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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山河劍 退戈 4328 字 6個月前

刑妖司都可不放在眼裡。若你與先生無緣,明早可自行離開。”

傾風隨他上前,行至門檻時停了下來,定定看著高台下方的兩尊泥像,若有所思,覺得有些眼熟。

山羊胡順著她視線瞥去,清了清嗓子,指著右側站位稍前的泥像介紹道:“這位是陳氏子弟,戍守界南有十餘載,曾經也算是個聲名煊赫之輩,叫陳冀,你當耳熟。”

“哦……”傾風恍然受教,頻頻點頭道,“確有所耳聞。”

山羊胡措詞間暗帶不屑,昂首張狂道:“他曾隨我主修習,可惜未能成為我主的弟子,後自願為我主護道,如今姑且可以算是我主帳下的一位能人。本是沒資格進這主殿的,不過我主既是來界南傳道,念其勞苦功高,還是將他擺了進來。”

“他不是刑妖司的人嗎?怎成了你主的門人?”傾風好奇道,“不曾聽說過啊?”

山羊胡斜睨一眼:“此等隱秘你自然不知。不要多問。”

傾風謙卑應是,往前走了一步,頓足回憶道:“說起陳冀,又說到大妖,我聽師父提過一兩件玩笑事。”

“傳聞有隻黃鳥,拿著神獸酸與留下的屍骨,非說自己是上古妖獸的血脈,在東城山區作亂,掠殺路人,結果被陳冀一劍製服,拔光了鳥毛,懸掛在高枝之上受日曬之刑。陳冀回界南的路上,又碰上了一隻狐狸,也很有意思……”

傾風說得不急不緩,目光往那高台上的金像淺淡一掃,唇角帶著絲譏諷的笑意:“那狐妖生有三條尾巴,該是狐族的天驕。蠻橫攔著陳冀說要試劍,被陳冀當做黃鳥的同夥砍斷了一條。狐妖心生怨懟,想偷陳冀身上的東西,結果又被砍斷了一條。不知如今已修出幾條尾巴。總不會變成一隻無尾的狐狸了吧?”

山羊胡沒有應聲,自她說到一半時%e8%83%b8膛就開始起伏不定,兩手局促地擺在身側。

默然良久,腹中壓了滿腔無名氣,才終於憋出一句話:“不錯!這般人物,也隻能做我主的一個看門人,你可知我主的厲害了吧?”

這都能硬著頭皮接下去。

傾風由衷欽佩地抱了下拳,再指向左麵高台下方,那個半跪著不敢抬頭的泥人,問:“敢問道友,這個又是誰?”

山羊胡徑直上前,拍了拍那泥人的頭,將方才那點遺留的窘迫隱去,擺出比原先更為傲然的態勢,介紹道:“她是陳冀的弟子,隨陳冀戍衛邊地,勉強能在我主麵前露個臉。不過尚不能直視我主,因此在門前跪迎賓客。”

傾風歪著頭端詳須臾,困惑道:“這人的臉好奇怪啊。”

山羊胡飛速接話侃侃而談,對這類軼事傳聞極為了解:“這你就不懂了吧?她臉上戴著的這個麵具,可是上古妖獸舉父的頭骨,由人族大能打造,流傳至今。傳聞即可以震懾妖獸,也可以壓製妖力。”

傾風搖頭評價道:“這樣說來,此人大抵沒什麼真本事,還得靠法寶外力才能震懾妖獸。”

“你胡說些什麼!小兒不懂莫要胡言!”遭她一句奚落,山羊胡反倒生氣了,好似此番受辱的人是自己,當即什麼出塵高潔的神采都忘了偽裝,吹胡子瞪眼地同她爭辯,“此人在界南的惡名可是比她師父還要昭著!被她擒到刑妖司的妖怪沒有一百也有九十。如今人境還有多少真正的妖怪?你去刑妖司的大牢裡隨便喊上一句她的名字,莫說用到麵骨,單憑她自己的聲名便能震懾尋常的小妖!憑你這樣的小兒也敢小瞧她?她反手一劍,就能將你刺進六尺黃土!”

