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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荷花池旁的石桌前,顧芙信心滿滿地寫完了藥方,巨鹿伯夫人剛想接過來,交給她的貼身丫鬟,讓她趕緊去寺中藥堂抓藥。

“慢著。”

這時,一道平靜的聲音在眾人身後響起。

所有人齊齊往後看去,巨鹿伯夫人與二皇子李玹立刻認出了曾經的長公主嫡女。一瞧見洛央,顧芙的心口頓時一緊。洛央的醫術,在場再沒有誰比她更了解的了,半隻腳踏進鬼門關的人,都能叫她拉回來。現如今,她忽然冒了出來,這叫顧芙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顧翁主,哦不對,現在應該叫你……叫你……”先前長公主府的事情,巨鹿伯夫人也有所耳聞,一時間竟有些不知道該怎樣稱呼洛央。

“你叫我洛央便好。”

“洛姑娘,你剛剛叫住我是為了何事?如若不是什麼要緊的事,能往後延遲一會兒嗎?我家孫兒還等著顧神醫的湯藥救命呢!”巨鹿伯夫人神色焦急,若不是念著洛央曾經的身份,和長公主李綰的麵子,她根本不會耐下性子與洛央交談。

“就是因為人命相關,我才無法置之不理。若是我沒有看錯,你的孫兒根本就不是什麼傷食腹痛,這一劑香砂平胃散吃下去,不僅得不到任何緩解,反而還會延誤了真正的病情……”

“洛央!”後麵的話,洛央還未說完,便已經被顧芙開口打斷了。

對方雙眸赤紅,“我知你心中對我不喜,卻也不必在這種要緊的時刻站出來拆我的台,名氣之於你就真的這般重要嗎?如果你真的喜歡所謂的神醫名頭,沒關係,以後我這個小神醫的稱號就送於你了,但還請你不要在這種時候耽誤了人家孫兒的病情,畢竟稚子何辜?”

顧芙心知她絕對不能放任洛央再繼續說下去,否則恐怕連二皇子都會懷疑她。那孩童即便不是傷食腹痛,應當也不是什麼不得了的大病。小兒腹痛罷了,先替他理氣化濕,和胃止痛。緩解了這一時的疼痛,她便算過了二皇子這一關了。大不了下山之後,她再帶著回春堂的大夫們上府給對方診治一番,定能藥到病除。

聽見顧芙這樣的話,巨鹿伯夫人哪裡還顧得上其他,立刻命貼身丫鬟趕緊下去抓藥煎藥。自己也抱著孫兒趕了過去,也省得叫哭鬨不行的孫子打攪了二皇子殿下。

徒留洛央仍舊站在原地,目光森冷地看向正對麵的顧芙,“是誰教你醫術不精,還敢胡亂開藥?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是一條人命,而不是路邊的花花草草?”

“危言聳聽!”

顧芙一聲冷笑,真當她看不出嗎?從先前與廉王定下一年之約,如今又急著在二皇子麵前展露醫術。她洛央麵上瞧著雲淡風氣,實則骨子裡最趨炎附勢。

不過誰讓對方自幼長在金尊玉貴的長公主府中,如今從天之嬌女跌落人間,自然急著想要回歸以前的富貴榮華,難怪會這般追名逐利。

顧芙之前的那番話說的太漂亮。這不,連帶著二皇子與劉美人在內的所有人,全都皺眉朝洛央看來。

“什麼人嘛,為了一點名利竟完全不顧病人病痛。還敢跟小神醫叫板,整個京城誰人不知小神醫醫術精湛……”巨鹿伯夫人的另一個丫鬟,小聲地嘀咕道。

霎時間,眾人看向洛央的眼神,愈發輕藐。

便是這時,一道溫和的聲音在洛央的頭頂上方響起,“怎麼了?”

