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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山河劍 退戈 4286 字 6個月前

,聽得入神,回得也認真:“你猜我知不知道。”

她不學無術林彆敘是第一天發現嗎?她早早坦白告知了啊。

林彆敘說:“我也不知道。”

傾風:“……”

他開了個玩笑,表情輕快一些:“自那之後,先生隱忍蟄伏。待陛下失蹤,更是親自出山坐鎮刑妖司。可於先生而言,此番已是他最後一搏。若是今朝不出劍主,往後便再無白澤。而無白澤庇佑,協助人族牽引龍脈的妖力,人族也再不可能拔出社稷山河劍。”

傾風聽得麵色凝重,思緒轉了幾圈,本是該醞釀出一腔憂國憂民的哀慮的,可想到白澤這樣的上古瑞獸大費周章地布局,十五年博其性命等一劍主出世,心頭又是一陣說不出的飄飄然。

強忍著不要露出太得意的笑容,指著自己道:“你的意思是,我?”

林彆敘見她這春風得意卻隻一半表情也覺得好笑,搖頭說:“你現在,還不行。”

$1!。”傾風不以為意,“反正先生告訴趙寬謹的意思就是,我,是劍主。哈哈!”

林彆敘不與她爭辯,這才開始吃自己那碗快涼了的麵。

傾風又細想一通,察覺異常,屈指叩著桌麵道:“可是不對啊,先生若是覺得我能成劍主,先前趙寬為過來殺我的時候,他為何一點表現都沒有?是後來誰告訴他的?還是他這幾天重新推卜,忽然發覺我這人實力不凡?竟是天命之人!”

傾風說到最後忍不住發笑,自己也覺得很是荒謬,右手抵著下巴,挑眉問他:“不會是你亂吹耳旁風吧?”

林彆敘朗聲笑答:“我可沒跟先生說過,你會成為劍主。這是天機,無人可以測算。”

他頓了頓,補充道:“何況,劍主與你想象的不同,你若領悟過山河劍的劍意就會明白,唯有決絕之意、鋒銳之心,經千錘百煉,懷凜然正氣,才能執掌社稷山河劍。你連自己想不想執劍都不明白,山河劍怎會理你?”

傾風竟意外地不反駁,還點了點頭道:“或許先生隻是為了震懾趙氏才說這樣的話。畢竟我與趙寬謹有殺子之仇,她皂白不分硬要追究,不以大義相壓,那隻能同室操戈了。”

林彆敘問:“你難道不想執劍嗎?”

“我師父不可能同意。社稷山河劍雖是國運之劍,但也牽引磅礴妖力。我這樣的人若去拔劍,豈不是自尋死路嗎?”傾風說得漫不經心,“天下護道之人何其多,該輪不上我這個倒黴的短命鬼吧?”

“那也未必……”

林彆敘說到一半,被官道上駛來的一輛馬車打斷話音。

隻見排頭的兩匹良駒高大俊美、雄姿勃勃,毛發油亮,偏又性情溫和。遭路人指點圍觀也未受驚,睜著漆黑瞳仁環視四麵,緩緩踏著馬蹄行走。

脖頸上掛著一串金色馬鈴,偶爾甩動間搭配著車輪滾動聲清脆作響。

後頭的車騎更是華麗,兩側懸掛著彩色香球,還未靠近,街道沿途便已是芳香撲鼻。

“好富貴的車。”傾風看得挪不開眼,驚歎道,“那馬鈴該不會是純金的吧?”

林彆敘目送著馬車駛遠,說:“謝絕塵來了。”

“謝絕塵?”傾風回憶了下才反應過來,“就是那個江南巨富,我師父結拜弟弟的弟弟?”

“是。”林彆敘興致盎然道,“看來持劍大會真的要開始了。”

傾風問:“說來,你們刑妖司的持劍大會一般什麼時候開?”

“不一定,看先生的心情。”林彆敘撐著膝蓋起身,“你既然吃完了,早點回刑妖司吧。”

傾風不是很想動:“你不是說我今日有血光之災嗎?”

