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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沒想到該說什麼。

他試探性地看了眼蘇芳華,意思是你知道這事情嗎?

蘇芳華微微搖了搖頭。

薑平海神色更複雜了。

孩子有出息能買房當然是個好事兒。

但這麼大的事兒一聲不吭,陳柏青跟薑遊也沒跟家裡說一聲,自己就搞定了。

這讓他們這做父母的,實在是很沒參與感。

但他想了想,覺得還是要鼓勵為主。

他說,“柏青啊,你這麼年輕就能買房是好事,你比叔叔當初厲害多了。”

但他又很快就抓住了問題的重點,狐疑地看向自己兒子,“可是……薑遊,什麼叫你跟陳柏青一起買房,你出錢了嗎,出了多少?”

他眼裡的懷疑快滿出來了。

不是他看扁親生兒子。

實在是薑遊這小混蛋花錢如流水。

也就這幾年還自己掙到了點錢,之前哪個月不是月光?

薑遊被問住了,咬著雞翅膀,吃也不是,吐也不是。

他爸可真是一針見血。

他隻能又眼睛烏溜溜地去看陳柏青求助。

陳柏青慢條斯理地剝蝦,淡定道,“薑遊這兩年也攢了點錢,他都交給我了,以後我來管賬,所以這房子也有他的一份。”

他把那隻蝦放進薑遊的碗裡,還蘸好了香醋和一點芥末。

他頓了頓,又說,“叔叔,我知道親兄弟還要明算賬,但薑遊跟我不分彼此,這房子是我們一起買的,我們也會一直在一起,他在我旁邊上學,我會一直陪著他,照顧好他,請你放心。”

他這話說得模糊,像是兄長在承諾照顧弟弟,卻又摻了點彆的什麼。

薑平海向來心大,卻也聽得麵色有些古怪。

他望著麵前這兩個年輕人,一些模模糊糊,從前總被他忽略的東西,突然閃現進了腦海。

他神色微沉,剛想問些什麼,蘇芳華卻夾了一隻蒸餛飩放進他碗裡。

“好了,先吃飯,問東問西的,你飯都要涼了。”

蘇芳華打斷了薑平海的話,聲音還是溫溫柔柔,卻難得帶了點強硬。

她又看了兒子一眼,“買房就買了吧,你倆住在一起彆吵架就行。”

她輕描淡寫地把這一頁揭了過去。

.

吃過晚飯,收拾好廚房,陳柏青就跟薑遊出去散步了。

兩個人都是一身黑色大衣,陳柏青又比薑遊高一些,走過梅花樹下,碎雪壓枝,襯得兩人十分登對。

而薑平海從玻璃後望著,親眼看見陳柏青把薑遊的手揣進了自己兜裡,他眉頭越擰越緊,低頭再看雜誌也看不進去,心裡總是亂糟糟的。

他轉身想與蘇芳華求證,但蘇芳華卻老神在在,還在研究橘子的100種做法。

陳柏青和薑遊也沒去哪兒。

說是飯後消食,但是薑遊轉悠著轉悠著,就走到了靠近他們高中的一條小吃街,這條街頭有一家賣梅花小蛋糕,軟綿綿的,蛋奶做的,裡頭包著流淌的奶油。

薑遊一直很喜歡。

正好出鍋,他就買了一小袋子,往陳柏青嘴裡塞了一個。

他自己也一口好幾個,吃得臉都鼓起來。

他跟陳柏青並肩往回走,又想起剛剛飯桌上的事情了,還有點心有餘悸。

他撞了撞陳柏青,“你剛才吃飯的時候,也太亂來了,好端端說什麼要照顧我,咱們不是說好要循序漸進嗎,給家長一點適應期嗎?你老實點,彆動不動就嚇人。”

他剛剛是真的有點慌,就陳柏青那說辭,知道的是在說買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提親呢。

陳柏青卻道,“這就算亂來了嗎,我又沒當著他倆麵親你,也沒做更過分的事情。”

“如果這就能把你嚇著。那等我們真出櫃了,你爸媽不同意,要跟你斷絕關係,你又準備怎麼辦?”

陳柏青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並沒有笑,黑漆漆的一雙眼,在寒風裡也染上了一點霜,下頜線緊繃。

他向來心思重。

所有結果都在心裡預想過一遍,連最壞的場景都想到了。

可他偏偏又自欺欺人,一直不願和薑遊提起,直到現在。

薑遊光是聽陳柏青的描述,都倒吸了一口氣。

不了吧。

他還真的沒法想象那樣的場景。

但他遲疑了會兒,還是說,“那我也不跟你分開。”

他當然是不想跟家裡鬨到決裂的地步的。

可他也不能放開陳柏青。

眼前這個人,像明月高懸,從少年時代起一直照在他心上,早就密不可分。

他悶悶道,“我就跟他們慢慢磨…….磨到他們同意為止,反正我就是喜歡你,改也改不了。”

陳柏青眉梢微動。

薑遊向來簡簡單單,但說出口的話,就不會悔改。這幾句話像一陣清風,把他心頭的陰雲都輕輕卷起,隻餘一地明淨。

他沒再說什麼,神色卻放鬆了些,牽著薑遊的手,走進了三餘巷。

門口的柳條在冬日裡乾枯稀疏,卻還是招搖,巷子儘頭不知誰家買了一堆年貨,堆在門外還沒有搬進去。

蘇芳華跟薑平海看見他們回來,也還是神色如常,什麼也沒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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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過了快十天,把除夕跟新年一並過完了。

家內的氣氛卻一直是溫馨裡一透著凝重。

陳柏青和薑遊幾乎沒再掩飾兩人之間的親密。

那種不同於兄弟的親密。

有一次,薑平海還撞見陳柏青早上從薑遊房間裡出來,一身灰色晨袍,頭發淩亂,臉上也帶著些困頓,看著就像從誰的被窩裡剛鑽出來。

薑平海:“.……”

