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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發出微微地顫栗,淺淺地抖動著像是羸弱無害的幼崽。

他半垂著眼簾分外地惹人憐愛,渾身散發著等人來欺辱的氣息。

褚月見看著他的臉上帶著明顯的羞赧,忽地鬆開了自己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褚息和察覺到她的反應,原本泛著紅潮的臉,頃刻褪去原本的顏色變得蒼白起來。

“天色已經很晚了,阿和你回去罷。”褚月見垂下眸,將自己眼中的情緒掩蓋起來。

褚息和依舊沒有死心,也沒有覺得自己有錯。

不知為何,她能狠心騙其他人,但半分不想欺騙褚息和。

她不是他的姐姐,隻是……

褚息和不知自己做錯了何事,褚月見對他前後的態度截然相反,甚至已經明白了他的心思,卻還是將他往外推。

分明他們才是世上最親的人啊,連身上都是留著最相近的血,注定了是天生相配的。

褚息和不明白,所以滿眼的茫然,心中滿是惶恐和無處宣泄的壓抑。

“姐姐……”褚息和想要對她同之前一樣親昵地講講話,但開口便是猶如即將坐化的老僧般沙啞。

“我不明白。”他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人,輕聲地發出悲鳴的疑惑:“到底是為什麼?”

為什麼陳衍讓可以,唯獨他不行,甚至連觸碰都是可望而不可觸的奢望。

褚月見看著眼前麵色蒼白的少年,眼底劃過一絲憐憫:“阿和,世道規則便是道德至上,生為帝王理應做為表率,有的事姐姐沒辦法滿足你,惟願你好生地活著。”

“世上安得法兩全?有的事你懂的,無需姐姐明說。”褚月見目光純粹地落在他的臉上。

人倫道德甚至淩駕於任何權力之上,這是亙古不變的,世人的嘴能化作無形的利劍,能將人殺死。

她不希望百年以後,褚息和還要被史書單獨領出來批判,最主要的是她無法接受褚息和。

聽出來褚月見所表達的意思,褚息和想要嘗試揚起嘴角,想露出一抹如常的笑,但任由他如何都無法勉強自己,所以隻得作罷。

他的瞳孔淡淡的泛著琉璃的光澤,含著奢求望著眼前眼含憐憫,他伸手便可觸之人。

“可姐姐你說過的,殺他們我們就能在一起的。”這句話他自幼便奉若神諭般刻在心間,到頭來講這句的人卻說滿足不了啊。

多狠心的一句話啊,他用儘一切終於走到如今的地步,到頭來不如才出現的陳衍讓。

褚息和心尖難受,似被無形的巨手狠狠地捏住,讓他無法呼吸。

“阿和,我未曾說過。”褚月見神情平靜地看著表情破碎的漂亮少年。

她沒有說過這句話,她也不是褚息和的姐姐。

正是因為這一點,所以她才不忍心騙他,心中有愧疚,卻也不能說出自己並非是原主的話。

少年仰著頭沉默了半響,眼中似有晶瑩的淚珠,卻始終未曾落下,因為她不會再溫聲寬慰他了。

都是因為陳衍讓,自他出現後姐姐的眼裡便再也沒有了他的影子,甚至殘忍地拒絕他。

褚息和眼中泛著的紅並非是難過的,而是因為掩不住的嫉妒溢出來了。

他難過卻也嫉妒得近乎想要發狂,但他不能表現出來,還需要再忍忍。

“姐姐好生歇息罷,阿和改日來瞧你。”褚息和紅著眼,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現,哪怕顫得不像話。

真的太可憐了。

褚月見偏頭倚在妝台上,注視著他紅著眼離去,眼中的憐憫減淡歸於漠然。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儘快跟著原著走完應有的劇情,然後保住褚息和再回家。

