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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之後 霧十 4206 字 6個月前

點被刺殺的大理寺卿蔡思,並借機揭露了梁有翼貪贓枉法的事實,後麵把舉報楊黨的關鍵證據給了清流派等;

以及,最重要的,說破了自己作為楊儘忠計劃的最後一環,有可能會被楊儘忠推上內閣。

皇帝將信將疑,但還是安排廉深去了偏殿等候,先按照和連亭的計劃,接見了來“告彆”的楊儘忠。

廉深進宮自曝的事,連亭是不知情的,直至他在隔壁的暖閣裡看到了等在那裡的紀關山,一個挑眉,一個微笑,都不需要彼此寒暄什麼,就已經心照不宣。

紀關山不是信不過連亭和廉深的合作,隻是……

誰家的弟子誰心疼。

在意識到廉深這些年的危險做法後,紀關山無論如何都不準備再讓廉深繼續下去,不管這次是否能給扳倒楊儘忠。紀老爺子對廉深的態度和對待其他前清流派沒什麼區彆——搞什麼事,都來給我專心搞基建!

百姓都吃飽飯了嗎?貪官都伏誅了嗎?大啟周邊都和平了嗎?沒有的話,你們吃飽了撐得有空內鬥,沒空了解民生多艱?

在楊儘忠開了以讓廉深入閣為交換條件的口後,連亭還以為皇帝轉頭就會對他說,那咱們這波贏麻了啊。

但沒想到皇帝卻依靠自己的能力先反應了過來。

一旦接受了楊儘忠的條件,一方麵楊儘忠在給出的證據中,肯定會事先就撇清自己,再無恥一點,他還能塑造一個先帝朝時的受害者及揭發者的形象;另外一方麵,以楊儘忠的性格,他會不知道在提出這個條件後,皇帝有多煩他嗎?雖然不確定楊儘忠後麵還有什麼打算,但一定會有。換言之就是當皇帝為他的交換條件心動的那一刻,就已經上當了。

做事不能急躁,可在麵對生命力極其頑強的反派時,也不能被潛在的誘惑吸引,絕不能給與對方任何喘熄的機會!

“絮哥兒從小就和蘭因念叨,麵對騙局的最好辦法,就是從一開始便不和騙子廢話。”你以為你是在逗騙子玩,殊不知可能一步步已經上了騙子的圈套。絮果到底有沒有給聞蘭因“洗腦”成功不好說,反正皇帝是被“洗腦”的挺徹底,他直接拒絕和楊儘忠“對話”。

皇帝的清醒,省了連亭和紀關山不少事,本來他們還在思考要怎麼勸皇帝不要答應,如今隻要群策群力去想楊儘忠所謂“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是哪裡就可以了。

到了這一步的時候,皇帝才把偏殿的廉深也叫了過來一起商量。

紀關山的想法是:“先帝的陵寢。”

先帝登基後對工部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開始給自己修建龐大的陵墓群,他積攢的很大一部分財富,都會被分批次的深埋入地下。隻不過後來先帝突然暴斃,有很多錢都沒有來得及下葬,這才讓後麵繼任的皇帝撿了漏。

主持修建先帝陵寢的,並不是工部尚書或

或者侍郎,而是最受先帝信重的臟刀楊儘忠。帝陵一旦關閉,除非楊太後後麵合葬,否則是不會再次開啟的。

安全性絕對有保障。

而且,寓意上也挺符合楊儘忠那種喜歡附庸風雅的做派——把先帝的所作所為與他一同埋葬。

連亭的想法則是:“年娘子隻針對大客戶的銀莊。”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雖然年娘子一開始提起存儲業務,是為了籌集北疆軍費,但後麵她不可能說停就停,哪怕隻是做個樣子糊弄先帝,也會適當繼續一段時間。

