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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山河劍 退戈 4266 字 6個月前

歎著氣殷殷道:“算了。這有什麼好生氣的?我方才還撿了他們丟下的一枚妖石,該是好運要來了。”

傾風怒氣未消,一掌拍在桌上:“三隻腳的,我可是為了你隻身犯險。我當你是自己人,你呢——”

林彆敘柔聲道:“我自然是偏幫你的。”

眼看著兩人要爭吵起來,茶棚的主人趕著牛車回來了,遠遠便高聲喊道:“二位客官,牛車來了!”

板車有些老舊,平日多用來拉送雜物。青年粗糙打掃了下,往上麵鋪了層稻草,以及一床乾淨的褥子,擔心二人嫌棄,搓著手站在一旁,不好意思地道:“您看,隻有這個。”

“可以了。”林彆敘起身,溫文爾雅地道,“多謝店家。”

青年躬身作揖:“不敢不敢。”

傾風坐著沒動,林彆敘過去拉著她手,又提起她的劍,極有耐心地道:“走吧。傾風師妹,是我失言。下次見著他們,一定幫你出氣。”

傾風這才不情不願地起身,隨他坐上牛車。掃了一圈,難掩厭惡之色,將劍奪了回來,冷著張臉抱在回來。

林彆敘低著頭,忍不住快要破功,被傾風踹了一腳,才堪堪壓住上揚的唇角。

待牛車駛出一段,無人監視了,傾風愜意地往後一靠,閉上眼睛休息。

“妖王?聽聞他在人境折損一傀儡,不想著好好保命,派人來我昌碣做什麼?”

說話的人兩手泥漬地站在小院裡,腳邊的土壤被翻得坑坑窪窪,他頭也不回,隨手抓起一株名貴的花草,將它連根拔起,扔到一旁。

這些黑色土壤是他特意從數百裡外的山上挖來的,命人背著,一步步運回昌碣,才栽出這麼一片花圃。

大抵是昌碣這地方確實窮惡,蓄不住丁點靈氣,即便是堆沃土,進了昌碣,不出兩年,土裡的花草就會稀疏。

他每年不厭其煩地更換,今日不知是起了什麼興致,將照養多年的花草都給鏟了,反叫人從城外的荒山上搬來一堆新土。

他接過一旁仆從遞來的水,仰頭一飲而儘,拄著把鋤頭,繼續在院裡搗弄,

“隻是屬下的猜測,並未打上照麵。”王道詢立在廊下,低眉斂目地答,“從痕跡來看,對麵是支幾十人的部伍,自少元山出來,一路西行。行蹤隱蔽,動作小心,過路時還特意將昌碣城附近的氣味清掃過一遍,隻留下斷斷續續的些微足跡。若非是那隻九尾狐為我引路,巡衛的士兵甚至未曾察覺城外出現過這樣一批人。敢在這多事之秋進少元山的兵卒,多半是都城秘密遣來的精銳。”

中年男人停下動作,拍了拍手上的土。

他直起身來,有七尺之高,皮膚黝黑,毛發旺盛。臉型長而崎嶇,五官亦不好看,粗粗打眼一看,是個嚇人的醜陋模樣。

一雙眼睛尤其得大,眸底凶戾之氣濃重,便是淡淡掃來,也能叫人噤若寒蟬。

王道詢將頭壓得更低,回憶著細節,一五一十地敘述道:“狐族搶了我的馬追上去,看表情不像是去找人接應的模樣,更像是去尋仇。對麵該是有位大人物,鳥獸皆受其妖力威懾,不敢靠近,停在三裡開外。我擔心繼續留在附近徘徊,會引對方不滿,便將人都調了回來。”

中年男人冷笑道:“看來是嫌我無力安邊,將昌碣當成是個篩子了,誰都不打招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王道詢額角冷汗連連,不敢搭腔。

沒一會兒,中年男人丟開鋤頭,踩著石階走上回廊。

王道詢匆忙退到一側,緊貼著圍欄站立,給他讓出位置。

“所以九尾狐與妖王的人在我昌碣城外打起來了。”男人說話時鼻息很重,喘著粗氣,總像是要發火,“他兩個自己沒地方打嗎?”

