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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跌了一跤的洛嫣,從地上爬起來後,看著滿身的泥濘,一股澀意不由自主地湧上眼眶,雨水順著她的臉龐下滑,流進口中,是苦的。

與此同時,淮安郡縣衙。

端坐在酸棗木八仙桌旁的洛央,麵容嫻靜好似月宮仙子,隨後猛地一拍桌麵,聲音清脆,“自摸清一色對對胡,哈哈,給錢給錢,哎,樊梁彆想溜!”

聽見她的聲音,樊老三的臉愁得就像根青苦瓜似的,將自己裝錢的木盒整個地倒翻過來,“沒了,全輸光了,連最後一枚銅錢都輸給夫人你了……”

洛央的視線立刻轉移到了其他人的臉上,聞廉、張倫同樣倒了倒自己的木盒,哭喪著臉,“我們……我們也沒了……”

洛央:“……”

坐在一旁觀戰的閻起見狀,嘴角頓時抽了抽。

因為這幫憨貨說跟著麓山書院的學子們讀書識字太煎熬,洛央一個心血來潮,就給他們想了些娛樂消遣,有象棋、麻將、撲克、飛行棋、大富翁等等。要是適用的話,這些東西將來也是要上架奇珍異寶閣的。畢竟那幫世家中人,平日裡都無聊乏味的很,這些玩意兒絕對合他們的胃口,洛央又能從中撈上一筆,何樂而不為。至於以後會不會被仿冒,那也是以後的事。

自打這些消遣玩意兒被弄了出來,樊梁等人時不時就要拉著閻起玩兩把,想要在這上頭壓倒他。誰曾想象棋、麻將、撲克這些需要腦子的他們玩不過閻起,飛行棋、大富翁這類靠運氣的他們竟也贏不了閻起。後者手氣好到爆棚,叫樊梁等人輸得哇哇叫。於是他們又失了智地將目光轉移到了洛央身上,結果,輸得褲子都快沒了,一點遊戲體驗感都沒有。

紛紛嚷嚷著再也不要跟他們倆玩了,於是很快這幫人就躲到一旁菜雞互啄去了。洛央則撇了撇嘴,繼續窩在閻起懷中看雨。

她一慣喜歡這種狂風暴雨的天氣,尤其是自己躲在屋裡,看著屋外黑雲壓境,風雨交加,會讓她的心中滋生出一股彆樣的安全感。雨水的味道也特彆清涼清新,深嗅一口再緩緩吐出,洛央的嘴角微微翹起。

低頭看見洛央微笑的側臉,閻起也跟著彎了彎嘴角。

不知想到了什麼,洛央忽然輕笑了聲。

“何事?”閻起問。

洛央轉頭看向身旁的男子,眼神雀躍,“我想到了宋大賢,先前我弄出象棋的時候,他還責罵我玩物喪誌。現在好了,每天不跟鄒院長殺上兩盤,連用膳都沒滋沒味。”

她笑,閻起的眼中也漾起了笑意。

臨近傍晚,暴雨終於停了下來,天邊懸上一彎新月。

踩著暮色,洛嫣一行人終於踏進了淮安城。抖著手喝了一碗熱騰騰的稀粥,洛嫣差點沒掉下淚來,其他人同樣麵露幸福之色。

喝完了稀粥,任這幫人休息片刻之後,管事之人這才將他們領了下去,進了臨時歇腳的地方,男女分開住。

直到這時,這幫人才終於知道洛嫣是個姑娘家,不過是不是的也與他們無關,現今這些人心心念念的全是如何在偌大的淮安郡中好好生存下去。

洛嫣那邊不是沒想過去找洛央,可是類似她這樣的流民想要見到高高在上的將軍夫人,難比登天。她倒是想跟管事人直接曝光自己的身份,可一方麵她礙於自己貴女的身份,拉不下臉,另一方麵她此行完全是為了細鹽與白糖這些而來,她唯有先熟悉一下淮安郡的這些工坊,後麵才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洛嫣算盤打得極好,誰曾想她被安排的工作卻不是在白糖、細鹽、香皂工坊裡做工,而是打掃豬圈。

洛嫣根本無法忍受,她強按著火氣詢問管事,為何給他們安排這樣醃臢的工作,為何不安排他們去製香皂、香水、銀鏡?

