未亮便帶上提前從京衛裡抽調好的五千精兵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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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興帝停棺在奉天殿,曹勳繼續在宮裡守靈三晚後,才因身體疲憊險些昏倒,被曹太後勸說著坐馬車回了定國公府。

雲珠上午才進宮哭過靈,今日不需要再去了,得知曹勳回府了,雲珠心中隻有一片複雜。

這幾日進宮去哭靈的時候,雲珠也見過曹勳幾次,都是他陪在曹太後身邊,兩人最多對個眼神,沒機會說什麼話。

雲珠也不知道能跟他說什麼,問他小昏君的死是不是他安排的?

彆說曹勳了,就是雲珠做了這樣大逆不道的事,隻要能瞞住,她連父母都不會透露半點消息,事前不說,事後也不會說,一輩子爛在肚子裡才好,否則多一個人知曉,就多一分敗露的危險。

有些秘密,心裡知道就行了,沒有必要非要問出來。

小昏君死了,她不用再麵對小昏君的覬覦,黎王登基的話,娘家大概也會繼續受到重用。

這樣看起來,曹勳幫了她也幫了李家一個大忙。

可雲珠不信曹勳完全是為了保護她才去謀殺小昏君的,不信自己在他心裡有那麼重要。

他為的更多的,應該是他自己。

曹勳早就跟她透露過,等他在朝堂的根基穩了,他自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