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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山河劍 退戈 4316 字 6個月前

社稷山河劍起於少元山,劍意同是貫連少元山,白澤又悟道於少元山。

山河劍中的劍法,在少元山的妖域之下自然更為浩瀚磅礴。

仿佛此境萬物都歸順於她,聽她調派。

“領死——!”

傾風本以為這開山劈海一劍能利落拿下犀渠性命,是以不曾留力。

豈料環繞著她的氣機陡然一散,朝著犀渠轉去。

山上萬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零落凋敝,氣象蕭條,生氣流散,抽離出的靈氣儘數湧入正低垂著頭捂住傷口的犀渠。

“你們逼我的……”犀渠脖頸僵硬抬起,眼中是擇人而噬的凶光,眼珠顫唞著轉動,一時看向傾風,一時又掃向林彆敘,張嘴噴出血沫,咆哮道,“你們非逼我至此!那就都去死!”

林彆敘麵色慘白,低下頭悶咳兩聲,肩膀一顫,頭頂的晦暝天色中陡然泄進外界的日光,妖域支離破碎,並在下一息徹底潰散。

傾風不假思索地收劍,腳下兩個起落,轉至林彆敘身前,微微側身,一麵戒備著犀渠,一麵用餘光打量著林彆敘。

就見後者俯下`身,在手心咳出兩口血,還強撐著寬慰道:“我沒事。”

傾風被他咳得心頭發緊,張了張嘴,又無話可說,隻將手往後揮了揮,示意他快走。

“怎麼回事?”貔貅驚駭道,“白澤的妖域豈會被他一隻青牛反控?少元山的妖力怎可能對這蠢貨歸順?”

他尾音剛落,便聽見龍脈的哀嘯聲從天際處傳了過來。對他們這些敏銳的大妖而言,那些帶著戾氣的妖力如同茫茫細針直刺腦海。

貔貅立即變回人身按住耳朵,可還是受到了那戾氣的衝湧,氣血一陣沸騰,將他皮膚燙得發紅。

“少元山上,禁錮著趙鶴眠,吸取他身上妖力的陣法,自然不能遠在祿折衝的都城。而是被藏匿在山脈附近的昌碣。想來祿折衝將此大任交托給了犀渠,陣眼在他身上。”林彆敘緩過一口氣,費勁地解釋道,“犀渠將那股禁製的妖力,抽調了一半到自己身上。那是少元山上最為古老的巨木,生機已與龍脈相連。他這強行地抽調,龍脈的生機也叫他斷了一成。”

若是平常,犀渠還沒那麼輕易能驅用那道陣法。偏偏林彆敘的妖域恰巧與少元山氣機相連,給了他大好助力。

犀渠咧開嘴角,衝著林彆敘陰鷙笑道:“多謝先生救我——!”

他轉了轉脖子,身上骨骼發出“哢哢”的爆裂聲響,健壯的身軀頃刻間又往上竄高了兩分。

一眨眼已衝殺至林彆敘身前。

貔貅與傾風同時出手,一個用劍,一個用掌,都沒擋住犀渠那震蕩山河的直白一擊。

犀渠不過一個橫推,二人仿佛被一座巨山正麵拍下。

傾風撞上身後的土牆,疼得像是五臟六腑都被人攪揉了一遍,險要暈厥過去。

貔貅皮糙肉厚,人也倒黴,恰巧撞上先前斷過梁柱的前殿。

本就搖搖欲墜的樓房遭他又一次的重擊,這回終於坍陷下來,各種青石瓦礫將他修長的身體埋了進去。

貔貅暴怒一聲,從廢墟裡跳了出來,甩了甩頭,將身上的沙礫抖落下去。朝地上連連“呸”了兩口,抬手粗暴抹去嘴裡的沙塵。

“白澤要殺我?白澤不是能測算天機,通曉古今大事,趨近大道嗎?怎還會犯下這樣的大錯?”犀渠恣意大笑兩聲,又厲聲嚎道,“看來你還是個假的!待我撕下你的外皮,瞧瞧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林彆敘長袖一拂,人已挪轉至遠處的屋頂之上,盤坐下調息,中氣不足地道:“我這人,不喜舞刀弄槍的,你還是繼續與我師妹討教吧。”

