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著了。
宿硯還去給閒乘月找了床乾淨的被子搭在腿上。
月光涼如水,隨著簾子晃動,宿硯看著閒乘月的臉,覺得此刻的閒乘月就像一幅畫。
哪怕這個地方又破又舊,但隻要閒乘月在這兒,再差的地方也變得“美”了。
蔣忠旭也坐在椅子上,他看著宿硯瘸著腿去找被子,然後搭在閒乘月腿上,不陰不陽地說:“要是明天一早,人又從院子裡走出來,那就有意思了。”
所有人瞬間抬頭,驚恐地看著蔣忠旭。
蔣忠旭笑了笑:“像這種沒頭沒尾的任務,怎麼過關都沒有提示,有時候瞎貓碰到死耗子就能過,有時候絞儘腦汁都過不了。”
“閒乘月再是老手,再有經驗,他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他從頭到尾可都沒跟我們說過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他說不出來。”
蔣忠旭:“等你們多做幾次任務就知道了,在這裡運氣比能力重要。”
“那看來蔣哥運氣不錯。”宿硯笑了聲,他眉眼帶笑,格外溫和,“從來這兒開始,蔣哥就一直在做事,第一晚死的那八個是怎麼死的,蔣哥心裡清楚。”
蔣忠旭:“我清楚什麼?你想說是我害死的他們?”
宿硯挑了挑眉:“閒哥跟你不一樣,他確實不愛說話,也不願意事事都跟人解釋,但他就算利己也不損人,你現在還能坐在這兒大放厥詞也是因為閒哥。”
“閒哥心地好。”宿硯說這話的時候臉不紅氣不喘,說的格外真心實意。
蔣忠旭看了眼椅子上的閒乘月:“閒乘月當然心地好,不然也不會讓你跟著他。”
宿硯眼睛眯了眯,然後微笑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如果明天這個任務沒有結束,就證明閒乘月的方向不對。”蔣忠旭站起來,理了理自己的衣領,他原本就長了張笑眯眯的,忠厚老實的臉。
“吵什麼吵?”坐在椅子上的人睜開了眼睛。
所有人都統一閉上了嘴,大氣都不敢出。
閒乘月沒有睜眼:“閉嘴,不想休息就滾出去。”
宿硯衝蔣忠旭笑了笑。
蔣忠旭一愣,就看見宿硯坐到閒乘月旁邊,然後語氣溫柔地說:“閒哥,蔣忠旭剛剛說你的想法都是錯的,如果明天出不去,我們就得聽他的。”
蔣忠旭臉色發黑:“我沒說!”
宿硯沒理他:“閒哥你做了這麼多,救了他們,他們也不會念你的好。”
“這段時間你沒睡過一個好覺,該你做的,不該你做的你都做了。”
他還拐彎抹角的又告了一狀:“有些人從頭到尾都沒幫你說一句話。”
坐在門檻上的陳煒一臉驚愕的轉頭,正好跟宿硯看向他的目光碰到一起,陳煒臉色快跟蔣忠旭差不多了,都是如出一轍的黑。
閒乘月慢慢睜開眼睛。
宿硯告狀告上了癮,他繼續說:“今天下午我讓他們挑水的時候,蔣忠旭就在旁邊看著。”
蔣忠旭氣急敗壞:“你不也沒挑嗎?!”
宿硯理直氣壯:“我是病號,你見過哪個瘸子去挑水的?”
蔣忠旭氣笑了:“你瘸了你還挺驕傲是不是?”
