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著點迷茫的安靜。
大概是養鵝失敗的後遺症,顧念看得心裡又母愛泛濫了好一會兒。
長桌上安靜了幾秒。
駱湛表情微微變了。
他似乎想到什麼,也不再懶散不正經地靠在椅子裡,而是微微繃起肩背,像隻被踩了領地邊緣的大型食肉動物,目光警惕而淩厲地望著駱修。
駱修垂眸,扶了下眼鏡,笑意溫和無害:“之前你為了對付唐家那位杭老太太,插手了家裡生意上的事情,你忘了?”
駱湛皺眉。
他身旁,終於被“唐家”“杭老太太”的關鍵詞叫回神的唐染回過頭,似乎想說什麼,卻被駱湛側過身說了句什麼,安撫下來。
“其中有幾支再過三五年也未必緩的過來,”駱修說的隱晦,語氣不波不瀾,“這種爛攤子,你不自己收拾,難道要我來?”
“……”
駱湛沒說話,冷了眼神。
顧念不懂他們兄弟兩個話裡走的什麼機鋒,但她能憑作為編劇的本能敏銳感知到事情本質——
駱湛之前因為唐染做了什麼落了把柄的事情,駱修在利用這個把柄,甚至使得駱湛在唐染麵前不方便開口直接懟回來。
果然惡龍。
顧念心裡想著,坦然決定置身事外,不聞不問不參與,做個安靜吃瓜的好路人。
兄弟兩人隔空對峙,畫麵一時像無形的硝煙戰場。
駱老爺子輕眯起眼,沉默了一會兒後他敲了敲手裡的龍頭拐。
“林易,時間不早了,你先去送唐染和顧念到樓上休息吧。”
“好。”
林易了然地應下。
顯然接下來這部分不適合顧念和唐染聽了,顧念也樂於不參與,很配合地就站起身。
旁邊駱修跟著要起:“我送你上去。”
“小心。”
對麵駱湛也同時去給唐染當人形盲杖。
——
兄弟倆幾乎都是一秒就從之前的對峙狀態默契抽離。
主位上駱老爺子黑著臉,管家林易倒是笑眯眯地站在後麵。
老爺子不滿地回了下頭,壓低聲:“讓你去送。”
林易:“我哪敢管兩位少爺?”
借刀不成,駱老爺子氣哼哼地轉回去,加大力氣敲了敲拐杖:“就送上樓,出不了駱家這一畝三分地!你們兩個坐著!”
“……”
駱修和駱湛同時皺眉,這會兒倒是半點都看不出方才對峙得劍拔弩張的模樣了。
眼見爺孫三個氣氛僵了,顧念隻覺得頭疼。
單純就此時發生矛盾的問題來說,這爺孫三個加起來可能不超過十歲吧?
顧念心底歎氣,先從駱修那兒抽回手:“我扶唐染上樓就好,剛好我們熟悉一下,交個朋友。”
駱修回過頭:“你一個人上去?”
顧念咕噥了聲:“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現在閉著眼都能上去了。”
駱修沒辦法違犯顧念的意思,隻好同意。
而駱湛在顧念和對比起來顯得格外五大三粗毛手毛腳的傭人之間,沒有多少猶豫就選了顧念。
顧念繞過長桌去領唐染,答了她的道謝後,兩人離開了餐廳。
駱老爺子口中的“時間不早了”完全是毫不走心的托詞,顧念領著唐染上到三樓時,時針才剛過8和9之間的中點。
顧念想了想,回過頭問身旁乖巧聽話還安靜的女孩:“一個人在房間裡應該很無聊的,要不我們找個地方聊天?”
唐染點了點頭:“好。”
“……”
顧念流下了母愛的淚水。
養女鵝應該比養鵝子暖心多了吧?
而且可愛一萬倍,還不會有母愛變質和養到一半的小可愛突然變身惡龍的風險。
於是,一小時後,當駱修駱湛終於結束三方會談前後上樓時,就發現他們屋裡各自的小姑娘沒了。
傭人在那一冷一溫但都帶刀子的眼神下,戰戰兢兢地供出了顧念和唐染的去處。
駱修和駱湛趕去的時候,兩個女孩言笑晏晏地湊在一起,一個比一個神色燦爛,親近極了。
尤其在駱修駱湛出現以後,那邊顧念和唐染被打斷交談,起來以後還表現得非常不舍。
顧念問駱修:“我們今晚還回去嗎?”
