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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與狗 鵲橋西 4330 字 6個月前

往府中走。

府門口,雲停吩咐啞巴等?人看?守好府邸,所?有?事情交代清楚後,正欲策馬,雲嫋從府中跑了出來,身後跟著烏泱泱的侍女。

“大哥!”雲嫋喜笑顏開,跑到馬兒身邊仰著臉,大聲道,“哥哥,你要早些回來。”

“傻笑什麼?”

雲嫋被說傻也很開心,“我想你早點回來,讓毛毛做我嫂嫂。”

雲停神色有?所?緩和,拿著馬鞭在她額頭輕輕一點,道:“想她做你嫂嫂,你就看?好了她,黏緊她。”

“嗯!”雲嫋使勁點頭。

雲停不再多言,讓侍女領她回去,帶著侍衛策馬離去。

他走了,唐嫻顧慮著身上的傷,先一步去沐浴了,雲嫋暫時沒?人看?管,蹦跳回蘭沁齋,趴在涼爽的冰鑒上吃了顆果子,自言自語道:“哥哥性情差,給?毛毛做了小夫君之後,我得多說說他,讓他和毛毛的大夫君好好相處,不能欺負人……”

雲嫋再高興拍手,“幸好一個人可以有?兩個妻子、兩個夫君!”

第46章 風雨

府中的日子遠非山中可比, 唐嫻與雲嫋歇了足足兩日,將?數日來的疲累全部除去。就連唐嫻肩上的傷,也因得?到更好的照顧,恢複得越發迅速。

這日天色沉悶昏暗, 白日裡?, 閣樓中也點了許多燈用以照明, 唐嫻正在教雲嫋認字。

唐嫻的雙胎弟妹小她五歲,早年就是由她帶著讀書識字的, 這事唐嫻做得?尤其順手。

給雲嫋布置了任務後,她抱著貓倚在美人榻上, 琢磨起自身處境。

雲停與莊廉離府, 現下府中掌事的是二管家,這個管家不如莊廉好說話, 沉默寡言,並且鮮少與唐嫻打?交道,有事向來都?是讓侍衛從中轉達。

除此之外, 眀鯉貼身守在蘭沁齋,啞巴與林彆述等?侍衛在外, 將?府邸守得?滴水不漏, 甚至比雲停在時更加森嚴。

他們對待唐嫻的態度與雲嫋一致,任何需求都?會滿足, 哪怕是離開府邸。

但?必須有人近身跟著。

這就導致唐嫻想外出?尋機脫身,又懼怕被人當麵認出?, 最終踟躕不前。

她愁緒打?結,想不出?好的計策, 忽聽窗外一聲悶雷,雷聲沉重悠遠, 餘調尚在空中回?響,狂風已平地而起,眨眼?間吹得?枝葉嘩啦作響。

“下雨了嗎?”雲嫋分了心,丟了筆跑去?開窗。

檻窗隻開了條小縫,挾卷著熱氣的風就洶湧衝入,“砰”的一聲撞開小窗,將?室內冰鑒積存起來的涼氣吹散。

下一瞬,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砸了下來,雲嫋躲避不及,臉上落了雨珠。

侍女趕忙過來關窗,唐嫻製止,“開著吧,不熱的。”

雲嫋也拒絕了侍女的帕子,扶著窗子看外麵的雨景。

京城已經很?久沒下雨了。

雨珠落得?急,織成一塊無邊無際的雨簾,將?窗外萬物蒙上一層灰暗顏色。

從高高的閣樓上看去?,棲月園裡?在風雨中搖擺的花樹,已經折落了滿園花枝。

“轟隆——”又一聲悶雷傳來,黑壓壓的天空低垂著,讓人憂心它是不是隨時會墜落下來。

雲嫋看了會兒?,跑回?來道:“雨這樣大?,大?夫還能過來嗎?”

