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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痛 白小侃 4369 字 6個月前

。”

劉岩雙手合十作揖:“感謝祖宗保佑,沒讓我娶上你,祖宗顯靈祖宗顯靈……”

今天是薛恒婚禮, 幾天前一幫人就開始熱鬨, 頭一天更是熬了通宵,到了最重要的這天劉岩已經透支了,後來在簡昆的威逼利誘下他最終勉強完成了那支表演舞。

之後他說那身衣服憋得慌,就去休息室換衣服,等簡昆進去的時候他已經攤在椅子裡猛打呼嚕。

簡昆抬腳作勢踹他, 又放了下去, 撿了剛扔在沙發上的外套撂在他身上, 之後就去衛生間洗手。

章玥舉著相機走近時他正對著鏡子整理頭發。

“帥哥看這。”

簡昆轉頭,對著相機比“耶”。

章玥卻不放下相機。

他反應過來:“錄像呢?”

“嗯。”她笑著道,“這位帥哥對這場婚禮有什麼看法?”

他認真回答:“場地不錯,新郎新娘都不錯,等我結婚會辦一場比這更不錯的婚禮。”

章玥轉身貼近他,舉高了胳膊把倆人一塊兒錄進去。

簡昆彎腰和她頭碰頭,又轉頭去親她,沒親一會兒就傳來一陣手機鈴聲。

章玥推他:“你手機響了。”

他兩手摸了摸褲袋:“不是我的。”

也不是章玥的:“那是誰的?”

那聲音聽著挺近,但好半天沒人接聽。

簡昆忽然想起來,走去外間從蓋在劉岩身上的外套兜裡摸出手機,是嚴耀打來的。

一接通嚴耀就說:“老弟,你趕一點來一趟琳琅山莊。”

簡昆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二點半:“哥啊,我這兒離琳琅山莊還挺遠,我一哥們兒今天結婚,我在婚禮上呢,晚一會兒到行嗎?”

嚴耀:“祁總兩點有個會,會後飛巴黎,就這會兒有這麼點兒時間,你確定不來?”

簡昆立即說:“我馬上到。”

他險些把汽車開飛了,快到時卻因堵車明顯慢下來,他打了個彎把車停在路邊,一路跑了過去。

祁總挺年輕,戴一副眼鏡,高瘦而寡言,有種不怒自威的距離感。簡昆滿頭大汗,脖子上還戴著個領結,他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朝著對麵的椅子抬了抬手請他坐下。

簡昆有些窘地摘了領結:“不好意思啊祁總,來得著急。”

“沒事兒,也沒提前通知你。”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嚴耀,“開發區有一項目需要人,是嚴經理推薦的你。”

嚴耀立即道:“開發區你知道麼,那一片原來是一挺出名的電廠,後來因為改/革破產了,新區成立時祁總在那兒盤了塊地,準備弄個五千平方的4S店,你不是很懂車麼,來給祁總乾吧。”

簡昆感到震驚。

祁總道:“我會派人過去管理,你跟著他乾,從建設到物料,包括後續的廣告和公關,多學學,明年擴店還需要人。”

簡昆傻掉了。

嚴耀:“你不謝謝祁總?”

簡昆連忙說謝謝。

“不用。”祁總說,“大學生那事兒我對你還挺感興趣,一直沒機會見見你,今天碰巧和嚴經理聊起來,就趁這個機會見一見。”他眼睛露出幾分放鬆的和善,“你知道麼,和你一起從烏山進貨的那人,前天被抓了。”

他說的是李佳融,簡昆並不十分意外,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我挺看好你,希望我不會看走眼。”他看著他又說。

簡昆忙說讓他放心。

又過了半杯茶的時間,祁總準備開會了,簡昆從山莊出來時覺得天地格外寬闊。

劉岩得知消息後,興奮得直拍大腿,還覺得不夠,便把桌子拍得咚咚響:“咱還為修車廠的錢算啊算的,這他媽來得也太是時候了,天降鴻運啊,哎你說我睡什麼覺啊,這麼重大的時刻我怎麼能睡覺呢,你接電話時怎麼也不叫醒我?”他說著一頓,“我去,昆兒,你去了我怎麼辦啊?”他乾脆哭喪著臉,“我一個人可活不了……”

薛恒罵他:“你找個坑兒把自己埋了吧,拖油瓶。”

他還哭喪著臉。

簡昆笑:“瓶子麼,隨便找個地兒都能放。”

劉岩:“你要把我放哪兒?”

