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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

十秒鐘轉瞬即逝,但那道瘦小的身體卻依舊僵硬在原地一動不動,高高舉起的右手中還緊緊攥著那條銀質項鏈。

薛盛皺起了眉頭,居高臨下地吩咐道:“把項鏈扔到血霧中,我會放你一條生路。”

“我再給你五秒鐘時間,你不要挑戰我的耐心。”薛盛陰森地威脅道,“不然的話,我把你殺了再拿項鏈,也不是不可以。”

“五——”

周興突然停止了落淚,愣愣地對上那隻小兔子的眼睛。

小黑兔大部分身軀都埋在血霧中,隻露出了一個小腦袋,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睛安靜地注視著他。

這隻幼小的兔子剛才還在不停地說著話,急得流了一大串眼淚,把她身上的皮毛都沾濕了。但現在,她隻是靜靜地蹲在那裡,有晶瑩的淚珠不停地從她的眼睛中流出。但她的三瓣嘴卻緊緊地閉著,仿佛隻是單純地在等待他的選擇。

“四——”

那一瞬間,周興想到了他們最後說的話。

寧雨說:“……你不用有太大壓力,我們不是逼著你去做事。”

“我們是在一起合作,所以——”寧雨平靜地道,“如果發生什麼意外的話,我們尊重你的選擇。”

陶浩那張憨厚的臉難得的正經了起來,他道:“保護好自己,人身安全是第一位的。”

聞言,寧雨瞥了他一眼,道:“記得你自己說過的話,彆找死。”

陶浩道:“我記得!你也一樣啊。”

“還有阿楚和阿池……”

那些聲音離他越來越遠,恍恍惚惚中,周興隻聽到了一聲冷酷的:“三——”

周興一直顫唞的身體動了動,他似乎想要轉過身去。

他避開了小黑兔的眼睛。

但周興沒有注意到的是,他和薛盛隔著那段距離中的血霧,有一塊突然動了動。

有兩隻兔耳不小心露了出來,又猛地收了回去。

這點動靜微乎其微,彆說周興沒有注意到,就是另一端的薛盛也完全沒有察覺到。

“二——”

見周興轉過了身,薛盛麵上露出了了然的笑容,嗤笑道:“算你識相,快還給我。”

那道瘦小的身影卻依舊僵硬的一動不動,沙啞的聲音從他的口中艱難冒出:“動不了……”

薛盛麵色稍霽,輕哼道:“等著。”

他隨意揮了揮手,緊緊禁錮著周興的血霧微微散開,而那柄劍也略微挪開了一些位置,給周興留下來一定的空間。

但危機並沒有完全解除,那柄劍蓄勢待發,隨時都能在瞬間穿透周興的%e8%83%b8膛。

“一……好了,快還給我!”薛盛不耐煩地叫道,同時朝周興伸出了手。

但是,跟薛盛預料之中不同的是——

那個瘦小的身影倏然抬起了頭,裂開嘴衝他笑了笑,然後……用力地一甩胳膊,將那條項鏈扔了出去。

是和薛盛完全相反的方向。

一刹那,一直默默流淚的幼兔突然從血霧中竄了出來。

那道幼小的身軀化為了一道殘影,猛地咬住了那條即將掉落的項鏈,如同一道黑色的小閃電般,朝血霧的中心奔了過去。

這一切都發生在了電光火時,待薛盛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條項鏈早已不見了蹤影。

他勃然大怒,道:“……你這是在找死!”

周興臉上殘餘的笑意還沒有消失,便定格在了他的麵上。

那柄由血霧化成的劍從他的%e8%83%b8膛中直衝出來,砸到了周興背後的血霧中。

周興瞪大了眼睛,慢慢地垂下了頭——

他的%e8%83%b8膛上有一個大洞,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裡麵的臟器。

但是,心臟的位置已經空了。

他遲鈍地想,原來死亡的感覺是這樣啊,好像……也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恐怖。

無數的鮮血爭先恐後的從周興的口中冒出,他喉間發出咯咯的聲響,身體緩緩地朝後倒去。

劇烈的疼痛將他整個人都籠罩了起來,在周興生命的最後時刻,他腦海中冒出的竟然是——

他好像並不後悔這個選擇。

他做了一輩子的壞人,好像臨到頭終於乾了一件好事。

他曾經無比痛恨自己的技能,因為這隻會反反複複地提醒他,告訴任何人他是乾什麼的,有著怎樣惡心下賤的“職業”。

可現在……他用這個技能救了人,那是不是也意味著,他短暫的人生中,多少也做了一件好事。

他這個爛人,能不能稍微好那麼一點點。

如果真的有神明,他死後下了地獄……能不能,稍微減輕他一點,一點點的罪孽……

還有——

他應該沒有……辜負他們的信任吧。

周興的屍體倒下的時候,甚至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就如同他這個人一般悄無聲息,沒有什麼存在感,輕易便淹沒在了越來越深的血霧中。

薛盛怒不可遏,立馬提步朝小黑兔奔跑的方向追去,大吼道:“……你以為你能跑得過我嗎?!這些血霧現在都在我的操縱之中,你根本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但是,薛盛還沒能朝前跑出幾步,他突然感到小腿肚上傳來了一陣劇痛。

他低頭一看,一隻黑兔正死死地咬在他的小腿上,那副架勢恨不得將他的一塊肉給咬下來。

要不是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一時亂了心神,薛盛是絕不會讓這樣的東西進他的身。

薛盛憤怒到了極點,麵無表情地一揮手,黑色兔子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被打飛了出去,重重地砸落到了血霧中。

