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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才沒落下淚來。

自從那次摔下馬背傷了腿隻能跛腳走路,七阿哥就知道自己完了。

汗阿瑪從來隻喜歡太子、大阿哥那樣周正英氣的孩子,哪怕優秀如三阿哥,也因為口齒不清不怎麼招汗阿瑪喜歡。哪怕九阿哥是寵妃所生,照樣因為黑胖不得寵,而他卻身體殘破,連馬都不能騎,汗阿瑪從此再不會多看他一眼了。

於是七阿哥心如死灰,開始擺爛,課也不好好聽,皇上的檢查能躲就躲,三天兩頭地身體不適,果然再沒得過皇上的好臉色。

他以為一切都在預料之中,誰知今日竟還有轉機。

原來隻要自己足夠努力,足夠爭氣,汗阿瑪還是能看見他的。

見皇上問起,顧八代誠惶誠恐:“回皇上的話,臣不敢居功,是皇子阿哥們天資聰穎,自己爭氣,臣不過是被他們推著往前走罷了,並沒起到應有的引導作用。臣惶恐。”

顧八代學識好,脾氣卻硬,最不擅長做的就是阿諛奉承,可他今日的實話實說正好撓到康熙癢處,讓康熙聽來身心愉悅。

同樣是他的兒子,前幾個都極其聰慧,怎麼可能越往後越笨呢,沒有這個道理。

也正因為顧八代不善於奉承,所以他說的話才更讓康熙愉悅,於是當場給顧八代官升一級。

顧八代在尚書房辛辛苦苦好幾年,彆說升官了,連皇上的好眼色都沒瞧見幾個。

他是尚書房的侍講學士,自然知道教好皇子能升官,他也想好好教,可他好好教,也要學生好好學啊。

最開始他隻有七阿哥和八阿哥兩個學生,八阿哥很快申請去了隔壁,七阿哥三天兩頭告假,課都沒上過幾堂。

之後五阿哥和九阿哥來了。

五阿哥仗著太後的寵愛,並不把漢語學習放在心上,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得過且過。

九阿哥貪玩,上課不認真聽講,下課不認真做功課,僅憑一點小聰明竟還是幾個皇子中學習最好的,從而沾沾自喜。

改變好像是從十四阿哥來了之後。

想著顧八代看了顧傾一眼,顧傾朝他笑笑,顧八代這才磕頭謝恩。

等康熙檢查完功課,已經過了用午膳的時辰。尚書房的午膳是一起吃的,慢班這邊沒檢查完,快班也得等著。

平時皇上檢查慢班的功課總是很快,因為慢班每天都沒什麼進展,需要背誦的內容也少,還可能背不下來,用不到一刻鐘便能查完。

耽誤用膳還是頭一回。

下課之後,四阿哥找到顧傾,問他出了什麼事,顧傾還沒說話,大阿哥已然嘲諷道:“還能有什麼事,那邊人太笨惹怒了汗阿瑪挨訓了唄。”

得笨成什麼樣啊,才能被訓斥這麼長時間,連累他們都誤了午膳。

太子冷笑一聲:“某些人不過是仗著年紀欺負人罷了,年紀小貪玩很正常,誰還沒受過汗阿瑪的訓斥呢。”

大阿哥橫了太子一眼,還想說什麼,被八阿哥拉住了袖子。

太子居高臨下摸了摸顧傾的頭:“告訴太子哥哥,那個倒黴蛋是誰?”

顧傾揚起臉看太子:“沒人受訓斥,汗阿瑪一直在檢查我們的功課。功課有點多,所以遲了。”

太子哈哈笑:“小十四你跟老□□什麼不好,偏學吹牛?老九吹牛尚且有個限度,你都要把牛吹到天上去了。”

慢班的功課有什麼好檢查的,還有點多。

顧傾看看太子,又看四阿哥:“我沒吹牛。”

“好好好,你沒吹牛。”太子覺得十四吹牛的樣子挺有意思,故意逗他,“那你說說汗阿瑪都檢查什麼功課了?”