王道詢聽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覺得心尖兒在抖,戰戰兢兢地道:“主子,許是前段時日少元山上開了個口,狐族聞訊派人來尋小公子,結果遇上妖王的人,雙方嫌隙已久,一言不合,打起來了。”

男人嗤笑,帶著點幸災樂禍道:“九尾狐一族眼高於頂,誰都看不上,遇上性情孤傲的,哪裡能給他們臉,可不得討一頓打?受傷也是活該。”

王道詢說:“是。隻是有一點奇怪。那九尾狐追上妖王的人後,從對麵搶回來一個人。”

男人停下腳步,一雙圓目睜得更大,愕然失聲道:“狐族公子?!真被他們找到了?”

“不知,看年齡不是。許隻是那狐族同行的朋友,不慎叫妖王的人給抓了。長相倒是俊秀,氣質更像是個讀書人,我修為短淺,看不出他的跟腳。”王道詢頓了頓,接著道,“雙方分道後,妖王的人繼續向西,狐族的兩位,倒是往昌碣來了。”

兩人說話間已穿過後院的回廊,走到一座曲水環繞的亭台。

男人走進水裡,洗濯腳上的汙泥,說:“是不是狐族的你總該清楚。”

王道詢忐忑不已,顫著聲道:“那男子身上妖力不顯,我又不敢靠得太近,是以不敢把握。”

男人麵露不悅,甩了甩手,簇簇水花飛濺開,在湖麵泛起層層的波紋,他斥責道:“為何不走近聽?”

王道詢張了張嘴。

因為擔心又被搶馬。那狐族根本不講道理,活似個土匪。

他正要轉開話題,免得男人追責,天上飛來一隻蒼鷹,盤旋在高空,振翅鳴叫。

王道詢朝男人行了個禮,伸手將它招來。

黑色的猛禽停在他小臂上,乖順地收攏翅膀,蹭向他的臉。片刻後王道詢點頭,一揚手將它放走。

男人已等得有點不耐煩,從湖水裡走出來。

王道詢再次躬起身,誠惶誠恐地答道:“主子,屬下怕打草驚蛇,派了個人過去偷聽,若是猜測不假,那男子的真身該是三足金蟾。與那女狐的關係很是親密,以師兄妹相稱。二人自己說是奉命過來尋人,意外在妖王手下吃了點虧。”

王道詢語速急促地道:“主子,那狐族二人彌留昌碣不知是作何打算,我等是要裝不知情,還是……”

“是三足金蟾啊!”男人接過一條巾帕,擦乾手上的水漬,愉悅笑道,“三足金蟾這樣的瑞獸,這時候出現在我昌碣,倒是一種吉兆。他們九尾狐一族,曆來明哲保身,不與人交惡。既然隻是順路過來尋人,就讓他們留著,你好好招待。若是真在昌碣附近將小公子找到了,狐主也得承我這份情。嗬,他們自詡是白澤的門生,總不能忘恩負義吧。”

王道詢暗暗鬆了口氣,應道:“是。”

傍晚時分,傾風二人終於踏進昌碣。

昌碣的主城倒是比傾風想象中的繁華,也沒有她預料的那般烏煙瘴氣。隻是樓層建得都不大高,建築的風格也與人境有些微的差彆。

彼此的文明相隔了三百多年,連喜好都有所不同了。

倒是一樣的熱鬨。香粉的氣味飄滿了街道,酒肆前行人絡繹不絕,兩旁的商販挑著擔子大聲叫賣。看著一派和樂,與城外的村莊恍有天壤之隔。

傾風逛了一圈,尋到一間商鋪,準備把林彆敘的那把金扇子給賣了。

第134章 千峰似劍

(我給趙餘日他們送點吃的)

鋪子裡人不多,隻有掌櫃與一個掃地的雜工。

櫃子上琳琅滿目的飾品都有,傾風目不斜視地過去,敲了敲桌麵,問:“金子收嗎?”

