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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芳應是:“今兒上午內務府才送來的。”

顧傾翻開仔細查找,前幾頁都是八旗大姓,卻沒找到烏拉那拉氏。

按理說烏拉那拉氏也是大姓,怎麼翻完一本都沒見著,顧傾急起來。拿起另一本翻看,這才在倒數第二頁靠前的幾個名字裡找到了烏拉那拉若琳的名字。

顧傾翻完兩本冊子,隻有一個烏拉那拉氏,應該就是她了。

第60章

如果顧傾沒記錯,雍正的皇後應該是上三旗的貴女,怎麼會淪落到與下五旗同頁?

想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雍正的皇後烏拉那拉氏好像與多爾袞的額娘阿巴亥大妃同族。因為多爾袞的關係,阿巴亥大妃被順治褫奪了皇後的追封,她的族人,整個烏拉那拉氏都受到了牽連,從此敗落。

所以烏拉那拉氏雖然仍屬上三旗,卻隻得到了一個秀女的名額,還不得不遭受排擠,與下五旗同頁。

曆史上,康熙把這樣一個特殊身份的女子指給四阿哥做嫡福晉,若沒有敲打的意思,也足夠敷衍了。

畢竟康熙兒子眾多,在曆史上四阿哥並不是最出色的那一批。

史料中八阿哥的名字總是與兄長們同時出現,不管是打仗還是辦差,而四阿哥的名字總是與弟弟們在一起,優劣簡直不要太明顯。

曆史上,安親王府選中的乘龍快婿是八阿哥,而非四阿哥。

隻不過在這個世界,四阿哥沒有收斂自己的鋒芒,提前獲得了康熙的賞識,這才讓安親王府動了結親的念頭。

應該就是這麼回事了。

可郭絡羅氏真的不能娶,還是烏拉那拉氏比較好,上天已經給出了最合理的安排,又何必逆天而行呢。

顧傾不知道的是,烏拉那拉氏比他想的還要落魄,落魄到本次選秀一個秀女名額都沒撈到。

他最後翻看的那本小冊子,其實是內務府謄抄的另一份名單。烏拉那拉若琳才十歲,根本不夠選秀的年齡,是內務府為了討好德妃多給的一份名單。

趁四下無人,顧傾找來筆墨,學著德妃的做法,在烏拉那拉若琳的名字上麵也畫了一個圈。

畫好之後,滿意地合上花名冊,回頭看見完顏照站在他身後。顧傾趕緊將花名冊放回原位,同時對完顏照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

到了吃小食的時辰,德妃沒到東暖閣來,顧傾不放心跑去主殿內室找,發現德妃果然在翻看那兩本花名冊。

“本宮記得還沒畫到這本,烏拉那拉氏的名字是誰畫上去的?”德妃問春芳。

春芳說沒看見,屋裡其他服侍的也都說沒看見。顧傾笑嘻嘻邁步走進去,問德妃在做什麼,德妃說她在挑選來永和宮參加賞花宴的秀女。

“這個烏拉那拉氏……還是算了吧。”

德妃剛想用毛筆把名字劃掉,冊子忽然被人從手上奪走了,聽顧傾氣鼓鼓說:“額娘成日隻想著四哥的親事,已經很久沒陪兒子用小食了,額娘好偏心。”

若是四阿哥說她偏心,德妃也許還認,這話從十四嘴裡說出來就有些沒良心了。

她承認她偏心,可她真正偏的那一個是十四啊。

最近她確實有一段時間沒陪十四一起用小食,可在東暖閣陪著他胡吃海塞的人還少嗎?

