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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山河劍 退戈 4284 字 6個月前

他的手臂,想要製止。光色昏沉中她的五官皆模糊,唯有蘊在眼眶裡的那點水花最清晰。

狐狸偏了下臉,閃過猶豫,又迅速堅定,乾脆不回頭,鼓著%e8%83%b8膛繼續說道:“你知道我身後的人是誰嗎?”

傾風方才就覺得奇怪,狐狸領了一幫小弟過來尋仇,為何身後還要帶一個殘疾的姑娘。

“她是你們陳氏的人!是你們陳氏的遺孤!”

這人似是紀懷故的大忌,他嘶吼道:“狐狸!你想所有人都死嗎?”

狐狸:“紀懷故覬覦‘蜉蝣’的強大之處,在京城各地以官府的名義,假意安置陳氏遺孤,給他們送錢送糧,凡發現有資質過人的小輩,就將他們請到京城。”

紀懷故:“陳傾風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你若是現在走,我放你一條生路!”

二人說話的聲音重疊著響起,紀懷故喊得更為響亮,試圖壓製,而狐狸卻漸漸轉向低沉。

傾風深深看了眼狐狸身後的女人,聽見她低聲的抽噎混在少年鏗鏘的字句裡,被蕭瑟的秋風送進諸人耳朵。

一字一句都聽得清楚。

“想必連你都不知道吧?尋常的遺澤‘蜉蝣’,是以壽命換實力,可在萬千蜉蝣之中,偶會出現天資極為優越的一人,可以領悟真正的天地之力——逆轉自身一寸光陰,甚至能起死回生!更奇怪的是,十五年前大災之後,白澤重傷之後,陳氏遺孤襲承的遺澤再無‘蜉蝣’。”

紀懷故:“狐狸——!你以為我不敢殺她嗎?你告訴她,她也要死!”

狐狸抓起女人的手臂,側過身體,好叫傾風能看清楚一些:“紀懷故從陳氏遺孤裡挑選對象,愚鈍些的可以逃過一劫,好吃好喝地供著。如她這般能迅速修習出其它大妖遺澤的,就被他抓回密牢,毀去根基,再不停往她身上灌輸白澤的妖力,看能否逼她領悟‘蜉蝣’。可恨這姑娘對他深信不疑,甚至還曾心懷感激,死到臨頭了才明白自己是進了狼窩!”

傾風站在原地,跟塊石頭似地入了定。

柳望鬆問:“他為何要如此?”

“因為陳傾風活著出了妖域!因為陳冀七劍‘蜉蝣’而未亡!”狐妖說,“因為紀懷故覺得,蜉蝣的本質或與白澤的偉力有關,與天道的真理有關。憑什麼隻有他陳氏的兵將可以領悟‘蜉蝣’?他要知道陳氏血脈的秘密,他想給自己也逆天改命!”

作者有話說:

本來想寫到轉折的-。-#我真的不是故意卡章,信我

第13章 劍出山河

(你既然那麼喜歡大妖的屍骨,我送你一劍。)

狐狸這一番話猶如驚天巨石,砸得地動山搖,鳥絕蟲滅。

一時四下竟無人再出聲,隻剩下幾方打鬥碰撞出的聲響,連彼此粗重不一的呼吸都變得清明。

紀懷故先前還與狐狸叫囂,此刻隻顧吃力地操縱羅盤,嘴唇翕動,無聲念誦。

打破這四野靜寂的是傾風一句聲線平直的問詢:“你怎麼不說話?”

紀懷故額頭冷汗岑岑而下,瞳孔渙散,全身妖力都被羅盤吸入其中,自然沒有回答。

傾風低垂著頭,叫人看不清神色。那把長劍不停在手心拋轉,刃上的冷光翻來覆去地閃。

狐狸從未見過傾風這般壓抑的模樣,雖不發火、不咒罵,可那急流暗湧的陰沉氣場,叫他身處其中不由隨之膽寒。

感受到身後那姑娘在不住地戰栗,他後知後覺地放下對方的手。

女人不知是因情緒激動,還是妖力反噬,當即痛苦地蜷縮起身體,除卻眼淚隨著顫唞止不住地流,無力多說一句話。

狐狸察覺傾風視線掃來,聲音不覺放低了兩度,替女人傾訴道:“她不想告訴你,是因為不想拖累陳冀。陳冀若是知道,必然出手。陳冀若出手,紀欽明又豈能罷休?陳冀為護橫蘇已落得兩鬢霜白,哪有餘力與他爭鬥?”

