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字雖然比十三快些,也才開始學寫漢字。
“兒啊,你可知道平白請皇上過來考校,最後卻沒通過有什麼後果嗎?”國家多事,皇上已然忙到連綠頭牌都沒時間翻了,可見休息時間有多寶貴。
若不是出了昨夜那檔子事,德妃真不想上趕著湊這波熱鬨,誰知她不想湊,兒子卻想替她湊。
皇上的考校可不是隨便申請的,若沒有十足把握,一旦通不過,輕則罰抄書,遍數多到手軟吐血,重則跪祠堂,親自向列祖列宗賠罪。且不說奉先殿陰寒身體吃不吃得消,跪上三日三夜嚇也要嚇死了。
九阿哥也是一次沒通過,聽說抄書累到暈厥,等進到尚書房人都瘦脫了相。
“輕則罰抄書,如九哥一般,若趕上汗阿瑪心情不好,還可能跪祠堂。”顧傾做事素來知己知彼,做最好的準備,最壞的打算。
德妃疲憊地捏了捏眉心:“那你還敢?如今暑熱未消,皇上為國事煩心,正是心情最不好的時候。”
人在冬天火氣最弱,幾乎所有皇子都是在冬天通過考校的。
顧傾趴在炕幾上,又插了一片西瓜遞過去:“額娘放心,兒子已有了十分的把握。”
漢字筆畫多最是難學,授課女官預計一切順利的話,十四最早也要在明年年底才能通過考校。
德妃不吃,隻拿眼看完顏照,想讓她勸勸十四,誰知完顏照並沒領會精神,反而幫十四說話:“娘娘,十四阿哥天資聰穎,已然能熟練背誦默寫了。”
德妃還是不信,故意刁難,讓人取來文房四寶,命顧傾現場用漢字默寫《三字經》。
漢字最難學,《三字經》又是啟蒙三篇中字數最多的一篇,便是皇上親自考校,也會考慮皇子的年齡,酌情降低難度。
顧傾提筆一氣嗬成,中間除了換紙,並無片刻停頓。一筆一劃都是最標準的正楷,驚得德妃坐直了身子,屋中一時掉落多少下巴。
德妃看看顧傾,又看完顏照:“不是才開始學寫漢字嗎?”
完顏照早有準備,笑%e5%90%9f%e5%90%9f道:“都說了十四阿哥天資聰穎,娘娘偏不信。女官確實才開始教寫漢字,可十四阿哥早已學會了,之所以慢慢學,不過是為了就著十三阿哥的進度。”
“學會了?誰教的?”話問出口,德妃已然知曉答案,不是完顏照還能是誰。
她轉而又問:“既然就著十三的進度,為何今日忽然要請皇上過來考校?”
十四天資聰穎,德妃作為額娘自然歡喜,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她也曾深切感受過。
當年六阿哥也是如此聰穎,過目不忘,不到四歲便通過考校到尚書房讀書,頗得皇上喜愛,見人就誇。結果才讀了一年多忽然身染重病,上午發病,黃昏便夭折了。
太醫們隻說猝死,再問便紛紛跪下請罪。
所以德妃再歡喜,也不會讓十四步六阿哥的後塵。
如果按照女官的預測,十四在明年年底通過考校,時間剛剛好。
每年年底,皇上都會從翰林院抽調幾位大學士到尚書房考校皇子阿哥們全年的功課。
年底事多,哪怕考校通過,尚書房也不會收,通常過了正月十五才能正式上課。
也就是說,十四最早也要四歲才能進尚書房讀書,晚一些不怕身體吃不消,也比太子當年入學的年齡稍晚。
不會顯得太過拔群。
胎穿成德妃的兒子,以後十幾年都要在她手底下混,顧傾早把德妃的脾氣摸透了,自然知道她這樣問是因為什麼。
“額娘吃。”顧傾直接把西瓜送到德妃嘴裡,德妃隻得吃下,聽他說,“昨夜好害怕,要把汗阿瑪請過來。”
想起昨夜的事,德妃至今心有餘悸,不查清楚她都不敢在永和宮住下去了。
而夏萍的目標明顯是十四。
兩害相權之下,德妃吩咐秋蟬直接去乾清宮請皇上過來考校。
第32章
自打後宮的皇子多起來,皇上格外重視皇子們的教育,授課是先生們的事,考校卻要親力親為。
尤其是學前考校。
在後宮想要儘快見到皇上,沒有比學前考校更好的由頭了。不管皇上在哪個宮,正在做什麼,聽說有皇子準備好迎接他的考校,皇上肯定會第一時間趕來。
也正因為如此,考校通不過的後果十分嚴重,所以這個法子雖百試不爽,卻也沒有幾個人敢用。
德妃記得,用過這個法子的好像隻有榮妃,當然三阿哥才學出眾,自然是一次通過。
秋蟬領命而去,半天才回來,德妃瞧瞧她身後:“皇上呢?什麼時候來?”
