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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山河劍 退戈 4326 字 6個月前

道的陳冀!

天下用劍之人何其多,能在劍之一道聲名鵲起的,無一個能小覷。

陳冀這一擊勢如破竹,眼看著那大妖就要化作地上的枯草被他的劍風所卷殺,他的幾名同伴總算追了上來。

陳冀的劍勢太密集,幾人插不進手相助。一位魁梧的中年大妖隻能從側麵一掌拍出,轟在青年身上,再將陳冀的攻勢挑了過去。

青年雖避開陳冀致命的一劍,但被掌風所傷,重重撞上身上的殿門。

“哐當”一聲巨響,連帶著室內的家具都被跟著震顫了一下。

狐狸正在做夢,夢裡他與妖王交手,被對方倒提著抽打,憤慨難當之際,被屋外的動靜猛然驚醒,驚恐地坐了起來。

才發現自己睡在白澤的塌上,還壓著人家的衣服。

狐狸抹了把嘴,豎起耳朵認真聽了會兒,對陳冀的劍風略有熟悉,眼睛發亮,當即興奮地叫道:“陳冀!是陳冀來了!他怎麼回來了?先生你有救了!”

紀欽明已經不在,殿內換了一隻大妖鎮守。

對方也正側耳聽殿外的動靜,聽狐狸開口,似笑非笑地看向他,說:“小狐君,若是嫌太過自由,我也可以綁了你的手腳,將你塞進角落。”

狐狸不屑,衝他做了個鬼臉。

區區繩索,能困得住狡猾的九尾狐?若是尋常的禁錮方法有用,祿折衝早把他吊起來了。

他回憶起夢裡的憋屈,不由怒火中燒。

……想他堂堂九尾狐,這也打不過,那也打不過,過的是什麼鬼日子?全賴陳冀斬了他兩條尾巴!

狐狸在“識時務”與“撓他兩爪”之間徘徊不定,呲著牙,頭發都要直豎起來,腹中瘋狂咒罵,忽然叫白澤按住了肩膀。

狐狸收斂了氣焰,不解看去,白澤抬起手,並指點在他額頭。

靈光順著先生冰涼的手指傳入他腦海,與此同時還有白澤的一點氣運。

狐狸心驚之下,掙紮著想要拒絕,可先前還軟弱無力的白澤,此時一隻手堅硬如鐵,竟牢牢將他按在了原地,不容他動彈。

直到那雙手退開,狐狸仍怔怔地坐在原地,消化著白澤悄悄傳給他的幾句囑托,以及身上憑空多出來的幾十年氣運。

他聽見殿外多出了幾個新人,周師叔放曠地笑道:“怎麼那麼多人欺負我師兄一個?有本事上我刑妖司來尋事,想必是做好了群戰的準備,也叫我來會會!刑妖司的大半修士正在路上,單你們幾個,怕不夠看啊!”

雙方很快打將起來,外頭一片亂鬥聲。分不清什麼劍、刀、鞭的,連野獸的嘶吼也有。

狐狸仰頭看著白澤,後者衝他輕輕頷首,又抬手慈善地摸了摸他發頂。

狐狸險些要哭出來,眸中水光閃爍,想到自己以前還不聽話,總盤算著逃先生的課,更是悔恨不已。

每每要到遇難的時候,無力反抗,才反省自己平日修行不努力。

負責看守二人的大妖自方才起便起了戒心,乾脆起身朝他們走來。

不是一定要將這小狐狸帶回去。

這小東西在,能拿來換個人情,死了也不是什麼壞事。九尾狐血脈斷絕,算是少去祿折衝一個心頭大患。不過是白澤庇護,殺他有點麻煩。

狐狸見他靠近,單膝跪在塌上,凶狠地衝他亮出了手上的利爪。

雙方劍拔弩張之際,外頭的打鬥聲朝這邊不住靠近。一道重物又一次砸在門上,整麵牆都開始震顫,大門似要被破開。

大妖下意識偏了下頭,狐狸覷機化為原形,急如電光,從一側的窗口衝了出去。

“陳冀!”狐狸直接拿腦袋頂破了木窗,落地時暈頭轉向地滾了一圈,不等恢複,四肢在地上飛快奔跑,心跳加速地尖叫,“陳冀我來了!”

