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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山河劍 退戈 4308 字 6個月前

“難道不是?”青年將視線鄭重從幾人臉上過了一遍,篤定地道,“你還想騙我?不可能!”

林彆敘扇子一翻,眸中再次浮出一層金光。與他四目相對時,□□通達的感覺瞬間猶如一汪清泉,衝洗過他的識海,並在他大腦深處留下一個白澤的印記。

貔貅退了一步,石化在原地,怔愣道:“你是我族白澤?”

林彆敘淺笑點頭。

“我族,還有白澤?!”

貔貅瞠目結舌,喃喃自語了幾次,良久才感覺那念頭順利鑽進了腦子。諸多淩亂的線索陡然從四麵八方躥了出來,叫他連日來的困惑都在這一念中豁然得解,醍醐灌頂道:“我說祿折衝為何在少元山上鬨出那麼大的動靜!要說牽引人境的國運,兩界通道都關了,事也了了,為何還要留下幾條眼線,神神秘秘的不敢露頭。我當他是落了什麼寶貝,原來是藏了個白澤!”

他再次看向白重景,眼神中多了絲忌憚跟威脅,陰陽怪氣地道:“重明鳥,所以你來做什麼?搶人啊?祿折衝莫不是連天道氣運所化的白澤都敢抓,也想將先生禁錮在少元山上,抽走他的妖力為自己驅用?他猴子占了太久的山頭,真當自己是天道了?”

大妖白重景站著不吭聲,這回奇妙的沒發火。

貔貅知道自己說中了祿折衝的本意,瞬間來氣,指著他鼻子就要大罵:“你還有沒有一點是非——”

傾風打斷道:“他想抓林彆敘,被我攔下來了,現下在這兒蹭住,順道晚上與白澤談談心。”

貔貅的腦子或許隻能想一件事,閉了嘴,看她的眼神都變得崇高起來:“攔得好!”

傾風又飛快接上一句:“我,是你們妖境未來的劍主!”

白重景多看她一眼,沒說話。

$1!?”貔貅看看林彆敘,又看看傾風,有種被驚喜砸暈了腦袋,不敢相信的茫然,朝著林彆敘求證道,“這是您為我們妖境擇的劍主?!”

傾風用力點頭。

貔貅看傾風的眼神再次變了個樣,發出一聲由衷的感慨:“哇……”

傾風等著他誇出什麼花來。

但貔貅這人肚子裡也沒什麼筆墨,最後冒出的一句是:“真是人不可貌相!”

傾風:“……”

真的,要不是她之後還打算坑這潑皮一把,現下已經要動手了。

“不行,我也要搬來!”貔貅當機立斷道,“姑娘,你看著這隻臭鳥,彆叫他把人擄走了,我去去就回!”

“看什麼看啊?我快餓死了!”傾風拽起林彆敘,“走,出門吃飯去!”

貔貅脫口而出:“我來買!”

傾風喜形於色,正要叫白重景看看,什麼是差距,貔貅邊跑邊說,補了一句:“你給我錢就行!”

傾風:“……”

嘖,拳頭都硬了。

貔貅一走,整個院子陷入一陣異樣的冷清。好似滿江的波濤須臾間停了下來,變得風平浪靜。

沒了他的聒噪,還有點不適應。

白重景自覺蹲下`身,清理被自己打壞的木桌。

傾風拍拍手,準備回去換件衣服。

她走上長廊,林彆敘跟了上來,叫道:“傾風師妹。”

傾風回過身,以為他是有事要說,拽著他貼到牆上。

林彆敘說:“怎麼?我那麼見不得人?”

傾風心裡喊冤,拉著他要往外麵去:“來來來。你想叫誰看?”

林彆敘順勢抓住她的手,看著她笑,片刻後才道:“去我房裡。”

傾風憋著氣回了一句:“怎麼?我那麼見不得人?”

