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1 / 1)

,灼灼目光落在閒乘月的後腦勺。

閒乘月:“……”

那目光如有實質,閒乘月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宿硯。

宿硯衝閒乘月露出一個極致燦爛的笑容。

閒乘月沉默著轉頭,繼續往山下走。

所有人都睡得很熟,他們的離開和回歸都沒有吵醒任何人,閒乘月脫了外套放在椅子上,然後坐在床邊脫鞋,他的麵無表情,但宿硯總覺得他似乎有點不耐煩。

閒乘月確實不耐煩。

裡世界裡的時間流速雖然和外麵不一樣,但這裡的每一分鐘都是真實的,這也代表著他已經兩天多接近三天沒有換過衣服了。

雖然這段時間沒有出汗,但閒乘月就是覺得不舒服。

他坐了一會兒,實在有些受不了了,就把手放在了自己的紐扣上。

灼熱的目光又來了。

閒乘月已經解開了大半的扣子。

閒乘月很白,可能是因為常年在室內工作?但並不是病態的蒼白,他大約常常去健身房,%e8%83%b8肌和腹肌緊實又蘊含爆發力,肌肉線條流暢,像優雅的獵豹,充滿衝擊性又兼具美感。

宿硯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嗯,還好,他的肌肉也不比閒乘月差。

宿硯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閒乘月,卻發現閒乘月驟然抬起了頭。

四目相對,宿硯難得有點尷尬。

這麼專心看一個男人脫衣服似乎是有點不對,他擺擺手,小聲說:“閒哥,彆管我,你脫,儘情脫,慢慢脫。”

閒乘月:“……”

他輕歎了口氣,脫了襯衣,把襯衣披在了椅背上,然後再把椅子搬到門外去。

這裡沒有風沙,又有屋簷,吹一晚風總比又在身上裹一晚強。

如果不是屋裡還有女人,閒乘月還想把褲子也脫了。

可惜了,閒乘月有些遺憾地想。

閒乘月躺到了床上,他沒蓋被子,身上有些涼,他沒有想任務的事——任務總是會過的,他不會在這裡待太久,回去之後還有工作。

要給她換一家醫院,換去專門的護理醫院,錢還能再想辦法。

比起裡世界,現實世界的事才更複雜。

一夜無夢。

天蒙蒙亮的時候閒乘月就醒了,屋裡的所有人都還在酣睡,他去屋外穿上了衣服,坐在台階上看日出。

可惜今天是個陰天,沒有日出給他看。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閒乘月沒有回頭。

宿硯蹲在閒乘月旁邊——唯一的椅子被閒乘月霸占了。

“閒哥,起的這麼早,不困嗎?”宿硯抬頭看著閒乘月。

閒乘月:“不困。”

宿硯往屋裡看看,發現所有人都沒起來,就腆著臉溫聲說:“閒哥,我還沒跟你說過我的事吧?”

閒乘月:“?”

還不等閒乘月說話,宿硯就自顧自地說起來:“其實我是個孤兒。”

閒乘月沉默了,他看向天上的陰雲。

宿硯繼續道:“我爸媽死得早,我八歲的時候,他們發生了空難。”

閒乘月麵無表情:“節哀。”

宿硯歎了口氣:“但他們給我留下了千億家產。”

閒乘月:“……”

宿硯笑了笑,他看著閒乘月的側臉:“你是不是覺得我不算慘?”

“那麼多錢,對普通人來說可以奢侈過幾輩子了,可真的有了那麼多錢,錢又不算什麼。”

“當時我八歲,錢到不了我手裡,親戚不停的爭我的撫養權,想辦法在我十八歲之前轉移公司的財產,把蛀蟲安插在最重要的崗位。”

“閒哥,如果可以的話,我倒希望我就是個窮小子,但父母都活著,哪怕一家人去搬磚呢?隻要有口飯,待在一起總是好的。”

閒乘月聽宿硯說完他的心酸往事,依舊沒有給宿硯回應。

結果宿硯的聲音越來越哽咽。

閒乘月低頭看向宿硯。

宿硯沒哭,但也跟哭差不了多少。

宿硯也在看閒乘月,倆個人的目光交織在一起。

宿硯終於顫巍巍地祈求道:“閒哥,能讓我跟著你嗎?”

閒乘月:“……好。”

宿硯朝閒乘月展顏一笑,雖然他這張臉怎麼笑都給人一種桀驁不馴的感覺。

——總算有回音了。

不枉他又瞪了那麼久的眼睛。

耳邊終於清靜了。

閒乘月繼續看著陰雲。

屋子裡的人慢慢醒來,梁舒和謝悠敏跟她們的另外兩個同伴結伴出來,他們還要再磨一天黃豆,明天才能拿到綠豆糕。

他們依舊沒有在院子裡多停留,甚至沒有去打水洗臉,直接衝去了磨坊。

趙峰那邊隻剩下三個人,年輕男生緊緊跟在蔣忠旭身邊,趙峰一臉陰鬱,看向宿硯的目光格外陰狠。

連閒乘月都察覺到了。

閒乘月看了眼宿硯。

宿硯就像知道閒乘月心裡在想什麼,自然地說:“趙哥覺得是我把你搶走了。”

“趙哥覺得沒有我,他就能跟你在一個組。”宿硯勾出一個苦澀地笑容幅度,“趙哥人挺好的,就是鑽了牛角尖,要是有機會,我想能幫就幫幫他。”

閒乘月看了眼宿硯。

這樣的聖父,他第一次見。

很可以曬成人乾送進畫框裱起來掛在牆上。

但閒乘月不反感。

“想幫就幫。”閒乘月揉了揉太陽%e7%a9%b4。

宿硯的苦笑僵在臉上,不對啊,正常來說閒乘月不該說“不要付出無謂的善心”嗎?又或者說“彆把其他人的命看在眼裡”。

然後閒乘月就不會多看趙峰一眼了。

宿硯:“好,閒哥放心吧。”

閒乘月莫名的看了宿硯一眼。

跟他無關的事,他為什麼要放心?

