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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與狗 鵲橋西 4372 字 6個月前

道:“約莫兩個多月前。忽有一日,湘湘不知從哪兒聽說雙兒姑娘入京來了, 命人四處尋找,為此數日沒睡安穩, 人都?瘦了……”

“閉嘴。”雲停緊鎖眉頭,不耐道, “問?你什麼答什麼,少說無關緊要的事?。”

孟嵐嘴巴動?了動?,忍住了反駁的衝動?。他所知已全數道出,靜心一想,閉緊了嘴巴。

雲停則是回憶起數月前的事?情。

當日為了為難唐嫻,他曾讓唐嫻指認她口中的孟公子,當時唐嫻指的人就是孟嵐。

兩人有見麵,互不相識。

再之後,唐嫻也有外出過,不排除是白?湘湘在她外出時看見了她,認出她,才開始尋找的。

中間還夾著一個樓千賀,糾纏著唐嫻,也是喚她做雙兒。

時間上很合理,有首有尾,更重?要的是,這兩個姑娘從未有過私下碰麵,不存在提前商議的可能。

但雲停心中仍舊存疑。

凝神?思量後,他問?:“白?湘湘過去交好的姑娘中,是否有被謫官出京的權貴之女?”

被問?這麼多,孟嵐聽出來了,那位雙兒姑娘多半就在這位手上,且他對姑娘起了疑心,懷疑白?湘湘聯合了雙兒姑娘編造謊話。

孟嵐端正姿態,拱手作揖,恭謹且誠摯道:“內子被嶽父嶽母嬌寵過頭,性情蠻橫,驕縱任性。與她來往的姑娘,可以說全都?受過她的氣?,沒幾個是真心實意與她相處的,這麼多年來,委實找不出什麼交好的姑娘。”

“一定?要找的話,除了袁大人府上的兩個膽小懦弱的千金,就隻有府上表親了,就這幾個也得看她臉色說話,心有怨念……”

白?太師是股肱之臣,宗親皆受其蔭蔽,即便有行事?不端被處置的,也不至於被貶官,更稱不得是權貴。

與雲停的條件不符。

“若說與內子不和的姑娘,那就多了,如?年初因貪斂軍餉入獄的楚大人家?的二女、三年前因玩忽職守被革職的嶽大人家?的女兒,再早些,還有唐家?小姐……”

孟嵐特意提了幾個例子,說完後慷慨陳詞道:“內子驕躁倨傲,很不討人喜歡,但忠孝節義、至純至善,不曾行惡。下官所言句句屬實,還望公子明鑒。”

他說了很多,總結起來,意思很簡單,那便是白?湘湘沒有朋友,所言皆是事?實。

唐嫻就是在禹州救過她的雙兒姑娘,於她有恩,她才會四處尋找,為此驚擾到了雲停。

雲停默然,片刻後,道:“五日後,帶白?湘湘過來與……雙兒,見麵。”

“是。”孟嵐應後,就要退出,又?停住,問?,“那可否告知內人公子的身份?”

雲停不耐地掀了下眼皮。

孟嵐收聲,恭敬地退了下去。

書房中空寂下來後,雲停招來侍衛,“去把樓千賀綁來。”

這是第一個管唐嫻叫做雙兒的人,最初,雲停認定?樓千賀是個色迷心竅的紈絝,並未將其放在心上,現在回想,或許是他大意了。

侍衛得令前去,不出一炷香的時間,空手而?歸。

“樓千賀沉迷女色,整日糾纏孟思清府上的孫小姐,惹怒樓大人被關了起來。無奈癡心不改,竟然夜半三更翻牆出府,不慎撞破了腦袋,尚在昏迷中。”

雲停皺起眉頭,微一思量,道:“去樓府暗處盯著,待他清醒,即刻綁來。”

.

