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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凰 藍家三少 4293 字 6個月前

“我……”喉間泛著腥甜,薄雲風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我……我真的不知道小侄兒怎麼了,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小侄出事了!二哥,你、你信我,我真的沒有動他!我就算是拆天拆地,我也不敢拆了你兒子,何況這些日子,我一直跟你們在一起,我……”

一陣劇烈的咳嗽過後,薄雲風唇角溢著血,心口處的悶堵才將將壓下,嗓子沙啞的低語,“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是分身乏術啊!”

薄雲岫眸色一滯,是的,這些日子以來,薄雲風一直跟在他們的身邊,鞍前馬後的伺候著,委實沒有時間離開去帶走沈郅。

若是如此,那帶走沈郅的便是另有其人。

會是誰?

“爹,你冷靜的想一想。”薄鈺紅著眼,帶著哭腔盯著他,“你那麼聰明,一定能想到沈郅在哪的,對不對啊爹?”

這些日子,他們都快找瘋了。

“整個林子都找遍了,就是沒有沈郅的下落。”春秀抹著眼淚,“人不可能跑遠,肯定在附近,可任憑我們怎麼喊,都沒能將他喊出來,我……”

春秀泣不成聲,“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你和沈大夫交代了。沈大夫把郅兒托付給我,那就是把命都交到了我的手裡,我……我卻把孩子丟了,就在眼皮子底下弄丟的。”

命?

眼皮子……底下?

薄雲岫猛地瞳孔放大,赫然倒吸一口冷氣,快速轉身。平生頭一回覺得腿軟,邁不開腿,走不了路,視線直勾勾的盯著安靜至此的煉蠱爐。

他張了張嘴,所有的聲音都好似卡在了嗓子裡,怎麼都喊不出來。有滾燙的東西,源源不斷的從眼睛裡出來,他想忍住,卻是愈發洶湧難耐。

下一刻,他忽然跪在地上,衝著煉蠱爐歇斯底裡,“兒子……”

“二哥!”

“王爺!”

“爹!”

鮮血從口中匍出,薄雲岫怦然倒地。

麵如死灰,雙眼緊閉。

薄雲岫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裡是那年那月,那個坐在牆頭,吃著棗子衝他吐棗核的女子,笑靨明%e5%aa%9a,花顏如玉,那麼鮮活那麼陽光燦爛的一個人啊……是他心心念念了半生的女子!

後來,她詐死叛出夏家,他將她藏在了府內後院。

他以為兩個人之間,有些東西不用再說,彼此都能感受到的,他以為隻要自己小心的將她藏好,她便永遠都是他的。

一個個明豔的女子被送入王府,他壓根沒瞧過一眼,隻是裝裝樣子,將她們斂在各個院子裡,時局不允許他對太子有任何的違拗,他不想當皇帝,但也怕招來殺身之禍。

人有了軟肋之後,會變得格外軟弱,亦會變得無堅不摧。

直到那場大火之後,他才知道那些有關於她的流言蜚語,人人都說,二皇子的後院藏了個女人,無名無分,是個不知廉恥的人。

可笑的是,他對流言蜚語咬牙切齒,卻又渴望聽到那些,但凡與她有關的傳聞。

“爹?”薄鈺哭著喊,“爹?你醒醒!爹!”

薄雲風將銀針取下,“二哥?二哥,你覺得怎麼樣?二哥!”

破開一條眼縫,薄雲岫的嗓子裡發出了低啞的聲響,彆無其他,唯有三個字:家沒了!

他的妻,生死難料。

他的兒,死生不明。

他身為男人,護不住妻子,護不住兒子,此生還有什麼值得眷戀的。

瞧著薄雲岫眼睛裡的光逐漸暗淡下去,薄雲風徹底急了,“二哥,你不能這樣!二嫂還在煉蠱爐裡,她很快就會沒事的,師父說過,他一定能取出回魂蠱,一定還你一個囫圇個的妻子!”