宿硯沒說話,但表情戲謔得意,蔣忠旭氣得嘴唇都在發抖。
“閒哥……”宿硯欲語還休地看了閒乘月一眼。
閒乘月莫名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其實並不在意其他任務者的想法,他也不是為了他們,要做某一件事才能回到現實世界,他就去做,至於其他人是不是占了便宜,是不是躲在他身後,那都跟他無關。
這次離開了裡世界,下次就不會再重逢。
閒乘月托著下巴,看向蔣忠旭。
那目光落在蔣忠旭的臉上,讓蔣忠旭難以自抑的打了個哆嗦。
“蔣忠旭。”閒乘月的聲音有些沙啞,“再有下次,我就打斷你的腿。”
他說的輕飄飄的,似乎沒有力度,但所有人都清楚,閒乘月做得出來。
宿硯衝蔣忠旭挑了挑眉。
蔣忠旭咬緊了後槽牙,雙手捏成了拳頭。
他一屁股坐下去,不敢看閒乘月,隻敢陰狠地看著宿硯。
宿硯衝他笑,對他的眼神熟視無睹。
“蔣哥,做人還是善良一點吧。”宿硯輕聲說,“這次是遇到閒哥不跟你計較,下次你運氣沒這麼好,命都保不住,不可能你遇到的所有人都是傻子。”
蔣忠旭額頭青筋暴起。
但他不敢跟宿硯吵起來。
他習慣了當發號施令的人,有閒乘月壓著,他就什麼都做不了,任務者們也不聽他的。
他並不覺得閒乘月比自己強,隻是他不如閒乘月進的裡世界多而已。
但比起閒乘月,他更厭惡貼在閒乘月身邊,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宿硯。
他陰惻惻地說:“宿硯,彆得意,下次你遇不到閒乘月,我看你能怎麼辦。”
宿硯:“我……”
閒乘月:“都閉嘴!”
他揉著太陽%e7%a9%b4,腦袋脹痛。
蔣忠旭小聲說:“是他先……”
閒乘月看著蔣忠旭,他慢悠悠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蔣忠旭:“看來你是真不想要這條腿了。”
蔣忠旭僵硬的抬起頭。
宿硯就站在閒乘月身後,衝他勾出一個格外陰險的笑來。
作者有話要說:
宿硯:我已經踏出了成功的第二步!
閒乘月:他們怎麼這麼吵?
第22章 荒村祭祀【完】
伴隨著院子那邊傳來的哀嚎聲,閒乘月走到了蔣忠旭麵前。
蔣忠旭僵在那,臉上的笑終於掛不住了,嘴角抽了幾下,不由自主地往後退。
宿硯就在閒乘月身後,眉眼微彎,眼底是掩不住的幸災樂禍和嘲諷。
任務者們左右看兩眼,終於有人小聲勸道:“我、我們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就不要起內部矛盾了吧?有什麼矛盾等任務完成了再解決,怎麼樣?”
但也隻有一個人敢說,其他人都緊緊閉著嘴。
梁舒抓著林敏的手,想起了第一天晚上死的人,那些人裡有兩個還跟她說過話,有個女生叫周琳琳,跟她一樣大,大學學的是英語專業,畢業要去外企上班,父母兄弟都是農民,好不容易供了一個大學生出來,她身上是一個家庭的希望。
周琳琳很相信蔣忠旭,梁舒看到進屋子之前,周琳琳跟蔣忠旭說了好一會兒話。
然後……周琳琳就沒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
之前梁舒也沒多想,而且她跟周琳琳也沒什麼感情,周琳琳沒了,她除了同情就是害怕,怕下一個是自己。
但如果周琳琳本來是不用死的呢?
如果周琳琳不被蔣忠旭騙,是不是就能好好活到現在?