犀渠麵上邪戾之氣深重,歪歪頭再次朝他撲去。

犀渠雖竊取了少元山上的妖力,可也因此變得有點癲狂,無暇思考,一心隻剩血腥殺戮。

林彆敘抬手掐訣。

他離開前往地上灑了把種子,此時那些種子深深紮根於地底,隨著犀渠動作迅速攀升上來,在犀渠未曾察覺之際,已將他一條腿死死纏住。

分明是不算堅韌的野草,最大不過一指的寬度,犀渠那能拔山扛鼎的力氣,居然幾次嘗試沒能掙脫。

貔貅也不知那是什麼寶貝,見犀渠被困,一顆心暫時從嗓子眼掉了回去,叫苦連天道:“你師妹怎麼扛得住?祿折衝那禍害,給這孽畜那麼厲害的陣法,不曾料到這蠢牛會發瘋嗎?!你這是什麼草?能頂多久用?”

他說到最後一句差點咬到自己舌頭,因為犀渠抬掌一揮,已將那些草絲拔去大半。

傾風拄著長劍起身,粗重地喘氣,擦去唇角的血,指著犀渠道:“你要是這麼不講江湖道義的話,那我也不客氣了。”

貔貅瞪大眼道:“你還藏掖著什麼後招?想留到下輩子嗎?”

傾風咽下嘴裡的血,四肢虛軟,內裡已近強弩之末。想叫貔貅送自己個厲害點的法寶或是妖丹,便聽見林彆敘在上方叫了一聲:“傾風。”

林彆敘受妖域破碎反噬,麵容難掩虛弱,神色卻並不慌亂。

傾風與他隔空對視一眼,望見他眸光中的沉靜,眉梢動了動,不知他想說些什麼。

以為他是想勸自己不要再用那些自損的手段,拇指在劍柄上摩挲了一下,扭過頭沒應聲。

“犀渠調整陣法,將少元山的妖力轉到自身,趙鶴眠身上的禁製已卸除大半,能將龍息勉強傳至昌碣,可離城主府還是有些距離。我與他約好,他會再送你一道龍息,你以山河劍的劍勢為引,將那龍息引到劍上。”林彆敘輕笑了聲,溫聲道,“可彆叫犀渠搶走了,那你我今日,真是非死不可。”

傾風重新抬起頭看他。

“什麼龍息?”貔貅精神一震,大叫著道,“給我!給我!給我一道龍息,我也能斬殺犀渠!”

緊跟著一頓,又古怪問:“什麼山河劍?”

“趙、鶴、眠?”

犀渠聽見這名字,那出走了幾萬裡的理智又奇妙地繞回來了,轉了轉眼珠,忽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後知後覺地抬起頭道:“你算計我?”

施在趙鶴眠身上的禁錮,唯有祿折衝能解。但犀渠該知曉其中一些法門,有操控陣法的部分權柄,以防趙鶴眠與龍脈在山上生出異變,祿折衝鞭長不及。

犀渠這妖薄情寡義,生死之際哪會顧全大局?林彆敘為他創出可乘之機,他怎忍得住不去動那陣法用以自保?

“怎麼會呢?”林彆敘按著隱隱作痛的%e8%83%b8口,不大真誠地笑道,“不過隻是巧合而已。”

第164章 千峰似劍

(我此生潦倒,可我血不空流!)

傾風與林彆敘四目相對,與他交換了個自己也不大懂的眼神,心情可謂跌宕起伏。

腦子跟著轉了幾圈,想領會他的深意,推測他全盤的打算,很快發現這不過是叫自己分神,索性放棄了。

不想在犀渠麵前露怯,於是煞有其事地朝林彆敘點了點頭。暗暗忖量著應該怎麼用劍勢牽引龍息。

她也沒親眼見過那玩意兒,一口氣還能用劍勢來爭嗎?不會又是林彆敘說的什麼黑話吧?

