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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山河劍 退戈 4294 字 6個月前

的人。”

“就是啊。姐妹們,瞧他這一身綾羅綢緞,琳琅環玭,遠比那滿地的銅板值錢多了,說是要比試贏錢,不過全是借口。”

“同是人族,還在這關頭倒戈欺我們姑娘,好不要臉!”

青年聽得頭大,忙道:“罷了罷了。我也不趁人之危,就替你隨便打兩場,全當是練練手。”

傾風笑了笑,看來這小子也是個有來路的,還敢自願攬這麻煩。

她朝邊上轉頭一看,沒找到人,才發現王道詢那廝不知何時不見了。

“篤篤篤!”

“先生,林先生!”

“來了。”

“吱——”

林彆敘緩步過來,拉開陳舊的木門,就見外頭站著三位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

為首一人氣勢雄壯,比林彆敘更高出半個頭去。一雙凶光泠然的眼睛微微下斜,清晰映出林彆敘縮小的人影。

林彆敘作揖行禮道:“想必先生就是昌碣城的城主,晚輩林彆敘。此番不請自來,還因師妹任性,在城外驚擾了巡衛,險些惹出禍事。幸得城主寬仁收留,實該親自上門道謝,不想還勞城主紆尊走這一趟,”

城主犀渠隻覺耳朵裡呱啦地滾過一串詞,也沒仔細聽他說了什麼,就是覺得三足金蟾連說的廢話都如此悅耳,聽著高興。

立即上前將人扶起,托住林彆敘的手時還依依不舍地摸了一把,說:“客氣了。林先生。”

林彆敘:“……”

他嘴角幾不可聞地抽了抽。

這幫人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懂。

就算是真的三足金蟾,也不是隨意摸摸蹭蹭就能沾上財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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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渠拿出了平生最溫柔的態度,像嗬護他那滿園花草一般地對待著這隻招財的瑞獸:“先生在做什麼?”

林彆敘退到旁側為他引路,溫聲道:“師妹今早出門,說要逛逛昌碣的街巷,不知為何現在還沒回來。我正在院裡等她吃飯。”

犀渠驚道:“先生還餓著肚子?”

他往裡走了兩步,見滿園疏荒,綠植隻有雜草,皺眉道:“唉,這院子實在鄙陋,配不上先生的身份。”

林彆敘說:“城主客氣了,晚輩開罪了幾位了不得的人,還能有一庇蔭擋雨之地,已是幸事。”

“這是什麼話?彆的不說,狐主的麵子我總要給。”犀渠豪放地道,“你且在這裡安心住下,我命人來幫你打理一下庭院。這蕭條冷落的,太不像話。”

林彆敘走進前廳,請他在上首入座,準備去燒水沏茶,被犀渠攔了。

他身後兩名侍衛停在了門口。一個隱匿了蹤跡,一個主動去後院端茶。

林彆敘陪著犀渠聊了幾句,都是無關緊要的閒話。

待熱茶上來後,他兩手端著朝犀渠敬了一杯,緩聲道:“可惜師妹不在,她性情莽撞,本該由她親自向城主道歉。”

“我不是來找你師妹的。”犀渠興致勃勃地伸出手,“聽聞狐主博聞多識,先生在他座下,該也是經多見廣。先生會看相嗎?給我看看手相吧。”

林彆敘:“……”

好在此時侍衛進來打斷,那人低著頭小聲道:“主子,外頭有人來找,說有要事相稟。”

犀渠不悅皺眉,如被驚擾了什麼治國大事,冷聲道:“上來。”

一小妖躡手躡腳地跑進來,剛邁過大門,便跪在地上,以頭貼地,語速急促地道:“城主。西市那頭今日來了一位狐君,說是您的貴客,二話不說掀翻了人奴的擂台,設了個賭局挑釁滿城的武者。將軍極力勸阻,又不敢輕易傷人,叫她打了一通。現下西市已是人仰馬翻。將軍拿不定主意,差我來問城主的意思。”

兩人:“……”

