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程可檸點頭,苦惱地說,“其實要不是我爸被我後媽洗腦不讓我讀藝術,我現在就可以跟於嘉禮一樣在盛越讀書,每周雙休,沒有晚自習,啊——多麼美好的生活!”
許奈奈倒是沒想到她這麼開朗的性格竟然生活在重組家庭。
“那........你高三是不是就要去藝術班了?不過學理科參加藝考還是有點吃虧的。”
藝考的文化分是一起排名,不分文理,所以一開始選擇走藝考這條路的人會直接選文科,畢竟相同水平下,文科的分數會考的比理科更高。
“我還需要轉文科才能考的過他們嗎?”程可檸驕傲地挺起小%e8%83%b8脯,“高三去藝術班還是轉去盛越我還沒想好呢,畢竟盛越是我們這兒最好的藝術類高中,我絕對不是因為於嘉禮才這麼想的!”
轉去盛越。
許奈奈怔了一下。
程可檸算得上她來淮宜一中後最好的朋友,她不是沒有經曆過離彆,隻是從前與人的關係淺薄,她很少感受到類似於不舍的深刻。
其實再想想,不到半年就要高三,整個高中生活也即將進入後半段,現在身邊的很多人不過是她漫長生命中的匆匆過客。
包括他。
.......
程可檸不僅是校學生會的文藝部部長,同樣也是班上的文藝委員,去年的藝術節就是她一手操辦的集體大合唱,今年則換成了唱跳。
藝術節即將來臨,程可檸開始新一輪號召。
“這次藝術節我們班出一個唱跳節目,這裡是歌詞,大家下去看看,又想參加的來找我報名。”
她選的是Katy Perry的E.T.,並把歌詞打印成純英文版發給了全班。
“看到樓下的高考倒計時了嗎?往上加個365天就是你們的高考倒計時!不要再把自己還當成離高考很遠的高二了!藝術節又怎麼樣?我以前帶的學生藝術節都有在觀眾台上打電筒刷題的!你們要是有人家一半.......”
下節課剛好是鄭強的數學課,看著大家嘰嘰喳喳討論藝術節本來很火大,結果一看歌詞竟然是全英語,瞬間轉彎誇了幾句:“唉?是英語歌?——不錯,現在知道通過藝術節學英語了。”
程可檸笑著站起來回答:“是的呀鄭老師,我們都很熱愛英語呢!”
鄭強:“就應該這樣,想當初我跟你們一樣大的時候,想學英語都學不了……”
班主任繼續回憶之前的光榮戰績,全班登時一片心照不宣的憋笑。
許奈奈沒有當時就打開歌詞的紙,所以在一開始並沒意識到大家在笑什麼。
直到回家後,演算物理大題時偶然翻開差點被當成草稿紙的歌詞。
Your touch magnetizing
(你的觸摸極有吸引力)
Leaves my body glowing
(讓我滿身發熱)
Kiss me, ki-ki-kiss me*
(儘情%e5%90%bb我)
許奈奈:“?!”
許奈奈紅著臉把紙嘩啦一聲翻過去。
......還好她沒答應程可檸。
.......
英文歌聽起來簡單,唱起來卻不容易,是以,整個六班沒有找到一個能和程可檸合唱的。
於是主唱部分變成了程可檸的個人solo,主跳部分是程可檸自編的爵士,班上倒是不少人報名。
後來每天晚四主唱跳部分的同學都會被程可檸‘假公濟私’地帶到學校練舞房排練,許奈奈因為之前‘可以幫她忙前忙後’的flag趕鴨子上架,成了程可檸身邊最忙碌的小助手。
就這樣過了幾周,許奈奈還是無比疑惑這種歌詞怎麼過審,於是在後來某一天小心翼翼地朝梁屹問出疑惑。
“這歌詞是不是不太符合中學生......萬一審核的老師抓到,可檸會不會有事啊?”
梁屹打破她的疑慮:“程可檸是校學生會文藝部部長,她主要負責藝術節的節目單審核。”
“至於能聽懂的英語老師,她們嗯......都很前衛。”
許奈奈感歎:“原來如此。”
.....
四月底,月考應期而來,這次試卷難度很明顯比前幾次高。
協助程可檸籌備藝術節之餘,許奈奈不敢掉以輕心,緊繃的神經在最後一門考試結束後鬆懈。
這是分班考試前的最後一次月考。
依照慣例月考後月假前全校大掃除,許奈奈跟著班上的人把桌椅搬出去碼好,然後轉頭去拿掃把和鑰匙。
這兩個學期天台一直都是許奈奈負責,所以鑰匙也一直在她手上。
久而久之,這塊鮮有人去的地方成了她獨自的秘密基地,有時候中午晚上吃完飯還有空餘時間,許奈奈都會去那裡背書。
其實說起來她去天台的目的也並不純粹,可惜的是,不純粹的目的並沒有得到不純粹的結果。
那天在天台做題被撞見以後,她再也沒有在天台上遇見林汀雲。
六層天台上除去日益累積的灰塵和被大風刮上來的樟樹葉再沒其他。
許奈奈認真地打掃地麵,校服口袋裝著一本必背手冊,裡麵夾著程可檸給她的答題卷複印版。
一如既往,每次月考程可檸都會多打印一份林汀雲的答題卷給她。
許奈奈總是強做淡定借著學習的名義答謝,並抱著不清白的心思收下,然後在無人知曉的地方偷偷研究他精妙絕倫的解題步驟。
打掃完天台後又到了傍晚,許奈奈直起腰長呼了口氣,恰巧望見遙遠西方逐漸沒入天際線的落日。
2011年的淮宜市竣工的高樓大廈還沒有十幾年後那樣多,六層高的教學樓頂層視野還很開闊。
嘩啦啦——
天台又起大風,許奈奈好不容易掃成一堆的葉子被嘩啦吹散。
眼看著一下午的成果快要白費,許奈奈顧不上欣賞大自然的綺麗,拿起掃把簸箕追趕著往回掃。
落日晚霞璀璨明爍,曠野的頂樓樟樹葉漫天紛揚。
教學樓頂樓的女生手腳並用,一邊用腿固定巨大的垃圾簍,一邊吃力地清掃胡亂飛舞的落葉。
就在許奈奈追趕到轉角時,忽然傳來一聲輕咳。
拐角無人處,少年隨意地半倚欄杆,他手背抵唇,不甚熟練地夾著燃了一半的煙柄。
聽到動靜,林汀雲散漫側目。
許奈奈怔愣,抱著掃把下意識後退一步。
夕陽輝煌而盛大,初夏的微風吹鼓二人相同的校服衣擺。
視線碰撞的刹那,少年修長骨指間的煙灰簌簌下落。
薄藍色的輕霧縹緲地籠罩住右耳廓的黑痣,在他狹長冷肅的眼眸前迷離繚繞。
她好像突然闖入危險禁區。
.......
