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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之後 霧十 4232 字 6個月前

性用手指摩挲筷子的動作,再到明明開心到不行還要故作矜持微微下壓幾分的唇角……

說真的,要不是不苦早就知道絮果的親爹是廉深,他真的要以為絮果就是連亭的種了。當然,倒不是說絮果就處處都像連亭了,他也保留了不少兒時在阿娘身邊養成的習慣。

隻是在某個瞬間,看著麵如美玉的絮果,不苦會產生一種在麵對少年版連亭的錯覺。還是沒有經曆過苦難,被食不厭精、燴不厭細養大的少年連亭。尤其是那種微不可查的凝眉挑剔,讓這爺倆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刻薄。

“怎麼叫刻薄?”連亭對此不敢苟同,嗤笑道,“我隻是想讓我和兒子的生活過的舒服點,有什麼錯嗎?”

不苦看了看剛好被端上來的無相神湯,選擇了沉默。

他的表情就好像在說,你這可不是舒服了一點半點。

無相神湯是一道頗為耗神的湯品,需要先用八十一種食材熬煮出九種不同的高湯,再彙聚成一碗猶如清水的骨湯。以萬象至無相,因此而得名。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難。

這麼一個放在任何酒樓都能當做鎮店之寶的湯品,在連家卻隻是尋常吃飯時的一道菜,連亭竟然還好意思說他沒那麼挑剔?他如果都不算挑剔,那這天下就沒有挑剔的人了。

“也不是尋常喝,隻是絮哥兒想喝了。”連亭對無相湯的感覺其實也就那樣,因為他早就喝膩了。他對此的評價是,偶偶喝喝還行,喝多了沒必要,因為熬煮的準備時間過長,不值得為了一道湯等待三五天。

不苦:“……”咱倆到底誰才是大長公主的兒子?為什麼我總感覺我過得這麼糙呢?

絮果這邊已經開動了,他選擇了先喂小小弟弟吃飯,因為這是他上回就答應了紀小小的。絮果直接拿湯拌了米飯,動作幅度之暴殄天物比他爹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不苦在一邊看的都要心梗了,偏偏他那個倒黴催的兒子還不稀罕吃。

不苦立刻懂了,這小子來之前肯定偷吃零食了!

絮果表示無所畏懼,他先是舀了一勺吸滿了湯汁的米飯,再一邊說著“小火車要過山洞啦”,一邊左搖右晃地塞入了小小弟弟一下子就變得非常配合的口中。不管是喂孩子的,還是被喂的那個孩子,都笑得咯咯的,頗有趣味的樣子。

“少煩你哥哥,自己沒手嗎?”不苦一邊說兒子,一邊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對絮果問道:“火車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絮果微微一愣,對哦,火車到底是什麼啊?說真的,他也不知道,他就是有這麼一個模糊的印象,好像小時候被阿娘喂飯時,阿娘總這麼說,他不確定的回:“有可能是年頭太久,我記錯了吧,也許當時說的其實是馬車?”

不苦反而覺得就是火車,畢竟年娘子豐富的想象力非常人所能比。什麼飛在天上的鐵鳥,朝發夕至的全國走鏢,千裡之外就能傳音的視頻,彆人甚至都不知道視頻到底是什麼。

在絮萬千女士的口中,這個世界總是五彩斑斕又天馬行空的。

小時候的絮果相信阿娘說的每一個字……

長大後,他也還是挺想相信的。

雖然外人有可能會覺得這都是些冒傻氣的話,但那可是他阿娘啊,最厲害的阿娘!

連大人也沒阻止兒子相信這些傻乎乎的話,他覺得正是因為有年娘子給絮果灌輸的這些奇思妙想,才有了他兒子如今如此特彆又有趣的靈魂,他哄著兒子道:“等一會兒吃完了,就去和弟弟找金幣吧。”

晚膳之前剛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如今出了彩虹,在夕陽的折射下閃著夢幻絢麗的光。絮果小時候總是堅信彩虹下麵藏著金幣,還信誓旦旦的說要找出來和阿爹對半分。

絮果:“……”好吧,他也不是什麼都相信阿娘的,至少這個童話他就已經不信了。

紀小小卻聽得雙眼發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都好像要變成元寶的模樣:“金幣!”說著說著,他就不肯好好坐在繡墩上了,非要現在就去找一找。小朋友是真的著急,因為一會兒彩虹就該沒有了。

絮果隻能匆匆扒了幾口飯,就帶著小小弟弟去挖金幣了。

隻是在走之前,他給阿爹留了一句話:“下次有話不想我聽見可以直說,沒必要這麼支開人。我又不傻。”

連亭和不苦交換了一個詫異的眼神,不容易啊,養了十年,咱們絮哥兒終於發現這招了。

但絮果最後還是帶著紀小小去了院子裡玩,畢竟這個隻到絮果大腿的小朋友還沒有上學,還特彆好騙。心心念念的都是金幣,絮果對偶爾來做客的小弟弟非常縱容,就像不苦叔叔當年對小時候的他一樣。他覺得在某種意義上,這大概也是一種傳承。

他還與小小弟弟拉勾,等將來他有了孩子,小小弟弟也會帶ta一起來挖金幣。白牆之下,小鍬翻飛,是紀小小最快樂的童年。

兩個孩子一走,不苦就迫不及待的說起了他妻子打聽來的消息:“楊樂的祖父病重了。”

連亭嗤笑,果然如此。

他一開始聽絮果說楊樂的種種反常行為時,就在猜測楊樂之所以如此著急,會不會是因為家裡出了什麼不得已的變故。如今一查,還真是。隻不過連亭當時還以為是楊儘忠那老不死的快不行了呢,沒想到隻是楊樂的祖父,也就是楊儘忠的弟弟,真是遺憾啊。