犀渠看著林彆敘,林彆敘看著犀渠。

小妖悄悄睜開眼睛,從下方窺覷著兩人。

現場一時靜默無聲。

作者有話說:

林彆敘:師妹有種不顧師兄死活的勇。

第139章 千峰似劍

(正缺先生這樣的謀士。一席話點我至深啊。)

林彆敘心下好氣又好笑,半晌才斟酌著道:“我師妹她……”

犀渠未等他說出借口,便拍著扶手起身,抬腳將那小妖猛踹出去。

林彆敘聽著高低錯落的幾聲巨響,眼皮輕跳,將後麵的話咽了回去。

“容你在這裡搬弄是非?當我是個隨意糊弄的蠢貨?”犀渠指著那小妖的鼻頭,冷笑著怒罵,“狐君會無故在西市設擂?會無故與昌碣的武者尋釁?前因你是模糊得半點不講,還來問我的主意,問我什麼主意?就你這狗東西,也敢來算計我!”

小妖被踢中%e8%83%b8口,肝臟都挪了個位,嘴裡鮮血直流,癱在地上起不來身,吊著半條命驚懼告罪:“小人知錯,小人……隻是傳話……”

犀渠眸色漸暗,聽他吞吐著血泡的聲音大感心煩,動了殺心。打算命人再去找個能說得清楚話的小妖過來,那頭林彆敘已歎息一聲,無奈開口:“也是師妹驕縱,慣來不受約束,心浮氣躁,是以聽人幾句挑唆便會輕率動手。我曾告誡過她多次,可惜她每每隻當麵應聲,不掛在心上,此事她定然也有錯。我現下就喊她回來,叫她闡明緣由。若是非在她,我定給城主一個交代。”

林彆敘說罷端正一禮,姿態竭儘誠意,叫人挑不出錯來。

犀渠收斂了怒色,回眸看向他,正在思忖要如何回應,侍衛如履薄冰地開口:“主子,王將軍求見。”

犀渠眼角肌肉抽[dòng],陰冷地朝他斜去一眼。

不多時,王道詢彎腰出現在門外。

犀渠聲如雷霆,夾著內力,震得人耳膜發疼:“你也是來報西市的事?”

王道詢目不斜視,似未看見門口呻[yín]的小妖,一動不動地回道:“是。”

犀渠警告:“想清楚再說!”

王道詢見林彆敘尚好端端地站著,哪裡能不懂犀渠的心思。他暫且不願開罪狐主,自然要給這師兄妹二人一個台階。

心中早已打好幾遍腹稿,挑了一版流暢說道:“狐君在街上閒逛,路過西市時,見到幾名兵丁在戲耍一位身殘的乞兒。狐君看不過眼,上前阻止,對方口出不遜,幾句爭嗆上了。待屬下趕到時,雙方已下不來台,於是便生出後麵的事端。本該早早來報城主,因在官署等候,耽擱了一點時辰。城中各路高手聽聞狐君擺擂,皆起了好勝之心,前來迎戰,現下引了許多路人圍看,聲勢才浩大起來。”

幾人心思各異,然神色上看不出變化,寂靜的每一息都在看似融洽的氛圍上增添幾分詭異。到後來,空氣沉悶得仿佛驟雨將臨。▼思▼兔▼網▼

好似誰不小心開錯了口,眼前就要閃出刀光,落下劍雨。

是以林彆敘的聲音一響起,就叫其餘幾人的心神都提了起來。

“城主。”他聲音不急不緩,溫和如春風拂嵐,叫人不覺鬆弛下來,“晚輩有幾句話想問,許有逾越,望城主原宥。”

犀渠正在責難與包涵間遲疑不定。

傾風駁他麵子,憑他氣量是斷不能就此掀過的,便是九尾狐,在他的地界,也不能折他的威風。但見林彆敘是個知趣的人,姑且忍下片刻,坐了回去,扯著假笑道:“先生請講。”

林彆敘站著未坐,態度謙恭地道:“請問城主,昌碣城裡,是人族多,還是妖族多呢?”