顧傾想都沒想:“汗阿瑪檢查我們背書。”

太子%e8%83%b8有成竹:“孤沒記錯的話,你們應該才講到《大學》吧,就算你們挨個把《大學》全篇都背誦一遍,也不至於背到現在。老九有點小聰明還罷了,老五和老七也背不下全篇來啊。還嘴硬,說你沒吹牛?”

“不止《大學》,臣弟還背了《論語》,《孟子》也能背上一點。”顧傾眨眨眼說。

“……”

若論背書,沒人比太子更在行了,可他至今也隻將四書背熟,其中的道理還在學習當中。

他今年十七歲了,而十四還不到三歲,就已經背到《孟子》了?

字認得全嗎?

太子記得自己三歲時,好像還在背《三字經》。

太子不信,當場考顧傾背誦《論語》的第十五章 ,和《孟子》的第一章,顧傾熟練地背了出來,隻在背《孟子》的時候故意卡殼了一下。

卷的意義在於人和人卷,而非人和神卷。

這下不僅太子和四阿哥愣住了,就連剛才轉身離去還沒走遠的大阿哥和八阿哥也停住了腳步。

濃重的危機感逐漸籠罩在每一個皇子阿哥心上。

“老四,你、你教他的?”太子第一反應便是四阿哥在藏拙。

四阿哥確實在藏拙,可也沒藏那麼多,更沒教十四什麼,他實話實說:“……隻是借了書。”

太子的表情變得鄭重,他蹲下來與顧傾平視:“告訴太子哥哥,這些是誰教你的?”

不等顧傾說話,完顏照已然屈膝:“回太子的話,是臣女。”

她今天依舊化了尚書房的“斬男妝”,媒婆痣和雀斑完美掩蓋了原本漂亮的臉蛋。

果然醜人多作怪。太子並沒看完顏照,怕一會兒吃不下飯,他有些同情地拍了拍顧傾的肩膀:“十四弟,孤看好你。”

說完大步走了。

四阿哥深深看了完顏照一眼,拉著顧傾的手問他:“你中午在哪兒用午膳?”

按慣例,年幼的皇子可以回母妃宮裡用午膳休憩,等到下午直接去箭亭練騎射,年長的皇子則要留在尚書房用午膳,吃完繼續上課。

沒有休息時間。

顧傾鼻子還堵著,很想回永和宮睡覺,可他必須留下來卷。

正所謂“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康熙的兒子們太優秀,他不趁早把他們卷起來,以後恐怕要被他們卷了,何時才能歲月靜好地養老?

顧傾拉上四阿哥的手,回答:“我留下,跟四哥一起吃。”

正準備回去用午膳的五阿哥和九阿哥:“……我們也和四哥一起吃。”

七阿哥眸光閃了閃,什麼也沒說,卻跟在了五阿哥和九阿哥身後。

四阿哥:“……”

四阿哥轉頭問完顏照:“你也一起?”

完顏照謝過四阿哥的好意,說自己有點不舒服,想回永和宮休息。四阿哥點點頭,顧傾也沒攔著,叮囑她回去記得吃藥。

完顏照隻帶了武兒出來,並沒回永和宮,而是轉道去了乾清宮旁邊的夾巷。

梁向已經在等她了,見麵問她為何來遲,完顏照淡聲:“我時間有限,說重點。”

“讓你這一鬨,張大人回去便過問了他孫女與完顏鬆的親事。今日你家二奶奶辦賞菊宴,張家三奶奶沒去,這門親事多半黃了。”梁向道,臉上卻沒有半點輕鬆的表情。

完顏照“哦”了一聲,神色不變。

鈕祜祿家婉拒完顏家提親的事雖然沒有聲張,若張家特意派人去打聽,想來也能知道點什麼。

張英這等文人最是清高,斷不會要彆人不要的東西,給人家當退而求其次的備選。‖思‖兔‖在‖線‖閱‖讀‖

特彆這個人還是他的下屬。

有了這事梗在中間,張英必然對完顏羅察有意見,以後完顏羅察在禮部的日子怕是不會太好過。

完顏照仰起頭看定梁向的眼睛:“梁大人這麼著急約我出來,恐怕不止為這一樁事吧。”