楊家把這件事瞞得滴水不漏,東廠都不怎麼好明目張膽的去查,但不苦的妻子薑流年卻可以,因為她最近剛好從大宗正寺借調到了鴻臚寺。

這些年,一開始隻是大宗正寺在賢安大長公主的影響下,開始任用女學畢業的女官,後麵隨著大宗正寺和其他衙署的頻繁往來,也就漸漸有了女官被借調的事情。

朝堂上一些古板的老學究對此不是沒有意見的,隻是這些女官大多都涉及的是比較基礎的工作,大佬們感受不到威脅,也不覺得女官能取而代之,況且女官做事確實更加細心,就這麼被潤物細無聲的延續到了今天。

薑流年還是第一個被借調到比較高職位的女官,但她帶著的是太後的懿旨。

說是去鴻臚寺,準確的說,其實是去鴻臚寺下設的僧錄司。從這個衙署名字裡就能看出來,它是一個專門用來管理全國僧人的特殊部門。

與此對應的還有道錄司等。

僧錄司裡大多都是僧官,比女官在朝廷上還要少見。薑流年被借調過去,也是最近泰山鬨出了個天大的醜聞,有人揭露了泰山姑子的存在。一件事同時涉及到了女性和寺廟,讓身為出家人的僧官多少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才和上麵申請,借調來了女官出麵從中調停。

薑流年之前和不苦去開源寺,也是因為這件事。開源寺作為全國知名的佛教大寺,開源寺的主持慧覺禪師算是整個佛教界的領頭羊,薑流年當時去就是為了獲得這位老禪師的支持。

而薑流年在這樣的百忙之中,還不忘幫連亭查了一下,發現了楊家那些太太、娘子們早就頻繁的開始了求神拜佛。願望隻有一個——那就是希望楊二太爺能夠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反推,也就差不多可以得出“楊二大概是不行了”的結論。

楊二如果真的死了,那真的是會影響到楊家不少在朝官員給他守孝,甚至是他的親哥楊儘忠都有可能要麵臨為期一年的喪期。楊家為此自然是不敢聲張的,嚴防死守大夫和藥鋪泄露消息,卻沒想到連亭會如此劍走偏鋒,從寺廟這一塊查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連亭修長的手指敲打在實木的桌麵上,輕聲感慨:“一年啊。”

一年的時間可以很長,也可以很短。

看來南邊的官商改製也該提上日程了。當初是誰提出來的改製建議來著?連亭在過往浩瀚如海的奏折堆裡,精準找到了他想要的人才,史唐。

說起來有趣,這也是一位和光三年的進士,武陵四傑之一,因卷入楚王案而全家發配寧古塔。最近這幾年才重新翻案,帶著活下來的所剩無多的家人去了江左當官。江左因為年娘子的影響,儼然已經成為了南方最大的經商要地,鹽商織造、富庶魚米,對方能調過去實在是不可思議。┅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但最神奇的是,這位仁兄在上任僅兩年後,就通過都察院的路子,上了官商改製的折子。動作之大,都不需要楊黨插手,連亭這邊的司禮監就直接給摁了下去。

不是因為連亭不讚同史大人的做法,而是正是因為讚同,才需要先保護一手,以靜待時機。

如今……不就是使用這把好刀的好時候嗎?

第106章 認錯爹的第一百零六天:

在查清楚楊家的事後,連大人就第一時間告訴了兒子。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壞消息是,楊樂那個秀才還真是他自己考的。楊樂畢竟也上了這麼多年的國子學外舍和國子監,成績不算特彆突出,卻也不至於太差,考個秀才勉強還是可以的。

他之所以低調回老家參加院試,除了有“科舉移民”這層考量外,隻是不想彆人順著他如此急迫下場的舉動猜到他祖父的身體快不行了。但也正是因為他祖父快不行了,哪怕頂著監生鬨事的壓力,家裡也要讓他參與這一次的六部曆事,因為如果他這次參加不了,很可能下一次就得等至少三年以後,甚至徹底沒了機會。

好消息是,楊樂大概也沒辦法再在國子監留多久了。

他祖父一死,他就得回家守孝,而等他在家裡讀滿三年的書再回來時,絮果他們說不定都已經從國子監畢業了。

“楊樂大概很難再和你或者你的朋友們產生什麼交集。”連亭微微勾唇,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了最危險的話。

偏偏他的傻兒子沒能理解這話裡的深意,絮果隻是想著,等以後大家入了官場,除非外調出京,不然不還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嗎?不過能有三年不見,已經很不錯啦,開心!

連亭也沒多做解釋,隻是加快了安排史唐入京的步伐。

史大人最終是在那年五月進的京,除了幾車獻給皇帝的南地蔬果外,身無長物的他就再沒有帶任何東西了。

本來楊黨對連亭突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地招了這麼一個人回京,是有一定戒備之心的,畢竟以連亭走一步看十步的風格,他斷不會如此無緣無故。楊黨為此甚至還準備了一份“見麵禮”——揪著史唐回京後提著禮物到處拜訪的舉動說事。

“他們怎麼肯定史大人回京後一定會到處拜訪?”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哪個外地官員進京後,不是到處送禮下拜帖、拉關係的?哪怕沒有這份“銳意進取”之心,也總有老師、同窗或者親戚吧?但凡你拿著手信,隨便上個大官的門,街頭巷尾的閒言碎語就可以安排上了。

可惜,楊黨還是不夠了解史唐。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