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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山河劍 退戈 4362 字 6個月前

朝這邊轉了過來,顯然是還沒打算就寢。

傾風懶得繞道門口,乾脆直接從窗戶翻了進去。

林彆敘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看著她器宇軒昂地走進來,張了張嘴,少見的有一些詞窮。

傾風全然無視他鋒銳的眼神,見他屋裡擺著新鮮的果蔬,今早到現在肚子還餓著,不客氣地在桌邊坐下,當著他麵吃了起來。

林彆敘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搖頭興歎,好似在看一個不成器的二愣子。

“彆瞪了。”傾風混不吝得甚至有點得意,“你就是把眼睛瞪出來,我也就這個樣!”

打小她就這麼副態度對陳冀。

連陳冀都屈服了,何況是他?

林彆敘問:“你來這裡,就是為了吃東西給我看?”

傾風坦誠地道:“唉,自是因為不想做事。被他們叫去應付那一堆潑皮,還不如來你這邊躲躲,畢竟你可是大師兄嘛。”

她從果盤裡挑了個最小最醜的蘋果,將它拋向床邊,算作賄賂。

林彆敘沒接,側身避了一下,才從被褥上將它撿起。

傾風見他動作生硬,驚呼道:“大師兄受傷啦?!”

林彆敘手裡轉著蘋果,覺得她表情甚是刺眼,道:“你若是不笑得那麼暢快,我倒是可以相信你是在關心我。”

傾風拍拍手,又在衣服上擦了兩把,起身正經道:“來,傾風師姐給你瞧瞧。”

林彆敘知她心裡憋的全是鬼主意,眼下正虛弱,一見她靠近便不由心裡發怵。

傾風這人本就力氣大,下手還沒個輕重,被林彆敘推擋了下,便粗蠻地往下一按,暴力將他製住。聽到林彆敘小聲抽氣,才鬆開些力氣,兩指搭在他手腕上,像模像樣地給他診斷。

她哪裡真懂,不過是久病之下學個皮毛,隻會一種病症。

結果這一摸脈,發現還真了不得。

大師兄不愧是大師兄,連病都專門往她會的方向生。

有些見了鬼地道:“你這脈象,怎麼有點熟悉呢?”

林彆敘冷笑一聲:“嗬。”

傾風低下頭,莫名其妙道:“你對著我陰陽怪氣地做什麼?又不是我打的你。”

林彆敘難得大發一次善心,卻是碰上這麼個不識好歹的人,目光幾要在她臉上灼出個洞來。

看得傾風都要頭皮發麻,才放棄了與自己較勁,嗤笑道:“若非是你在我的妖域裡肆意妄為,我怕你小命不保,替你消了大半蜃妖的妖力,此時何須受罪?”

同傾風這人講含蓄,怕是狗都學會說話了,她耳朵還是聾的。

傾風聞言愣了下,先前還覺得奇怪,怎麼這次在大妖妖力裡燒了一遍,舊疾沒有複發。睡過一覺後,除卻些許疲累,也無彆的不適。感情這把火確實是燒到林彆敘身上去了。

她長長“哦”了一聲,將林彆敘的手小心放回去。到底臉皮沒厚到那份上,生出點愧疚,又彎下腰給他把淩亂寬袖整理好。

“彆敘師兄好好休息。”傾風避開他的眼神,和顏悅色地道,“這病我熟。吃點藥,多睡一會兒就沒事了。彆敘師兄根骨奇佳,又是天命之子,定可早日痊愈。”

林彆敘不滿地將手往後一抽,傾風又給他扯回來。

林彆敘此刻的神情分明像是在看一隻無毛的鐵公雞,指責她吝嗇:“你隻嘴上說說,藥也不給一粒?先不說這算賠罪還是道謝,一枚銅板你都不花?”

“我沒了!一貧如洗!”傾風覺得他很不講道理,明知沒毛還想硬薅一把,“何況你又不缺!”

林彆敘氣得譏諷道:“你的良心掏出來,怕是一兩都稱不上。”

傾風現下那點愧疚掏出來,才是連灰飛都比不上了。推著林彆敘的肩膀往床上按,說:“彆敘師兄連日操勞,腦子都要累壞了,趕緊躺下不要說話!”