四阿哥和十三就住在永和宮自不必說,五阿哥和九阿哥幾乎天天來。宜妃有次打趣說,要把五阿哥和九阿哥的月例銀子都交給德妃支配,總讓他們這樣白吃白喝怕把永和宮給吃窮了。

七阿哥隻要身體允許,也會跑來湊熱鬨,袁貴人為此對德妃感恩戴德,說七阿哥最近都吃胖了,身子骨也越來越好。

太子和大阿哥通常是背完了書才過來,搞得永和宮的小食吃完頭席還要吃二席,每日鬨到定更天才散。

一般情況下,三阿哥跟著太子來,八阿哥跟著大阿哥來,五阿哥、七阿哥和九阿哥放了學一起來,隻有十阿哥獨來獨往,他吃得也很少,坐一會兒便會離開。

德妃不到東暖閣去其實是為了避嫌,畢竟大阿哥、太子和三阿哥都成年了,她這個庶母要避嫌,也怕有她在孩子們放不開。

至於夥食費,她還沒開口,皇上已經考慮到了,讓內務府每月額外撥了銀子給永和宮。

“小沒良心的。”德妃輕輕啐了一口,心裡卻是暖暖的。

雖然十四身邊有那麼多人圍著,如眾星捧月一般,可他到底還惦記著她這個額娘。

見十四眼巴巴的,德妃再忙也不忍心冷落了小兒子:“好,今天額娘陪你一起用小食。”

顧傾笑起來:“那額娘讓春芳把照兒也叫過來吧,東暖閣都是男孩子,她一個人留在那裡不好。”

德妃笑著點頭,春芳不等吩咐已然去了。

完顏照跟在春芳身後走進來,見德妃招呼她,行禮過後便坐在了顧傾身邊,小口小口喝著顧傾親手盛給她的杏仁酪。

德妃怕胖,晚上小食用得很少,沒一會兒便用完了。

又拿起剛才看過的那本小冊子翻開來,小聲嘀咕:“這個烏拉那拉氏到底是誰畫上去的?”

顧傾扶額,德妃記性可真好,這麼打岔都糊弄不過去,難怪四阿哥背書背得神快,聽說夭折了的那個六阿哥還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德妃拿起毛筆想再次劃掉,一來烏拉那拉氏早已沒有了往日的煊赫,連烏雅氏都不如,德妃不想給四阿哥平白找個累贅。二來這個小姑娘她聽都沒聽說過,可見品貌才情都不怎麼樣,哪怕出現在名單裡也是湊數的。三來年紀太小,並不合適。

“額娘,且慢。”顧傾伸手捂住了烏拉那拉若琳的名字,仰臉問德妃,“額娘這個冊子從何處得來?”

德妃看他:“自然是內務府送來的。”

“那額娘怎會不知這個圈圈是誰畫上去的?”顧傾指著下午他自己畫的那個圈,朝德妃眨眨眼。

是呀,內務府辦事可都是辦老了的,說不定這個烏拉那拉小姑娘有什麼過人之處,內務府不好明著說,便以這種方式提醒她。

德妃將信將疑:“那就……先留著?”

顧傾點頭:“內務府可都是人精,他們看中的姑娘,必然是好的。”

三年一次的選秀都是內務府操持,經過內務府篩選的秀女沒有一萬也有幾千了。

德妃深以為然,對碩果僅存的烏拉那拉氏非但沒有輕視,反而上心了幾分。

顧傾一顆心這才放下,德妃雖然記性好,性子也好,性子好的女人最好騙。

下意識往旁邊看去,隻見完顏照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顧傾乾咳一聲,將自己麵前未動的杏仁酪輕輕推到完顏照麵前,誰知對方並不領情,又將杏仁酪的碗重新推回到他手邊:“杏仁最是潤肺,爺都咳嗽了,自然應該多喝一點。”

她叫他什麼?爺?

