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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山河劍 退戈 4371 字 6個月前

喜歡這些虛的。”

傾風補充道:“也喜歡他的臉。如荼如玉,鬆形鶴骨。沒見過那麼氣質清逸的人。”

陳冀一聲長歎:“美色誤人啊。”

他焦躁不安地換了個姿勢,又問:“他有錢嗎?”

傾風說:“我不知道。想來應該不缺吧。”

陳冀說:“金錢這種俗物,太多其實也沒用。”

傾風沉%e5%90%9f著:“也可能不多,平日不怎麼見他花錢。”

陳冀飛快改口說:“連金錢這等俗物都沒有,他還能有哪裡好的?”

傾風忍俊不禁:“師父,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陳冀煩得都要升天了,見她還一副嬉皮笑臉的笑臉,更是惱火。抓了把頭發,克製住打人的衝動,覺得當下這狀態不宜與傾風探討如此重大的問題,賭氣地丟下一句:“睡了!”

合上房門出去洗漱。

然而這一夜陳冀無從安睡,連帶著傾風也受到牽連。

傾風躺在床上,半夜已入夢鄉,忽然被陳冀拍著窗戶叫醒。

對方一臉陰鷙地站在窗外,烏黑的眼睛透過暮色死死緊盯,又不說話。

傾風兩眼朦朧,渾身發毛地問:“怎麼了?”

陳冀思前想後,隻把窗戶重新關上,說:“算了。”

傾風:“……”

一直到天色大亮,陳冀才有所消停,醞釀出一絲困意,回房睡覺去了。

傾風不敢留在院裡,怕把他吵醒,獨自一人上山閒逛。

第98章 劍出山河

(看著驚才風逸的,這是正經人能說的話嗎?)

傾風對萬眾矚目的感覺已習以為常,自來刑妖司起便頻頻體驗,對他人側目已能做到無動於衷,遇上幾個眼熟的同儕,還會主動點頭打個招呼。

弟子們遠學不來她這種從容氣度,爬著坡的途中被她眼神一掃,有幾個甚至腳下磕絆,原地跌坐下去。鬨不清到底誰才是那個捅破了天的人。

柳隨月正抱著自己的長棍打瞌睡,聽到周遭傳來騷動,抬頭見是傾風來了,從地上一蹦而起,朝她衝了過來。

傾風往後退了兩步,柳隨月直貼上來,湊在她耳邊,猶猶豫豫地打探道:“聽說昨天陳師叔,將紀師叔的手臂給砍斷了?”

陳冀昨天回來那一身血原來是這麼染上的,傾風聽到這消息不怎麼覺得意外,隻是有些唏噓。簡單回了句:“是嗎?”

柳隨月轉著手中長棍,惶惶不安道:“怎麼會這樣?這是惹出大事了啊!”

她昨夜愁得輾轉反側,什麼爾虞我詐、同室操戈都過了一遍。覺得刑妖司內要起不太平,多年的傾軋相爭今日終於要轉為乾戈。

屆時朝廷的兵馬衝上山來,陳冀是要負荊請罪,還是負隅頑抗?

傾風想必是不會認輸的,到時候衝到人前傲慢地來上一句,“砍就砍了”,雙方不得殺到昏天暗地?

妖境還沒打過來呢,刑妖司先被人給拆了,好慘啊。

柳隨月的臉色在青白之間不斷變化,沒一會兒就剩一副慘敗跡象,連自己的遺言跟遺址都選好了。

見正主傾風反倒是滿臉淡然,長長歎出一口氣,深刻體會到了師父那種恨其不爭的憤怒,也想揪起傾風耳朵,問問她到底在想什麼。

傾風沒讀懂她這一波三折的心理活動,隻被她略帶哀怨的眼神跟連綿不絕的歎息刺激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好在謝絕塵過來了,及時救她出水火。

謝絕塵看柳隨月一眼,閃過猶豫,覺得她應該聽不懂,委婉地對傾風道:“我隨你一起去。”

傾風沒覺得二人交情已深到要同生共死的地步了,驚訝說:“你跟我去做什麼?”

