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頭,正對上那雙半垂下來的褐色的眼。
“我沒有和她發生過關係,將來也不可能。
宗詩憶今早來找我,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需要請我幫她搭線,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事情——我表達的足夠清楚了嗎,顧、小、姐?”
“……”顧念僵硬點頭。
“你願意相信我了?”
“……”顧念遲疑幾秒,再次慢吞吞地點下頭。
駱修這才垂眸,也放下手。
他側過身,半倚在敞開的房門上,讓出通進房間的玄關,“先進來等?”
“啊,好。”
顧念還在渾渾噩噩的狀態,大腦跟著本能,順著駱修的話走進房間裡。
路過浴室時,好像還能聞到空氣裡飄著淡淡的水汽中凝結著的,不知道是沐浴露還是洗發水的清香。
等在椅子裡呆坐幾十秒後,顧念攪成漿糊是的腦袋裡終於慢慢找回一點理智。
她不確定地抬手,僵著摸上自己的頭發。
所以,她剛剛,是被寶貝鵝子……
摸頭了?
……
?
?
!!
雖然和寶貝鵝子再一次拉近親子距離的感覺很好,但是!被寶貝鵝子摸頭殺!她身為老母親的尊嚴何在?
!
果然鵝子還是沒有把她當成可以依靠的媽媽嗎嗚嗚嗚。
顧念身陷沉痛,沮喪地抱住那塊已經和她很熟了的圓茶幾,再次靠著桌邊的棱角磕起額頭。
駱修聽見聲音從浴室出來時,眼前就是這格外熟悉的一幕。
他垂眸,掩住淡淡笑意。
“顧小姐。”
“?
!”
顧念嗖的挺直腰板。
“你身體不舒服?”
“沒、沒有啊。”
“那是等的時間太無聊了?”
“怎麼會,也沒有。”
顧念尷尬不失禮貌地笑。
“那你剛剛是在……”
順著駱修的視線,顧念瞥向剛被自己用額頭禍害過的茶幾棱角。
沉默數秒,她心虛地用爪兒在桌邊摩挲了幾個來回。
“我,試試材質。”
駱修眼角幾乎被笑意壓得彎下來:“那材質好嗎?”
顧念一本正經:“嗯,挺好的。
完全沒有偷工減料。”
“怎麼判斷,聽回聲嗎?”
“哎?”
顧念茫然回頭,就見駱修抬手,輕輕點了點他自己冷白的額頭。
那人落回手也撩起眼,似笑非笑,唇角輕勾。
顧念:“……!”
嗚嗚嗚嗚她一定又被鵝子當小學生了TT
寶貝鵝子不是這樣的,媽媽真的是個成熟又稱職、溫柔還會照顧鵝子的好媽媽啊嗚嗚嗚。
顧·老母親·念在心底以淚洗麵。
駱修沒有再逗她,他直身走到立式大衣櫃下,打開其中一頁長門,修長的指節在木質溫潤的抽屜上掠過,停在第二格。
駱修彎腰,拉開抽屜,手伸進去。
顧念此時回頭,蔫喪著問:“駱修先生是要做什麼,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嗎?”
駱修:“沒關係,我自己來。”
顧念聞言眼角一抬,抖擻精神起身跑來:“駱修先生不要跟我客氣,剛剛誤會了你我很抱歉!作為補償,今天任何可以代勞的事情都讓我來吧!”
扶著抽屜,駱修回眸,深褐色的眼睛微微熠動:“你確定?”
“當然!”
“……”
駱修沒有再說什麼,他右手已經從抽屜裡抽出來,拿著一個觸?感柔軟的黑色真絲袋子,上麵分彆用中文和英文寫一個詞。
[吹風機]。
顧念這才想起剛剛看到的駱修半濕半乾的碎發,大概是晨起浴後,宗詩憶到訪突然,他還沒來得及擦淨吹乾?
那她給他弄好像不合……
“這件事似乎不方便。”
“——?”
顧念心裡剛剛冒尖的理智念頭,一秒就被叛逆因子跳著腳踩到下麵。
都是一家人!
給寶貝鵝子吹個頭發而已,能有什麼不方便!
