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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與狗 鵲橋西 4375 字 6個月前

證她們的安全。

現在?人跟著煙霞走了……

莊廉實在?是嫌棄煙霞相對蹩腳的武藝。

可恨這?會兒雲停不在?,書信來往最快也得個六七日,銥誮等雲停知道了,雲嫋都被還回?來了!

事關雲嫋,莊廉無法做主,入宮稟告了雲岸。

結果就是他被雲岸劈頭蓋臉一頓批罵,然後兩個人一起乾著急。

“莊詩意不是你?外?甥女嗎?你?能不知道她去了哪兒?”

莊廉有口難言,急得嘴皮子起了泡。

解釋不清,隻能苦澀保證,“二公?子放心,煙霞頑劣,但絕不敢讓小姐受傷的,毛毛也一定會照顧好小姐……”

“什麼毛毛不毛毛的,小貓小狗都會保護人了?”雲岸根本不聽他的。

向來穩重可靠的莊廉犯了大錯,雲岸愛護幼妹的心膨脹起來,衝動下令,要?派兵緝拿唐嫻。

把莊廉嚇壞了。

到這?時,莊廉最後悔的事有兩件,第一件是將煙霞送去蘭沁齋,第二件是將事情告知於?雲岸。

好不容易打消了雲岸的衝動,莊廉將事情一五一十寫?入信中,命人快馬加鞭送去給雲停。

在?雲岸那浪費了半日時間,莊廉再?不敢與?他說任何事情。

冷靜下來後,他決定派人去皇陵查看?一下,最起碼,先查清唐嫻到底是哪個妃子,才能由此猜測她會帶雲嫋去哪兒。

要?派人去查皇陵,還得顧忌著皇陵中藏著的寶藏,不能興師動眾。

莊廉本人是走不開的,於?是找來林彆述,“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

孝陵,主墓室中。

壁燈十尺一盞,幽幽燃燒,照亮四麵牆壁上飛騰起的五爪飛龍,也在?高處的金質龍椅上折射出陰冷的寒光。

殿中,十二舞姬翩然而動,裙擺如簇擁的花瓣,眾星拱月地圍著正中央的紅漆皮鼓,鼓麵上是一個女人。

女人身著著金縷衣,赤/%e8%a3%b8的雙踝上掛著金色鈴鐺,靈活的水蛇腰扭動時,腰間和腕上的金玉首飾碰撞出聲音,在?殿中不斷回?響。

這?是陰沉肅穆的地下宮殿中,唯一的聲音,詭異地獨自響著。

有美人獻舞,卻無人奏樂,更無人觀看?。

這?是一場獻給死人的舞。

唐嫻一襲盛裝坐在?高處,身旁是一口鑲嵌著金玉翡翠、雕著祥雲的金絲楠木棺材。

下方兩側,妃嬪與?素衣侍女整齊地跪坐著,睜著一雙雙空洞無神的眼睛,與?身後逼真的陶俑石像混在?一起,湊成?擁擠的盛宴佳景。

第65章 書信

康太監先前被煙霞設計弄斷的腿未完全痊愈, 手持短鞭,一瘸一拐地在殿中來回巡視,看見不順眼的人,揮手就是一鞭子。

無人敢反抗, 因為他是奉命來管教這些人人的, 墓中一切, 皆要?聽命於?他。

靜悄悄的墓室門外?,有一列侍衛守著, 那是他為所欲為的依仗。

這種?情景所有人都很熟悉了,最初, 被鞭打過的人會躲閃哭泣, 後?果是被安上“驚擾帝王”的罪名拖拽出去?。

出去?的人,少數能帶著滿身?傷痕回來, 多數再也沒出現過。

過了這麼多年,還活著的人挨過鞭打後?,已經麻木到連身?軀都不會搖晃一下了。

地麵上緩慢巡視的影子宛若一條遊動?的毒蛇, 擺著尾巴來到唐嫻側前方?,停住了。

就算被廢黜了, 唐嫻也曾是皇家人, 打她是踐踏皇室尊嚴。

越是不能打,康老太監越是喜歡淩/辱她, 拿她來立威。