駱修牽起顧念的手:“明天回吧,將近十點,太晚了。”
“好哎。”
顧念眼睛亮起來。
駱修察覺什麼,微眯起眼。
果然下一秒就聽顧念開心地問:“那我今天想和小染睡一個房間,可以嗎?”
駱修:“……?”
雪上加霜的是,另一邊駱湛剛皺眉想拒絕,就見他麵前的女孩難得露出明顯的高興情緒,回過神唐染還用力點了點頭:“好。”
駱湛:“……?”
兩秒後。
駱湛故作凶惡地低頭“警告”唐染:“好什麼好,你今晚要跟我走。”
駱修溫柔地抬手摸了摸顧念腦袋:“不,你不想。”
唐染:“?”
顧念:“。”
迫於惡龍勢力,顧念不得不含淚和她今晚剛拐到手的小可愛告彆,然後像那隻被命運拎住了後頸皮的貓一樣被惡龍叼回了房間。
兄弟兩人各自的套房在同一個樓層,不過一個在東一個在西。
最後的分彆之際,駱湛不太爽地看著那邊因為之前聊得太開心忘記互留聯係方式的女孩們。
然後他轉過頭,對駱修說:“你能不能看好你家那位,讓她離染染遠一點?”
駱修轉回來:“原話奉還。”
顧念跟小可愛依依不舍地告彆完,剛轉回來看到的就是這麼個兄友弟恭、日常拿眼神親切問候對方的場麵。
顧念無奈,介入帶走駱修。
等回到房間裡,隻剩下他們兩人,顧念關心地問:“你們那個主祭人,有結果了?”
“沒有。”
駱修溫柔一笑,“不要太擔心,問題不大。”
顧念點點頭:“我還以為駱湛這次要栽給你呢。”
駱修略有遺憾:“如果唐染不被支開,那大概能結束在今晚。”
“……”
幾秒後,駱修察覺什麼,抬眸,就見顧念正眼神感慨地望著他:“…怎麼了?”
顧念:“這要是在劇本裡,你應該是最最最幕後大boss的那個反派。”
駱修一頓:“你不喜歡這樣嗎,那我可以改。”
“?”
顧念愣了下。
她回過頭,看見駱修眼底並未玩笑而是認真的情緒,顧念眼角彎下來,上前一步抱住他腰身,“我永遠喜歡。”
駱修伸手接住她,垂下眸子:“喜歡反派,不怕麼?”
“不怕。”
顧念踮起腳尖,親了下他微涼的唇。
“你永遠是我一個人的男主角。”
☆、渡我
第72章曝光(一)
10月底。
《金牌編劇》已經進行到最後一期錄製,BH傳媒的編劇培訓班也已接近尾聲。
秦園園和江曉晴從封閉式培訓裡剛放出來,就發現她們的合租屋裡沒人了。而網絡世界裡顧念就是盲枝的事情已經傳得人儘皆知。
秦園園是早就知道,江曉晴卻不一樣,上次她因為遲鈍完美錯過重要發現契機,毫無心理準備,這次出來差點被鋪天蓋地的信息量轟炸到世界觀重建。
在家裡經過了時而瘋狂時而低落時而興奮時而麻木的反複循環,終於又在一句鬼哭狼嚎的“我女神竟在我身邊而我兩年沒發現”之後,江曉晴被忍無可忍的秦園園摁進了沙發裡。
“你有這個發癔症的時間,叫顧念出來見麵不就好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
被摁得埋臉抱枕的江曉晴淚眼汪汪地抬頭,順便把屏幕上顯示著“《金編》內盲枝繼《破碎》之後又掀短劇新潮”的大熱報道遞給秦園園。
秦園園瞥過那篇閱讀量過億的文章:“我看到了,怎麼了?”
江曉晴:“嗚嗚嗚顧念現在重回盲枝身份,這麼火了,不願意見我們了怎麼辦?”