回?府這幾日,每到日暮交替之時,大?夫便會過來為唐嫻診治雙眼?,說是雲停走前的吩咐。

“會的吧?”唐嫻撓著貓回?答。

她那雙眼?睛不是一夜之間就看不清的,是一點點變模糊,等?發覺的時候,已經無可奈何了。

離開皇陵後,她想過去?找大?夫醫治的,可惜那時無依無靠,她心中驚惶膽怯,沒敢踏入醫館,後來就直接落到了雲停手中。

唐嫻歎氣,這人明明不在府中,身邊卻處處都?是他的影子。

白日裡?就算了,每到夜晚,唐嫻還常常做夢,夢見那晚湖麵飄蕩著的小船、雲停用指腹抹去?嘴角血跡的動作,和她不經意看見的身軀……

唐嫻紅著臉再歎一聲,大?夫來了。

為了那雙眼?睛,她不僅要調整膳食、每日喝藥,還得?挨針灸。

趁著大?夫施針,唐嫻打?聽起外麵的事情。

“要說大?事,這幾日京中最大?的事,就是羽林軍的都?尉和幾個官員被抄家斬首的事,前日在西市當眾行刑的,不少百姓圍觀呢……”

大?夫是老熟人,就是上回?給雲嫋看病的那個禦醫。

雲停親自下令他為唐嫻看診,加上有雲嫋在跟前,他知道什麼?,就說什麼?,一點都?沒隱瞞。

唐嫻問清了獲罪之人的名字,發現其中一兩個是她以前聽說過的,不由得?生出?些許悲涼之感。

她再細問:“犯的是什麼?事?”

大?夫回?:“勾結敵邦……”

唐嫻大?驚,這可不是小過錯,忙又問:“可確定了?”

“三司會審,朝會上陛下親自判定的,絕無判錯的可能。”

大?夫見她對外麵的事一概不知,多說了幾句,“因為這樁事,京裡?安寧多了,那些遊手好閒的紈絝都?縮起了腦袋。”

唐嫻想不通那些人為何要這麼?做。

人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這個朝廷再荒謬,也是生養自己的國土,做什麼?要勾結敵邦呢?

轉念一想,她將?藏寶圖還給雲停,雖不是勾結敵邦,卻也同樣是不忠於朝廷,在某種意義?上,她是否與叛國的幾人一樣呢?

不一樣的吧?至少雲停同是大?周子民,他不會欺辱平民百姓、不會掠奪百姓家財。

他口口聲聲缺錢,麵對農女、漁夫,該給的銀錢,他半個銅板都?沒有少給。

話雖如此,唐嫻還是覺得?這事不能細想,趕忙把這想法驅趕出?腦海。

她想與大?夫打?聽樓千賀、白湘湘等?人,不敢明說,繞著圈子問:“旁的事呢?前幾日有大?戶人家娶親了是不是?我與嫋嫋遠遠看見了,真熱鬨。”

說到這裡?雲嫋就高興,跟著道:“好熱鬨!還想看成親!”

老大?夫被她帶動情緒,笑嗬嗬道:“大?戶人家成親才這麼?熱鬨……小姐真想看的話,再等?上幾日,樓府興許會有一場婚事,那時又有熱鬨可以看了。”

“哪個樓府?”雲嫋動了心,期待地替唐嫻問出?了她也想問的話。

“樓太常府上。”

唐嫻精神一震,讓侍女把小窗合上,阻隔了部分風雨聲,她聽得?更認真了。

這個樓太常,便是樓千賀的父親。

隻不過在唐嫻的記憶中,他府上應當是沒有婚齡子女的,不該有婚事發生的。

“是樓府哪位公子或者小姐的婚事?”

“樓家大?公子。”

“樓千賀?”唐嫻疑問,這人不是早就成過親了嗎?

老大?夫為她拔了%e7%a9%b4位上的銀針,示意唐嫻閉眼?,舉著燭燈在她眼?前移動,檢查過後,又問了唐嫻對光源的感知,而後方道:“姑娘有所?不知,這樓大?公子的原配去?年已病逝,這回?娶的是續弦。”⊙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說起來,還是因為前幾日登月樓上的事……樓大?公子流連於登月樓,說是尋人,人尋沒尋到不知,倒是碰見了孟府鄉下來的表姑娘……”

“孟府哪個表姑娘?”