他想找茬,可惜唐嫻體態端莊、神情嫻靜, 渾身?上下挑不出一點毛病。

老太監虎視眈眈盯了會兒,看見了她鞋邊沾到的紅豆大小的泥點。

這日是暴雨歇止的第?二天, 地麵未乾,有泥很正常。可康老太監規定過, 誰敢臟了墓%e7%a9%b4,就砍了誰的雙腳。

他正欲生事,身?後?傳來“咚”的一聲?響,和數道細微的抽氣聲?。

康老太監轉身?,看見本該在鼓麵上躍動?的僑貴妃栽倒在下方?,十二舞姬愣住,一時間全部停住了動?作。

“誰準你們停的!”老太監一聲?厲喝,舞姬們齊齊一顫,慌忙繼續舞動?起來。

墜落在地的僑貴妃趴伏著不動?,不知是死是活,也無人在意。

直到舞姬旋轉,鞋底直直碾在了她的手指上。

“啊——”淒厲的尖叫聲?驟然響起,刺痛了墓中每個人的耳膜。

“我受夠了!放我走!我要?回家!”

僑貴妃發瘋似的撕扯起頭上朱釵,將朱釵砸向上方?的金貴棺樽,哭喊道:“他已經死了!那裡?隻有發臭的、爛掉的屍體!野狗都不吃的乾癟屍身?!”

“憑什麼要?我伺候一個死人!我不要?……我要?回家!放我出去?!”

叮叮當當,華貴的首飾撞擊著棺樽上嵌著的金玉,發出清脆的聲?音。

唐嫻離得近,有一支朱釵撞上棺材彈到她身?上,劃破了她的手背。

她抬起頭,看見中央的舞姬們繼續翩然舞動?,兩側其餘妃嬪與侍女的眼睛,都是黑洞洞的。

眾人對發瘋的僑貴妃視若無睹,除了康老太監。

他站在一邊看著僑貴妃發瘋,待她發髻散亂、衣衫不整,再也沒有東西可扔時,尖細嗓音嗬斥道:“膽敢驚擾陛下安眠,來人,把她拖出去?!”

拖出去?,多半就是要?死了。

“啊——”僑貴妃淒聲?尖叫,猛地從地上爬起來,發瘋地衝向了容孝皇帝的棺樽,拚命地推著、敲打著。

華貴的棺樽已被釘死,紋絲不動?。

兩個侍衛上前,將她往下拖拽。

唐嫻看見她的手指狠命在棺樽上抓撓,留下一道道刺目的血跡。

其實昨晚聽見僑貴妃的哭聲?時,唐嫻並不驚訝,入皇陵最初的兩年,幾乎每天晚上都有的,她早就聽習慣了。

發瘋的姑娘她也見過不少。

人一旦被逼到極限失去?了理智,就正好撞到了康太監的刀刃上,被他以不敬皇帝的罪名處罰,後?來再也沒有出現過。

所以在煙霞到來之後?,在得知有辦法出皇陵的時候,縱使知曉成功的可能很低,唐嫻還是想試一試。

她要?離開?皇陵,找到那位念著舊情的孟夫人,請對方?幫忙說情。

她成功了。

以前的唐嫻對眼前的情況無能為力,但這次,她想留下僑貴妃。

讓僑貴妃再忍一忍,再等等,等到白湘湘說服他夫君或是白太師求情……

萬一可以出去?呢?

白湘湘那邊行不通的話,還可以走孟思清的路子。

他是狀元郎,前途坦蕩,再過個幾年說不定就曆練出了名堂,成了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的重臣呢?

唐嫻從未忘記,在她未收到弟弟妹妹傳來的消息之前,她唯一的目標,就是放這些被她家連累的姑娘離開?這裡?。

僑貴妃包含在內。

“陛下生前最是寵愛僑貴妃,還請康總管……”唐嫻沉息開?口。

就在她說話的同?時,侍衛慘叫一聲?鬆了手,而僑貴妃不知從哪來的力氣,掙脫兩個侍衛朝唐嫻衝來,重重跌撞在她麵前。

僑貴妃上半身?趴在唐嫻腿上,抬起頭,散亂發絲下,精致的妝容已花。

她雙目赤紅地怒視著唐嫻,神情猶如從十八層地獄出來尋仇的惡鬼。

惡狠狠吐出一口血水,僑貴妃對著唐嫻嘶聲?叱罵:“我什麼都沒做,我是被你連累的!你為什麼還活著?你怎麼有臉活著的?你去?死啊!”