梁向抿了抿唇:“這次賞菊宴完顏家派馬車把熙兒也接了去,我聽說你祖母有意將熙兒許給她娘家一個侄孫,以此為完顏鬆換娶一位那拉家嫡出的小姐。”

“那拉家?”她轉世沒多久便想辦法離開了完顏家這個火坑,對她那個便宜祖母沒有多少了解。

梁向苦笑:“你們完顏家從祖上就特彆會結親,你祖母出身那拉氏,算起來與大阿哥的額娘惠妃是同族。”

完顏照以手扶額,她祖母是那拉家的,與惠妃同族,她額娘是郭絡羅家的,與宜妃同族,她那二嬸是烏雅家的,與德妃同族,是不是還有誰與榮妃同族?

皇上的兒子一個個都如此優秀,哪怕有太子,將來也難免一場大戰。

表麵上看,完顏家四角占了三角,不管誰笑到最後,都能沾上光。

可實際上哪一邊都不怎麼討好,有點風吹草動反而會被牽連。

完顏羅察在禮部也不是白混的,肯定看出了其中的危機,打算另起爐灶,迎娶貴妃娘家的女兒為長媳,與鈕祜祿氏結親,從而站在最有實力與太子掰手腕的十阿哥的身後。

誰知他看得上鈕祜祿氏,鈕祜祿氏卻沒看上他。

無奈之下,完顏羅察這根牆頭草又倒向太子。

雖然太子這幾年沒乾什麼正事,破爛事倒是做下不少,還曾幾次惹怒皇上受罰,儲君之位不穩。

可即便太子壞事做儘,不得人心,皇上也沒有另立太子的意思,反而對其百般遷就縱容。

完顏羅察也是個精明的,他想站太子卻不敢與太子走得太近,生怕皇上猜忌他結黨,所以他不敢直接巴結赫舍裡氏,而是將算盤打到了張英身上。

張英名義上是尚書房的總師傅,其實是康熙指給太子的老師,遲早要兼太傅的人。

小算盤打得劈啪響,可惜沒人願意買完顏羅察的賬,反複權衡之下,隻能求助外家搭上大阿哥的船。

算起來,除去太子和十阿哥,最有可能繼位的便是大阿哥。

畢竟他是皇長子,已成年且有了子嗣。

聽梁向說完,完顏照不屑地哼了一聲:“我晉封的聖旨可有頒下?”

“你上次封固山格格的聖旨還未頒下便又晉封多羅格格,司禮監不敢再壓,昨日便派人去完顏家宣讀了聖旨。”

梁向想到什麼似的,微微蹙眉:“也許正是這一道聖旨,使長房水漲船高。你如今貴為多羅格格,是當下最為炙手可熱的十四阿哥的身邊人,皇上跟前的大紅人。你的親姐姐,莫說是身體病弱,便是有殘疾,也照樣受人追捧。”

那拉氏門第雖高,卻徒有一副空架子,家中子弟多鬥雞走狗之輩。即便有人在朝為官,官職也不是很高,唯一能拿出手的,便是養出了惠妃,惠妃又有幸先元後一步生下了皇長子。

以那拉氏的門第,完顏家本是夠不著的,不然完顏羅察的阿瑪也不能隻娶了那拉氏的庶女為正妻。

可架不住完顏羅察自己有本事,經郭絡羅氏舉薦,短短幾年便在禮部混到了侍郎的位置,甩那拉家的男人一大截。

再加上完顏照屢次受封,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完顏家長房大奶奶又出身郭絡羅氏,即便聽說完顏鬆曾被拒婚,那拉家多半也會覺得這筆交易不虧。

此時有陽光照進夾巷,完顏照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