唐嫻得了消息,便精心等?著白?湘湘的到來。

從記事?起就互不對付的人,一朝成了救命恩人,還手捏她的命脈,唐嫻總算體會到了當年從歹人手下救出白?湘湘時,她那種憋屈感了。

還好白?湘湘要臉麵、講義氣?。

唐嫻暗暗總結,與白?湘湘會麵時,她除了要伏低做小地道謝,還得請她幫忙讓父兄替皇陵裡的姑娘說情,可以的話,最好再試試她有沒有認出弟弟。

沒認出就罷了,認出的話,再厚臉皮地托她多照看下弟弟妹妹。

反正已經欠了人情,不怕再多一點。

如?今皇室子嗣凋零,京中隻剩下一個祁陽郡主與皇室沾親帶故,但她也僅餘一個郡主頭銜。

真論起來,貴女中地位最高的還是白?湘湘,她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女。

有她出麵維護,樓千賀不敢再繼續糾纏弟弟的。

而?將這些事?情托付之後,不論白?湘湘答應與否,唐嫻離開皇陵的目的都?已達成。

月中還要去墓中侍寢,這事?陶俑無法?代替。她也不能被人發現擅自離開,該回去了。

要回去的。

不能辜負爹爹這麼多年的謀劃,不能讓娘親的期待落空,更不能讓弟弟妹妹的冒險沒有意義。

哪怕是為了不連累家?人,她也得安分守己,規矩回到皇陵去。

老實待到九月,等?爹娘來接她。

這日,雲停不在府中,唐嫻在教鸚鵡說話,雲嫋在她身邊寫字,祥和的氛圍中,隱約聽見外麵傳來鑼鼓聲,唐嫻怔了下,招侍衛前去查看。

街麵上的響動?鮮少能傳入深宅後院中,除非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臂如?帝王出巡、名將凱旋。

不多久,侍衛返回,道:“是宣威將軍率軍押送瞿陽王的寶藏歸京。”

唐嫻有點聽不懂,癡愣地重?複:“瞿陽王的寶藏?”

“是。”侍衛道,“車馬無儘,從城門口鋪到宮門。約有上千將士護送,聲勢浩蕩,滿城百姓都?出去觀看,這才鬨出極大的動?靜。”

唐嫻沉默片刻,驚叫出聲:“瞿陽王的藏寶怎麼會落到宣威將軍手中?”

她明明將藏寶圖給了雲停,雲停也率人離開了半月之久,雖然回來後一句也沒提到這事?,但唐嫻確定?他並無驚怒。

……還有心情捉弄她、欺負雲嫋,不像是被人劫了財該有的反應。

侍衛答不上她的問?題,讓她等?雲停回來。

唐嫻找不出答案,隻能等?著。

遙遠傳來的鑼鼓聲久久不息,喜慶的聲音似有若無地縈繞在唐嫻耳際,讓她不能安寧。

把藏寶圖交出去之前,唐嫻心裡各種念頭交錯,掙紮了許久才下了這個決心。

都?做好雲停取得藏寶的準備了,忽然形勢逆轉,唐嫻的心大起大落,五味陳雜,說不出是喜是憂。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就皇室子孫那品性,藏寶落入國庫,未必就能用在江山社稷上。

“怎麼就落到朝廷手裡了呢……”唐嫻自言自語。

她無論如?何都?想不通。

是被宣威將軍攔截了?是哦,煙霞說過曾有人去皇陵調兵。

可無緣無故怎麼會被攔截,是手下出了叛徒走漏風聲了嗎?

“我知道。”一道嘹亮的嗓音說道。

唐嫻驚詫抬頭。

雲嫋鼻尖上沾著一點墨汁,正跪坐在矮桌邊,邊描唐嫻給她寫好的字,邊道:“我知道,不過這是我家?的家?事?,不能和你說。”

“家?事??”唐嫻首先驚訝這個。

見雲嫋點頭,唐嫻記起她還有個二哥也在京中。

“對啊,家?事?。”雲嫋強調,“不能說給外人聽,除非你也是我家?的人。”

唐嫻汗顏,不踩她的陷阱,戳戳她腦門,猜測道:“是不是與你二哥有關?”