他正準備繼續朝前跑去,原本滿是怒火的表情登時變了。

雖然,雲瑩瑩化為的黑兔隻拖延了一小點時間,但這點時間已經足夠了。

整個空間中的血霧越發濃厚粘稠,層層血霧如波浪一般翻滾起伏,越來越多。與此同時,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氣息,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席卷了整個空間。

這股氣息直衝著薛盛而來,以一種不容反抗的力量,仿佛一隻大手,重重地壓在了薛盛的身上。

隻一瞬間,薛盛便噗地吐出了一口鮮血,他的身體根本抵抗不了這股力量,他先是單膝,後是雙膝……都狠狠地砸到了地麵上。

薛盛跪在地上,雙手撐在地麵上,頭深深地垂了下來。

他的發帶不知何時斷了,偏長的頭發遮住了薛盛的側臉,低低的笑聲傳了出來:“妹妹,你出來了……”

“一上來就送了我這樣一份大禮。”薛盛掙紮著抬起頭來,冷冷地道,“看來,你現在很生氣啊。”

不遠處的血霧翻滾著聚集到了一起,一個紅衣女子慢慢地朝他走來,而那些從四方聚集在一起禁錮在她身上的鎖鏈,在行動間悄然崩裂。

鎖鏈層層斷開,而血鬼身上的氣息也越來越強。

在她身上的所有禁錮儘數消失後,血鬼輕輕一抬手,那隻昏迷不醒的黑兔子便從血霧中飛了過來,落到了她的右掌心。

而血鬼的左掌心正靜靜地趴伏著一隻身軀微微顫唞的幼小黑兔。

有血霧慢慢的彙集起來,落在了昏迷不醒的黑兔身上,一點一點治療她身上的傷口。

而薛盛也由一開始的低笑變成了大笑。

他笑得越發的瘋狂,笑得幾乎上氣喘不過下氣,就算鮮血不停的從他的口中冒出,他也沒有停止下來。▲思▲兔▲網▲

血鬼冷眼旁觀,淡淡道:“……哥哥,你瘋了。”

“我沒有瘋,妹妹……你以為這一切現在就結束了嗎?!”薛盛忽然抬起頭來,雙眼中遍布血絲,他執拗又瘋狂地道,“我要讓你知道,你想徹底擺脫我,那是不可能的!”

說罷,薛盛顫唞著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眼熟的盒子——

那是言藜一直小心保管著的盒子。

血鬼麵色微變,但她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見薛盛已迅速地掀開了那個盒子,一把抓起了其中的菱形體,不管不顧的將其塞入了口中。

菱形體的光芒沒入薛盛的體內的瞬間,他整個人迅速地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而薛盛一雙眼睛首當其衝,來的變化又快又猛烈。

薛盛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迅速地退去了瞳孔的存在,隻剩下了一片純白,看著詭異又古怪。

他的麵上滿是痛苦,麵容扭曲猙獰。而他臉上的血肉也在不停的蠕動,似乎有什麼馬上就要破土而出。

而此時的薛盛整個人都在朝外散發著一種淡淡的紅光,他身體不停地顫唞,四肢也控製不住的彎曲成了古怪的弧度。

就仿佛是那種變異的喪屍,他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

緊接著,當著她們的麵,先是從薛盛的臉上,然後是他的四肢,%e8%83%b8膛等處,如雨後春筍般紛紛地鼓起了一個小包,冒出了一個接一個的紅色眼珠。

薛盛身上的衣服早已破裂,似乎是承受不住那些眼珠所帶來的力量。

而現在的薛盛也早已和剛才判若兩人,甚至……不能再稱之為人。

他的四肢頭顱被古怪地並攏在一起,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扭成了一團,連五官的存在都模糊了。

而這一大團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紅色的眼珠。這些眼珠有大有小,有的已經睜開眼睛,有的仍保持閉上的狀態,但相同的是,它們都發出了嘶嘶嘶的聲音。

無數粘稠惡心的液體不約而同地從紅眼珠中冒了出來,流淌進了血霧中。

血鬼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道:“這是什麼東西啊……”

她實在難以想象,一個好好的大活人竟然在眨眼工夫就變成了這樣聞所未聞的怪物。

血鬼右掌中的黑兔也在此時慢慢蘇醒。

雲瑩瑩剛一睜開眼睛,就對上了麵前這個布滿紅色眼珠的扭曲怪物,三瓣嘴中頓時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媽呀,有鬼!”

“……”血鬼把黑兔放在了地麵上,右手輕輕地撫上了小黑兔的眼睛,溫柔地道,“茶茶,我們不看。”

沒想到小黑兔卻搖了搖頭,小聲道:“姐姐,我想下來。”

血鬼微怔,道:“茶茶,你要放技能嗎?”

小黑兔點了點小腦袋,兩隻小小的前爪向上抬起,指了指上方的天花板,她細聲細氣地道:“麻煩姐姐把這個打開啦。”

血鬼“嗯”了一聲。她輕輕地把小黑兔放到了地麵上,而小黑兔也在落地的瞬間慢慢化為了一道熟悉的小身影。

幼崽“噠噠噠”地跑了過去,伸出小手晃了晃正緊緊閉目的黑兔,道:“雲姐姐,雲姐姐,我們要趕緊放技能了!”

雲瑩瑩感覺她還沒有從那種巨大的衝擊中回過神來,好一會兒才勉強睜開了眼睛,顫顫巍巍地道:“……好、好,我這就放技能。”

她從兔子變成了人形,期間又不小心注視了一眼那個滿是眼睛的怪物,又立馬緊緊地把眼睛閉了起來,還嫌不夠的伸出雙手遮住了眼睛。

……實在是太惡心了,生理和心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