“閒哥,硯哥,我們今天去哪兒?”林敏從房間了出來,她已經習慣了事事都聽閒乘月的。

閒乘月:“今天休息。”

林敏:“……可是雞……”

閒乘月:“會有的。”

林敏沉默了好一會兒,她點點頭:“那我去洗臉。”

屋裡的孫昊在林敏離開院子之後也終於走了出來,他還是那副憤世嫉俗,一點就炸的樣子,他也不跟閒乘月他們打招呼,獨自離開了院子。

孫昊咬著牙走出去,他現在不想死了——他忽然有一種預感,覺得他才能找到雞。

那兩個人都圍著閒乘月轉,閒乘月不也沒找到雞嗎?

等他找到了雞,他們就該圍著他轉了。

他們都看不起他,昨天竟然真的沒叫他一起出去,林敏也隻問了他兩聲,憑什麼?!

在外麵被人瞧不起,來了這個鬼地方還被人瞧不起?!

孫昊獨自走在鄉間的路上,看到一群村民正在往井的方向走,他想也不想地衝過去。

他攔住他們。

村民們奇怪地問:“怎麼了?有事?”

“我們忙著去打水呢。”

“要澆地,快讓開。”

此時的村民看起來質樸純真,孫昊腦子一熱,大聲問道:“你們誰家養雞了?”

村民們互相看看:“我們村已經很久不養雞了。”

“人吃的糧食都不多,哪兒有喂給畜生的。”

“你們想吃雞?那得去鎮上買,鎮上才有人賣。”

“我記得一隻雞得花一元才買的到,一斤大米才二十文呢!”

孫昊被他們吵得腦袋脹痛,雙眼通紅,他大吼:“你們是不是把雞藏起來了?!”

剛剛還說個不停的村民們忽然安靜。

他們臉上的表情消失,無數雙眼睛盯著站在麵前的孫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宿硯在綠茶的道路上剛剛邁出不成熟的第一步。

第8章 荒村祭祀

以前讀書的時候,孫昊總坐在最後一排,他成績不好,又不會玩,好學生不帶他,“壞學生”也不帶他,體育課打籃球,他從來沒上過場,人人眼裡都沒有他。

他身上從沒有什麼值得被稱道的東西,但他從不習慣被忽視。

他愛看小說,最愛看廢柴男主被欺負,然後忽然爆發,打臉所有人的情節。

似乎小說裡的男主角就是他,他也確信他有沒被挖掘出來的才華,恨不得有人給他甩個臉,他就立馬大喊一聲“莫欺少年窮!”。

他總是憋著一股要一鳴驚人的勁,剛來這裡的時候恐懼擊倒了他,等他習慣了之後,那股勁又冒了出來。

閒乘月的漠視,宿硯的無視,以及林敏毫無關心的詢問,就像是一把把捅進他心臟的刀。

他一定要做點什麼!讓所有人對他刮目相看!要他們後悔!

可是現在……

孫昊的雙腿在發抖,他甚至聞不到自己下半身傳來的尿騷味。

剛剛還說個不停的村民們看著他,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村民們的眼裡沒有神光,臉上的血色也迅速褪去,從“人”變成了“鬼”。

“你說什麼?!”村民們忽然又大吼起來。

孫昊看著離他最近的一個村民突然滿臉漲紅,額頭青筋畢現,細瘦的手臂突然暴出奇怪的肌肉,上麵爬滿了蚯蚓一樣的筋,密密麻麻。

“誰會把雞藏起來!”

“你們這些城裡人就是看不起我們是不是?!”

“殺了他!”

“殺了他!”

孫昊的腳像是被釘在了原地,他動不了腿,彆說跑,甚至連走都做不到。

村民手裡的鋤頭高高舉起,明明是陰天,卻還是泛著寒光。

孫昊跌坐到地上,翻轉了身體想要往後爬。

“你的鋤頭太鈍啦!腦袋沒砍下來。”

“骨頭都沒砍成兩截,人還活著呢,你試試我這把。”

孫昊還沒死,他瞪大眼睛,隻覺得脖子鈍痛,那痛讓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腦袋和身體已經分了家,他死死地瞪著前方,瞪著院子的方向。

他不該出來……他馬上就要升大三了,他還有很多時間,他還沒做到一鳴驚人,他……

“你這把好,骨頭砍斷了。”

“就是還連著一點皮。”

村民們看著孫昊的屍體,然後笑嘻嘻地邁過去,原本還有點皮讓頭跟脖子連在一起,但在踩踏之後,孫昊的頭順著村民的腳,一路向前滾去。

當天太陽落山之前孫昊沒有回院子。

“出事了嗎?”林敏一直往外看,但一直沒等到孫昊。

她的雙手緊握在一起,緊張的看到院門外有一個身影就眼睛也不眨的盯著看。

她不喜歡孫昊,因為孫昊脾氣差,在這種情況下都耍脾氣。

可她也不希望孫昊有事,畢竟住在同一個屋子裡,畢竟說過話,畢竟都是莫名其妙來到這的人。

直到梁舒他們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疊綠豆糕進來,直到最後一縷光線消失,孫昊都沒有回來。

林敏縮在牆角,害怕的捂著嘴哭。

她哭累了,但也睡不著,睜著眼睛,眼淚就不停地往下流,沒入了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