簡昆:“放辦公室,當劉總,行不行?”

他認真思考了兩秒:“也行的。”

薛恒踹他屁股:“要點兒臉。”又說,“我還真就想著當一回薛總來著,這下修車廠泡湯了,薛總也當不了了。”

簡昆道:“把你那小金庫先攢著,修車廠開不了還能開彆的,到時候照樣當薛總。”

“那敢情好!”

這之後的簡昆變得前所未有的忙,以前總能抽空去南市看看章玥,現在沒時間了,換章玥一逮空就往回跑。

祁總派來的那人姓吳,簡昆叫他吳哥,從挑選裝修用的玻璃門到部門處室的規劃,這位吳哥事無巨細全教給他。

他摸爬滾打走到現在,深知機會的重要,心存感激之下大小的活兒總是乾到最好。

這天幾個工人在架了高梯的室內裝修頂棚。

他剛從樓上下來,一進去就質問:“怎麼又不戴帽子?”

其中一人向他展示腰上的安全繩:“係著繩呢。”

另一個說:“係繩都多餘,這才多高啊,我都能踩著梯子當腿使,根本用不著。”

簡昆:“不行啊,該戴戴該係係,彆的地兒我管不著,在這兒就得這麼辦。”

他四周看了一圈,看牆角的紙箱裡沒水了,又叫人搬來兩箱礦泉水。

第三個工人正在牆麵上裝燈,說那螺絲型號不對,順道又科普了幾種螺絲的妙用。

他站窗戶那兒聽著,還往筆記本上記。

鋪地板的老師傅看見他那粉紅色封皮的筆記本就又笑了。

“笑什麼。”他笑著道,“女朋友給的。”

老師傅說:“你這麼用功,名牌大學畢業的吧?”

簡昆:“像麼?”

“像啊,我跟了這麼多年裝修隊,還沒見過誰是帶著筆和本兒來的,你是哪個大學畢業的?清華,還是北大?”

簡昆抬頭,嘴角掛著一抹笑:“這倆我都想上來著,分數差了點兒。”

“是嘛,那你也不要灰心,雖然不是清華北大,但你現在不照樣當了老板。”

“我可不是老板。”

老師傅又說:“怎麼不是,我們這些活兒不都是你在安排?”

簡昆:“我就是一跑腿的,順便學學本事。”

老師傅喝了一口礦泉水:“就算現在不是,將來也不遠嘍!”

他這一天就樓上樓下來回跑,中午和工人們一塊兒吃的盒飯,到了傍晚,等劉岩漿從建材市場回來了才勉強能歇口氣。

他穿著件灰藍的工服,衣擺和褲腿上都沾著白色的膩子粉,腳上一雙駝色短靴,也沾了亂七八糟的染料。

他走出圍著綠色安全網的工地,從前%e8%83%b8的口袋裡掏出一支口香糖,剝了包裝紙後塞進嘴巴,又摘了頭頂的安全帽,掛在食指上,繞著指頭打著圈地玩兒。

他不經意間一抬頭,看見坐在路邊的建築廢料上的姑娘。

章玥穿一件牛仔衣配連衣裙,正歪脖子笑盈盈地看著他。

他立即唇邊一展露出個笑:“什麼時候來的?”

“早來了。”章玥指了指安全網,“施工重地禁止靠近,我就在這兒等你。”

他從兜裡摸出手機看了看:“三點發的微信,我都沒看見,那麼早就來了?” 他跑過去挨著她坐,“你最近的課不是很多嗎,怎麼有空過來?”

