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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痛 白小侃 4339 字 6個月前

:“折誰也不能折你啊。”

他呼吸衝著她,撩動她的耳朵酥酥地癢。

章玥閉眼躺著, 總覺得天花板上的燈像炙熱的太陽, 照得她渾身燙起來。

簡昆從她的太陽%e7%a9%b4按到後頸,她舒服得打起瞌睡。

他手上維持均勻的力道,釋放後的腦子不見爆裂的花, 變成澄明的水。他看著她的睫毛,聽她呼吸勻淨且漸沉重。

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傻瓜, 這可是女朋友啊,想著想著就開始樂。

章玥轉醒, 問他:“你笑什麼?”

“沒什麼。”他道, “沒出聲啊, 你怎麼知道我在笑。”

章玥:“我閉著眼睛也知道你在想什麼。”

他更樂了:“那你猜猜我在想什麼。”

她睜眼帶著幾分笑意看著他:“洗頭。”

“好嘞。”

洗完頭再吹乾, 這夜章玥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一早,她刷牙時忽然有人敲門, 那動靜不小且越來越急。

她想又是簡昆送早餐來了,一開門卻險些被一女人撲倒。

這女人穿著件大圓領T恤,腿上一條棉綢蘿卜褲, 腳上一雙帶跟的涼鞋。章玥不認識她, 倒認識她旁邊的孩子,是帶頭欺負丁淩的那個。

“還老師呢!大夥兒看看啊,這就是實驗二小的老師!”女人扯了孩子的胳膊,“你安的什麼心,使壞使到孩子頭上來了, 看給孩子咬的!”

那小孩兒%e8%a3%b8/露的胳膊上除了幾道明顯的抓痕還有一圈牙印, 印子紅中帶紫, 齒口因被浸出的血珠遮蓋已不怎麼明顯。

章玥問怎麼回事兒。

“還裝!”女人扯開嗓門道,“星雲街後麵改造樓那小孩兒不是你在管?他都親口承認了,是你教他咬人的!”

她身後還站了三四人,都是家長的模樣,其中一個也氣憤不已,衝章玥道:“我家孩子腿上都是淤青,也是讓那小孩兒踢的,疼得都不能走路!沒爹沒媽的孩子野了點兒咱也理解,你身為老師,怎麼能教唆學生咬人踢人?”

章玥說有誤會。

“蘿卜褲”女人嚷嚷道:“誤會什麼誤會,那小孩兒都親口說了,是章老師教他的,教他打不上也能咬上一口,治上一回,彆人就不會老欺負他!”

另一人又說:“小孩兒互相打架正常,他們不懂事兒你也不懂?你這種人有什麼資格當老師,誰還放心把小孩兒送去學校,今天教學生咬人踢人,明天是不是得教他們拿刀子殺人?”

這一煽動,家長們徹底失控,擰著章玥要說法。

她一張嘴辨不過,這也不是證明自己有無過錯就能解決的事兒,眼看失控的家長要上手,情急之下她關上了門。

剛到興市那年,她以為和三觀不合的潘銳遲早得爆發一場衝突,但潘銳早出晚歸,倆人見麵的機會並不多,後來和她起衝突的反而是潘銳的兒子潘晟。

潘晟十三,每天回家就捧著個手機,潘鳴每天罵他他也沒放下過。章玥睡覺時他總在玩音樂,一套架子鼓在隔壁屋響出震天雷的動靜。

章玥養了一盆蘭花,抱去陽台曬太陽,過一陣去澆水時那花兒連根都枯了,寬長的綠葉上是星星點點的焦黑印。她撞見過潘晟在馬路對麵的電動車棚裡抽煙,他說話時吆五喝六的樣兒和潘銳一樣。

她為死掉的蘭花向潘晟詢問,潘晟說她有病。

她並不十分氣惱,因為知道他年紀挺小病得挺重,多半時候看他就像看個皮大餡小的破橘子。

她連根帶土拔/出那株枯葉,扔垃圾桶時像扔了個爛橘子,一點兒感情沒有,一句話也不說。

潘晟又說話了:“我爸老說你可憐,我沒看出你哪兒可憐,吃我家飯,穿我媽給你買的衣服,一個笑臉也沒有,好像我們都欠你似的。你那屋本來是給我當音樂室用的,現在樂器隻能放我屋裡,擠得跟什麼似的,我都沒說你,你還好意思發脾氣。”

章玥想了想,連盆兒也扔進垃圾桶,“咚”一聲響,像是把他說的話都一塊兒砸碎了。

潘晟被驚擾地抬了抬腿:“沒教養,你那瘸子爸果然教育不出什麼好人。”

“你爸會教育你,把你教成什麼好人,你也就吃飯的時候知道拿雙筷子,上完廁所連個馬桶都不知道衝,會抽煙?會上網?考去吧,最好再拿個獎,讓人知道知道你爸多麼會教育人。”

潘晟隻知她不愛說話,就以為她不會說話,哪知她嘴皮子利索起來像把鋒利的刀,全挑著他的弱點切。

倆人為這事兒要打起來,但被保姆及時分開了。

之後章玥便和楊青霏提出要住校。

楊青霏正襟危坐切著盤裡的牛排:“你有需求,我不是不能答應,但你得明白,這個社會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

章玥已摸清他們的路數,和她談起條件:“下個月月考我數學考滿分。”

楊青霏看著她。

她又說:“期末也考滿分。”

然後她就都考了滿分,搬去學校住去了。

後來楊青霏執意讓她報外省工大,也是她以自己賺生活費為條件換來就讀本地大學的機會。

章湧森從不和她談條件,這就是她和楊青霏走不近的理由。即便數學不考滿分,人生也不會完蛋,可偏有人歌頌曆經艱辛困苦才能賺取空間和自由。

她無計可施,那便做罷,她也做到了。大概因為一直能做到,便忽略了做不到,以為把握得挺好,但還是失控了。

屋外那幾個家長的麵孔無疑宣揚她是個失敗者,一個有失偏頗且壞心眼的失敗者。

她在屋裡聽著外麵的動靜,有人吵嚷,也有人不知拿了什麼東西一下下撞擊著門板,那力道似要連牆壁一塊兒推倒。

過了挺久,那動靜沒了,陽台卻傳來聲響。

她變得緊張,以為那些人從樓下爬上來了,隻聽“砰”地一響,簡昆一雙腳落地,拍了拍手上的灰走了進來。

章玥睜大眼睛:“你怎麼翻牆上來?”