聽到這樣的話,管事頓時一臉詫異地朝她看來,隨即嘲笑出聲,“香皂工坊?那是多少人打破腦袋都要爭搶的工作,幾時輪得到你們這些剛來的新人?嫌豬圈醃臢?那您就彆做。其他人是不是也像她這樣,嫌這份工醃臢?”管事指了指洛嫣。

聞言,其他幾人立刻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自從進到這淮安郡中,他們真就跟進了仙境似的,這裡隻要肯賣力氣就能吃飽穿暖,這是他們之前在外四處漂泊時想都不敢想的美事。豬圈哪裡臟了,這些胖胖乎乎的肥豬彆提多可愛了,要是能讓他們也吃上一口豬肉,那還不得美上天啊!

一幫人可能是擔心洛嫣連累他們,當即齊齊瞪了她一眼,拿起笤帚與抹布就開始自發自動地打掃起豬圈來。

看見他們,想到自己要是不做工,怕是連飯都沒得吃。洛嫣咬了咬唇,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加入了進去。

見這些人忙得熱火朝天,管事這才消了火氣,認真監督了起來。

僅忙碌了一天,洛嫣就受不了了,她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連頭發絲兒裡都彌漫著一股豬騷味,她快吐了。累得腰都直不起來,吃飯時她分到手的隻有一點鹹菜饅頭。

於是第二天一早她就告知了管事她的身份,對方眼神驚疑不定,卻還是替她通稟了。

一刻鐘後,洛嫣被告知將軍與夫人剛剛縱馬去了城外,似是去城郊的山上采菌子去了,不知何時歸來。

見自己在這累死累活,滿身惡臭,洛央竟然還有閒情逸致采什麼菌子,洛嫣心中頓時一陣不忿。但她也沒有彆的辦法,隻能在管事給她安排的小院裡耐心等待起洛央的歸來。

這一等就是足足四個時辰,期間洛嫣吃了頓粗茶便飯,那是她離開武王府後吃過的最好的一頓。即便她告誡自己應當文雅矜持,卻還是將最後一粒米都%e8%88%94了個乾乾淨淨。

前來收盤子的侍女,瞧見乾淨得好似清水洗過的盤子,雖然沒說什麼,可洛嫣就是覺得窘迫。

夕陽西斜,洛嫣終於等到洛央歸來的消息,她立刻跟隨在那位管事身後,來到了淮安城門下。

隔了老遠,洛嫣便瞧見幾匹肆意奔馳的馬兒,正衝著這邊跑來。

看到駿馬,洛嫣不由自主便憶起了曾經在清河郡,她縱馬馳騁那些恣意張揚的日子。明明隻隔了一年,為何她現在想起,總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洛嫣眼神微微有些茫然。

馬兒近了。

洛嫣一下就看到了行在最前頭,一襲紅裝的姐姐洛央。

隻一眼,洛嫣就怔了,因為與她記憶中總病懨懨躺在床上,麵容灰敗蒼白的姐姐差彆太大了。若說以前的洛央就像是養在盆中快要枯敗的蘭草,如今的她更像是傲雪淩霜的紅梅,鮮活而生動。

姐姐怎麼會變成這樣?她的病好了?怎麼好的?嫁給傳聞中殺人如麻、貌若惡鬼的閻起就讓她這般開心?

洛嫣不解,但還是在洛央的馬兒快到的時候,趕緊衝了出來,一旁的管事想攔都沒攔住。

馬兒跑得好好的,忽然衝出個人來。洛央趕緊一扯馬韁,登時通體雪白的馬兒高高地揚起自己的前蹄,洛央控製了下,馬兒原地打了個轉兒,才緩衝了過來。

停穩後,洛央皺眉朝麵前這個又黑又黃又瘦的女子看去。

在她身後,閻起趕忙騎馬上前,“如何,可有傷到哪兒?”