狐狸頓了頓,坦誠道:“我逃到界南確有私心,若我今日殺不了他,也決不能叫他們將這小子帶回刑妖司。我不相信刑妖司!可你出現也確實是湊巧,若非窮途末路,我本不想拉你師徒下水。是你自己提早出現,還險些壞我計劃。這即是命!”

傾風似有些出神,不知聽沒聽清,抬起頭,又好聲好氣地問了那邊一句:“侍衛也啞巴了?你們都不說話,我就當他所言為真。”

狐狸說:“萬生三相鏡就在此處,他若問心無愧,還用怕我冤枉?”

袁明察覺氛圍沉凝,餘光一瞥傾風神色,主動收了招式,朝後速退。

四名侍衛停在原地,眼神隱晦交換了一遍,還是由先前那個口齒伶俐的青年開口道:“姑娘,我們公子此舉也是為了蒼生大義,絕非如這狐妖所說的什麼逆天改命。天下唯一能讓數萬人領悟的遺澤隻有蜉蝣,沒了陳氏這把利刃,人族危矣!”

傾風一字一頓道:“那就是真。”

四名侍衛頓時凜然,衝回紀懷故身側。傾風尚未發難,後者猛地睜開眼,口中吐出一字敕令:“啟!”

懸浮在半空的黑色鏡子霍然迸出一道白光,灼亮的光線刺得眾人齊齊閉上眼。等光線收束,眾人皆被拉入鏡內。

傾風睜眼一看,發現又回到了先前的幻境,隻不過時間往回倒了點。

天上日正西斜,陳冀還未趕來救援,街頭巷尾都是在提刀搜尋的妖兵。連幾人所站的位置都與原來相同。

她吸了口氣,覺得空中的血腥味,也更加濃鬱真實了一些。

紀懷故腳步虛脫地輕晃,被身側的侍衛及時攙扶住。他甩了甩頭,見在場眾人神色各異地盯著自己,無所顧忌地笑了出來:“窺天羅盤在我紀氏存放了十來年,你這狐狸以為竊走就能據為己有?你連它真正的妙處都未能摸出一二。”

羅盤上白光盈盈,柳隨月看了會兒沒研究出門道,耳朵卻聽見周遭的聲音變了。待轉頭看清緣由,立即慌亂朝傾風那邊靠近,驚呼道:“怎麼回事?”

那些本該是虛影的妖兵忽然凝出了實體,手腳僵硬地脫離既定的路線,從四麵八方朝他們圍來,且速度越來越快。

紀懷故道出她心中猜想:“我可以用活血祭祀,強化萬生三相鏡的威能,令虛影化實,並受我驅策。當年橫蘇有多少妖兵來襲,陳傾風,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你再厲害,能熬得過這殺不儘的妖兵嗎?我敢來界南,會沒有準備?”

狐狸緊張地張望一圈,又聽到他語氣中的狂傲,饒是對他的冷酷本性有所認識,還是震驚於他的無情:“你到底是取了多少活人鮮血?”

紀懷故不以為意:“人族百姓,皆是我的子民。軍中士兵,往後也是我的部屬。血這種東西,我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嗎?”

柳隨月瞠目結舌道:“你以為自己是天下之主啊?你瘋了吧?你父親都不敢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幾句話間,成群的妖兵已將街道圍了水泄不通。

兩隊齊整的兵將擋在紀懷故身前,高大的身影將他與數人鮮明分隔。

就算三相鏡裡的妖兵實力遠不如本體,這等數量齊撲上來也是棘手,光是看著就讓人不覺寒毛卓豎。何況這些東西無所謂死活,廝殺起來有彆樣的凶悍。

難怪紀懷故有恃無恐!