她今天一定要讓寶貝鵝子感受到她這滿腔深厚慈祥又感人的母愛!
於是駱修就見小姑娘停在他麵前,擼起袖子,露出細白的胳膊和手腕。
然後顧念朝他伸手:“給我吧。
相信我,我真的可以!”
“……”
駱修垂眸,最終還是妥協。
手裡的黑色真絲袋子被他放進女孩掌心。
顧念隔著袋子抱住吹風機,想了想又跑去浴室,從裡麵掛好的大大小小的毛巾浴巾裡選了型號合適的一條。
出來前,她不忘認認真真地把手指尖都洗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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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左胳膊臂彎掛著兩條乾淨毛巾,右手握著吹風機,顧念雄赳赳氣昂昂地出來了——
此刻她深以為自己是個洗剪吹一條龍、技巧嫻熟的托尼老師。
駱修坐在落地窗邊的椅子裡,翻著書……不對,翻著《養鵝》等她。
一看見《養鵝》,顧念立刻萎了。
她緩慢挪到駱修身旁。
駱修合上本子,抬眸:“需要我怎麼配合?”
“不用,”顧念心係《養鵝》,神思恍惚,“駱修先生坐著就行,我自己來。”
“?”
駱修一頓。
顧念完全沒察覺自己說了什麼歧義可怕的虎狼之詞,她低垂著眼,表麵非常淡定,實際上早就魂遊天外了。
手上的一條毛巾被顧念拎起,小心翼翼地蓋在駱修的睡衣上,繞了他頸旁一圈披起來。
“嗯,我先用毛巾擦一擦,這樣乾得更快一點。”
第二條白毛巾蓋到駱修頭發上。
他眼前一暗。
駱修身影微僵了下,垂在扶手下的指節無意識地攥了起來。
朱涵宇和安娜這些跟在他身邊一定年限的人都知道,他無法在有第二個人在的空間裡入睡。
但他們不知道,這一點的根本原因是駱修無法忍受在黑暗的情況下,身邊站著第二個人。
童年所致,這會讓他產生強烈的不安全感。
但駱修什麼都沒說。
他慢慢調整呼吸,將情緒壓抑下來。
同時,隔著那條毛巾,能夠感覺到輪廓比起他的手掌算得上細小的女孩子的手,輕輕在他頭發間,帶著毛巾揉擦起來。
她很小心,動作很輕,好像怕稍微用點力就會弄傷他似的,連湊近的呼吸都能聽得清。
“這樣可以嗎,不會弄疼你吧?”
顧念不安地問。
“……”藏在昏暗裡,深褐色的眸子黯了黯,“不會。”
穿過毛巾的遮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低低啞啞的,格外好聽。
顧念鬆了口氣,也笑起來:“那就好。
我還是第一次幫人擦頭發呢,好怕業務不熟練。
今天可是你的生日,一定不能讓你有糟糕的體驗。”
“…第一次?”
“嗯,”顧念本能地誠實答了,“怎麼了。”
“沒給你男朋友擦過?”
“——”
顧念一頓。
哦豁。
她早就把她之前為了給寶貝鵝子建立偉光正形象而瞎扯的這個有男朋友的設定給忘了。
顧念心裡慌得一批,麵上穩如泰山:“嗯,我和我男朋友已經認識很久了,不,不會做這種事情了。”
“……”
沒回應。
顧念心裡流淚。
寶貝鵝子不會是猜到她在說謊了吧,她還沒來得及建立完善的好媽媽形象,難道已經要就此塌了誠實的角柱了嗎?
不等顧念想好怎麼補救,她就聽見毛巾下傳來一聲輕笑,低低淡淡的,又帶著莫名的涼意:“顧小姐真的開誠布公,一點都不想掩飾是麼。”
顧念:“?”