而據連亭從羽卒和吳大娘子口中所知,年娘子這方麵的業務,最晚的一筆正好停在了先帝駕崩前後。據說對方一口氣存了二十年。也就是說,那個存款會是最晚到期的一筆。連亭為此印象深刻,因為他沒想到他兒子要堅守到二十五歲。

年娘子在商業上的信譽眾所周知,而楊儘忠最喜歡的就是那種“你必須完成承諾、又奈何不了我”的戲碼。他隻要把證據混在裝滿金銀的箱子裡,哪怕是年娘子,也不能“監守自盜”。

皇帝覺得這兩種都有可能,決定分開行動。

由紀老追查先帝陵寢。皇帝當場就下了特許紀關山打開先帝陵寢的聖旨,蓋上玉璽的那一刻,皇帝顯得是那樣的迫不及待,他都管不了先帝腐爛的屍體還能剩下什麼,隻一心想要開棺泄憤,隨便群臣怎麼說,他都一定要讓先帝曝光在大太陽之下。

再由連亭追查年娘子。設法搞清楚楊儘忠到底有沒有用彆人的名字在年娘子那裡存錢,如果真的存了,信物又是什麼。

而一直很安靜的廉大人,則提出了第三種設想:“臣不知道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是哪裡,但以臣對楊儘忠這些年的了解來說,先帝真的是無故橫死嗎?”帶入先帝視角,當時的朝中不也是楊黨即將一家獨大的局麵嗎?清流派根本鬥不過楊黨。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先帝已經要對楊儘忠動手,隻是楊老頭棋高一著,先弄死了先帝?畢竟先帝的死實在是太突兀了。

雖然也不排除先帝真的遭了報應,意外暴斃的可能性,但楊儘忠此後的一係列反應未免也太迅速了吧?好像他一早就算到了先帝會死。先是準備推最沒用的紈絝公主子紀複嶼上位,哪怕不苦一個原地出家的騷操作,也沒讓楊黨措手不及,他們迅速就換上了北疆王夫婦遺留下的一雙兒子。宛如有個什麼皇帝備選名單,一個傀儡不行,那就換下一個傀儡。

雖然這個設想缺少證據支持,但聽起來好像不無道理。若他們真的能拿到楊儘忠謀害先帝的證據,那楊儘忠也是必死無疑。

“萬事具備,我們還缺什麼?”

“時間。”到最後他們也要開始和時間賽跑了,看到底是他們能先找到楊儘忠藏起來的證據,還是楊儘忠在不知道籌劃什麼的事情成功。

“就不能先找個借口把楊儘忠關起來嗎?”皇帝一想到楊儘忠還有可能在謀劃著什麼,就沒由來地煩躁。

“大概很難。”廉深提供的那些證據,隻能證明楊黨有問題,卻沒有任何一項可以直指楊儘忠。這就是楊儘忠的厲害之處了,永遠都能一推二五六,頂多背一個失察之罪。尤其是在他的弟弟死後,他更是可以肆無忌憚的把所有的事都推到死人身上——是楊二背著我在外麵亂打旗號,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皇帝長歎一口氣,運氣就到這一步了嗎?

然後,就有侍衛著急忙慌的來報,外麵出事了。今日春闈放榜,有舉子鬨事。還不是一個兩個,而是非常大規模的、一看就是蓄謀已久的鬨事。據說放榜的現場差點發生肢體衝突,大量南方舉子已經從放榜的涇河夜市,開始朝著皇宮的方向集結而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

絮果作為當時就在現場的人,無疑是最有發言權的那個。

事實上,會試結果的金榜一放出來,絮果都覺得不對勁兒了。不是詹家兄弟沒有得到好名次,而是那個名單上的每一個名字都太熟悉了。

“我怎麼感覺在看去年國子監放出來的六部曆事名單?”記憶力很好的葉之初如是說。

所有上榜的學子,不是出身國子監,就是出身官學,準確的說還是北方官學。不等絮果開口,看榜的現場已經因為一聲“這不可能?怎麼會沒有任何一個南方舉子上榜?”而在頃刻間就亂了。