紀懷故喊道:“陳傾風,我給過你數次機會。是你偏要自尋死路,如今隻能讓你留下。要怪,你該怪你自己,還有這隻狐狸。”

傾風從方才起就一言不發。▓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紀懷故被逼到這種境地,完全脫離原先的預想,心下亦是恨極,見無人搭理,頂著副皮笑肉不笑的生硬表情又對柳隨月道:“柳師妹,你不必害怕,我自有法寶可以消除你的記憶。不過你兄長的運氣可能就不大好,今日他會與袁明、陳冀弟子頑抗無果,一同喪生在妖族圍剿之下。朝廷與刑妖司都會嘉賞他們幾人的驍勇。出殯之日,我定會親自送他們一程!”

柳隨月的金蟾遺澤同氣運相關,誰也不知殺了是否有禍。這人薄情寡言,將機關算儘說得如此做作,讓柳隨月聽得%e8%83%b8口犯惡。

她不客氣地“呸”了一聲,叫道:“狐狸!你在乾什麼?趕緊放我們出去啊!這不是你的鏡子嗎?”

“我一共才取了那麼一點血就被你們找上了,調用完‘真我相’跟‘故我相’如今隻剩個碗底,你覺得我現在能同他搶得了那麵鏡子?”狐狸指著一側大聲道,“你叫他呀!你怎麼不喊他!”

柳隨月見他指著自己兄長,崩潰道:“他能乾什麼!他比我還沒用好嗎?一整晚他什麼都沒做!”

柳望鬆瞥她一眼,沒有說話,掌心長笛轉了一圈,又將手背到身後。

“不必妄想,我這羅盤亦是至寶,裡麵存有不亞於萬人祭祀之力。”紀懷故冷笑,勝券在握,“此地幻境,除我以外,無人能開!”

狐狸的表情忽然變得一言難儘起來,看看柳隨月,又看看紀懷故,說:“那白澤之力呢?”

紀懷故以為他是說白澤的筮算之能:“死在萬生三相鏡裡,即便是先生,也卜不出死因!”

傾風將長劍垂直往地上一插,紀懷故以為她丟棄武器是要束手就擒,昂起下巴等她求饒,卻聽她長舒一口氣,說:“這我就放心了。”

紀懷故挑眉。

傾風從腰間抓起麵骨:“你之罪萬死難辭,我殺你殺得理所應當,不是徇私陳氏,也跟我師父無關,諸位可以替我作證。”

柳望鬆頷首:“確實。”

“你以為區區一個麵骨能有用?”進入三相鏡後,紀懷故便徹底沒了後顧之憂,本性畢露,假意惺惺地道,“螻蟻縱然垂死掙紮,於我也不過消遣。不過既然你是陳冀的徒弟,我倒是有閒情可以一觀。”

傾風五指收緊,手背上青筋根根外突,舉父的麵骨竟被直接抓碎。

淺青的妖力迅速在空中飄散開來,又不知為何重新聚在她手心,並化成一柄白色的骨劍。

她手心有數道被指甲摳破了的傷口,粘稠的血液隨她用力,順著白骨的劍身暈染開來,可見她方才心底那股颶風掀浪般的憤怒。

傾風抬起長劍,劍身上似燃起一道青白色的火焰,轉瞬燎至全身。舉父龐大的妖力頃刻間將她包裹其中。

紀懷故眼皮一跳,因她周身濃鬱的妖氣感到一絲駭然,甚至忘了換氣,喃喃自語道:“這是什麼東西……”

從來沒有人族能襲承這樣強大的妖力,即便是上古大妖的遺澤,也隻能同他一樣分至一二。修行後或可過半。

但人,天生,是弱於妖的!

因為天道偏愛妖族!

“怎麼?你又想探尋我血脈的秘密?不必費那功夫,我可以直接告訴你。”傾風引導著妖力流遍四肢百骸,好心地同他詳解,“先用妖王的妖力震廢你大半的經脈,用藥物驅散後,再借用白澤之氣從妖域引四次的暴戾妖氣進行反複修習。隻要你還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