林彆敘撣撣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麵不改色地道:“騙你的。”

傾風火冒三丈,正要拍桌罵人,就見林彆敘從袖中摸出一枚大錢,順道付清了她的麵錢。

傾風當即展顏笑道:“不然在京城多逛逛?來都來了。”

林彆敘看透她本色,也不吝嗇,直接將手中錢袋拋了過去:“改日吧,小窮鬼。”

傾風一把接住,覺得真好,全當有錢人揮金如土時的那張嘴是啞的,跟在他身後一道回刑妖司。

風波平止,刑妖司又恢複往常。

山門下的二人見傾風出現,給她帶了句話:“陳師叔說,讓你回來之後趕緊過去見他。”

傾風硬著頭皮道:“哦。”

她不敢再耽誤,沿著山道小跑回家。

陳冀正坐在小院裡,身邊還有兩位陌生的老者,傾風推門進去時,三人在低聲交談。

陳冀見她出現,起身指著二人介紹道:“這二位是趙氏的家主,趙寬謹的父母。”

傾風頓時皺緊眉頭,煩不勝煩,內心吼著果然又來了,轉頭就喊:“林彆敘!林彆敘——”這不就是他說的血光之災——!

二位老者起身相扶走來,卻不是發難,而是躬身端正地朝她拜了一拜。

傾風的喊聲戛然而止,看一眼陳冀,又看一眼二老,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老者臉上病容未退,唇色慘白,神色委頓,眼中滿是疲乏,同她道:“犬子無狀,犬女嬌蠻,此前多次冒犯,今日老夫代他二人給小友賠個不是。”

傾風上前虛扶二人,餘光瞥向陳冀,不知該如何作答。

趙寬謹在她麵前囂張,她便也跋扈,寸步不退,可二老這般姿態,她實難生出什麼怒氣。

“懷故在外雖有千般錯,可在他母親麵前從來是乖巧聽話,是以寬謹總覺得懷故是受人迫害。也是因為小女實在過於驕縱,身居高位,叫人捧殺已久,傲慢墮落,聽不進他人勸告,才做出此番出格舉動。”

老人垂首輕歎,他夫人按住他的後背,與他靠在一起。

他氣息短促,是以話音沉緩,說幾字斷幾字。但邏輯流暢,想必在心中已思量過多次,才同她開口。

“懷故之死,我早已與陳師侄通信了解。陳師侄寬厚,願賣老夫一個薄麵,幫忙瞞下此事。事情本該了結,誰知寬為愚莽,未明事由便自作主張,險些鑄成大錯,被小友教訓,是他活該。送去邊境修身養性亦是為他好。懷故之事,先生既已裁決,趙氏並無異議,我二人也對寬謹勸告多次,不料她竟一意孤行,背著我二人又來刑妖司尋事,好在小友無礙,未釀成大錯。今後我會送她回東城老家,望她麵壁自省,擺脫心魔。”

傾風聽他字字懇切,喉嚨艱澀嘶啞,又難掩悲戚,心下動容,亦是低著頭謙和道:“無礙。前輩請不必掛懷,我並未放在心上。”

老者咳嗽幾聲,身形顫動,被夫人攙扶住,緩過氣來揮了揮手,說:“原本寬為犯錯時,我二人就該前來致歉,可實在是病重動不了身。陳師侄又寬仁,勸說不用,才耽誤至今,實在對不住小友了。”

他說著又同夫人彎腰,同傾風致歉。傾風不好受他二人大禮,忙跟著作揖。

老人扶住傾風,冰涼的手指按在她手腕上,又如長輩般輕輕拍了拍,說:“今日便不叨擾了,往後陳氏若有驅使,義不容辭。”

傾風送二老出了院門,見曾經也算叱嗟風雲、卓乎人英的兩人,臨老因子女拖累而這般落寞,一時觸緒紛開。

好在她比較有出息,也分明事理,不用陳冀拖著一雙老腿到人家中彎腰賠罪。

這樣想著,轉了個身,眼前陡然出現陳冀那張放大的老臉時,還是嚇了一跳。

傾風慌亂後退一步,陳冀冷聲道:“你知道去找先生,怎麼不知道去找人爹娘?”

