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頭發最近才剪過,特意吹過以後蓬鬆柔軟,前陣子染了點黑茶棕,不太顯眼,卻十分襯他,既沒有黑色死板,卻又不太跳脫。
他穿了件灰色的長款大衣,裡麵是修身的黑色針織衫和休閒褲,還搭了條深灰的圍巾。
這一身都很柔和,他又皮膚白皙,五官清俊,坐在沙發上等著陳柏青來接,竟也顯得有些乖巧。
但陳柏青怎麼還不來?
薑遊拿著遙控器亂按,電視上的節目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明明知道陳柏青不會失約,卻又有些胡思亂想。
今天天氣很冷,天氣預報說了會下雪,正好又趕上周五,陳柏青會不會堵路上了?
想著想著,指針就轉向了四點。
院子裡傳來了動靜,薑遊按著遙控器的手一頓,他抬起頭,正好跟開門進來的陳柏青對上了視線。
外麵果真下雪了。
陳柏青一推門,就帶入了一陣凜冽的風霜氣,他肩上就堆著幾粒碎雪,被屋子裡的熱氣一熏,又化為了水,滲入到黑色的麵料裡。
他一身黑色的大衣,跟薑遊的款式卻並不相似,要更硬朗一些,他又高挑英挺,寬肩窄腰,往窗邊上一站,映著窗外的天光與雪,漫不經心看過來,約會還沒開始,就先把薑遊的魂勾了一半。
“等很久了嗎?”陳柏青問。
他走過來,摘下手套,對著薑遊攤開手掌。
這姿勢輕鬆隨意。
卻又像一位紳士在邀請他前往舞會的伴侶。
薑遊被自己這胡思亂想震了一下,卻還是把手搭了上去。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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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遊跟陳柏青上了車,今天是周五,路上果然有些堵,開車也很慢,走走停停的。
“車上有奶茶,你喜歡的口味,還是熱的。”陳柏青說,“電影是四點五十開場,應該來得及。”
薑遊這才注意到旁邊的凹槽裡是有杯奶茶。
他現在倒不急著趕開場了,跟陳柏青這樣坐在車裡也不錯,他把吸管戳進奶茶裡,喝了一口又問陳柏青,“你要嗎?”
陳柏青自己買了一杯檸檬水,加冰。
他也從來不愛吃甜的。
但薑遊這樣問,他卻說,“要。”
薑遊把奶茶遞過來。
陳柏青偏過頭,咬住了薑遊剛含過的吸管,喝了一口。
“齁甜。”他評價道。
薑遊笑了一聲,“誰讓你喝了。”
但他坐回副駕駛,心裡卻有一絲疑惑,剛剛跟陳柏青湊近的時候,他好像聞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
是柔和的女士香水。
薑遊自己也用香水,他的架子上有一整排,各種牌子,他自己噴得次數不多,卻喜歡拿來當衣服的香薰。
但他又嗅了嗅,這絲香氣又轉瞬即逝,像是隱匿在了空氣裡。
也許是陳柏青剛剛路上不小心撞了誰吧,薑遊想,又喝了一口奶茶,也搞不好是他自己聞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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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了半個小時,他們才到達目的地,陳柏青去買爆米花和零食,薑遊去取票。
彙合的時候,薑遊發現陳柏青在跟人聊微信,他站在旁邊,看著對麵的架子,盤算著要不要買另一部電影的周邊,卻不經意地聽見了陳柏青手機裡發出的聲音。
是語音,被陳柏青不小心點到了,隻漏出來一聲短促的笑聲,就又被手疾眼快地按掉了。
是女孩子的笑聲。
薑遊愣了下,看了陳柏青一眼,陳柏青皺著眉,把手機放進了口袋。
“走吧。”
他拿著爆米花,跟薑遊去檢票。
薑遊也沒放在心上,他們的座位比較靠後,但兩人本來就高,也無所謂。
薑遊挺感興趣地等著開場,他選的是一個文藝愛情片,提前查過了攻略,網上評價很好。
導演是李春榕。
他看過這個導演的《風》和《故客》,一直挺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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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開場前,陳柏青手機又響了兩下,他低頭飛速地回了幾句微信。
薑遊終於忍不住了,他拉了拉陳柏青的袖子,想讓他彆聊了,免得影響彆人。
但他剛湊過去,陳柏青的屏幕已經熄了,快得像是怕讓他看見。
可就是這一秒,薑遊還是不小心看見了微信備注上的名字。
他拽著陳柏青的手頓時僵住了。
“怎麼了,”陳柏青還提醒他,“電影開始了,坐好。”
薑遊眼睫眨了眨。
陳柏青身上沾著的雪粒像是也染上了他的指尖,他手臂有點冷。
電影已經開始播放前麵的序幕,銀幕一下子亮了起來,像是滿山的雪,漆黑中反射出一片的素白。
他慢慢地坐了回去。
電影的亮光落在他臉上,女主已經出場,穿著黛色的旗袍,俏生生的臉,黑色盤發,搖曳生姿地走在舞場裡。
她穿著一雙小高跟,噠噠噠地踩在地板上,對著鏡頭外粲然一笑。
但薑遊突然就沒了什麼觀看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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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陳柏青的手機熄滅的一瞬間,他瞥見了微信上的名字。
他不是故意的,完全是不小心。
但要是可以,他也希望自己沒看見。
手機上那個名字是“顧棠”。
陳柏青高中時期唯一的緋聞對象。
薑遊慢吞吞喝了口奶茶,又在心裡補充了一句。
也是陳柏青整個高中時期,除他以外,走得最近的人。
以至於上次班級聚會,顧棠不在場,也依舊有人提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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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電影演了點什麼,薑遊幾乎都沒有看進去。
隻記得最後結局不太好。
女主本來就是臥底,落了個玉減香銷,男主遠走他鄉,卻又在某一天的深夜,投身在了冰冷的湖水裡。
徹頭徹尾的悲劇,看得人心情鬱悶,薑遊把那一杯奶綠給喝完了,吸管都咬得滿是牙印,卻也沒覺得有多甜。
他出來以後一直有點悶悶不樂,陳柏青還以為是電影結局不好,他不高興。
“不好看嗎?”陳柏青問。
他自己其實對這電影還算欣賞,他不太喜歡文藝片,但是男女主棋逢對手,身為敵人卻又動心,瞧著還挺有意思。
薑遊根本沒認真看,哪兒說得出喜不喜歡。
“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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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是在陳柏青提前訂好的餐廳吃的,薑遊卻吃得心不在焉。
吃完晚飯,他倆從餐廳裡出來,才發現外麵雪下得更大了。
道路上雪堆積成小山,被車輪碾過又汙濁不堪,汽車都堵在一起,幾乎開不了。
陳柏青打開手機看了眼路況,說,“有點難走。”
路上太滑了,已經不隻是開到家要好幾個小時的問題了,有些路段甚至封路了。
他看了眼旁邊的薑遊。
薑遊站在石柱邊上,白皙的臉埋在灰色的長圍巾裡,隻露出漂亮的眼睛。
陳柏青心裡動了一下。
“怎麼辦?”
