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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山河劍 退戈 4320 字 6個月前

頭,連成句的話都快說不出來了。心自然偏了,紛紛開口道:

“我看是有什麼誤會。”

“我隻聽見姑娘你的喊聲。”

“我們趕過來時,崔二郎已經受了重傷,倒是沒見到他要殺人。”

“何況崔二郎這樣的身板,哪能殺得了人?”

柳隨月氣得跺腳:“什麼誤會!他不過是比我會裝!殺人的時候他生龍活虎厲害得很,難道我也倒下來嚎兩聲就是我對了?!不,本來就是我對!”

季酌泉說:“我是親眼所見。怎麼?你們懷疑我在說謊?”

崔二郎兩手勒著衣領往下扯,麵色慘白,大張著嘴痛苦呼吸。

邊上衙役趕忙道:“姑娘,您先將他放開吧,他要喘不過氣了。總不是要當街殺人。”

柳隨月要不是見過他先前的凶惡樣貌,都差點信了他的詭計,以為自己才是惡人。腦子嗡嗡作響,有種上前抽他一頓的衝動,克製住了,還是氣不過罵道:“你這賤人,好會做戲!我沒見過你這麼惡心的男人!”

季酌泉抬了下手,示意她不必作無謂爭執,斂著眸光,尋找人群漏洞準備強行突圍,嘴上敷衍著:“我不過是要帶他回刑妖司審訊,你們攔我做什麼?若有疑慮,大可以同我們一道過去。再胡亂糾纏,彆怪我無情。”

一衙役從人群中走出,居然找了個挑不出毛病的理由,冠冕堂皇道:“先前刑妖司一直主張此案與妖邪無關,那合該是我朝廷的事情。請先將崔二郎交由衙門審理,出了結果,再送去你刑妖司。畢竟還有一位楊小娘至今失蹤未歸,人命要緊啊。”

季酌泉正要發怒,柳隨月揮著手大聲叫道:“阿財!張虛遊!快來啊!”

張虛遊與柳望鬆飛速趕到,見雙方竟隱隱成對峙態勢,心中警鈴大作,靠在柳隨月身側小聲詢問:“怎麼了?”

柳隨月指著人氣道:“他要殺我,被酌泉師姐阻了,現在在裝無辜,那幫人信了,不叫我們把人帶走!”

張虛遊定睛打量,太久沒見,都沒認出崔二郎來,見他此刻形容枯槁淒慘低泣,立即覺得不妙。

他悄悄對著崔二郎打了屢妖氣過去,辨認了下,有點失望又有點新奇地說:“真是人啊。”

柳隨月才想起來,與兄長耳語道:“你們怎麼回來了?”

柳望鬆剛要開口解釋,腳底下便傳來一陣輕微的震顫,聽聲音足有數十人之多,浩浩蕩蕩。

他擦擦鼻子,無奈道:“就是這樣。”

沒一會兒,便看見一群護院打手抄著棍棒武器洶洶趕來,最前方的崔老爺被人攙著,跑得氣喘籲籲,還未看清人影就悲痛嘶吼:“我兒啊——!”

不知是誰人去崔府通報,崔老爺直接領著府中好手都來了。可府中平白養著那麼多護院,也是稀奇。

“地頭蛇來了!”柳隨月握著手惴惴不安道,“怎麼辦?我們是不是也該去找儒丹城的刑妖司?”

張虛遊挺身上前,擋在最前麵,招呼道:“崔叔!”

崔老爺不欲理會他,想去看自己兒子,無奈張虛遊死死攔著不讓過去,抓著他的手臂將他推開。

崔老爺甩脫不開,勃然怒道:“你要做什麼!”

身後打手頓時立起武器,隻消一聲令下就上前奪人。

崔二郎哽咽喚了一聲:“父親!”

崔老爺登時也要哭出來,蹲到地上,從側麵去看,心疼得要滴血:“我兒!你怎麼變成這樣?”