完顏照從來沒有這樣稱呼過他,哪怕是在德妃麵前,這讓顧傾覺得有些陌生。

直覺告訴他,完顏照好像生氣了。

可……他猜不出她生氣的原因。

是,他是對德妃說了謊,可那絕對是善意的謊言,並不會對德妃造成任何傷害。

相反,若德妃因此改變了曆史,天知道會不會招來係統的懲罰。

係統雖然崩潰,卻沒有消失,否則這個世界將不複存在。

這些顧傾都沒法對完顏照講,隻能在就寢的時候試著給她解釋,說烏拉那拉若琳可能是個好姑娘。

結果後半句話還沒說完,完顏照已然掐住了他的脖子,小聲逼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顧傾:“……”

顧傾急中生智:“是九哥告訴我的,你知道他的消息最靈通。”∫思∫兔∫網∫

誰知完顏照掐得更緊了:“你見過她?”

顧傾幾乎喘不過氣:“沒、沒有。”

“所以想見她?”完顏照眯起眼,表情危險。

顧傾握住她的手腕往外扯了扯,這才發出聲音:“嗯。”

到底是不是未來的四嫂,顧傾也不是很肯定,當然要見一見提前給四哥把把關。

過去了這麼多年,哪怕活到八十幾歲,哪怕做過皇帝,哪怕生命重新來過,完顏照以為自己能坦然麵對各種背叛,不會再像從前那樣衝動了,到頭來還是不行。

上輩子,她的姐姐背叛了她,她派人給姐姐暗中下藥,讓姐姐四十幾歲便撒手人寰。

她的外甥女背叛了她,她便給她灌了毒藥,氣得李治差點廢了她的皇後之位。

說到底,李治才是背叛她最多的那個人,所以她奪了他的江山,幾乎殺光了他的所有親人。

此時此刻,她很清楚地知道,為了將來的圖謀,她得忍耐。忍耐十四的背叛,忍耐他喜歡自己的同時還惦記著彆人,忍耐他長大之後三妻四妾,甚至坐上皇位廣納後宮。

上輩子,她就是這樣忍過來的。

這輩子,她打算複製上輩子的套路,可若過不了忍受背叛這一關,她就什麼也做不了。

理智告訴她,要忍。

可理智根本控製不了她對十四的感情,壓製不住因為背叛騰起的滔天怒火。

完顏照掐著顧傾的脖子,腦海中天人交戰,終於還是情感壓過了理智。她很想掐死眼前這個負心人,手卻不聽使喚地鬆開了。

手鬆開,完顏照眼前一片模糊,心中一片冰冷,謀而不決,決而不斷,她殺不了眼前的人,更做不了隱忍的事。

她這麼沒用,還有什麼前途可言!

上輩子,哪怕被困在感業寺青燈古佛,她都沒有現在這樣絕望。

上一次,上一次這樣絕望,還是她偷聽到貞觀天子和那個“虛空”人對話的時候。

明明是她無緣無故掐了自己的脖子,差點把自己送走,她怎麼還哭上了?

顧傾心頭才升起的那點怒火,頓時被完顏照的眼淚徹底澆滅,自己喜歡的女人,能怎麼辦呢,除了哄著,還能掐回去嗎?

忍著脖子疼和喉嚨的不適,顧傾將哭成淚人的完顏照摟在懷裡,輕輕拍著,輕輕哄著,詢問:“怎麼了?是我哪裡得罪你了?”

完顏照想要推開他,可她太傷心了,早已哭得渾身無力。而且她不願意承認,對方這樣抱著她哄著她,確實讓她心裡舒服了很多。

完顏照抿緊唇,卻聽見自己的聲音在不受控製地顫唞:“你就那麼想見那個姑娘?又是畫圈又是撒謊!見都沒見過,她到底哪裡好?她有我漂亮嗎,有我性格好嗎,有我懂你嗎?她有嗎!”

說到最後,完顏照簡直想捂臉,把傷心都忘了,她這是在做什麼?

原來是……吃醋了?

顧傾劫後餘生,竟然有些想笑,隻得順著她的話頭往下說:“她沒有,半點都沒有!她怎麼能跟你比,在我心裡,誰都比不上你。容貌傾國傾城,性格……性格也好,心軟,你看你受了這麼大委屈,居然還留了我一條小命。懂我就更不消說了,見都沒見過,怎麼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