洛央搖了搖頭,再度看向眼前這個眼神似喜似嗔又似怨的女子,微微俯身,“你是何人?作何突然衝出來,莫不是想尋死?”

聽了洛央的話,洛嫣先是一怔,隨後難以置信地朝她看來,“我是何人?你竟不識得我?”

洛央不解地蹙起了眉,她為什麼要認識她?

不待她開口說些什麼,洛嫣已然神情悲憤地自我介紹了起來,“我是阿嫣,你怎可認不出我?我是洛嫣,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姊妹!”

聽見洛嫣這個名字,洛央眼睛微微睜大。另一頭的閻起迅速地瞥了她一眼,很快又將視線挪到了洛央的身上。

他的這一眼在場幾人誰也沒注意到。

洛央則將眼前女子從頭看到尾,眼裡的詫異溢於言表,她不明白,原主記憶中好似鈴蘭花一樣嬌俏可人的姑娘,怎麼變成現在這樣一副黑瘦潦草的模樣?

思來想去,洛央隻能將其歸結到一點,那便是——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網ω友ω整ω理ω上ω傳ω

戀愛腦害人啊!

作者有話說:

紅包~~

第95章 亂世基建為王(十七)

◎不得告知一下啊。◎

與此同時, 在後方打鬨的樊梁等人,乍一聽說夫人的親妹妹,那位曾與將軍訂下婚約的清河第一美人竟然找來了淮安。幾人互相看了眼, 趕緊停止打鬨,拍馬上前。

他們可不想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清河第一美人,而弄丟了那麼好的夫人。彆說什麼清河第一美人了,就是王母娘娘、觀音菩薩來, 也休想換走他們夫人。

抱著這樣的想法, 樊梁等人忙擠上前。

看見立於城門下的洛嫣一刹, 樊梁等人下意識就朝仍騎在馬上的洛央看去。

來去看了兩回, 幾個憨貨齊齊張大了嘴巴, 向來嘴比腦快的樊梁張口就來,“清河郡莫非盛產瞎子……”

後麵的話樊梁還未說完,他的右腿立刻被陳貴狠踹了一腳。

“嗷!你乾啥踹俺?”被踹得差點從馬上摔下的樊梁,氣得冒火。

那邊的陳貴可不管他氣不氣,當即以還有要事為由, 一鞭子抽在樊梁的馬屁股上,兩人的馬兒迅速跑遠了。再不走,誰知道這樊老三還能說出什麼得罪人的話來。

“俺不走!夫人說晚上要請俺們吃涼皮……”隔了老遠,還能聽見樊梁的抗議之聲。

見狀, 洛嫣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滿心的難堪似是要將她整個人淹沒。即便那粗獷漢子有些話沒能徹底說出口, 這一年裡見的人多了, 曾經天真單純的洛嫣也能聽懂彆人的言外之意了。可她卻寧肯自己根本聽不懂,那樣就不會遭受這樣的屈辱。

何為清河郡盛產瞎子?不就是指她的容貌比不上洛央, 妄稱清河第一美人……

思及此, 洛嫣垂著的眼中不由得掠過一絲惱怒。她分明是夏時趕路, 日頭毒辣,才稍稍遜色洛央,憑什麼要如此奚落於她?那漢子的行徑分明就是她那個姐姐有心授意,以前她就總是這般,她好動,洛央就故作嫻靜病弱,將爹娘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她自己身上。還是楚郎說得對,她這個姐姐遠沒有她外表呈現的那樣純白無垢,否則怎麼曾經病得下不來床,嫁人後就能騎馬上山,一派康健。

洛嫣拳頭用力捏緊。

哪裡知道就這麼一會兒功夫,某人就想了這麼多有的沒的。洛央直接從馬上一躍而下,看向洛嫣的眼神不免有些一言難儘。曾經洛使君夫妻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千金大小姐,為了一個滿嘴謊言的男人,弄成現在這樣,洛央就不明白了,她圖什麼啊?

不要跟她說什麼真愛不真愛的屁話,楚毅自己怎麼不吃這些亂七八糟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