二人爭執著,沒注意到門外的腳步聲。

季酌泉倒是聽見他們中氣十足的吵鬨了,未曾多想,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彆敘師兄。”

門扉打開,她一抬眼,就看見彆敘師兄被一雙手推攘,半躺著靠在床邊。兩人的衣衫被磨蹭有些淩亂,見她出現皆是麵露意外。

季酌泉的表情從驚愕到迷惑再到遲疑,短短一瞬變化得極為精彩。動作遠比大腦要快,一隻腳邁過門檻還沒踩下,便飛速收了回去,兩手抓緊門板重重一合,把自己關在屋外。

她轉身打算要走,又想起實在有事要稟,隻能跟個小童似地立在門邊,嘴裡默念幾個數字等待。

還沒到“五”,傾風便出現將門拉開。

季酌泉那股震撼的心情已過,重新平靜下來,略帶新奇地往傾風臉上一掃,猜不到他們方才在打鬨什麼。

她收斂心神,遠遠站在門口,朝裡麵一揖,拘謹地道:“彆敘師兄,刑妖司裡的閒雜人等實在太多,分不出人手應付。張師弟問能否先放一批人回去?”

林彆敘麵色如常地道:“我全部察驗過。崔二郎沒有這麼多藥可送,否則也不必冒險自己養藥人。大抵是殺人後亂了手腳,才想拉攏城中的一幫豪紳。多數是騙人的,用了一些補血養氣的丹藥冒充。隻幾位壽命危淺的病人給了真藥,但毒性也不深,化解完他們身上的妖力,過不了多久幾人也該行將就木。讓刑妖司多注意一些即可,不必特意押回京城。”

季酌泉說:“那我就將其餘人都放回去了?”

“可以。”林彆敘厲聲道,“此外,城中一幫望族豪紳植黨營私,倒行逆施,不可寬縱。讓朝廷遣人來查,若是查不出什麼,彆怪刑妖司不給麵子。莫以為陛下不在,天下便改弦更張,能任由他們施為。”

“是。”季酌泉一一記下,目光往邊上轉去,“還有一件事,想找傾風師妹出個主意。”

傾風這人直覺敏銳,乾脆道:“怎麼?誰人皮癢癢,要我給他鬆鬆骨?”

季酌泉幾不可聞地笑了一下,說:“今早,我將楊晚%e5%90%9f的父母接了過來,方才幾人在前院相認。”

林彆敘忍著妖力反噬忙昏了頭,差點把這人給忘了,吩咐道:“楊晚%e5%90%9f要隨我們回京城。霍拾香身上的煞氣雖被壓製,可昨日蜃妖妖力叫她受損太過,不宜再為楊晚%e5%90%9f除煞。楊晚%e5%90%9f那藥其實吃得不少,得留在刑妖司眼前看顧。待霍拾香身體好轉,再作定奪。”

“我去同他們說。反正楊晚%e5%90%9f的父母接到人後也是打算換個地方落居,刑妖司幫忙給他們在京城謀份差事倒是不難。”季酌泉頓了頓,肅然道,“隻不過,桂音閣的店家先前也在前廳,聽見三人抱頭痛哭,知道了楊晚%e5%90%9f的身份。要求他們出五百兩,才能將人帶走。楊晚%e5%90%9f省吃儉用,這麼多年也隻悄悄存下一百多兩。還是遠遠不夠的。”

傾風一聽就笑了,指著窗外道:“五百兩?!天上還一片亮堂的,他在發什麼夢?”