他湊近問薑遊。
薑遊看著手機上一片紅色擁堵,也十分犯愁,他眨巴眨巴眼睛,悶聲道,“要不……走回去?”
陳柏青一言難儘地看著他。
“走的話,起碼要走三個小時。”他抓住薑遊的手,捏了捏他的袖子,“就你這薄薄幾件,到家就該發燒了。”
薑遊為了風流倜儻,隻穿了件針織衫和大衣,好看是好看了,但一點也不保暖。
他傻眼了。
“那,那你說怎麼辦?”◤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陳柏青抬頭看了眼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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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薑遊一臉懵逼地跟陳柏青站在頂樓的酒店,辦理入住手續。
第24章 :私事
薑遊沒有帶身份證,但是他手機有身份證的掃描件,也能用,陳柏青在前台簽字,付了房費。
“是大床房,”陳柏青跟他說,“雙人間沒有了,隻剩下大床,湊合吧。”
薑遊垂著眼,沒有說話。
今天投宿的人還挺多,大廳裡人來人往,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他和陳柏青一樣,因為大雪選擇住在外麵。
他站在這兒,渾身不自在,其實兩個男孩子開個房間也很正常,來旅遊的好哥們兒擠一擠,再普通沒有了。
可是他自己心裡有鬼,像罰站一樣站立難安。
陳柏青也登記好,過來牽薑遊的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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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柏青定的是行政套房,還帶了個小客廳,邊緣是一整片的落地窗,可以看見江景。
剛剛他們在樓下也買了換洗的內衣,但薑遊坐在床邊上,還是沒鬨明白,他跟陳柏青怎麼突然就走到開房這個流程了。
他沒想到,孟揚湊熱鬨瞎說讓他跟陳柏青今天彆回來了,居然也能一語成畿。
外麵雪是很大。
但也不能全市沒回家的人都就地住酒店吧。
他不免有點束手束腳,陳柏青站在他對麵倒是很從容,單手解著衣扣,問他,“你要先去洗澡嗎?”
薑遊還圍著圍巾。
他烏黑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陳柏青,皮膚雪白,這身灰色的大衣很襯他,修身柔軟。
他很少這樣乖。
陳柏青把薑遊帶進酒店的時候,並沒有想做什麼,非要說的話,也隻是想借著這個機會跟薑遊再親近一點,像還沒分手的時候,讓薑遊安靜睡在他懷裡。
但薑遊這樣安靜乖巧地看著他,卻滋生出了他一絲不堪的欲望。
“你先洗吧,”薑遊悶悶道,他把圍巾拽了下來,“我還不想動,我剛剛看見櫃子上裡有熱可可,想喝一杯,你要嗎?”
陳柏青搖了搖頭。
他也沒跟薑遊爭執,薑遊這樣說,他就先拿浴袍去浴室,“那我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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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就在臥室裡。
床的側麵就對著浴室的磨砂玻璃,也不知道酒店安的什麼心,這層窗戶格外寬大,還一點都不隔音,嘩啦啦的水聲直接往薑遊耳朵鑽。
薑遊脫了外套和長褲坐在床上,手裡捧著熱可可,喝得心不在焉,他不敢往陳柏青那邊看,但耳朵又不自覺聽著。
要說洗澡,他跟陳柏青可謂從小一起光屁股長大的,兩個人學遊泳也是一個泳池裡撲騰起來的,彼此的身體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照理說根本沒什麼好羞澀的。
但薑遊知道這隻是自欺欺人。
他腦子裡不自覺浮現陳柏青寬闊的肩背,線條向下收緊,窄瘦的腰,修長有力的腿……壓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才能感覺到陳柏青斯文衣冠下的爆發力。
薑遊默默喝了口熱可可,有點口乾舌燥。
真不是他意誌不堅定,實在是敵人過於強大,他跟陳柏青戀愛就一直在吃素,分手後更是素了個徹底,當真經不起一點撩撥。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拿起手機看了看自己的微信群,他有很多個群,宿舍群,樂隊群,同學群乃至老鄉群,每個群都熱熱鬨鬨。
他看見班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