“今天周末。”章玥邊說邊從穿了鋼筋的廢石上拿起塑料袋,“我給你帶了水果,還有麵包。”

他興衝衝地要伸手接,一垂眼看見自己的手:“誒喲喂,夠臟的啊,這麼吃多不衛生啊,你喂我吧。”

章玥笑了一下,往他嘴裡塞了塊蘋果:“你這工程還得乾多久啊?”*思*兔*網*

他把蘋果咬得脆響:“兩三個月吧,再收收尾準備準備什麼的,下半年就開業了。”

“還挺快。”章玥又說,“沒想到你比我還先回來。”

“是啊。”簡昆頓了兩三秒,“又回來了。”

他看了看周圍,在建的工地和拆除的電廠如出一轍,四處散落著鋼筋碎石,半塊天空彌漫著灰土。

幾年前他由此結束,如今卻由此開始。

他笑了一下,章玥問他怎麼了,他說沒什麼,抬手去捏她的臉,被她躲開:“臟。”

他停止伸手,繼續笑著,滿麵春風得意。

第55章 新芽

簡營死了, 就在新店剪彩的當天。

那天天氣晴朗,萬裡無雲。闊氣的店門兩旁擺了若乾花籃,店裡一早就為祁總的到來準備著, 最後這位老總卻因為抽不開身沒能來了。

禮儀小姐已端著蓋了流蘇緞布的托盤上前, 吳哥從盤裡拿剪刀時嚴耀一把拽了簡昆的胳膊,把他拽進剪彩的隊伍。

幾人一塊兒剪了彩。

來慶賀的人很多,剪彩之後吳哥帶簡昆認識品牌方的負責人。幾人正聊著, 簡昆的手機忽然響了,是星雲街的房東打來的, 說屋裡有味兒,又不敢找簡營, 怕他蠻不講理瞎胡鬨, 就打給他了。

他給簡營打了好幾個電話, 沒人接。自從上回他下了最後通牒, 簡營除了喝完酒跑去樓道裡謾罵,沒敢鬨出彆的動靜。

每罵一回也總要安寧一陣, 因為房東會通知簡昆,簡昆不常去看他,但每去一趟他總能收斂許多。

一禮拜前簡昆剛去過一趟, 這才幾天他就又開始折騰。

簡昆掛了電話繼續應酬, 直到忙完才趕過去。

人是倒在衛生間的,腦門上的血都凝固了,屍身浮腫,臭氣熏天。

簡昆心中波瀾輕微,死亡帶給他的衝擊還不如那慘不忍睹的場麵來得震撼, 爾後隻剩大片的舒心, 仿佛被束縛的蟬蛹終於化蝶飛向了廣闊空間。

他不覺得自己冷酷, 也不回憶過往,隻有平靜。

簡營沒被催債的打死,還帶著一身病痛躲過了疫情,卻死在了簡昆站穩腳跟的這一天,他魂牽夢縈的發財夢終於跟隨他一起被埋進了墳墓。

簡昆簡單地處理了喪事,晚上睡覺時卻夢見早年的簡營,仍是他醉酒後的樣子,他瘋瘋癲癲拎了把菜刀在屋中亂砍,夢裡的簡昆四處躲,躲進衛生間時卻發現自己滿腳的血。

他夢中吃痛,皺著眉抽搐了一下。

章玥一聲聲叫著他的名字哄著,他醒來,眼中透著迷茫。

章玥拍拍他的%e8%83%b8膛:“風吹不動泰山,雨打不彎青鬆。”

簡昆:“……”

章玥:“百個懦夫百回頭,一個勇夫照樣走。”

簡昆:“……你是在安慰我?”

“不明顯嗎?”

“你哄人的技術不行啊。”他聲音有些沙啞,帶著笑,“像要和人拜把子一樣,就沒有柔軟點兒的?”

章玥想了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