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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擺如浪一般,若有似無地掃著滿地繽紛,當真如神仙妃子一般。

若將?美人比作花,那薑王妃絕對是藏在寬大綠葉間的一串鈴蘭,即便?已經到了為人祖母的年紀,但那言語談笑之間,卻還透著極致的活潑與可愛。

薑王妃親手端著兩碗櫻桃蜜冰沙,招呼林歲晚和韓瞻鼎一起吃,她自個?就坐在兩人旁邊守著,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又瞧瞧那個?,就跟打量要出欄的豬崽似的,笑得滿含深意。

燕王府裡有個?大冰窖,還有一個?小冰窖。

大冰窖裡的冰是冬日裡從湖泊河流裡采的,隻能?用來納涼。

小冰窖裡的冰則是特意派人去深山寒潭裡運出來的,夏日用來做冷飲冰盞最好。

用鐵刨子細細從冰磚上?刨下一層雪花,堆在晶瑩剔透的琉璃碗裡,上?邊蓋上?一層劃成小塊的杏仁奶凍,再?淋上?蜂蜜和櫻桃一起熬製而成的果醬,加上?兩勺蜜豆、兩勺花生碎、兩勺去了核的新鮮櫻桃肉,最後點上?兩片鮮嫩的薄荷葉。

韓瞻鼎知道林歲晚不愛嚼薄荷,還不等林歲晚將?琉璃碗接到手裡,他便?先用小銀勺子,將?林歲晚碗裡的薄荷葉舀出來自己吃了。

薑王妃在一邊瞧得目光發亮,跟身邊的心腹麽麽交換了一個?“我說吧,我就說吧!”的興奮眼神。

那心腹麽麽不動聲色地眨了眨眼,示意自家主子收斂一些。

薑王妃輕咳一聲,拿起韓瞻鼎放下的書冊,問道:“晚晚這是在溫習功課呢?有什?麼不懂的你?就問老三啊,這小子像他爹,腦子聰明,學東西快,心眼也多。”

韓瞻鼎:“……”您這是在誇我呢,還是損我呢?

林歲晚聽了這話,竟是讚同?道:“確實,韓哥哥整天忙得不見人,可卻沒有一科的功課是落下的,不像我,記性不好,就隻背前?兩頁《大旻律》,卻還總是記不住。”

林歲晚是真的有些自卑了,身邊的好友都是學霸,甚至還有趙華維那樣過目不忘的學神,林歲晚當然也不笨,可這記憶力卻實在是有些拉跨!

薑王妃見此忙寬慰道:“沒事、沒事,記不住就記不住唄,晚晚能?製出那麼厲害的火器,本就已經強過無數人了,你?和老三各有各的長?處,也各有各的短處,正好互補,簡直太般,呃,不,是太合適當好朋友了。”

韓瞻鼎目光幽幽地看了自家親娘一眼,無聲做著口型“您、彆、說、了!”

薑王妃不給自家兒子半個?眼神,仍舊自顧自瞧著林歲晚暗自滿意。

林歲晚不緊不慢地吃掉了大半碗的櫻桃蜜冰沙,聽了薑王妃這話瞬間覺得有些不對味。

她皺著眉頭,麵上?很是糾結。

薑王妃見此嚇了一跳,心想莫不是自己話說得太過了,讓人家小姑娘難為情了。

林歲晚不讚同?道:“王妃娘娘。”

薑王妃小心翼翼道:“哎,怎,怎麼了?”

林歲晚極其?認真道:“韓哥哥整日裡絮絮叨叨,還愛管東管西,明明是他自個?喜歡端著,卻老怨彆人太客氣,這些確實都是他的短處,……可我有什?麼短處呢?”

林歲晚覺得自己心態平穩,淡泊名利,熱愛生活,重情重義,不迷惘於富貴榮華,不執著於成績高低,她都快活成出世的高人了,沒道理還有短處啊!