第117章 劍出山河

(來日道路險阻,諸多困苦,望爾等能夠自渡。)

日出東方,似乎隻在一瞬之間,方才還是段未儘的涼夜,劍剛染上血,淺色的柔弱的日光,便照亮了陳冀滄桑的臉。將他滿頭的白發渡上了一層金。

陳冀聽見喊話,揮開對麵的人前去接應。

殿內的大妖跟著從窗戶口的破洞裡跳出來,右手一甩,從袖口處伸出一截藤蔓。那長蛇似的藤條還沒拿到狐狸,先對上陳冀的劍氣,被劈作兩段。

狐狸撒腿衝刺,先是跳在陳冀的肩膀上,尖銳的爪子將他衣服勾出數道口子,見周圍安全了,又趕緊跳下來化為人形。躲在陳冀身後,扯著嗓子叫道:“先生說,叫所有人都快走!馬上下山,遠離劍閣!”

陳冀身邊圍著的敵人最是多,他善於獨鬥,一人牽製,尚算自如,要多顧忌一隻狐狸,便顯得左支右絀了。

此時山間的師叔們正聞訊趕來,為首之人長臂高舉,將手中劍擲了過去,喝道:“陳師兄——接劍!”

陳冀反手拎起狐狸往後倒拖,腳下運勁,騰躍而起,接住了那柄劍,低頭問:“先生人呢?”

“先生此刻動不了,被祿折衝用勞門子的陣法給鎖住了!”狐狸聲音急促得舌頭都要打結,“他說祿折衝要在劍閣的峰頂上重開一處通道,將少元山那條龍脈的妖力引過來,再以紀欽明的血祭把人境的國運轉過去。所有留在山上的修士都會因此遭難,不如速速退開,這不是憑武力能阻擋得了的事,莫要無畏犧牲,反成了他陣法的祭品!”

對麵的一名大妖聞言停下了動作,抬手擦了擦嘴邊的血漬,笑道:“先生不愧是先生,果然是懂得權衡利弊。你們該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陳冀沒做理會,厲聲問:“如何破解?怎麼才能救先生出來?”

狐狸不知是衣領被陳冀勒得太緊,還是情緒起伏過大,眼睛耳朵鼻子俱是紅的,一說話,鼻涕眼淚跟著往外冒,說:“晚……晚了……”

那大妖肆意笑道:“不陪你們玩兒了!我等要去追隨主上,見證大業得成!”

十數隻妖紛紛收手,抽身撤退。

陳冀%e8%83%b8口裡幾乎要點起一團火來,勃然大怒道:“找死!”

他將狐狸往後一推,朝著就近那隻大妖的後背狠狠刺去。

天邊的旭日越過東麵的矮山,光色毫無阻礙地穿了過來,照亮峰頂的銅鐘,照亮劍閣上的古劍,同時也照亮了陳冀的瞳仁。

陳冀手腳力氣莫名一泄,劍勢弱了下去。眼睜睜看著數隻妖互相扶持著狼狽逃開。

跑遠了,那嘹亮的聲音還在猖獗地挑釁:“你們自己留在這裡等死吧!可惜了,沒能叫你們刑妖司的人全都陪葬!”

陳冀提氣要追,身後一人的聲音變了音調,失態叫道:“陳師兄——”

陳冀循聲看了過去,又照著對方所指轉向劍閣。隻見那終日清冷的峰頂,上方的蒼穹被撕開一道徹黑的裂縫,光色進了那處都被吞沒進去。

渾然漆黑的洞口隨著周遭空氣的扭曲越發增大,不斷朝外擴張。否泰山上的萬物亦隨之開始衰落。

草木枯萎,河道崩裂,萬鳥嘶鳴,百獸奔逃,宛如天地的靈氣都被席卷而去。

太陽正高懸上空,然而那澄明的光色轉眼被暝瞑的沙塵所阻隔。連旭日也有了種漂泊不定的淒愴之感。

祿折衝立於劍閣屋頂,右臂空蕩的長袖高高揚起,看著裂縫中漸漸出現少元山的輪廓,四麵八方的風正朝此群聚而來,大睜著的眼睛裡無聲流出一行熱淚。

他高舉左手,觸摸著空中滾滾飛揚的殘葉與沙礫,熱血奔流,慷慨激昂地道:“我妖境數百年的磨難,終於要在我手中了結!天道,你且看看!我不屈於人下!我不屈於天道!”