這個念頭一直在梁舒腦子裡轉。
閒乘月不知道其他人心裡在想什麼,他也不想知道。
“站起來。”閒乘月低頭看著蔣忠旭。
蔣忠旭臉色黑得能滴水,他抬頭看向閒乘月的臉,恨得眼睛都在冒火。
“閒乘月,你彆真以為自己能為所欲為。”蔣忠旭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目光。
似乎所有人都覺得閒乘月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比如現在,閒乘月讓他站起來,其他人都認為他非站起來不可。
然而閒乘月懶得跟他廢話,既然蔣忠旭不願意站起來,那把腿換成手也可以。
陳煒坐在門檻上,眼睜睜看著閒乘月微微附身,然後抓住了蔣忠旭的手腕。
似乎隻用了一秒的時間,剛剛還蹲坐在地上的蔣忠旭忽然倒在了地上。
就隻是一秒而已。
閒乘月就已經收回了手。§思§兔§網§
甚至沒人看清楚他到底做了什麼。
蔣忠旭在地上蜷縮著,額頭冷汗涔涔。
閒乘月重新站直,依舊是跟之前沒有區彆的冷漠:“都安靜點。”
陳煒看著閒乘月坐回椅子上,還給自己搭上了被子,繼續閉著眼睛休息。
這下整間屋子真就沒人敢說話了。
隻有蔣忠旭壓抑的呼痛聲,陳煒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宿硯。
宿硯還是坐在閒乘月旁邊,察覺到陳煒的目光之後衝陳煒微笑,露出了一點白牙。
陳煒忽然打了個哆嗦,移開了視線。
陳煒一晚都沒有睡,他也睡不著,他鼻尖縈繞著那股腐臭味,空氣中彌漫著潮氣,外麵的樹葉被晚風一吹,發出窸窸窣窣的摩攃聲,偶爾還能聽見忽然放大的蟲鳴,濕氣爬滿了他的全身,院子的方向一直傳來哭嚎聲。
無數種聲音交雜在一起,讓陳煒即便閉上眼睛,腦子也極度亢奮。
夜晚的時間過得比想象中更漫長,尤其是靜待時間流逝的時候,陳煒偶爾會抬頭打量屋裡的其他人。
這個時候能睡著的就真的隻有閒乘月了,連宿硯都維持著坐姿,時不時還給閒乘月拉一下要滑下去的被子。
這讓陳煒好受了一些,宿硯也害怕,那他睡不著也不丟臉。
天亮的時候,陳煒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光線越來越亮,院子那邊的聲音在半夜就已經停了。
這個村子悄無人聲。
陳煒一轉頭,發現閒乘月已經站起來了,他的臉色比熬了一整晚的任務者們都要好得多,閒乘月沒有看陳煒一眼,直接走出了村長家的大門。
宿硯就一瘸一拐的跟著閒乘月身後。
任務者們,包括斷了一隻手的蔣忠旭也沉默的跟了上去。
有人哆哆嗦嗦地問:“天亮了,我、我們怎麼出去?”
“我、我以為天亮了,我們就該出去了。”
“難道還要待在這兒嗎?”
有人小聲抽泣,有人緊咬著嘴唇,他們無望的看著這個村子,難道他們就要一直留在這兒嗎?
林敏也害怕,她跑到宿硯身邊,看了眼宿硯,宿硯朝她搖了搖頭。
林敏低下頭,安靜的走著。
走了幾步路,終於有人察覺到了不對勁,高喊道:“我們要去哪兒?這是往院子走的路!院子裡都是村民!”
“為什麼還會回那個院子?昨晚裡麵還有怪物!”
“我、我不去,我不想去,好不容易逃出來……”
有人停下了步伐。
蔣忠旭也停了下來,他陰沉著臉,托著自己斷了的手,臉上的表情卻逐漸變得柔和起來,他聲音輕柔地說:“既然閒乘月有把握,我們就跟著他吧,過去看看也沒什麼,就算有危險我們也不是打頭的人。”
這番話安撫了停下腳步的幾個人。
對啊,閒乘月走在最前麵,就算出了事也有閒乘月拖延時間,他們是能跑的。
蔣忠旭眼睛眯了眯:“如果能出去呢?對不對?”
距離院子越來越近了,閒乘月停在了院門前,宿硯和林敏都站在他旁邊。
林敏看著這扇厚重的木門,悄悄的咽了口唾沫。
如果村民還在裡麵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