謝絕塵說:“我應先生之約來京,就是要為你護道,自然是你去哪裡我也去哪裡。何況如果有機會,我也想找某個人問問清楚。這是我私心。”

“唉。”

傾風沒想好怎麼答,季酌泉跟他前後腳過來的,也說了一句:“還有我。”

傾風問:“你去做什麼?”

季酌泉沒想好理由,乾脆扯了個最蹩腳的:“湊個熱鬨。”

傾風:“……”

柳隨月聽著幾人打啞謎,似懂非懂,來回看了看,聰明地沒有出聲。

傾風自己冒險,是什麼龍潭虎%e7%a9%b4都敢去的,但不喜歡牽連旁人,從小到大也從沒什麼親友。聽他們堅定表態,心下是有暖意,抬手抱拳道:“多謝好意了,但是路途遙遠,我自去即可,不必相陪。”

二人打定主意的事,不是來跟她推脫。

謝絕塵不擅長與人爭辯,隻堅持地道:“本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怎能放你一個人做?為何不必?我又不怕。”

季酌泉乾脆換了個說法:“我與你同路而已。”

三人交換了幾個眼神,各自對彼此脾性都有所了解,看著看著,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

傾風乾脆不再相勸,朗聲笑出來,爽快道:“好吧,那就是同道了!不知這次有沒有機會,下次若正經去界南做客,我再請你們喝酒!”

她伸出手,與二人擊了個掌。

原本隻有兩位姑娘在說話,柳望鬆不好靠近。現下見人都聚到一起,跟著過來湊熱鬨。

聽了個半岔,不知這幾位大俠又準備去趟什麼刀山火海,就聽柳隨月這小蠢貨不嫌麻煩大地舉手,高喊道:“我也要去!為什麼丟下我!”

柳望鬆忙將她手按下去,哂笑道:“你要跟著去乾嘛?那麼早就出欄啦?雖說過年是長胖了幾斤,不過還得再貼幾年秋膘。”

“柳阿財!”柳隨月惱羞成怒,用長棍暴躁頂了他一下,“沒見著我們在談正事嗎?!你這人非得這麼掃興!”

柳望鬆按住吃痛的左肋,嘴上仍不屑道:“能帶上你的都算不了正事。帶你去做什麼?添個三腳蛙呱呱呱的伴舞?”

柳隨月氣得暴跳如雷,舉棍要打:“你這隻長毛雞有什麼好說我的!你皮又癢了是不是!”

柳望鬆單腳跳著,挑釁道:“呱!”

兄妹二人又要撕咬起來,傾風看得津津有味。轉頭見謝絕塵也在聚精會神地聽他們吵架,神色中有種難以描述的迷離與感觸,靠過去用手肘輕輕碰了碰,好奇道:“你跟你哥也這樣嗎?”

已有十幾年沒人提過他兄長,光是一個名字就令人避如蛇蠍,好似那幾個字都因他變得不堪,含在嘴裡便要臟了口。

是以乍一聽到傾風詢問,謝絕塵第一反應是慌亂,唇上血色稍褪,看她半天,才詞窮地說出一個字:“……不。”

傾風對他這強烈的反應有些不解,想了想道:“哦,他同你是可能打鬨不起來,對上我師父指不定就是雞飛狗跳。我師父在哪兒,哪兒就不安生。”

季酌泉聽她說得這般輕描淡寫,不禁又多看了她幾眼,心說真是一脈相承的離經叛道。

這師徒二人身上的黑水,九成九都是他們自己互相潑的。

謝絕塵聽出她語氣裡並無惡意,冷靜下來一些,低聲回道:“我兄長……很溫厚,從不與我發脾氣。是我不講理居多,他總能容忍。”

傾風後仰著端詳他片刻,沒想到“不講理”三個字能安在他身上,說:“看不出來。”