“若無子,豈有她?”薄雲岫艱難的開了口,費力推開眾人,他伏在地上,就這麼淚眼朦朧的仰望著被紅線纏繞的煉蠱爐。

沈木兮是因為有了沈郅,才會活下來,才能活到今日。若是她知道,她的命是用兒子來換的,拿她必定不會苟活。兒子是她的命,兒子都沒了,她還活著作甚?每個母親,都不會接受這樣的結果。

什麼活著的意義,什麼活著的價值,在母親的心裡,孩子是無價的,是比自己性命還重要的稀世珍寶。

周圍安靜下來,隻剩下薄鈺的抽泣聲。

所有人靜靜的站在圓台之下,如今還能做什麼?開了爐蓋也已經來不及了,唯有等待,等待著奇跡的發生,興許還會有一線生機。

火苗順著紅繩快速竄動,那一星半點的火光,承載著所有人的希望,就這麼一點點的往上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久得好似過了幾個世紀!

忽然間,煉蠱爐的爐蓋彈起,又重重落了回去,嚴絲合縫的。隻是這一起一落,揪住了所有人的心,讓人止不住心肝直顫,不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春秀一把拽住薄雲風的胳膊,“怎麼回事?你把話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了?”

薄雲風瞪大眼睛,“鬥起來了!”

“什麼?”春秀不明白,“不是取出來就可以了嗎?為什麼會鬥起來?鬥起來會怎樣?會乾架?會殺人,會吃人嗎?到底會怎樣?”

“那就說明,師父也在掙紮。”薄雲風麵色沉冷,“師父遇見了難處,回魂蠱和討債鬼不願從二嫂的身體裡出來,正在拚死掙紮。一蠱雙生,正邪……勢不兩立!”

“為什麼要搭上沈郅?”薄鈺厲喝,死死揪住薄雲風的手,“五叔,沈郅是無辜的,把他放出來。他們要鬥就讓他們去鬥,把沈郅救出來,你可以的你可以的是不是?”

薄雲風搖頭,死死盯著輕微的煉蠱爐,“我大概已經想清楚了,師父為什麼要挑上小侄兒!”

“因為郅兒擁有精純的血脈。”薄雲岫的臉上,呈現著從未有過的死灰色。

“隻有精純血脈之人,才能將鳳凰蠱分離,當初韓天命就是因為如此,將凰蠱和鳳蠱分開。他控製不住鳳凰蠱,所以乾脆將鳳凰蠱拆開。而要將鳳凰蠱合二為一,也需要等同的條件。韓天命的屍身被毀,就意味著這世間擁有精純血脈之人……幾乎是不太可能再找到!”事到如今,還能說什麼呢?

薄鈺咬牙切齒,“那為什麼不能讓那個老頭子自己去受?為什麼一定要沈郅?沈郅還那麼小,為什麼要讓他來承擔?我不服!我不服!”

“師父體內有長生蠱,所以不老不死的,若是收了鳳凰蠱,會極力的壓製住他的長生蠱,到時候就沒辦法對付討債鬼了!”薄雲風解釋,“師父選擇小侄兒,應該也是做過思慮的,小侄兒定然是答應了,否則師父不會逼他去做!”

“沈郅那麼愛自己的父親母親,定然會答應。”薄鈺狠狠拭去臉上的淚,“這根本就不需要商量,隻要一句話的事兒,沈郅為了姑姑可以拚儘一切。你們就是看準了沈郅孝順,掐著法的對付他,你們這些歹毒心腸之人!世間再也找不到比你們更歹毒的人!”

春秀輕輕拽住薄鈺,“好了鈺兒,彆說了!彆說了!”