“這個老朽就不清楚了,都?是聽人傳的。”老大?夫捋須停頓了一下,道,“孟大?人出?身西北一帶,離京城遠,才入京兩年,有哪些個親戚誰也說不上來,隻聽說是來京做客的遠房表妹……”

“你說是孟府……不是孟參政府上?”唐嫻再次打?斷老大?夫。

她一直以為老大?夫說的孟府是指孟嵐府上,這麼?一來,就與白湘湘有了點兒?關係。

仔細聽了半天,哪知越聽越糊塗,到這時才明白老大?夫說的不是她以為的孟府。

“是前年高中狀元的孟思清孟大?人府上。”

唐嫻一下子歇了打?聽的心思。

這位狀元郎與她沒有任何關聯,將?與樓千賀結親的若是這個孟家,那她就沒有打?聽的必要了。

老大?夫沒看出?她失了興致,將?聽見的事一一道出?。

樓千賀為尋雙兒?姑娘輾轉於登月樓良久,那日喝多了酒,撞見個小姑娘,不知怎麼?的就糾纏了起來。

姑娘自然不遠搭理他,推搡中不慎撞壞了欄杆,小姑娘險些墜樓,幸好被府中下人拉住,有驚無險地救了回?去?。

唐嫻沒了興致,心不在焉,雲嫋相反,她最愛聽故事,催著老大?夫繼續講。

“人是救上去?了,就是吧,拉扯的時候姑娘的衣裳撕破了……登月樓每天晚上燈火不熄,樓上樓下行人無數,一個小姑娘眾目睽睽之下露了脊背,以後如何嫁的出?去??”

“說起來這全是樓大?公子的錯,樓大?公子也是羞愧,礙於孟狀元的臉麵,當眾承諾要將?那姑娘迎娶回?府。聽說已經去?孟狀元府上下了聘禮,估摸著婚事不遠了。”

“又是用清白威脅。”唐嫻暗暗磨牙,雲停硬要留下她,靠的不也是身軀清白?

不同的是,他是用他大?男人的清白,而非一個姑娘的清白。

唐嫻每次記起他那義?正辭嚴維護清白的話,都?很?氣惱。可深夜時分輾轉榻上時,又覺羞赧。

就是不知雲停究竟是認真的,還是把這作為不願放她走的借口……

不願再想他,唐嫻心裡?思考片刻,道:“她家既遠在西北,回?去?便是了。左右無人知曉她的名號,收拾行囊回?西北去?,總能尋到合適的人家,何必要嫁給樓千賀?”

“若是那姑娘身上沒什麼?記號,這的確是個法子。回?了西北,遠離京城,就是這事傳回?去?了,誰也沒法指認出?她。”

老大?夫歎息,憐憫道:“壞就壞在那表姑娘背上的胎記露了出?來了,那日在登月樓的人全都?看見了!”

這種帶了香豔色彩的閒話傳的特彆快,不出?半日,已傳遍京城,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孟狀元的表妹背上有個豔麗的蝴蝶胎記,%e5%aa%9a色動人。

“消息真傳去?了西北,都?不必提名字,光說那背上一整塊的暗紅色蝴蝶胎記,傳入姑娘夫家的耳中,姑娘就活不成了!還不如尋個知曉原委的嫁了呢。”

唐嫻忽然沒了聲。

老大?夫當她可憐那姑娘,勸慰道:“孟家家底清貧,那表姑娘又是鄉下來的,名聲也壞了,這樣還能嫁給樓大?公子做續弦,算是高攀,該知足了……”

老大?夫打?心底這麼?覺得?,也就是樓大?公子肯負責,這姑娘又與狀元郎有點親緣,換做彆家普通姑娘遇見這事,怕是隻有死路一條了。

沒法子,這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