犀渠見他二人默契對視,更篤定是他們設套,籌謀良久隻為助趙鶴眠篡奪他的邊城,自覺被戲耍多次,新仇舊恨一並翻了上來,滿心暴戾之氣。喉結滾動著發出幾道詭異的氣音聲。

“那你也莫妄想她能爭得過我!”犀渠一掌凶狠拍下,失控中顧不上力道,手臂上剛止住傷口的再次崩裂開來,鮮紅的血液飆濺了一地。

他眼睛似也被那攤血漬染紅,眼珠外突,表麵覆蓋上密集的血絲。扯斷那簇礙事的草絲,身形一蕩,不知疼痛般地朝傾風急衝過去。

貔貅下意識大聲叫道:“小心——!”

他那聲音是混了妖力的虎嘯,傾風被他一吼,也是一個激靈,抬起長劍揮出一個半月的弧形,嘴快一步地喝道:“社稷山河劍!”

犀渠不大清明的思緒被她這石破天驚的聲勢往回拽了一把,在原地頓住,目光朝她長劍瞥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那劍身倏然渡上一層刺眼的藍光,從他的角度去看,肖似海水拔高數丈,立成一堵水色的高牆。

犀渠不明真假,可今日實在被坑害過太多次,“謹慎”二字被不合時宜地鍥入他的本能,當下心有餘悸避開了她的鋒芒。

傾風趁勢後退,握著劍對前方虛空揮出兩道山河劍的劍招。

貔貅:“……”

好家夥,玩虛晃一槍是吧?

他懷疑林彆敘不過是想引犀渠先去殺他師妹,所以一番胡說八道。

貔貅這妖是一點眼力都沒有,一張嘴更是敵我不分地大開殺戒,不留情麵地道:“你要是能用出社稷山河劍,我還是兩界劍主呢!”

他見傾風一套劍招使得又急又烈,心下比那密不透風,如銀河狂墜的劍氣更為混亂,抓狂道:“陳傾風,這時候還整什麼花拳繡腿?你對著空氣舞劍嗎?行或不行一句話,好叫我知道我要不要幫你!”

傾風心下也是燥急,強行叫自己冷靜下來,清空了腦海中所有的雜緒,也沒去聽貔貅在獨自吵鬨些什麼。

劍尖從地表劃擦而過,倏忽間,傾風心頭升起種玄妙的感應,覺得草屑紛飛的泥地再次輕輕顫動了下。

不是犀渠那龐然大物走動時所帶起的震顫,而是有股威嚴之勢正要鑽地而出。

說來就來!

傾風將內勁集於劍上,順著那逐漸粘稠沉重的劍勢往上一挑。隻見一道金色的光流從黃土下緩緩生出。

金光流動間,隱約可以看見一條長龍在盤旋漂遊,隻不過身形模糊,凝聚不到片刻,又消融進無形的光色中。

傾風提著口氣,低啞道:“龍息!”

“想與我爭?!”

犀渠眸光陡然炙盛,五指成爪,拍出一股雄渾妖力,將那道金色光流在半空截住。

他如今身上恰有少元山的妖力,與那龍息算是一本同宗,居然比傾風強上兩分,將龍息朝著自己這邊拉近過去。

屋頂上的林彆敘也站了起來,神色肅穆地朝這邊看來。

貔貅察覺他們幾人都不是玩笑,見那龍息快到犀渠手邊,嚇得渾身寒毛直豎,尖聲叫道:“陳傾風!”

他跑到傾風身側,也試圖用妖力去助她爭奪龍息。可惜貔貅的妖力對龍息全無用處,他連那勞門子的金光都觸摸不到。

貔貅抬頭叫道:“先生!”

林彆敘抬手下壓,示意他不要出聲乾擾,放柔了聲音,說:“傾風。你不是受妖境國運庇護嗎?勿忘本心。且靜心去聽。”

傾風滿頭冷汗,竭力抵抗著犀渠那頭的妖力,已快支撐不住。手腳灌鉛了一般沉重,連呼吸都唯恐懈勁,哪裡敢放鬆片刻心神?

林彆敘這樣說,她也隻能轉動著瞳孔,朝高處睨去。

林彆敘抬手掐訣,朝她打入一道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