掌櫃放下賬冊,不著痕跡地打量二人,笑道:“收的。”

“你看看,能賣幾錢。”

傾風將扇子放到他麵前的桌案上。掌櫃兩手拿起來,端詳一陣,態度謙恭地回道:“這個我做不了主,得去請示一下東家,二位請稍坐。三郎,給兩位俠士上茶。”`思`兔`網`

傾風一路上喝了滿肚子水,再聽見茶,便覺得耳邊都有水聲在晃蕩,委托青年去買點吃食,晚些給他銀子。

所幸他們鋪子裡有招待用的糕點,青年利索地端出兩盤,擺在靠牆的幾案上,躬身請二人入座。

傾風剛一坐下,就聽林彆敘道:“你賣了我的扇子,得給我送把新的。”

傾風想說那沒用的東西白糟蹋什麼錢?轉念思及畢竟是人家的金子,爽快應道:“行吧。”

這一等,就等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

外間天色徹黑,沿街的商鋪關了大半,行人散去,傾風也吃得半飽了,掌櫃才終於端著個托盤從後院走出來。

他拿起放在桌案上的金扇,一並送了過來,彎著腰謙卑道:“二位俠士,這裡共是一百兩,已經兌成散錢了。二位看夠嗎?”

傾風拿回金扇,在指尖轉了一圈,笑道:“這是什麼意思?當我二人是搶劫的?”

掌櫃沒回傾風的話,而是抬頭朝門外看去。

鬼火搖晃著在石階上照出一條斜影,王道詢恰好跨過門檻,遠遠站定,出聲道:“狐君。這位先生。”

傾風沒有回頭,隨手抓起一個空盤,朝他砸了過去。

她力勁不大,本是可以輕易躲開的,王道詢老老實實站著,叫她砸了一下。

聽到撞擊的悶響,傾風才轉過頭看他,眼神沒那麼冷了,隻是眉梢微挑,表示自己的困惑。

王道詢衝那掌櫃點了點下巴,後者將東西放下,領著一旁愣神的幫工退回後院。

王道詢扯起個殷勤的笑臉,同傾風行了個大禮,情真意切地道:“昨日因誤會冒犯到狐君,自省一夜,極為懊悔。方才聽聞狐君進城,特意趕來告罪了。我主推崇狐主已久,聞我此番失禮已好生教訓,命我為狐君備下一處宅院以示賠罪,希望莫因此事掃了狐君雅興。”

他快步上前,從腰間摸出一枚鐵牌,兩手遞上:“若是狐君還有什麼吩咐,可直接去找街上巡衛的士兵轉告,在下是昌碣城內負責巡警宿衛的一名武將。姓王。”

傾風瞥去一眼,猶自冷落著他,端起已經涼了的半杯茶水,湊在嘴邊輕抿。

林彆敘似有似無地輕歎,起身將腰牌接過,扶著王道詢的手道:“將軍實在客氣。我師妹不懂昌碣的規矩,要是昨夜驚擾到了將軍辦案,我代她賠個不是。”

王道詢忙惶恐作揖,客套了兩句,推說之後還要巡街,借故走了。

傾風放下杯子,翻看王道詢送來的東西,滿意地道:“昌碣的人還挺懂事。”

她把扇子丟還給林彆敘,又說:“就是這小妖的心眼比竹籃子還多,昨日我差點甩不脫他。”

林彆敘笑道:“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活法,不勤謹些,哪裡能在昌碣混到好日子過。”

傾風將幾串大錢塞進懷裡,拿起墊在下方的一張紙,塞進林彆敘懷裡,催促道:“看看,在哪兒。”

宅院建在城西的一處僻靜街巷,周遭看著有些疏荒,院牆裡擺了一排奇形怪狀的石像,該是辟邪用的,但夜裡長影交錯,看著格外陰森。

裡頭的東西倒是一應俱全,連同換洗的衣服都給備好了,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