崔二郎手指虛抓著泥地,不住朝父親探去,驚恐中語焉不詳地將事情說清楚,叫人抓不住破綻:“我被那妖下了妖毒,她非逼我殺人。我不敢,卻不得不從,提著劍偷摸過來,那姑娘以為我真要殺她,可我哪裡真敢?隻是想勸她快跑,結果他們要殺我!爹——我不是妖怪!”

崔老爺抓住他的手指,包在掌心,隻覺冷得似冰。再看他滿身血痕,半條命已經去了,自己也痛得肝腸寸斷,喝道:“我兒自然不是妖!大夫呢?快去找大夫!”

柳望鬆箭步而出,蹲下`身粗暴將崔二郎的手拽回來,不等崔老爺發難,戚戚然道:“何須找什麼大夫?崔老爺忘了我們張師弟是什麼遺澤嗎?若真有什麼妖毒,尋常大夫如何能解?隻有張師弟能救了!隻不過他法力低微,得先去刑妖司找我們大師兄相助。那還不快快走!彆叫毒進了心肺,醫治不及啊!”

張虛遊拍了下手,忙接嘴道:“是啊,我可是耳鼠的遺澤,百毒不侵。大師兄更是師承白澤,天下無不曉之事。二郎你真是好運氣,居然遇上了我們!季師姐——!”

崔二郎臉色一僵,還要找彆的理由推脫,崔老爺已斬釘截鐵地拒絕:“不行!我兒受了重傷,不能再去你刑妖司遭罪!”

季酌泉見左右說不通,心中不詳的預感越發重,直覺崔二郎背後還有貓膩,拖久了恐於己方不利。一眼瞥向柳望鬆,後者會意,乾脆取出長笛,吹響笛聲。

衙役們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還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護院們收了命令,已發狠要衝上來打殺。笛聲一揚,人群俱都停了下來,如冰封般定在原地。張張猙獰麵孔上隻剩下眼珠可以轉動。

張虛遊與季酌泉用妖力震開笛聲,一左一右將人架起,與柳隨月快速撤離。

柳望鬆邊吹邊倒步退走,見一行人的身影已在街頭消失,才收起長笛,身形化如雷霆,連成一道白光直追而去。

崔二郎也有大妖遺澤,身體短暫地失控後懂得了法門,又恢複行動自由,不必再虛偽叫苦,便跟頭瘋牛似地亂撞,那頭腳去頂。

張虛遊差點沒製住他,肋下被擊了一肘,吃痛道:“這人煩得狠!柳望鬆,叫他老實點!”

柳望鬆剛到,就被妹妹搶走了手中的長笛。

“我來!”

她說著就朝崔二郎的後腦敲了下去。精準一擊,崔二郎脫了力氣,暈厥過去。

“我果然經驗豐富。”

柳隨月把笛子丟還給兄長。數人在百姓的訝然側目中一路衝進刑妖司。

季酌泉當機立斷,對守門的弟子道:“關門!把在外的弟子全部叫回來!”

年輕弟子雖然懵懂,還是嚴陣以待,火速通知眾人將所有門全部鎖上,並著人看守住入口。

季酌泉把崔二郎放在前廳的地上,找了捆繩子將他手腳縛住,做好這些後,柳隨月正好將林彆敘從後院喊出來。

“彆敘師兄,你看這個人。”季酌泉說,“他身上的遺澤好生古怪。”

柳隨月幾人尚有不解,先前不過是照著直覺以及季酌泉的指示做事,問:“他怎麼了?”

林彆敘瞅了一眼,過來用腳將人翻了個麵,表情冷得滴水,唇角反笑了出來:“這些人,倒是什麼法子都想得出來。”

“你們自然是察覺不到。我起先也沒注意,還以為是我自己。回來路上離得近了才發現——”季酌泉說,“他的妖力裡,有股血煞之氣。”

第61章 劍出山河

(他已瘋魔了,救不了。)

“血煞之氣?”