是不是鵝子大了,她怎麼總跟不上他的思路拐彎了。
像每個努力消滅和孩子代溝的老母親那樣,顧念茫然而堅定地點頭:“當然,誠實是好事情,我不想欺騙駱修先生。”
——如果有選擇的話qwq。
駱修沉默半晌,垂了眼。
壓著眼底那絲暗中掙紮翻湧的凶惡波瀾,駱修淡淡輕嘲:“顧小姐對感情的態度,真是豁達開放得讓我驚訝。”
“豁達?”≡思≡兔≡在≡線≡閱≡讀≡
顧念再次茫然。
難為了自己大腦數秒之後,她腦海裡燈泡一亮:“啊,你是說剛剛我在門外誤會的那件事吧?
嗯,就算不是誤會我也能理解的!年輕人嘛,正值青春躁動的時期,抵擋不住外界的誘惑,會有衝動在所難免。
這很正常,很正常。”
“……”
有毛巾的遮蔽,再加上駱修背身在她的盲區,顧念完全沒辦法看到男人此時的眼神和情緒——
如果能觸及駱修此刻眼底幽暗的真實情緒,那她一定會慎重考慮、三思而後言的。
可惜她不能。
所以她不但沒有三思,還在目光第N次瞥過那個就放在駱修手邊的深褐色的《養鵝》時,自認為冒出了一個機智的點子。
顧念醞釀了下:“駱修先生。”
“嗯。”
顧念:“雖然這樣說很不好意思,但我確實有個不情之請——如果今天能陪你過個讓你心情不錯的生日,那你能答應我一個願望嗎?”
“……”
駱修垂眸。
就卡在那個話題後的願望,她還真是誠實得迫不及待。
他不可能答應。
但是在毛巾外的安靜裡,仿佛能夠想象出女孩用平常期盼的眼神望著她的表情,駱修聽見自己鬼使神差地應了一句。
“好。”
“!謝謝駱修先生!”
女孩歡欣的聲音傳回來。
駱修:“……”
說完那個“好”字的一瞬間他就醒神,但答應了再反悔並不是他的風格,所以駱修隻能克製著語氣,問:“是什麼願望。”
顧念隔空看了一眼即將回歸她懷抱的寶貝《養鵝》,又快樂又燦爛又害羞。
“可能會比較無理,現在說有點難以啟齒,還是等晚上給你過完生日再說吧!”
駱修:“………”
☆、渡我
第26章顧·新晉托尼老師·念認認真真幫駱修吹乾頭發後,就自覺跑去酒店房門外等他換衣服了。
小助理朱涵宇慣例卡著7點來給駱修送早餐,然後見到了房門外等候的顧念。
朱涵宇意外停下:“顧編劇?你怎麼會在這裡?”
顧念聽見聲音,回頭,見了朱涵宇後她燦爛一笑:“我在等駱修先生啊。”
“?”朱涵宇愣了下,“你等他乾什麼?”
“當然是請他去吃生日早餐了。”
“??”
朱涵宇被這信息量震住,第一反應是提了提手裡的早餐袋:“你請他吃早餐,那我乾什麼?”
顧念拍他肩膀:“你今天帶薪放假,我替你一天工作,開心嗎!”
朱涵宇:“不工作當然開——等等!”
顧念被他嚇了一跳,警覺地縮回手:“怎麼了?”
“你剛剛說什麼早餐?”
“唔,生日?”
“你知道駱哥今天過生日??”
“知道。”
“你怎麼知道的?!”
“……”
顧念心虛地飄了飄眼神,《養鵝》還沒拿回來,她當然不能說是從他這裡知道的。
幾秒裡頭腦風暴後,顧念從容轉回去:“嗯,劇組那邊要接受演員的資料表,是你們公司發過來的。”
朱涵宇皺眉,顯然是信了:“劇組的人事組怎麼連這種信息都泄露出來了,這也太不負責了……”
嘀咕完以後,小助理輕蔑地一抬下巴,看著顧念說:“就算你知道了駱哥的生日、專程一大早就來門口堵他也沒用,他是不會和你出去的!”
顧念:“為什麼?”
小助理想都沒想:“當然是因為我們駱哥從來不過生——”
話聲未落,兩人麵前虛掩的房門被從裡麵拉開,換上一身白底淺紋襯衣和休閒長褲的男人走出來。
小助理扭頭,瞠目結舌。
在沉默裡對視數秒後,他才喃喃地問:“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