白重景眼神犀利地朝這邊刺了過來。

傾風默了默,有點扛不住,彆過臉道:“走吧。”

進到屋裡,林彆敘反手合上大門。

傾風不解看著他,等他開口。林彆敘卻是抬手,先在她肩上輕輕拂了一下,才若無其事地問:“你今日去見王道詢,可有遇見什麼反常?”

傾風沒見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想了想,回說:“沒有啊。就是又聽了個酸楚淒愴的故事。”

林彆敘不置可否,讓她坐下:“詳細與我說說。”

第144章 千峰似劍

(“彆敘師兄,王道詢看著比你聰明啊。”)

傾風餓著肚子,是沒什麼耐心與人促膝長談的。將整個過程精簡成一句話,想借此打發林彆敘。

“王道詢說都沒見過。不過在看到那女妖的畫像時,他稍稍出了點神。”

林彆敘靜靜坐著,與她無聲對視。聽她沒了下文,也不催促,隻是打開自己的扇子,一派和善平易地看著她。

傾風喝了口水,挑揀著將跟王道詢的對話複述了一遍。說完後強調道:“沒了。”

林彆敘若有所思地放下扇子,伸手去翻桌上的茶杯。

傾風說:“似曾相識對嗎?我也是這樣覺得。人境的妖遠沒有妖境的人多,想來這樣的事情在妖境不算罕見。”

她說著“嘖”了一聲,覺得這些自肮臟汙濁中根生抽長出來的卑劣,光是提及就腥臭不堪,一時間難以評價,又往嘴裡灌了杯水。

林彆敘眸光半闔,表情看著有些冷淡,在意的全然與傾風不同,手指轉著茶杯,說:“你再說一遍,他在看見那副畫像的時候,說了什麼?”

傾風不明就裡,遲疑道:“畫裡的人沒有那麼好看?”

“他隻說了這一句?”林彆敘不知在想什麼,莫名其妙地搖頭道,“有些不像。傾風師妹彆是忘了什麼重要的事吧?”

傾風哪容他汙蔑:“什麼我健忘!他除了這一句,就是誇我,說我長得比畫上的人好看。我不提不過是想表現得謙遜一些,免得又叫你說道,你這人怎麼還刨根問底呢?”

她譴責道:“林彆敘,你與我之間,能不能多點信任啊?”

林彆敘抱了個拳以作賠罪,好奇問道:“那傾風師妹是如何回答的?”

傾風被他這無聊的問話弄得有些煩躁,粗聲粗氣道:“我還能怎麼回答?我出門沒帶銀子!難不成還能因為他說話好聽,憑空變出一把錢來?”

林彆敘彆過臉笑出聲。

“你什麼意思?”傾風感受到了羞辱,抬手敲敲桌麵,按捺不住火氣,威脅道,“林彆敘,你這張臉,花了也好看,要不要試試?”

林彆敘按住她的手,克製地收好自己的表情,隻是唇角的一點弧度還是難以撫平,佯裝嚴肅地道:“傾風師妹難道沒覺得,王道詢今日與你說的話,有些動機不純嗎?”

“哪裡動機不純?”傾風眉眼低垂,再三回顧了一遍,狐疑道,“難道不是我們動機不純嗎?”

林彆敘說:“我覺得不是。王道詢這小妖外寬內深,不可估測,照你話來說,便是心眼子成精。他麵上看著是個諂%e5%aa%9a阿諛的小人,實則盤算縝密、滴水不漏,他如此謹慎內斂的性情,緣何會與你這樣一個並不相熟的外人吐露真心?何況自打你出現起,便沒少給他添麻煩,連麵上的身份也是半真半假……哦,現下他該知道那是假的了。”

傾風三五天不惹出樁大禍出來,就該值得敲鑼打鼓歡聲相慶了。以王道詢那謹小慎微的作風,知曉她頂著狐君的名義胡作非為,該對她避之不及。哪裡還能與她推心置腹,甚至末了說出那麼一句頗為曖昧的話。

傾風覺得是有些道理,可也有些牽強,為王道詢申辯了句:“人總有惆悵到心煩意亂的時候,何況是我先扒了他的舊傷叫他難堪。他賭氣應我兩聲,難道不是合情合理?”