簡昆:“翻牆早被人報警了,隔壁認識我,從他們家翻過來的。”

她又問:“你怎麼不敲門?”

簡昆看了看她:“門上被人潑了油漆……昨晚薛恒不是介紹了一做布料生意的人麼,上午我去找那人談事兒去了,中午得空給你打了幾個電話,一直關機。”

她撥弄桌上息屏的手機:“忘充電了。”

簡昆走近摸了摸她的頭,又察看她的臉:“沒打著你吧?”

“沒。”她說,“我沒敢開門。”

“不開門是對的。”他站沙發前摟她的脖子輕輕摸著,“一群瘋子。”

她得到關懷,心思才活絡過來:“不知道丁淩怎麼樣了。”

簡昆說:“老太太厲害著呢,年紀擺在那兒,一扯嗓門一跺腳,沒人敢把丁淩怎麼樣。”又說,“但他被嚇壞了,那孩子的媽逼供一樣非逼著他說為什麼那麼乾,又逼著問誰教的他,他不驚嚇,全照原話說了。”

章玥想起先前領著丁淩上飯館要說法時,那孩子家長明尊重暗不屑的態度,大概那會兒就已心生不滿。

“我知道。”她說,過了會兒又說,“我不適合當老師。”

“嘛呢,就因為那幾個瘋子?”簡昆道,“我倒覺得這事兒你乾得挺棒,丁淩他爸媽教不會,他奶也罵不會,我也沒能給他一丁點兒啟發,全是因為你,他才終於勇敢了一回。從今往後這小子的腰就挺直了,那幫臭小孩兒再也不敢欺負他,這事兒對他的性格會產生很大影響,不都說性格決定命運麼,命運從此也改變了,這可不是教會他多考幾分就能相比的,依我看,沒人比你更適合乾這個。”

章玥看著他:“我有那麼好麼?”

“有啊。”

沒人比她更好,從一開始他就這麼認為。

相比外貌,他更著迷她的風範,即便在那段最討厭他的日子裡,她也絲毫不因個人恩怨對他做出最後判決,反而救他於危難之際。

在他心裡,她就像一道光,在暗無天日的時光裡照出一條明確的路,喚起他沉睡的善良。

章玥呆呆的沒說話。

他又摸了摸她的頭,往茶幾上坐下,勾了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往她鼻尖上親了親。

“彆喪了啊,我可以這樣,但你不能。”

章玥問他為什麼。

他說:“你見過陰天的太陽麼,兩者不能共存,陰天就是陰天,有太陽的天就不叫陰天,而你生來就是太陽。”╩思╩兔╩網╩

第40章 你不行

章玥看著他:“你學過哲學麼, 竟然能說出這麼有哲理的話。”

簡昆:“我不懂什麼哲不哲的,反正都是自學的,牛不?”

“太牛了。”她問, “他們還在外麵麼?”

簡昆:“就兩三個人在樓梯那兒坐著, 掀不起什麼風浪,等徹底冷靜了就走了。”

後來那幾個人的確走了,但更大的風浪來了。

一小時後章玥接到顧煙茹的電話, 問她怎麼回事兒。

她還挺吃驚:“連你都知道了?”

顧煙茹說:“不止我,全校都知道了, 你看看班級群吧。”

她掛了電話進群,那幾個家長已把小孩兒受傷的照片發了出去, 還附帶聲討她的文字。

一石激起千層浪, 群裡的家長們由此開啟激烈的討論, 也有人說證據不足不能信的, 但大多仍對她保持懷疑。

到了晚上,事件擴大成全網皆知, 連她的小學地址都被挖出來。她成了百口莫辯的啞巴,似乎連呼吸都是一種錯誤,後來她的手機終於因為被撥打次數過多被迫關了機, 世界才落得了清淨。

簡昆在屋裡走了兩圈:“這兩天你彆出門。”

章玥看著他。

“我也不走了。”他說, “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章玥為這事兒一天沒吃飯,他就像地下工作者去接頭一樣神神秘秘出去買菜,去的路上挺順利,回來時碰到穿製服的跑腿小哥。

那小哥正彎腰對著門口拍照。

“乾嘛呢?”他拎著袋子往樓上走,“拍什麼拍, 再拍我抽你啊!”

小哥解釋:“不是我要拍, 拍給顧客的。”

簡昆:“什麼顧客?”

小哥揚了揚手機:“有人下單, 讓往這送花兒呢。”

簡昆這才看見擺在門口的白色菊花,他抬腳踹得那花瓣亂飛:“你眼睛瞎了?這是給人送的花兒?”

那小哥挺為難:“這也不是我送的,我就是掙個跑腿的錢。”

“什麼錢也掙?給你一筆錢讓你去死你也得去死?”

“你這人怎麼說話呢?”

他脾氣不減:“你怎麼說話呢?什麼活兒都接?你乾得是人事兒麼?”

小哥著急:“我乾什麼了?我不就是送了束花兒,你家死人了心情不好關我什麼事,你衝我發什麼脾氣?”

“死個屁!你他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