秦園園無奈:“盲枝難道是第一天火起來嗎?”
“當然不是!盲枝太太兩年前就爆火過了啊!”一聽和盲枝名聲相關,江曉晴立刻抖擻精神反駁。
秦園園:“那不就行了?她又不是第一天火,也不是第一天是盲枝,雖然不了解她這兩年不肯重出的具體原因,但隻要她想,顯然這些熱度本來也是這兩年內她就能拿回來的——這期間她什麼時候有過不願意見你嗎?”
“……”
江曉晴陷入表情呆滯狀態,半晌沒有反應。
秦園園正擔心她是不是受刺激過度,就見江曉晴抱著抱枕,埋下頭,慢慢露出一個嬌羞且癡呆的笑容:“嘿嘿嘿。”
秦園園:“……你乾嗎突然笑得那麼變態?”
江曉晴:“就是被你提醒我就想起來,原來這兩年我還跟我女神太太同床共枕過,還不止一次,哎嘿嘿嘿嘿。”
秦園園:“…………”
這可能是真要變態了。
三人最終約在了距離BH傳媒公司不遠的一家私密性極好的咖啡屋裡見麵。
顧念是戴著口罩帽子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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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金編》國慶特輯裡那一首《渡我》的“翻唱”被認出來以後,顧念在被譽為《金編》口碑天花板外,更在節目流量上迅速地位飆漲。
時隔兩年的這樣兩部題材不同卻同樣吸粉無數的作品,再加上《金編》本身在嘉賓層麵上拓寬的流量廣度和BH傳媒引導性的宣傳,更使得顧念在編劇行業裡一時風頭無兩,隱隱有要從編劇轉向明星的勢頭。
而作為“代價”,顧念前幾天剛經曆了一場在購物廣場停車場被狂熱粉絲認出、險些出事的後怕經曆。
摘了口罩給秦園園和江曉晴講完那件事,顧念是隨口說起,江曉晴卻已經握住了她的手,感動得兩眼淚汪汪:“你是冒著生命危險來見我的嗎?”
顧念:“……”
顧念:“?”
顧念一邊把自己的手從江曉晴的親切不撒手的攥握裡拽出來,一邊木著臉問秦園園:“她這是在培訓班裡受什麼刺激了嗎?”
秦園園笑著看熱鬨:“你可離她遠點,她現在比起那個在停車場襲擊你的狂熱粉絲恐怕好不到哪兒去。”
顧念:“……”
顧念這才想起來,江曉晴身上還有“盲枝死忠粉”這麼一個貼得牢靠兩年沒掉的標簽來著。
然後江曉晴又經曆數次蹭懷埋%e8%83%b8未果,總算在哀怨的眼神裡慢慢恢複常態。兩人聊完在編劇培訓班這三個月的封閉學習後,問起顧念的情況。
“所以你現在的主業還是參加《金牌編劇》錄製嗎?”半事業粉型的江曉晴很是關心,“應該沒剩幾期就要結束了吧?之後打算乾嗎?”
顧念搖頭:“《金編》錄製隻剩一期了,我現在工作重心不在這方麵,正在新劇本創作的項目上。”
江曉晴一愣:“啊?”
秦園園腦子轉得快得多,“曉晴你傻了啊?盲枝的身份一曝光,還有《破碎》之前帶來的熱度和口碑,顧念自由編劇的身份怎麼可能還不被搶破了頭?”
江曉晴眼睛亮起來:“這麼說……”
“嗯,簽約了。”
“簽了哪兒!”
“BH傳媒。”
“B……啊?”
江曉晴不解轉過頭,連秦園園都有點意外地問:“以盲枝的身價,肯定圈裡最好的傳媒公司都會給你拋橄欖枝吧?你怎麼簽了BH傳媒?”
江曉晴飛快點頭:“雖然說BH傳媒確實很黑馬,但畢竟還隻創立了三四年,就算背景了得資源厲害,但比起頭部幾家老牌傳媒公司,那肯定也還是有點差距?”
顧念斟酌之後,語氣猶豫地開口:“最初的主要原因是,他們也簽了駱修的經紀約,然後……”
“啊,他們簽駱修了?”江曉晴驚聲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