傾風不信,無辜地問:“那她可有領悟什麼大妖遺澤?是有移山之能還是平海之力?”

“你在做什麼春秋大夢!”

山羊胡隻覺同她說話甚感疲憊,這人僅懂皮毛又愛口出狂言,說的每句話都叫他哽得難受。

“你就算是把白澤拉過來,他也不能翻動一方天地啊!”

他喘了口氣,臉上儘是敷衍,一隻手仍按在泥像的腦袋上,視線緩慢遊移:“不與你說了,若你真能入我主門下,這些你自會知曉。先去台前割腕血祭,我來教你經……”

目光轉到傾風臉上時,對方恰從腰間舉起一麵灰白色的麵骨,扣在了臉上。

外形棱角皆似曾相識。

未完的聲音戛然而止。

作者有話說:

女主原本的名字定的是青鋒,取自“撫劍長號歸去也,千山風雨嘯青鋒。”意為如劍一般鋒銳堅毅。但是基友說不好聽。

於是起了諧音,傾風,恰好跟後麵師父給她的批語相合(具體不劇透了)

第2章 劍出山河

(這幾位少俠是從京城的刑妖司遠道趕來)

山羊胡的身軀如根生在原地,一動不動,隻轉動著瞳孔在傾風與泥像之間反複比對。

然而尖銳的獠牙、外突的耳骨,無不互相對應。

他第一次發覺這泥像做得逼真,叫他連自欺欺人的指望都被滅了個一乾二淨。

對麵的人不聲不語,隻兩手環%e8%83%b8,氣定神閒地看著他。

山羊胡忍受不住,眼皮艱難向上撩動,朝對方的目光撞了上去。

殿內的燭火照不透傾風的眼睛,那具麵骨黑洞洞的雙目,帶著種陰怖森涼的氣息籠在山羊胡身上。

隻窺覷了一瞬,山羊胡便全然忘了傾風本來的麵貌,眼裡心裡都是那戾氣深重的白骨模樣。

舉父殘留的妖力,與傾風自身釋放出的威勢,同在打磨他的理智,切割他的膽氣。

瞳孔顫動間,他大腦裡時而空白,時而是山呼海嘯的尖叫。

夜寂得死沉,寂得驚駭。

就在連高空的風都幾被夜色凝住的當頭,傾風那句懶散開口的哂笑,無異於雷霆般在殿內落下,驚得山羊胡寒毛陡然直立。

“你試試看,你跑不跑得掉。”

山羊胡的右腳已經踮起來了,身體也朝門口側了大半,聞言權衡了不到一息,足尖立轉,熟練地跪在地上,兩手高舉情真意切地呐喊:“大俠饒命啊!小妖其實也是被掠來的,小妖沒殺過人!”

傾風叫他吼得耳朵發疼,彆了下臉:“我都進你家門了,你還想去哪兒?”

山羊胡戰戰兢兢,每個字都說得發虛,卻依舊油腔滑調:“小妖不敢,小妖隻是想拜得端正些……”

“嗬。”

傾風低笑一聲,走向殿中的供桌,將上麵的果盤與香燭往邊上一推,十分大逆不道地坐了上去。

摘了麵骨,順道抄過個蘋果放在鼻尖聞了一下,確認還新鮮,用衣袖粗糙擦拭兩遍,直接吃了起來。

“我哪敢受你跪拜?在你主麵前,我隻配跪在地上迎客。”

山羊胡隨著她走動不停調整姿勢,將“跪得端正”踐行到底,聽見傾風在上頭陰陽怪氣,眼淚都要嗆出來。

“是我跪在地上迎客!大俠請受我叩拜!”

他挺起身行禮時,瞥見一側的泥人。

為了以示羞辱,這泥人的身高特意往矮了做,看著五短三粗。

山羊胡舌根發苦,悔不當初,立即將頭伏得更低,跪得更矮,不敢高過泥像,裹著哭腔道:“大俠請不要與我計較!小妖都是被逼的!方才說的每一句都不是小妖的真心!小妖向來崇敬您的品行,無奈身不由己!”