傾風討好地笑了下,說:“我不認識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陳冀高聲道:“你不認識趙氏家主,也不認識你師父?你師父對刑妖司比你熟,你哪次記得來找過我?我能放任你受彆人欺負?光知道給我留個爛攤子,來了上京之後,越來越不聽話了!”

傾風連聲應道:“我的錯我的錯。”

陳冀抬手作勢要打,傾風聳了聳脖子站著沒動,可那隻手舉了半天,最後還是放了下來,不輕不重地拍在傾風肩上,罵道:“你真是氣死老子了!為師為了找你翻遍了整座山!你倒好,惹完事同彆人開開心心地出去閒逛,全然沒有把你師父放在眼裡!”

傾風伸手去抓他的衣袖:“怎可能!我還說呢,我那邊都吵完了,您老怎麼還沒來。原來是找趙氏家主去了,師父英明!”

陳冀甩開她的手:“你少對我溜須拍馬!”

傾風跑上前,從竹筐裡抱起一棵青菜,殷勤問道:“師父,您今晚想吃什麼?”

“不用你燒,你做的飯太難吃。”陳冀現下對她是什麼都看不上,重新坐在石凳上,倒了杯茶,才想起來,“哦對了,那隻狐狸找你許久,我嫌他煩將他趕走了,他說他在大殿前頭等你。你若有空,過去看看。”

他撚著白須小聲嘀咕道:“搖身一變,那小狐狸都成先生半個弟子了。下次來,還是不要罵他的好……不行,不對他擺臉,他又得偷我東西。”

傾風發現自從來了上京之後,莫名受歡迎了起來。那隻狐狸怕是拿她當故鄉的舊交,甚至是半個親人,所以有事沒事總來找她。

不過傾風也確實要去見他一麵,當即放下青菜,朝著屋外跑去。

狐狸百無聊賴地坐在大殿的門口,見傾風出現,眸光亮了一下,但很快熄滅,複又耷拉著張臉,朝她問道:“陳傾風,你今日有熱鬨為何不來喊我?我到的時候人都散了!”

傾風邁著大步走過長階,在他身邊坐下。

狐狸托著下巴,暢想道:“唉,你什麼時候回界南,同先生說一聲,帶我一起走吧。”

傾風回頭看了一圈,確定左右無人,也沒某個無處不在的陰魂,才從後腰摸出萬生三相鏡,遞給狐狸道:“狐狸,一事拜托你。你能不能用這個,窺探出林彆敘的過去相?”

狐狸叫道:“你在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直接參破林彆敘的道行?這本就是白澤妖力所化,是他祖宗,我隻是一隻狐狸!”

傾風不屑道:“你怎麼那麼沒用?好歹跟在先生身邊學了幾個月啊!”

狐狸挽起袖子正要與她理論,一道鐘聲忽從天際傳了過來。

這次的鐘鳴與以往暮鼓晨鐘的報時不同,尤為的雄渾亢亮。傾風兩手捂住耳朵,也無法擋住它的威勢,似是直入心門,在腦海中震響。

鐘聲穿過雲層、透過山峰,一路飄蕩了數十裡範圍。

遠在京城的百姓們停下手裡的動作,仰頭眺望刑妖司的方向。

白鳥從晴空中飛掠而過,高亢鳴叫。烏黑的瞳孔倒映出鱗次櫛比的樓房,與重巒疊嶂的群山。振動翅膀朝高處飛揚,奔著浪濤似的山脈急飛而去。

“咚——”

張府後院,張虛遊猛地從床上躥起,趴到窗戶前,透過戳破的孔洞朝半空張望。

刑妖司後山,陳冀撿著木柴放進爐膛,動作一頓,起身麵向最高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