陳柏青:“……”

兩個人麵麵相覷。

最終還是陳柏青找了個台階,“我剛剛去了下衛生間,回來走錯房間了。”

這敷衍的意味太明顯。

薑平海臉上的肌肉都抽抽了,他甚至想問問陳柏青,自己是不是看著很好騙。

但他沉默良久,還是順著這個台階下來了,“這樣啊,那你再睡會兒吧,我上去澆澆花。”

說完,薑平海就慢慢自己一個人沿著走上了露台。

他的身形很挺拔,從背後望根本不像一個年近五十的人,可這些年他一直操勞,耳邊也有了一縷白發。

其實陳柏青找的借口一點也不好。

但他還是接了話,假裝相信了,把這薄薄的一層紗窗又給蒙上了,好換取一時的寧靜。

陳柏青望著他的背影,有一瞬的愧疚,在門外站了許久。

.

年初十,再沒有了走親戚之類的雜事,薑平海跟蘇芳華也閒下來一天,坐在窗戶邊聽戲曲邊看旅遊攻略。

但聽著聽著。

陳柏青和薑遊就一起走到了他們倆麵前。

陳柏青微微上前半步,說,“薑叔叔,媽,能耽誤你們一點時間嗎,我跟薑遊有事要跟你們說。”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薑平海麵前的棋盤上,棋子還停留在他之前跟陳柏青下了一半的殘局,兩軍對壘,誰也不讓誰。

院子裡,一陣風悠悠吹過,晴天朗日,明亮得不像在冬日。

一片枯葉輕輕墜在了池塘上。

薑平海歎了口氣。

他在平板上按了暫停鍵,回過頭,視線掃過薑遊拽著陳柏青的那隻手,神色平靜,“你們想說什麼?”

薑遊手指蜷縮了一下,卻還是沒鬆開。

陳柏青也沒躲避。

他靜默了兩秒,心中也有無奈,卻還是單刀直入道,“想聊聊我跟薑遊戀愛的事情。薑叔叔,我跟遊遊已經在一起三年多了。我真心喜歡他,想跟他過一輩子,希望你能允許。”

薑遊聽得都怔了一怔,卻立刻跟上,也跟蘇芳華表態,話卻軟了許多,“蘇阿姨,我也喜歡柏青,我……我也想一直跟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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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一出口,屋子裡安靜得近乎死寂,隻有幾條影子被日光映得照在了地上。

還是來了。

薑平海想,他也許確實不如蘇芳華敏銳,但是從陳柏青說跟薑遊一起買了房,他再遲鈍,也明白有哪裡出了岔子。

再好的兄弟。

再親的朋友。

也不會親到直接組了個家。

他看了旁邊的蘇芳華一眼,蘇芳華倒很平靜,隻是眼神也有點傷心,像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慢慢取下了臉上的眼鏡,揉了揉鼻梁。

他想起這些年,這兩個孩子竹筍一樣在他眼皮子下長大,想起陳柏青高中陪薑遊寫作業,想起兩個孩子勾肩搭背地拍畢業照,想起他們在客廳裡突然對上視線,相視一笑。

樁樁件件。

“我們得想想。”

薑平海沒發火,也沒斥責麵前這兩個人。

他隻是說,“我這輩子隻想過有一天你們帶了女朋友回來,我要怎麼招待,但我沒想過,居然是你倆要結秦晉之好。”

第67章 :罰站

一連幾天,家裡都安靜得不像話。

薑平海和蘇芳華這個態度,已經比薑遊和陳柏青預想中要好得多了。

父母說要想一想,他們自然也不敢催。

薑遊表現得分外老實。

從前他最喜歡黏在陳柏青身上,刻意收斂過也沒用,一個不小心,就鑽到陳柏青懷裡去了,還理直氣壯地要陳柏青給他剝橙子。

現在兩個人卻是發乎情止乎禮,除了在飯桌上,幾乎不坐在一塊兒,吃完飯也立刻上樓,前後還要間隔十分鐘,堅決不礙家長的眼。

倒是比分手那段日子還劃清界限,乍眼看去,簡直清清白白。

“德行。”

薑平海把手裡的報紙翻過一頁,十分不屑,“做樣子做給誰看呢,當我不知道他倆上了樓乾什麼?嗬。”

他又想起那天早上撞見陳柏青從薑遊房裡出來,一陣氣悶,報紙翻得更響了,一個字沒有看進去,隻覺得心口有一股火,燒得他心煩意亂。

蘇芳華在旁邊學習最新的蛋糕視頻,權當沒聽見他的話。

但薑平海不甘寂寞,又推推她,審問道,“你早知道了是吧,我昨天跟吳芮打電話,她說她就看出來這倆孩子不對勁,還說你也發現了。好呀,你倆就瞞我一個?我不是這家的人,我不配聽是吧?”

這話純純找茬。

薑遊跟陳柏青氣得他肝疼,他又沒地撒氣,就在彆的地方找補。

蘇芳華無奈放下了蛋糕,幽幽地看他一眼。

“怎麼告訴你啊,我們自己也就是懷疑呢,又不確定,告訴你不是平白給家裡添堵。”

薑平海一個字也不信。

他嗬嗬一聲,“我看不是吧,我看你倆就是覺得你倆可開明了,就我是老古板,我不能接受,怕我破壞家庭和諧,就一起糊弄我。”

蘇芳芳摸了摸鼻尖,有點心虛。

她跟吳芮確實是這樣覺得的。

她倆比薑平海敏銳得多。

陳柏青與薑遊藏得也沒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