第19章 第 19 章
◎奔向他。◎
許奈奈曾幻想過很多次在天台與他再次‘偶遇’的場景, 卻從未料到期冀會以這樣的方式實現。
男生好看的手指間正夾著‘不良少年’才會嘗試的標誌性禁果。
隻是他的動作生澀,還會被煙嗆到,應當是不太會抽煙的。
“你.......”許奈奈咽了口唾沫, 垂下眼,頭頂落的樹葉從耳側滑落。
她將碎發彆到耳後,小心地斟酌言辭,“抱歉……風太大了, 我不是故意把樹葉弄到你們清潔區。”
天台以中為界分彆歸南北兩樓的高二一班和高二六班管轄, 一班因為是實驗班, 其他清潔區不多, 所以早在一開始就有很多人上來掃完了天台。
林汀雲似乎沒想到她會選擇裝沒看見。?思?兔?網?
他靜默兩秒,沒有繼續嘗試, 掐滅了指尖燃過一半的煙。
男生緩步走近,停在她帶來的垃圾簍旁, 他低聲詢問:“可以丟嗎?”
黃昏的餘韻被少年高挑的身姿遮擋, 在她眼瞼落下陰影。
許奈奈又嗅到那陣獨屬於他的、不知名清香, 隻是這一次, 裡麵夾雜了淡淡的煙草味。
“可以.......”她偏過頭, 聲音帶著他察覺不到的微顫,那是少女刻意隱藏心悸的結果,“你放心, 我不會告訴老師的。”
林汀雲一怔, 低笑:“多謝。”
他聲音清潤, 略微起伏的尾音像一根羽毛從頭到尾撩撥心弦。
好奇怪, 明明之前在網吧被小混混圍堵的陰影還在, 連帶著見到抽煙的人都會退避三舍, 可現在她卻沒有分毫畏懼, 隻剩驟然凝滯的呼吸。
“其實......該我對你說謝謝才是。”許奈奈鼓足勇氣,卻仍然不敢看那雙冷淡涼薄的眼睛。
她隱藏了第二段視頻真相裡的私心,將它們混為一談:“當時場麵激烈.......我氣不過,隻是想記錄盛越犯規的證據,沒有想到會造成後麵的後果,差點就.......”
“我知道。”男生語氣淡然,“但這不是你的錯。”
許奈奈驀然抬頭。
林汀雲俯視她:“是我應該謝謝你。”
天台的大風像是被突然定住,飄在半空的葉子乖乖地落到地上。
這段時間,發視頻的初衷被輿論扭曲太久,久到她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舉動是否正確,卻在這一刻得到當事人的親口肯定。
許奈奈忽然喪失言語與思考的能力。
她不知該不該詢問他是怎麼知道發視頻的人是她,更無從探究他究竟用了怎樣的辦法,才將那被貼吧二次壓縮後的高糊視頻還原成如此高清的水準。
她的心跳好像錯漏一拍,如同亂掉節奏的音符,雜亂無章地在五線譜上胡亂跳躍,陰差陽錯地演奏成一曲不成章法的音調,如雷鳴激烈而快速地震動,一下一下砰砰錘擊耳膜。
“我......”
嘩啦啦——
天台又起大風,安靜垂在地上的落葉又被卷到高空。
一片葉子迎麵飛來,許奈奈下意識遮擋,男生徑直越過她,長腿跨進樓梯間拿出一把掃帚。
許奈奈一驚:“我來就可以.......”
然而回應她的隻有沉默不語。
他在幫她。
意識到這個可能性,許奈奈差點握不穩掃把。
她順勢緘默,在他背對著自己時才敢光明正大地偷瞄一眼。
他的背影遠比他的容顏讓她熟悉。
男生手長腿長,許奈奈掃完一小片的功夫已經夠他掃完一大片。
為了防止滑鐵盧事件再發生,許奈奈連忙把大垃圾簍搬過來,將落葉全部倒進去蓋好。
落葉全數掃儘,林汀雲將掃把歸位,打量眼前女生以及那有她一半高的垃圾簍:“你們班就你一個人?”
暮色已然模糊,東邊幾顆明星若隱若現,初夏的樟樹林蟬鳴細微。
天台的晚風吹動瀲灩,少女高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