聽聞此聲,洛央猛地抬頭,卻見站在她身旁的人不是裴胤還能是誰。

“師兄,哦,沒有,就是一點小事。你如何了,有沒有覺得身子爽利一些?”洛央急忙問道。

裴胤輕輕搖了搖頭。

洛央眉頭緊皺,猛地轉頭看向身後的小院,口中低喃,“不知我以洛家的九星梅花針殘譜交換那季神醫的祖傳梅花針譜,他能否答應……”

聞言,裴胤心中頓時一軟,還未來得及開口,洛央就已經拉住了他的衣袖,語氣堅定道,“不論他答應與否,我都要去試一下。有了那梅花針譜,我說不定就能徹底完善洛家的九星梅花針譜。所以,師兄,你陪我一起進去問問他好不好?”

“好。”裴胤柔聲答道,怎能不好。

說話間,兩人便又往那季神醫的廂房走去。

唯有二皇子李玹眯眼看著裴胤緩步離開的背影,不知怎麼回事,他總覺得這名陌生的白衣男子,給他一種陌生又熟悉,想要親近又心中厭惡的古怪感覺。

但如今對他最重要的還是手握京師一半兵權的旌陽侯世子慕縉。

借著劉美人與顧芙之間的關係,二皇子對慕縉的態度也十分和藹可親。倒是慕縉,臉色略略有些僵硬。應該說,從剛剛二皇子帶著他的美人出現的一刹那,慕縉的神色就一直十分緊繃。

之前顧芙還以為他是緊張,現在看來,更像是排斥。

見狀,顧芙剛想開口隱晦地提醒他一句。誰曾想就在這時,抱著孫兒下去喝藥的巨鹿伯夫人,麵色慘白地衝了回來。

“小神醫救命,救命啊,汾兒……汾兒他……”巨鹿伯夫人聲音哆嗦,甚至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眾人循聲往她的懷中看去,卻見之前還大哭不止的孩童,現如今竟口吐白沫,兩眼發直,四肢抽搐。

分明一副羊兒風發作的模樣。

作者有話說:

二更來了,紅包哈~

第40章 千金女醫(二十)

◎師兄。◎

羊兒風在場諸人誰不了解, 諢名羊癲瘋,是一種會突然間毫無緣由發作的惡疾。發作時不僅會讓患者咬傷舌頭,嚴重時還會損傷大腦, 甚至危害性命。

見狀,顧芙的臉上也是一片駭然,口中喃喃,“怎會如此?不該, 不應該啊……”

而這時那名叫汾兒的孩童抽搐得越發厲害了, 巨鹿伯夫人徹底六神無主了, 顧不上二皇子還在場, 抱著小孫子就嚎啕大哭了起來。

“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家少爺!什麼小神醫, 我看根本就是庸醫。人家都說你醫術不精開錯了藥,你還一意孤行,根本就是存心的。你還我家小少爺的命來!”一旁一個年紀較小的丫鬟,當即跳起來,邊掉眼淚, 邊衝著顧芙大罵。

聽聞此言,原先還痛哭不止的巨鹿伯夫人,頓時眼神恨恨地朝顧芙看來。直看得她渾身一哆嗦,下意識便想躲至慕縉身後。

幾乎同時, 二皇子與劉美人也訝異地朝顧芙看來,心中斟酌一番後, 念在慕縉的麵子上, 二皇子試著開口緩和,“既然之前診斷錯了, 不若讓小神醫再去診斷一番, 重開藥方, 如何?”

聞言,顧芙心中一苦。慕縉轉頭與她對視,在看見她惶恐未定的雙眸時,心下驟然一沉。

“你,會治嗎?”

顧芙剛想搖頭,眼角餘光觸及到身側二皇子的目光,動作硬生生地停了下來。若是她明明醫術不行,卻還敢給劉美人獻上生子秘方,那就是欺君。

“可以一試。”顧芙結結巴巴地說道。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網⑨友⑨整⑨理⑨上⑨傳⑨

隨即緩步走到巨鹿伯夫人麵前,頂著對方怨恨又期待的目光,手指把上小孩的脈搏,確定是沉弦之脈,應是癇症,可為何之前會腹痛如絞呢?到底是何原因?