保護褚息和最後能安穩地活下去,算是對他的補償。

公主殿的燈火徹夜不熄,有狂風肆意淒厲地刮著。

為了防止外間的枯葉吹進殿中,宮人將門窗緊閉上,刹那間整個公主殿暗淡了下來。

偏殿。

閒雲掩月,庭院一片沉寂,隻有窗柩間透出隱約的燈火,於黑暗交錯難辨地相映著。

空曠簡潔的屋裡,隻有一張木床和一台梳妝台、帶著犬齒殘缺凳子以及連牆的木櫃,其餘的一概全無。

屋內昏暗的燭火搖曳著,奉時雪一身雪白長袍坐在藤椅上,雙目緊閉著陷入夢魘中,眉骨上的紅痣被燭火照得分外搖曳,忽明忽暗地顯著。

他原本骨節分明的手用著紗布纏繞著,安穩地置在腹部,雙手交叉間壓著漢白玉色的淨瓶。

成岢推門而入時,坐在窗前的人沒有睜眼,外間的狂風吹進來將他的衣袍席卷,正張牙舞爪地擺動著。

而他任由著狂風淩厲,神情一派沉浸,麵色透明,似乎像是手握聖潔淨瓶的神,帶著若有若無的神性。

這副模樣和白日那個拽著人頭按緊蓮花池的人完全不同,唯一相同的便是刺骨的冷漠。

白日成岢親眼看見自家少主,明明一身猶如神垣積雪般的純白,卻麵無表情地提拉著慘敗得出氣沒有進氣多的倒黴鬼。

那人被拖曳著青石板劃過他的皮肉留下鮮血,而他半張臉已經被刀劍削下,雙目被掏空隨意地丟棄在一旁,然後被少主將其殘忍地按在水中。

其實這倒還好,早些年他見過不少少主殺人的場麵,這倒是還算輕巧的了。

讓他感覺心驚的便是,正殿那位惡毒公主正坐在秋千上,懷中抱著雙掌大小的鬆獅犬,天真地晃蕩著腿,含笑看著少主麵無表情地將人活活弄死。

甚至還半分不怕地吩咐少主將人丟進蓮花池中喂魚。

這也倒還好,反正在他的眼中褚月見也不是什麼好人,最主要的是褚月見不怕死。

少主剛將人丟下去,她便抱著鬆獅犬走上前。

鬆獅犬從她的懷中跌落下去後,她不管反而牽起了少主的手。

“雪雪,你好臟啊。”嬌滴滴地埋怨語氣:“可彆碰到我。”

成岢都要準備好憐憫地表情了,誰知等了一會兒少主沒有講話,隻是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眸色沉沉。

她還不怕死地神情帶著嫌棄,似乎真的不想要搭理他了般,毫無留戀地轉身便離去了。

而少主立在原地垂眸看著自己的手。

成岢看得仔細,原來是少主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指上,不知何時染了方才那人身上的血。

就因為這點血而被嫌棄,被嫌棄後還沒有任何的生氣,反而冷靜找了一處乾淨的水源洗了很久的手。

回憶到此處,成岢還是覺得那一幕像是自己做的夢一般,不然怎麼會有這樣古怪的一幕發生。

但他現在看見少主手上纏繞的紗布,又有些不確定了。

還有少主沒有受傷,為何要將雙手纏繞起來?

“成岢。”

正當成岢盯著那雙手看的時候,藤椅上的奉時雪已經睜開了雙眼,如濃稠般的墨眸毫無人應有的情緒。

成岢回神趕緊跪地,垂著頭道:“廣陵王現如今依舊沒有死心,正在四處尋找少主。”

奉時雪聞聲偏過頭,眉骨的紅痣被隱在暗處,手中的淨瓶白得發出柔光。

“再等等吧。”他神情怠倦並不是很在意這件事,語氣淡得好似被風吹過,就會不曾存在般。

輕飄飄的有一句話成岢卻聽得實在,但他忽然對這幾個字產生了疑惑,是哪一件事兒再等等?