秋蟬喘一口氣說:“皇上不在乾清宮,聽梁向說皇上被貴妃請去了儲秀宮。奴才又往儲秀宮走了一趟,儲秀宮的人不讓進,說皇上正在考校十阿哥的功課。”
德妃非常關切地問:“可通過了?”
“儲秀宮的人隻說不知道,可奴才走的時候仿佛聽見了摔茶盞的聲音,好大一聲,嚇了奴才一跳。”秋蟬一臉的幸災樂禍。
德妃卻沒有半點輕鬆。
上回宜妃在她麵前誇口,說五阿哥早把啟蒙三篇背熟了,不但能正著背,還能倒著背,甚至讓五阿哥當著她的麵倒著背誦了一篇,結果到了皇上跟前還是卡住了。
那天要不是皇上心情好,五阿哥卡那一下,多半通不過。
最近皇上操勞國事,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剛剛考校完十阿哥憋了一肚子,要是為難十四怎麼辦?
德妃又有些猶豫,顧傾給她打氣:“額娘放心,兒子定不會讓汗阿瑪失望!”
德妃看看他,轉頭對秋蟬說:“儲秀宮的人不敢往裡頭傳話,你便在門外候著,等皇上出來立刻請過來。”
秋蟬應了一聲,轉身出去。
又過了有一會兒,外頭通傳“聖駕到——”,德妃忙起身相迎,沒想到“聖駕到——”之後還有“貴妃娘娘到——”,德妃邊往外走邊蹙眉,貴妃此來怕不是什麼好事。
才出主殿,便見皇上已然怒氣衝衝地走了過來,皇上身後跟著憤憤不平的貴妃,和氣鼓鼓的十阿哥。
德妃回頭心疼地看了十四一眼,後背直冒冷汗,不但主考官來了,還帶了兩個監考。
顧傾朝她微微頷首,表示自己沒問題,德妃這才笑%e5%90%9f%e5%90%9f迎上去。有貴妃在不方便說昨夜發生的事,隻領著十四和完顏照給皇上和貴妃請安,又受了十阿哥的安。
彼此見禮過後,康熙開門見山問顧傾:“聽說你也想進尚書房讀書,請朕來考校,可準備好了?若通不過,便陪你十哥一起去奉先殿外頭跪著,到時候不許哭鼻子。”
不等顧傾回話,貴妃氣衝衝說:“既是考校,皇上可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因為十四阿哥年紀小就放鬆要求。連背三篇,不許錯漏,不許卡殼。默寫三篇,除非換紙蘸墨不許停筆,一個字不能少,一個字不能錯。”
貴妃聽說皇上考校五阿哥的時候,五阿哥背書卡了一處,半天才接上,也算通過了。默寫也並非三篇,隻要求默一篇。
十阿哥比五阿哥年紀小,卻要求一口氣背三篇默三篇,背誦很順利,隻在默寫的時候停了一會兒筆,皇上便說不通過。
不通過便不通過,十阿哥將來可能是嫡子,皇上對他要求高些貴妃能理解,可一上來就罰跪祠堂是不是太嚴厲了些?