犀渠不解其意:“自然是人族多。”

林彆敘淺笑:“是了,兩境閉鎖後,人、妖二族互相通婚,三百多年來,純正的妖族血脈已鳳毛麟角,大多都有人族的血統,而後覺醒了妖族的血脈。便是將這樣的妖都算上,人族的數量也該是五倍於妖族。”

犀渠坦誠地道:“少了。”

林彆敘緩聲道:“昔日昌碣不過一拋荒的邊陲之地,八方風雨齊聚,連年災禍,升鬥小民需得城主庇蔭方能苟存性命,自然不敢生有反心。可是今時不同往日,而今妖境國運起興,連同昌碣也蒙天道恩澤,此後四時有序,風調雨順。百姓最是愚昧,見天下平治,哪裡能感念城主昔日的大恩?唯怕有心人派奸賊潛入城中,挑唆愚民反戈相擊,再現多年前趙鶴眠之流的謀逆罪行。”

犀渠這幾日坐臥難安,正是憂心於此,叫他一語戳破,麵色不由黑沉下來,很不好看。

“自然,我主是不可能行此奸滑之舉。我主與妖王素來嫌隙頗深,若生此等野心,被疑要竊其權柄,徒勞引火燒身,寧可偏安一隅。”林彆敘沉%e5%90%9f著搖頭道,“可再北麵的謝引暉就不好說了。他虎視眈眈,覬覦昌碣已久。縱然以城主的鐵腕與才智,不懼這些小人,但頭虱除不儘終歸會癢。何況,縱是看不上那些人族的忠心,您扶危持顛、苦心勞力治理多年,緣何甘心受外人辱蔑,叫他們平白搶了功勞,還給自己落個殘暴的聲名?”

犀渠深以為然地點頭,被他一通吹捧拍得身心愉悅,幾要將他因為知己,脫口而出道:“那先生以為該如何呢?”

林彆敘笑道:“不如趁此機會,將幾位鬨事的小妖懲戒一番,順勢收攏人心。就說,往日對人族的責罰羞辱並非受您指使。人族同是昌碣百姓,您慈悲仁善,不欲看萬民受苦。即便是人奴,隻要今後無過,勤懇為昌碣開辟田地,也再不追究往日罪責。”

白澤的傳道之音,不論真假,先叫犀渠信上三分。林彆敘又說得天花亂墜,侃得犀渠暈頭轉向,不自覺跟著他的思路走,全然分不出對錯。

林彆敘骨節分明的手端起案上的茶杯,遞到犀渠身前,唇齒間說出的字字句句好似有道回響,環繞在梁,餘音不絕。

“匹夫皆是短視之輩,隻要能留他們一口飯吃,哪裡會豁出性命陪人起事?城主以小利誘之,再以強勢威壓。寬之以情,嚴之以法,定能叫那幫百姓俯首,如何還怕外麵那群蠹蟲來鑽空子?屆時政通人和,秋稼如雲,不必再因糧草受製於人,昌碣即便占據邊地,也未必比不上那幾座豐沃的大城。”

犀渠兩手伸手接過茶盞,聽他說完,心中震撼,思緒難平。就著冷卻的茶水品味良久,感慨著道:“昌碣城裡,正缺先生這樣的謀士。一席話點我至深啊。”

他望著林彆敘,越看越是歡喜,陡然生出種明主得遇良將的豪情來。

這憋悶的邊地之主,看著光鮮,其實他做得亦不舒心。外人背地如何嘲笑他心知肚明,偏論實力他確實比之不及。

眼下又有一群不安生的人奴屢屢壞他大計,如蒼蠅在耳,叫他不勝煩擾。就是缺一人為他解惑安民。

他暗道,難怪九尾狐一族行事如此霸道,還能在妖境屹立百年不倒,連妖王都要退避三分。

成事在人,狐主座下的名士,儘是當世天驕。縱外界如何風雨飄搖,自有梁柱保屋宇穩如磐石。

王道詢緊盯著自己鞋尖,聽他這肺腑一句,險要笑出聲來。

犀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