季酌泉點頭附和,同仇敵愾:“店家還說,歌姬不能私藏銀錢,這一百多兩也該是桂音閣的,讓楊晚%e5%90%9f把錢交出來。我瞧他是在宣泄這兩日在刑妖司裡受的悶氣。現下幾方人都快打起來了。”

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林彆敘一聽感覺全身的傷痛都加重了,閉上眼睛揮了揮手,對傾風道:“你去。”

“我去就我去。這有什麼好打好吵的?”傾風看不慣他們做事唯唯諾諾,囂張道,“火裡水裡都敢去,還能被一個無賴拿住?玩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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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劍出山河

(我要是你,就好好扮個龜孫)

傾風穿過長廊,一路快行走至前廳,從鼎沸的人聲中捕捉到幾個關鍵的名字,才知道原來不是桂音閣的主家與楊氏一家要打起來,而是柳隨月跟謝絕塵幾人快打起來了。

謝絕塵這人不愧是腰纏萬貫,見楊晚%e5%90%9f哭得可憐,想將銀子替她付了,被柳隨月攔了下來。

二人為此事爭吵不休。

謝絕塵這人較起真來頗有點一板一眼,眉宇間帶著不服氣,站在中間認真與柳隨月理論:“能用銀錢擺平的事,何故多生事端?”

柳隨月的遺澤是三足金蟾,但論戰力,那是十隻瘋兔也比不上,此時整個人跟炸毛了一樣,被謝絕塵那淡然的態度氣得跳腳,大聲叫道:“憑什麼給他五百兩!你瞧他那小人得誌的模樣,這錢給了心裡如何能痛快?我好好同他講價呢,你怎麼一點眼色都沒有!淨出來給我添亂!”

“你說的講價,便是當著諸多百姓的麵,以刑妖司弟子的身份,對他威逼利誘?”謝絕塵不讚同地搖頭,“我也瞧不上他,但我覺得此番不對。”

張虛遊臉上的笑意都扭曲了,擋在二人中間不住勸解:“算啦!我的事情已經夠繁雜了,你二人彆再給我添亂行不行?各退一步,此處不用你們相幫了,各回屋裡去。”

柳望鬆手裡甩著長笛坐在一旁看熱鬨,時不時給他們吹上一調做個伴奏,可惜了是不能開口,不然一張嘴也得上前吵個痛快。

於是坐在地上與母親依偎著哭泣的楊晚%e5%90%9f,反倒冷落一旁無人關注了。

那些之前吵嚷著要回家去的縉紳們,此刻也都不急著走,院牆下花壇邊地站著,津津有味地聽幾人說廢話。

“此事是要講規矩。規矩不論對錯,隻講遵循。當日是她自己簽下的契書,沒有可憐便能私逃的道理。刑妖司的弟子亦不能因此偏幫,否則便是斷不乾淨的禍患。”謝絕塵眼睫一搭,風輕雲淡地道,“何況,不過區區五百兩。”

柳隨月與傾風異口同聲道:“什麼叫區區五百兩?!”

柳隨月循聲望去,見到是她,跟見著親娘一樣,激動叫道:“陳傾風!你可算是來了!”

桂音閣的店家低眉籠袖站在一旁,靜聽著幾人吵鬨,收起那副從骨子裡透出的圓滑,裝出一派老實憨厚的模樣。聞言一掀眼簾,看著傾風大步流星地朝自己走來,無端想起她那日在後院大殺四方的狂悖,一夜未闔的眼皮不禁開始猛跳,心中大喊著“煞星!”。

傾風抬了下手算作對柳隨月的回應,示意她先安靜,徑直走到店家身前,身量分明沒這中年男子長得高,卻問出了一種傲然睥睨的架勢,冷冰冰地砸出一句話:“你要五百兩?”

店家氣勢矮她一截,可見周圍那麼多人在看著自己,也不怎麼害怕,回得客客氣氣:“這位先生,我當初是花的真金白銀買下她,黑紙白字寫得分明,哪怕……”

傾風打斷道:“你買的是誰?”

店家才端正看一眼她,雙目在四麵掃了一圈,指向不遠處的楊晚%e5%90%9f,說:“她。”

傾風皺著眉,神情很是不耐,又重音問了一遍:“你買的是誰?”

“自然是我桂音閣的楊柳,原名楊晚%e5%90%9f!”那店家聲音也大了點,懷疑她是想樸實地賴賬,從袖口摸出剛遣人拿來的契書,不遞給傾風,走動著給邊上的看客展示,“字據公文都是在的。我當日將她買下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