龍%e5%90%9f聲響徹寰宇,國運從上京的地脈中被抽出,連成一片金色的銀河,倒懸在天。

人境各地祥和不在,宇宙乾坤中風雲怒叱,似黑浪滔天。

這陣無端而起的悲風帶著透骨的寒意,在人境所處之地穿梭回環。

高聳的長竹被壓彎了梢頂,轟然倒下,成了哀號中的低低一語。

陳疏闊抬首仰望著高空中傾軋而來的黑雲,那雲中紫色雷霆不住閃現,似乎離他頭頂不過數丈,比他腳下的一片黃土更為壯闊無垠。#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除卻無力,生不出絲毫彆的感覺來。

“陳先生。”

“先生?”

“陳先生!”

直到身後的人喚了好幾遍,他才恍惚回過神,一寸寸地將臉轉過去。

邊上的將領說話的聲音放得很低,似是怕驚擾了他。

不同於玉坤城初現時的驚惶,待到這天崩地摧,山川欲倒的境況,他反倒有種從容的安定。對著陳疏闊問道:“先生,人境是否存危?望登城,還有救嗎?”

陳疏闊沒有回答,蒼蒼的長發被這陣邪冷的風吹卷到麵上,細白的發絲仿佛在鬆垮的麵皮上又割出數道縱橫交錯的皺紋,吹風一陣,他便老幾分,整個人的魂魄都跟著蕩在空中。

他亦是彷徨,亦是恐懼。

方從十五年禁錮般的生涯中解脫,又要麵對家國山河災劫難逃的變故。

似乎這十五年的時間從未流動過,他從一場漆黑無邊的噩夢中驚醒,還是要麵對十五年前相同的抉擇。

蹉跎一生,緣何至此?

逃吧。

他嘴唇翕動,淩亂的胡須跟著顫了顫,想說:同當年界南的百姓一樣,趕緊逃吧。

可惜這次,他們陳氏的族人不能再為他們爭取求生之機了。

而今人境的天下,也不知哪裡能是安生之所?

那將領看著雙目空虛的陳疏闊,將腰背挺直了些,說:“先生,刑妖司的弟子戰死,還有我望登城的將士。望登的將士戰死,還有我城中的青壯。便是青壯儘數死絕,還有能扛刀的老幼婦孺。我們誰都不走,願為人境,守住這一線。”

空中的雨落下,一滴又一滴,落在青磚碧瓦上,滴在他未涼的皮膚上。

陳疏闊渙散的眼神中凝聚出一點焦距來,越過麵前的青年,移到他身後。

隻見他身後,齊整的人群擠滿了寬敞的街道。將士們披堅執銳,挺立著手中戈矛。自隊列的縫隙中,可以看見緊隨其後的年輕百姓。

雨水頃刻打濕眾人的衣襟與臉龐,又順著棱角和進下方渾濁的泥土中。

一張張臉上俱是堅毅的神情,人群的隊伍順著延伸至渺遠的雨幕深處。

將領一動作,身上的鐵甲跟著發出沉重碰撞的悶響:“滿城儘出,我等不死,望登不失,人族不亡!”

陳疏闊微張開嘴,全身上下皆在戰栗。雨水冷得浸人,可他的眼神卻越來越滾燙,抓住將領的手臂,重重喘熄地道:“好——好!丹心報國,齒劍如歸,有何懼矣?”

他鬆開手,朝著遠處的少元山踉蹌兩步,抬起竹杖,高指著大吼道:“且——來!我等在此靜候!”

那沙啞粗糲的聲音被雨水淹沒。

摧凋萬物的淒迷雨勢中,大殿之上,眾人注視著天邊的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