季酌泉心下又道,以他們師門的標準,想必就是所謂的“不講理”,也已算得上兄友弟恭。

畢竟砍斷兄弟手臂這樣的事,不管放到哪裡都很震撼的。

柳隨月的長棍舞得虎虎生風,敲在地上發出喧天的巨響,追著柳望鬆跑了幾圈,出了滿身大汗。

二人的叫罵忽然停了下來,整個廣場都變得寂然無聲。

順著視線看去,就見陳冀脫了外衫從石階上走下來。

那件老舊粗糙的布衣被他提在手裡,上身隻穿了件白色裡衣,肩頭處的猩紅傷口便一清二楚地袒露出來。

等他越發走近,後麵的弟子看清他背後交錯的可怖鞭痕,不由尖叫出聲,被再後方的周師叔瞪了眼,才自覺失禮,低頭捂住嘴巴。╩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傾風眼角抽[dòng],忍住%e8%83%b8口的激蕩,強行讓自己刨除掉那些危險又奔騰的想法,隻不解地想:師父不是在睡覺嗎?

陳冀腳步不停,走得四平八穩,仿佛那些道猙獰傷口都不在他身上,麵上更看不到一絲愧意。

他從人群中找到傾風,半斂的眼睫一掀,淡淡道:“跟我過來。”

柳隨月大氣不敢吭,等著二人走遠了,才過去攔住後方的師父,小聲問:“怎麼了?”

周師叔搖搖頭,臉上是不願多說的深沉,一貫溫和的態度也冷了幾分,帶著點怨憤道:“被責回界南了。”

柳隨月抓緊了手中長棍,無措道:“什麼?!”

她看傾風不放在心上的態度,以為是沒事的。

邊上弟子悄悄圍過來偷聽,周師叔也沒刻意放輕自己的聲音,何況這種事情如何能瞞?到底是會流消息出去。當下便聽了個分明。

知陳冀跟紀欽明這二人是徹底交惡了。所幸沒波及到刑妖司與朝廷。

可心情亦是沉痛,提不起半點勁來。

當年到底是半個手足,不說天涯比鄰,怎會仇深似海?

不都是為了家國嗎?緣何能到這等無可轉圜的地步?

傾風一路跟著陳冀回到山腰。

關上小院的門,進到屋裡,就要去查看他的傷情。

陳冀不耐地揮開她手,說:“彆看了,隻是看著嚇人,沒真的動手。要陪他們演出戲,我衣服都不舍得給他們打壞。”

傾風半信半疑。

陳冀回屋裡拿出自己的佩劍,抽出劍身,用袖子擦了擦,歸鞘後遞給傾風:“這把劍給你帶著。”

“真的?”傾風登時喜出望外,嘴上還要虛偽兩句,“這多不好意思啊。畢竟是師父您的愛劍。”

她伸手就要接,被陳冀打了回去,訓斥道:“兩隻手!為師借你寶貝,你給我小心點用!”

“好好好,知道了!”傾風將手在衣服上擦了兩把,恭敬接過,隨意應承,“還給你時,儘量一個豁口都沒有!”

陳冀聽得金剛怒目,當場想反悔把劍給搶回來。

他用了那麼多年,一個豁口都沒有,這混蛋隻借用一會兒,還儘量?

陳冀搬了張椅子坐下,才想起來還有好些事情要交代,昨夜被這小混球打亂了章法,連正事都忘了說。

他抬手壓了壓,示意傾風過來。

傾風抱著長劍愛不釋手,雖然劍身過長,對她來說不算趁手。

可是它貴啊!

陳冀不指望她能正經聽話了,抿了口水,捋好思路,高深莫測地開口道:“你知道,為什麼會有妖族能夠穿透兩境的屏障,到我人境來犯事嗎?”

傾風答:“我知道啊。”

陳冀已滾到舌根的話又被迫吞了回去,瞠目結舌道:“……你怎麼知道的?你聽明白我問題了嗎?你先把東西給我放下!沒個體統!”

傾風不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