上次九阿哥背書都沒過,皇上隻罰了抄書,十阿哥比九阿哥還小,憑什麼跪祠堂?
她氣不過委婉分辯了兩句,皇上竟然摔了茶盞,給了她好大的沒臉。
說白了還不是宜妃比她得寵,可宜妃再得寵也隻是妃位,還能越過她去不成!∫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貴妃正在氣頭上,梁九功忽然走進來說:“皇上,德妃娘娘請您過去用午膳。”
皇上沒好氣地說:“不吃,氣都氣飽了!”
梁九功咽了一口唾沫,又說:“德妃娘娘說十四阿哥也想去尚書房讀書,請皇上過去考校,順便用午膳。”
聽到十四阿哥,皇上的臉色這才好看一點。
反應了片刻,康熙不可置信地微微側頭:“誰?誰想去尚書房讀書,請朕過去考校?”
說實話梁九功也不敢相信,可秋蟬就是這麼說的,還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回皇上的話,是十四阿哥。”
康熙氣笑了:“十四才多大?兩歲多?是德妃瘋了,還是朕瘋了?她把考校當兒戲嗎?”
梁九功也覺得太荒唐,十阿哥比十四阿哥大了好幾歲還沒通過呢。以皇上今天的心情,彆說兩歲多的十四阿哥,便是把太子拉過來重新考校,也不一定能過。
可他一個奴才能說什麼呢,皇上不發話,梁九功隻敢咽吐沫,卻聽貴妃冷笑一聲:“德妃是宮裡的老人兒了,怎會不知請皇上過去考校功課意味著什麼。皇上總在人前誇十四阿哥天資聰穎,幾乎可與太子比肩,臣妾今天倒想見識一下。”
話趕話趕到這裡,便是康熙有意維護也不能了。他騰地站起身大步從貴妃身邊走過,梁九功小跑著跟在後麵,伸長了脖子喊:“擺駕永和宮——”
貴妃撇撇嘴,吩咐抬了轎攆來,領著十阿哥一道往永和宮去。
皇上為難她的兒子,德妃的兒子也彆想好過,若皇上偏心十四阿哥,她也不怕撕破臉鬨上一場。
耐心聽完貴妃惡狠狠的恐嚇,顧傾臉色都沒變一下,他揚起臉朝貴妃笑笑,又轉向康熙那邊,比康熙還直接:“汗阿瑪,兒臣準備好了,什麼時候開始?”
康熙埋怨地橫了德妃一眼,心說德妃平時多穩重的一個人,怎麼也學彆人用兒子爭寵這種糊塗手段,可坑慘了他的十四。
德妃心裡正打鼓,對上康熙埋怨的目光,眼神不自覺有些閃躲,笑容牽強。
康熙就知道她在逞強,可貴妃跟了來,還帶了十阿哥,他總要一碗水端平。
“現在就可以開始,背吧。”早背完早受罰,趁著天亮早早去奉先殿跪著,晚上冷了再讓人接回來。
把奶團子抱在懷裡,康熙心都要被萌化了,有點慶幸自己剛剛在儲秀宮淨顧著發脾氣,隻罰了十阿哥跪祠堂,卻忘了說跪多久。
若連十四一起罰的話,跪半日便算了。
顧傾點頭,熟練地背誦起來,康熙抱著他並沒進屋,顧傾這一背,把院子裡服侍的都震驚了。
三篇很快背完,並無錯漏,也沒有停頓。
康熙倒是沒有多少驚訝,他早考過十四背書了,釋義也考過。
十四記性好,背書沒有任何問題,若有問題也隻會出在默寫上。
他清楚地記得,上次十四背書的時候,德妃還沒給他請女官教寫字,這才過了多久。
背書誰不會,貴妃抬手用長長的赤金護甲碰了碰顧傾的臉蛋,輕聲哄著他說:“十四阿哥,告訴本宮,你會寫字嗎?”
顧傾笑容乖巧地看向貴妃:“娘娘想看哪種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