傾風拖著長音“哦”了聲:“連我師父都是你主的看門狗,誰敢逼你?”▼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小妖從沒說過尊師是看門狗!小妖說的是門人!小妖才是那隻看門狗!”

山羊胡嚇得耳朵都冒了出來,趕忙用雙手捂住,不待傾風逼問,便自發將幕後人給賣了。

“是……是那賊狐狸!那賊狐狸記恨二位英雄,才行此般故意折辱,小妖曾出言勸說過,反被他惱羞成怒打了一掌。饒是如此,小妖也萬不敢!說這樣犯上作亂的話!”

這段溜須拍馬的表演傾風都快聽不下去,好笑道:“小黃狗,你到底有沒有出息?我師父人又不在,你連羞辱他的話還要收著說?”

犬妖剛要順勢說點肺腑之言,傾風幽幽接了半句:“對我倒是不留情麵。看來師父說得對,我做事還是不夠狠辣,當學會立威。”

犬妖鼓著%e8%83%b8膛正要開口,叫她驚得一口氣行岔,彎下腰乾嘔起來,邊吐邊擠出兩滴眼淚,水光盈爍地望著傾風,麵上寫滿了乞求。

……她真是什麼都沒做。

傾風沒料到這犬妖如此怯懦,丟了手裡的果核,無奈道:“罷了罷了。此事暫不與你計較。”

犬妖忙感動拜謝,被嚇飛的魂也總算回了原處。

傾風拍拍底下的供桌:“說起來,你這座雲觀……”

犬妖會意道:“不是妖域,是那賊狐狸偷來的法寶!也不是個道觀,此地景象皆是虛幻,是用深海蚌精的殼做成的蜃樓!唯有外頭這張供桌,以及裡麵那間客舍是真的。”

傾風略一點頭,續問道:“他要那麼多活人的血做什麼?”

犬妖一股腦地將自己所知往外傾倒,勢要與方才還恭順高呼的“我主”撇清乾係,情緒激動道:“小妖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該是那賊狐狸偷了不止一件法寶,除卻這座蜃樓,最重要的是一麵鏡子。”

“聽賊狐狸自己講,那鏡子是瑞獸白澤……自然不是現在那位坐鎮刑妖司的白澤!是許久以前的某位大妖白澤,其死後屍骨溶於山脈。又過了數百年,與地脈的靈氣相合凝出一麵鏡子,持寶人將其名為萬生三相鏡。後幾經輾轉下落不明,最後到了賊狐狸手裡。”

傾風沉%e5%90%9f片刻,認真說:“這寶貝,似乎是我陳家的東西。”

犬妖嘴唇抽搐,心裡罵她卑鄙,嘴上連連附和:“定然是那厚顏無恥的賊狐狸從陳氏的家宅偷出來的!我與其他幾位同伴可為大俠作證!”

傾風頷首,麵不改色道:“這鏡子有什麼妙用?聽名字就很是不凡。”

犬妖暗嘲道那不是你家的東西嗎?%e8%88%94了%e8%88%94乾澀的嘴唇,扯出笑臉回答:“不知。那賊狐狸也驅用不了這等至寶,可不知從哪兒獲知了暫用的秘法,於是命幾位小妖在夜裡用蜃樓吸引路人,讚活人的氣血用以祭祀。”

他忐忑補充了句:“可是我等真沒殺人!就是那賊狐狸也無心殺人!僅取血一碗,天亮就放人走了,大俠可自去查證!”

傾風輕聲慢調地說:“不止是失血一碗吧?那幾人神智皆有受損。”

犬妖琢磨不出她的態度,臊眉耷眼地道:“那……那凡人進入蜃樓,被妖力傷了元氣,非我等本願。”

緊跟著又補充道:“好在大俠英明!早早發現……”

傾風懶得聽他長篇廢話,摸著自己耳後回憶片晌,兀自感慨了句:“這麼多年過去,這狐狸修為有無長進尚且不知,看來偷東西的本領倒是精進了不少。若是如今再去偷我師父,說不定還真能叫他得手。”

犬妖與她同仇敵愾,話鋒一轉咬牙切齒地唾罵:“那賊狐狸無恥至極!專行偷竊這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