顧芙神色萬變,一個脈把了半柱香的時間,卻始終都沒能說出一個字來,臉色倒是越來越難看。

見狀,巨鹿伯夫人哪裡還看不出來,對方根本就治不了她孫兒的病。那麼之前為何還敢給她開藥方,她分明是拿她孫兒的命當兒戲啊。

一時間,巨鹿伯夫人根本顧不上二皇子還在場,上手便一把將顧芙推倒在地,“我孫兒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這個老太婆便是去敲登聞鼓,也要你這個庸醫償命!”

老婦人雙眸紅得幾欲滴血,看上去似是恨毒了顧芙。

到底還是劉美人反應敏捷,“先前是那名洛姑娘一眼看出了顧芙辨錯了證,開錯了藥方,不若你們找她試試?”

聞言,巨鹿伯夫人雙眸爆亮,抱住孩子便想身後的廂房衝去,卻不想因為心中過度恐懼,兩腿發軟,直打哆嗦。若不是被貼身丫鬟扶著,怕是連路都走不了。

“洛……洛神醫救命啊,求求你,救救我的孫兒!老身……老身給你磕頭了,求求你,求求你……”

洛央與裴胤聽見喧嘩聲,從廂房裡走出來後,看見的便是眼前這亂糟糟的場景。

洛央更眼尖地瞧見那被巨鹿伯夫人抱在懷裡的孩子,眼球上翻,口吐白沫,四肢強直,陣攣不停。

當即,她連巨鹿伯夫人開口跟她說的話都沒聽清楚,急忙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取%e7%a9%b4小孩的足三裡,內關,神門,天樞。輕輕一撚,針身顫動。

隨著銀針的輕顫,先前還渾身抽搐的孩童,動作幅度頓時小了下來,牙關也不再緊咬,整個人肉眼可見地從繃直到鬆緩。

這樣一手操作看得在場諸人眼中異彩連連,就連二皇子與劉美人的注意都被吸引了過來,唯有顧芙的臉色愈發蒼白如紙。

見狀,洛央立刻起身走到那石桌前,邊開藥方邊解釋,“此乃肝旺乘脾。幼兒饑飽無度,最易損傷脾胃。脾胃受傷,便易積為痰涎。一旦受驚,觸及積痰,極易突發癇症①。針灸不過隻是緩解了一時的症狀,仍需再服用幾劑湯藥,才能徹底紓解腹痛,使其不再發作。但這也隻是治標,真的治本的話,可能還需要老夫人你下山之後,再帶著孫兒來找我複診,倒是我再給你們製點化痰定癇丸,鞏固一番,痊愈應當不是問題。”

說話間,洛央起身便將手中的藥方遞向了巨鹿伯夫人。

聽聞孫兒還能痊愈,巨鹿伯夫人的眼淚立時滾了出來,口中除了多謝,一時間竟說不出彆的話來。站在她身旁的小丫鬟則急忙接下了洛央的方子,趕緊下去抓藥煎藥去了。路過麵色難看的顧芙身旁時,還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待洛央半蹲在她麵前,神情平靜將銀針拔下。巨鹿伯夫人因恐懼而滯澀的大腦,這時才終於開始運轉起來。她忙不迭地將頭上的金釵、手腕上的玉鐲全都一股腦兒地取了下來,然後塞到了洛央懷中,“洛神醫,這些你先收著,多謝你今日救我孫兒一名。待老身回到府中,定有重金奉上。”

低頭看了眼懷裡的首飾,洛央眉頭輕皺,隨即便將金釵、玉鐲又推了回去,“不必,你隻需給我該給的診費便好,然後記得帶孩子來南城找我複診。”

說話間,洛央站起身來,緩步走回到裴胤身旁,語氣平和,“今日我就在這間廂房裡向人討教醫術。老夫人這兒若是有任何問題,都可以過來尋我。”

說完,洛央牽著裴胤,轉身又進了那季神醫的廂房。

她已經和那季神醫說定了,以洛家的九星梅花針殘譜交換她學習季神醫的祖傳梅花針。今日趁著這位季神醫還在,洛央自是要好好討教一番,能多學一點便節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