薄雲風委實不知道這件事,師父連他都瞞著。

大概連老頭都清楚,薄雲風是絕對不會拿自己的小侄兒開玩笑的,所以最後誰都不知道,老頭私底下已經找過了沈郅,而且跟沈郅達成了協議。

“我為什麼不能說,一想到沈郅可能就這樣沒了,我就想殺了他們!”薄鈺哭得厲害,若不是被春秀摁著,他真的會衝上去殺人的。

“現在就看小侄兒,能不能熬過去了?”薄雲風的聲音很輕,他知道裡麵會發生什麼,但料不到最後的結果,這原就是個必死之局,師父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現在……還拽上了沈郅。

煉蠱爐內。

沈郅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嘴角慢慢溢出血來,母親的手,鉗在他的脖頸上,幾乎要將他的脖子擰斷。他想喘熄,想喊出來,奈何所有的聲音都卡在嗓子裡,隻能用一雙淚眼,死死的盯著自己的母親。

老頭緊握著沈木兮的另一隻手,有東西在兩個人的體內遊走,又從沈郅的身上鑽出,煉蠱爐的爐壁上,漸漸的湧出了漆黑的液體,如同活物一般,將三人的腿牢牢的黏在蠱爐隻內。

外頭紅線裡的光不斷的倒映著,如同一道道利刃,在沈木兮的身上穿梭,橫一刀,豎一道,儘力的去斬斷體內之物,與宿主的聯係。

隻有讓宿主,恢複最初的意識,才能與回魂蠱抵抗。

但這些紅線,同樣也割在老頭和沈郅的身上。

沈郅快要窒息了,可身上的疼痛,讓他不得不保持清醒,“娘……”

嗓子裡,發出艱澀的聲音。//思//兔//網//

一聲聲娘,讓脖子上的手,竟漸漸的鬆開了些許。

“娘,我好疼!”沈郅繼續喊。

老頭一咬牙,用儘全身內裡,將控蠱術發揮到了最大的效用,他看著沈木兮身上有蠕蟲正在鑽動,之前取過鳳蠱的心口位置,鮮血不斷的往外湧,一點一滴的落在腳下,與黑色的液體混為一處。

有冥花不斷的在腳下盛放,漸漸的,籠罩四周。

“小東西,繼續喊!繼續喊!把你娘叫醒,你就贏了!”老頭脖頸處青筋微起,眥目欲裂的盯著沈郅,仿佛是用儘了全身氣力,“快!”

沈郅哭著喊,“娘……我是郅兒,我是你兒子,娘,我是郅兒,你睜開眼睛看看我,看看我……娘,我好疼啊……我好疼……”

紅色的光,從身上掠過,就好像刀子剜開皮肉,看不到傷痕,卻疼得入骨,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沈郅疼得厲害,已然站不住,“娘……幫幫我,幫幫我……”

沈木兮的手在顫唞,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拽著她的手,用力的往回抽。

“娘!”沈郅哭著喊。

沈木兮瞳仁裡的灰白色,漸漸的消退,心口處的血,不斷的往外流,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娘!”

“娘!”

如同高山擂鼓,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炸開,沈木兮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突然間有光從昏暗處落進來,好刺眼。

有人在喊她。

喊什麼呢?

娘……

“沈木兮!”老頭厲喝,“你再醒來,你兒子就死定了!他吃了那麼多苦,用自身充當鳳凰蠱的宿體,為的壓製回魂蠱,為了救你啊!沈木兮,你睜開眼看看!你快點看看你兒子!”

呼吸聲,越來越沉重。

沈木兮喘著氣,覺得好累,身上一點氣力都沒有,四周冷冰冰的,手腳都變得麻木起來。她分不清眼前是現實還是虛幻,恍惚間的紅光,剜在身上好疼好疼。

疼得人,直打哆嗦。

“娘!”

“郅兒……”虛弱的聲音傳出。

沈郅大喜,“娘,娘你醒了!”

冥花還在綻放,逐漸充盈著整個煉蠱爐。

老頭還在努力,利用煉蠱爐自身的吸收、鎮蠱能力,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