“都是你!你們姓唐的全家都該死!都該下地獄入畜生道!千刀萬剮永不超生!”〓思〓兔〓在〓線〓閱〓讀〓

在她怒罵時,唐嫻看見她的齒縫被鮮血染紅,色澤比她唇上的口脂更靡豔,可惜此刻隻有猩紅可怕,沒有一絲美感。

她是該恨我的。唐嫻默想。

唐嫻可以接受僑貴妃的辱罵,但不想她因此死去?。

於?是她低頭抓住僑貴妃的胳膊,想讓她冷靜下來。

可僑貴妃眼眸暴突地瞪著她,突然抬起手,抓著一支尖銳的發簪朝著唐嫻心口刺去?。

千鈞一發之際,一陣陰風襲來,殿中偏側的燭燈撲閃了一下,晃暈了眾人雙眼。

燭燈剛重新亮起,一塊巨大的素白紗巾輕飄飄地落了下來。

無人知曉它從何處而來,它眾目睽睽之下飄動?著,落在沾了血水的容孝皇帝的棺蓋上,洇出幾點血紅。

然後?風止住了。

殿中鴉雀無聲?。

趁著人都在看棺樽,唐嫻用力抓住僑貴妃的手,用力將她的手從自己腿上拿開?時,同?時拔掉了那支沾著血跡的尖銳金釵。

她躲得快,金釵沒刺入她心口,落了空,往下劃傷了她的腿。

僑貴妃喘著粗氣與她對視,雙目圓滾,滿是懷疑與震驚。

唐嫻幾不可查地點頭,然後?抬眼,對著康老太監,從容道:“陛下生前最是寵愛僑貴妃。聽聞她前陣子患了傷寒,約莫是吃錯了藥,還請康總管看在陛下的麵子上,留她一條性命。”

從前有人求情,會被康老太監一並處罰。

今日他遲疑了,因為那條飄落到棺樽上的白紗。

唐嫻適時看向金碧輝煌的棺樽,再道:“我想陛下也是這個意思。”

她說完,密閉的墓室中冷風又起,那塊白紗浮動?了兩下,順著棺樽滑落到了白玉階上。

康老太監打了個哆嗦,環視周圍,看見神情呆滯的眾妃嬪侍女,與捧著瓜果茶點微笑的鮮豔陶俑。

前幾個月陵墓中“鬨鬼”的畫麵曆曆在目,康老太監有點慌神,感覺跛著的腿開?始發痛。

但他不能在眾人麵前失了威嚴。

片刻後?,他尖聲?道:“陛下仁慈不與僑貴妃計較,但咱家有皇命在身?,不能任由你們這些雜碎辱罵陛下。來人,將僑貴妃拖出去?,打斷她一條腿!”

侍衛再次上前,拖著僑貴妃往墓外?拽。

僑貴妃仍在尖叫,不同?的是,這次她不再辱罵,而是呼救。

“唐嫻——皇後?娘娘——娘娘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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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嫻在墓室裡?待了一整日,誦經的時候差點打瞌睡就算了,這幾個月來被養得細嫩的手指,有點不聽使喚了,在刻碑文時不小心被刻刀劃傷了手。

業精於?勤,荒於?嬉。

唐嫻忍不住想,這句話還真?是在哪兒都適用啊。

餘太監代替康老太監過來檢查時,躊躇了下,想了想驚魂不定的康太監,心裡?有點怕,沒與唐嫻計較碑文上不規整的地方?。

命人將碑文搬出墓室砸毀,他道:“那咱家就不打擾娘娘與陛下了。”

所有人陸續退出。

唐嫻跪坐在棺樽前,在人群中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