南北教學再有差異,這種一個容錯都沒有的局麵,還是為曆朝曆代所罕見的。

最主要的是眾所周知的,南方多才子,尤其是在私學盛行、武陵書院獨大的年代,南邊來的舉子往往都會成為那一科春闈的大熱門,在賭坊的賠率低得嚇人。即便如今官學已經十分穩固,私學早有不敵,南方也沒有差到哪裡去。

更何況,在當年那樣私學為尊的情況,也沒有出現全部錄取私學舉子,無一官學舉子的情況啊。

聞蘭因第一時間就嗅到了不對,給了酒館老板一大筆錢,讓司徒淼護著詹家兄弟先去了後院避風頭,如果情況不對,就從後院離開,他讓馬車去後院等著。▽思▽兔▽網▽

南方舉子懷疑這是科舉舞弊,也算師出有名,有理有據,他們準備聯名上疏,請陛下做主。

偏偏現場有人搞事,故意大聲反駁,蓄意挑起南北矛盾。對方表示,南方這一科本就質量不佳,不能因為實力差,就覺得會試有問題吧?以前放榜結果裡多是南人時,北人也沒說話啊。況且,詹家兄弟的策論南北皆知,之前還沒下場,就已經有不少人覺得會元會出在他們兄弟二人之間,事實也果然如此。南方有誰比得過?

南北舉子就這樣都被挑起來了火氣。

緊隨其後就人爆出來,這一屆的主考官不是眾所周知的葉侍郎,而是一個北官,年輕時曾求學武陵書院不得,與私學結下了梁子,言語上曾有過數次對南方私學的輕慢。

現場氣氛瞬間緊張了起來,真理也不總是越辯越明,還有可能越吵越激烈,也不知道是誰先沒忍住動了手,場麵就失控了。

說真的,隻以文弱舉子們這種一手一個的白斬雞體型,打架其實是沒什麼好怕的。但架不住這天現場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一旦出現踩踏事件,後果不堪設想。絮果的安全倒是有保障,他在酒館二樓,擠誰也擠不到他。但絮果這個熱心腸,是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出事不出手的,況且還有不少本來好好在看熱鬨的婦孺。

最後還是聞蘭因帶來看榜的北疆軍,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長腿小哥一早在事態不對時,就已經拿著王爺的令牌去找守城的護衛了。其他侍衛小哥則配合著放榜的官員和差役,儘可能的拖延到了守城護衛趕來疏散現場。

雖還是有人受傷,但至少沒有人死亡。絮果更是在混亂中,救下了好幾個與爹娘走散、在哇哇大哭的孩子。

當連大人帶著東廠和錦衣衛騎馬飛馳到現場時,看到的就是他兒子宛如大鵝帶小鵝,一拖好幾等在路邊可憐兮兮的樣子。

絮郎君真的太崩潰了,哄不完,根本哄不完。

這個笑了那個哭了,那個好不容易止住了害怕,其他人又因為一聲“爹娘不會不要我們了吧”而集體崩潰。

第119章 認錯爹的第一百一十九天:

一身青衣的漂亮少年,在險些變成踩踏事故的放榜現場,仗義出手,努力救人,保護了不少與爹娘走失的孩子,誰見了不得讚一句“犀渠玉劍良家子,白馬金羈俠少年”?隻有少年同樣好看的阿爹,臉比鍋底黑,給了兒子一個“我們回去再算賬”的眼神,才匆匆去處理事情。

絮果永遠熱忱,也是永遠不要命。

哪怕連亭從小就教他喊口號——“我要學得自私點”,也沒用,到了危機時刻,絮果哪怕不顧性命,該出頭還是會出頭。

這點讓連大人真的很頭疼。

絮果看著阿爹決絕離去的背影,莫名透著一種“你命休矣”的冷冽氣息,在一片孩子扯著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