林彆敘放低了聲音,靠過去與她耳語道:“傾風師妹,你知道,尋常姑娘聽見他這番說辭,該是什麼反應嗎?”◥思◥兔◥網◥

“我哪裡不尋常?難道你比我更懂什麼是姑娘的心思?”傾風眼珠轉動,問,“什麼反應?”

林彆敘掰著她手指與她細數:“總歸不會是先與他分享自己的潦倒身世以作安慰,不料卻說漏嘴,將話給徹底堵死了。又在他傷懷正濃之際拿出畫像來叫他幫忙做事。在對方誇讚你比妖境第一美人還要美貌時,回一句你不會給錢。”

林彆敘的呼吸噴在傾風耳廓,尾音沉緩,隱隱帶笑:“傾風師妹,真是不解風情啊。”

明月再清幽,冬雪再素淨,臨照在高懸的樹梢上,也終究成不了枝上的芳菲。可真是白白拂了傾風這根木頭,與什麼紅塵美事是注定無緣了。

傾風往邊上偏了偏頭,聽他刻意提出來說,也覺得有點古怪,心虛道:“你的意思是,我做錯了?”

林彆敘:“不,傾風師妹沒有錯。我的意思是,他做錯了。”

傾風朝他揚眉冷笑。

能不能說點人話?就他們兩個在,還作什麼高深?

林彆敘無奈道:“傾風師妹真沒發現,他是在與你用美人計嗎?”

“什麼?!”傾風當頭被敲了一棒,身形猛地挺直,後知後覺地道,“哇,好生陰損,這就是美人計嗎?!怎還用得如此曲折委婉!”

林彆敘心道,這哪裡算得上曲折委婉?

傾風腦子飛快轉動,將王道詢的每一個神態與每個字都複盤了遍,為難地道:“可是他不美啊?”

林彆敘忍俊不禁,點頭道:“確實怪在他不美。”

傾風對此耿耿於懷:“美……美人計?”

她好似陷進一個怪圈裡出不來。

大抵是打出生起頭一回遇到這樣的新鮮事,好奇遠多過於羞惱。無比的投入。

“他怎麼想的?他覺得我會是那種人嗎?”

林彆敘拽了下她的袖子,見她不理會自己,說道:“這不重要。”

傾風瞅他一眼,全沒在聽他說了什麼,倒是回憶起當初聽見趙鶴眠與她複述林彆敘那段悲慘往事時,無波無瀾的幾句話,險些叫她流下那麼一點同情的眼淚來。

若是王道詢長成林彆敘那樣一張臉,再在她麵前忍辱負重地描述自己的疾痛慘怛,她不定真要上前好好寬慰一番,與他一起痛斥妖境的種種弊端。起碼該不會拿出一遝畫像,不合時宜地拍他麵前叫他辨認。

傾風越品越覺得有味兒,興致勃勃道:“還是有點道理的。”

林彆敘叫道:“傾風師妹。”

傾風捏著自己下巴,仰起頭望著屋頂上的橫梁,受益匪淺地道:“王道詢這小妖,論劍術不過是碌碌庸才,但能在犀渠麵前謀得今日地位,其手段與心計真是我等望塵莫及。他怎麼會有這麼多五花八門的想法?”

林彆敘聲音重了點:“傾風師妹!”

傾風轉頭看他,惡趣味地挑唆道:“彆敘師兄,王道詢看著比你聰明啊。”

林彆敘扯出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咬字很重道:“你說什麼?”

傾風如夢初醒,冒出個絕妙的想法來,拍掌說:“確實是錯過了,不過無礙,他能對我用美人計,我也可以對他。看看他究竟是打的什麼主意。”

林彆敘臉上的從容快掛不住,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