唐嫻不上當,雲嫋有點失望,但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頭。

朝廷的事?就是她家?的家?事?,與大哥二哥都?有關聯。外祖母說過不可以把家?國大事?告訴彆人,雲嫋記得可清楚了,她沒說,她隻點了頭。

唐嫻不知她的心思,再接再厲打?探:“你大哥與二哥的關係好嗎?”

雲嫋道:“不好,二哥什麼都?是撿大哥不要的,常被大哥打?,還會被大哥關起來,心裡可多怨念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雲嫋覺得她說的一點沒錯,大哥做世子的時候,二哥隻能做二公子。

後來大哥進京做皇帝了,二哥撿了世子的位置坐。再之後,大哥不想做皇帝了,二哥就被押到了龍椅上。

這不就是撿大哥不要的東西?嗎?

現在更慘,被關在宮裡不準出來玩耍。

“兄弟關係……這麼僵硬嗎……”唐嫻已經滿腦子都?是兄弟鬩牆的事?了。

“嗯!”雲嫋沉重?點頭,道,“二哥太笨了,打?不過大哥,每天都?在生悶氣?。”

唐嫻不知該說什麼,但不覺得難以理解,畢竟每個人都?有私心,當初她爹都?能為了娘親和他們幾個與祖父斷絕父子關係呢。

這樣就能解釋得通,為何雲停到手的寶藏會易主了。

當日,唐嫻等?了許久,沒能等?回雲停,問?罷侍衛,得知他近幾日有事?,不回府了。

先被煙霞竊寶,再被弟弟背叛,還屢次被自己拒絕,唐嫻猜雲停現在一定?很難過。

.

宣威將軍護寶入宮鬨出的風聲極大,之後數日,大街小巷,百姓全在議論這事?。

有人說宣威將軍運回的是一座金山,鑿開裝入幾百隻箱籠中,把皇宮填滿了。

有人說那不是雲氏祖先留下的寶藏,而?是神?仙賜給真龍天子的,以期雲氏王朝千秋萬代、永世傳承。

不論哪種說法?,都?比那些煽動?民心的危言更好。

百姓們津津樂道,可唐嫻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致……雲停已經四日未回府了。

到了與白?湘湘約好的這日,唐嫻輾轉難眠,在晨光熹微時起床,翻找出從皇陵中帶出的那兩顆瑪瑙。

瑪瑙色澤鮮明,在燭光下流光溢彩,瑰麗異常,不懂品鑒寶物的普通人,也能一眼看出這並非俗物。

是唐嫻從容孝皇帝的墓%e7%a9%b4中取的。

在老皇帝主墓室的一個耳室裡,立有十二個陶俑,與成人一般大小,卻分彆長著鼠臉、蛇頭等?等?,是人形的十二生肖立像。

唐嫻第一次發現時,她的眼睛在灰暗環境中僅僅是模糊了些,能看見,隻是看不清。

那次侍寢,她再次被單獨留在墓%e7%a9%b4深處。

深夜,偌大的墓中僅她一個活人。

唐嫻已侍寢多次,依舊恐懼,但或多或少摸出了些許規律,背著老太監偷藏了個火折子,想點燃墓室中的油燈。

主墓室的燭台太高,她夠不著,就摸去了耳室。

點燃第一盞燈的時候,光亮徐徐蕩開,眼前一亮,唐嫻發現自己被那些人身獸臉的陶俑包繞,嚇得幾近魂飛魄散。

驚駭跌撞中誤觸壁牆,四扇墓壁轟然而?動?,仿若墓%e7%a9%b4即將塌陷。

唐嫻驚恐縮在角落,在動?靜止住後,顫巍巍睜眼,模糊看見狹小耳室中出現了一條黑黢黢的台階,直通地下,仿佛連通到十八層地獄。

唐嫻沒敢過去,滿身冷汗地僵坐許久,在天將亮時,壯著膽子摸索到機關,將耳室恢複了原樣。

過了半年之久,察覺到眼力?日漸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