在場幾人皆是迷惘。觀林彆敘反應也知事情非同小可,不敢隨意打趣,收聲慎言。

張虛遊蹲在地上,盯著崔二郎的臉一陣細看,詢問道:“是否與崔二郎的遺澤有關?他年過十五還能修出大妖遺澤,可先生分明說過他根基有缺,年幼尚且不能,何況一身傷病?難道這世上,真有……”

他說到後麵,心裡猛打了個突,下意識抬頭望向林彆敘,卻見林彆敘也正垂眸看著他。^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網^o^提^o^供^o^線^o^上^o^閱^o^讀^o^

張虛遊從未見過林彆敘赫然發怒的模樣。

這位白澤的弟子對待他們向來是寬和謙仁,即便是弟子犯了錯事要施以教導,也多帶著種風輕雲淡的笑,仿佛萬事不擾、諸事無憂,塵世隻如一場清夢,所以無所掛礙,自然瀟灑自在。

可此時林彆敘的眼中竟有些晦澀的殺意與沉凝的怒氣,棕褐色的瞳仁裡也隱沒出一道淡淡的金光,沉甸甸地落在他身上,將他嚇得凝在原地,不自覺將後麵的話吞了回去,隻餘腦海裡一片狂風暴雨亂做。

林彆敘定定看了他許久,闔了下眼,才將那種刀鋒劍芒般刺人的目光收回去,眼皮一耷,肅然道:“此事不該你們問,更不該你們想。”

眾人噤若寒蟬。

林彆敘向季酌泉借過劍,回身將劍尖指向崔二郎%e8%83%b8口,被張虛遊眼疾手快擋了下來。

“師兄?”張虛遊臉色發白,兩指止住劍刃,被他方才威勢震懾,身上竟冒出一身虛汗。

林彆敘沉聲道:“崔二郎違逆天道,有悖人倫。不必送他去京城候審,現在就可殺了他。”

張虛遊一時蹲不穩,直接坐到了地上,單手在地上撐了下,叫道:“什麼?!直接殺了他?”

沒親眼見過崔二郎作惡,林彆敘又說得含糊其辭,這樣便要殺人,他有些難以接受。

柳望鬆也急促問了句:“為什麼?!”

“他入魔已深。即便是能消解他身上的妖力,也改不了他血脈中的邪戾凶煞,不殺了他,隻能留他做禍害。”林彆敘淡聲道,“他已瘋魔了,救不了。”

柳隨月想起他今日要殺人時的眼神,不由一個寒顫,直覺林彆敘說得沒錯,崔二郎恐已失了人性,全無半點羞恥與憐憫,且鬼話連篇、奸猾狡詐。

張虛遊心亂如麻,難以思考。但聽著“殺人”二字輕飄飄地從對方嘴裡吐出來,便感覺有什麼東西割了自己一下,極不是滋味,硬著頭皮頂了一句:“可是你還不知他做過什麼,你尚未審問,如何定罪?”

“哦?審問?”林彆敘笑著反問,“你能從他嘴裡套出幾句實話?”

張虛遊無言以對。

林彆敘看著他吞吞吐吐、猶疑不定的表現,先前那股滾燙灼燒的怒火倒是激退下去。抽回劍,劍的寒光有半寸隱入他寬鬆的長袖裡。

他坐到正首的位置上,將劍往案幾上一擱,又恢複了那種鎮定自若的姿態,緩聲道:“崔二郎身上血煞之氣能重到這等地步,我叫他痛快去死倒是一種解脫。他變成這模樣,你以為他父親會不知道嗎?連臉都換了一張。他父親知道,會沒有謀劃嗎?人或許已經堵在刑妖司外了,你看他們的耐心能等多久。會不會給你慢慢查案的機會。”

話音剛落,年輕弟子就飛跑著來報:“幾位師兄,外頭來了好些人砸門,要我們把崔公子放出去。側門也給圍住了!少說幾百,這可怎辦?”

林彆敘未答,又一人高喊著跑來:“師兄!幾位師叔在街上巡查,無故被崔氏的人給架回來了,此刻就關在門外,要不要放他們進來?”

“等等!”張虛遊抱住頭,捂著耳朵,“你們讓我冷靜想想!”

林彆敘並不逼迫,揮手讓兩名弟子暫且退下。

廳內氛圍焦灼凝結,卻長久寂靜。

柳隨月按捺不住,舉起手弱弱出聲:“彆敘師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