成岢沒有糾結這句話,他不會對少主的決定發出任何不因有的質疑。

成岢從懷中將找到的東西呈了上去,恭謹地垂著首道:“老族長留下的東西已經取到了,隻待少主前去收攏歸一……”後麵的話極其隱晦。

奉時雪坐起身接過他手中的東西,垂眸看著此物,看似麵容卻顯得越發的冷靜。

實際隻有他自己知道,從始至終都翻湧著的心未曾有一刻平靜過。

成岢久久沒有等到下一步指令,悄悄抬眸,卻見他沉寂的雙眸翻湧著血絲,暗藏著驚人的情緒,像是恨意。

但……

成岢麵色有些古怪起來,他感覺又不太像是恨意,說不上來的複雜。

他想,許是對著褚氏姐弟的厭惡,已經達到無可忍耐的地步了吧。

想到這裡他便心中激動,好似已經看見奉時雪推翻了褚氏,然後登上至尊位置的場景。⑨思⑨兔⑨文⑨檔⑨共⑨享⑨與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但還不待他激動多久,便被自家少主趕出去了,其原因是沒有控製自己的表情,泄了笑意出來。

成岢紅著臉在奉時雪的麵無表情之下,滾了出去。

臨走之前他還是沒有忍住,關門時大膽多瞧了幾眼坐在藤椅上的奉時雪。

他隱在燭火下,麵容冷漠憐憫有暗藏殘忍,身後似有惡鬼再張牙舞爪狂嘯這。

成岢看了一眼,隻覺得背脊發涼,不敢多看了,將門拉緊趕快離去。

屋內的奉時雪偏頭凝望著主殿的方向,眸色沉沉,手中的淨瓶握得很緊。

腦海忽然想起了她白日說‘很臟’的那句話,便覺得那股鮮血味越漸濃鬱了,厭惡得他欲要作嘔。

今日是昭陽二十年七月十二日。

心中默念這個時間,奉時雪便閉上了寡情冷淡的眼。

風終於將他窗台上擺放的那一盆桔梗花吹倒了,潔白的花淒慘地倒在地上受著狂風,花身可憐地嬌顫著,卻無人前去憐惜。

昭陽二十年七月二十日。

褚帝為寬慰其李氏唯一嫡子慘遭橫死,故而賜予李氏昭州府為封地,喪事強行變成喜事。

李氏家主含淚叩謝帝恩,攜家帶口舉家遷往昭州府。

然,突發禍事。

昭州之地本就靠近垣國,垣國為蠻荒之地,好戰。

他們進犯的昭陽地界便是昭州,新任昭州府主剛遷往昭州府,還未入城便被鐵騎踏碎了。

褚帝聞之此事麵含悲戚,轉身收了李氏的兵符,點兵遣將潰退垣軍,保下了昭陽國土。

七月已然很熱了,空氣中都帶著熱浪。

褚月見已經完全離不開冰鑒,每日都懶洋洋地窩在房間中,連陳衍讓都不想見了。

這個天氣一出去便是一股熱浪,實在讓人難以接受,駁了幾次陳衍讓那邊的邀請,他總算是看出來自己畏熱了。

她如今這樣躺在公主殿舒服得不行。

褚月見現在這樣清閒不著急的原因,是她已經看過了,那突然負出來的好感已經回去了。

雖然還是零,好歹不用擔心有懲罰降身了。

不過她至今都很好奇的是,奉時雪到底給她扣分在哪裡的,又因為什麼給她加的分?

是那個白玉淨瓶嗎?

果然投其所好是對的!

褚月見想不通也懶得去想了,美滋滋地抱著錦被翻滾在寬大的拔步床上。

真絲涼爽的寢衣有些滑落,隱約露出弧度較好的圓潤,她恍若未察,腦中還想著下次遇見這樣的事該如何刷好感。

那麼是不是可以多送些迎合他喜好的東西?

送些什麼呢?神像?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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