“噗,咳咳!”韓瞻鼎一口冰沙險些噴了出來。

他趕緊放下琉璃碗,用青色帕子掩著嘴角,邊咳邊笑,狀似瘋癲。

薑王妃也是一臉服氣,看著眼前?剔透晶瑩的玉人,心說果然般配啊,這迷之自信的模樣,竟然也跟自家老三是一樣的德性呢。

韓瞻鼎還未咳好,前?院管事就跑來請人了,說是王爺傳三公子和林姑娘去議事堂。

薑王妃也不留人,催著兩個?小的趕緊過去。

薑王妃看著兩人並肩走遠,一起路過一株海棠花樹時,自家那臭小子趕在林家丫頭頭發被?勾住之前?,就眼疾手快地先將?擋路的花枝給撥開了。

薑王妃喃喃自語道:“老三可真像他爹,小小年紀就知道將?人給扒拉到自個?領地裡,守著蹲著看著人長?大,潛移默化地引導著,就可著他自個?的心意喜好來養。”

心腹麽麽聞言調侃道:“娘娘是過來人,三公子那些手段也就隻能?在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身上?使,卻瞞不過您呢。”

薑王妃的父親早些年是當世大儒,曾是燕王等皇子們的夫子,薑王妃從小就跟燕王認識。

薑王妃聞言撇嘴道:“誰還沒有不諳世事的時候,瞧著吧,就老三那寵溺勁兒,林家小丫頭算是大半個?身子都快入套了。”

薑王妃起身,沿著花園小道慢慢往回走,她搭著心腹麽麽的手繼續吐槽道:“聽說剛入書院那會兒,林家小丫頭跟老三的關係可算不得是最好的,結果你?再?瞧瞧如今,跟她頗有淵源的藍小家主和霍家小子,還有她那小舅舅,早就都被?老三給擠沒影兒了,那傻丫頭啊,竟然還沒察覺出不對來呢。”

心腹麽麽好笑道:“林家姑娘年歲小,奴婢瞧著似是還未開竅呢。”

薑王妃似同?仇敵愾般道:“等到她開竅就晚了!等到情竇初開時,抬眼一瞧,發現人生這道上?竟然就隻剩下那麼個?人了,到時候不一起走也得一起走。”

心腹麽麽自小便?伺候薑王妃,聞言先捂嘴偷笑了一會兒,才又半真半假道:“奴婢瞧著娘娘似乎是在替林姑娘不值呢,要不您抽空給人提個?醒兒?”

“……”

薑王妃“噗嗤”笑出聲來,一陣好樂後,才嗔道:“我提什?麼醒兒?跑去告訴人家姑娘,說我兒子正在以寵溺的方式,一步步霸占你?的人生,你?自個?警醒一些?……有這麼當娘的麼!”

再?說了,若是有一個?人從很早的時候便?對你?事事上?心,這又有什?麼不好的呢。

薑王妃和心腹麽麽說著小兒子的事情,結果又有丫鬟匆匆來稟告,說是二少夫人思念親人,想要將?自家表妹接來府上?住些時候。

薑王妃聽了這話險些要翻個?白眼,可當著奴仆麵實在有損威嚴,她硬生生給忍住了,隻對著心腹麽麽吐槽道:“老二媳婦這是見老三對林家丫頭上?心,替她那表妹著急呢!想接就接吧,我還能?攔著不成,樂意住幾日便?住幾日,反正老三跟林家丫頭估計也要離開平城,回書院去了。”

薑王妃其?實也不怎麼確定兩個?小的是否要回書院。

如今正是節骨眼上?,她也拿不準相公對這兩個?小的有什?麼安排,自家兒子一貫是被?丈夫給當免費勞力來使喚的,可彆人家的小丫頭卻需要客氣一些。

但晚晚跟一般的小丫頭又不一樣,一般的小丫頭可想不出那麼個?危險的玩意兒。

*

薑王妃是懂自家丈夫的。

燕王壓榨起兒子來是半點也不心疼,可輪到給彆人家的小丫頭派遣差使的時候,竟變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燕王說完後,原本想著林歲晚若是不想去,那便?算了,沒看林帥臉色硬得都快趕得上?寒鐵了麼。

結果林歲晚聽完沒有半點不樂意不說,竟然還十?分積極,去幽州好啊,去了幽州就不用參加月考了。

不過幽州可是原身的喪命的地方,林歲晚心裡多少也有些打怵,便?又開始呼喚起了糖包子。

【林歲晚:糖包子,外祖父出主意讓弘武館的學子去幽州占山頭,當清除路障的急先鋒,讓我也跟著去當個?移動的火器庫呢!我苟了這麼久,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趕任務進度了!你?到時候可一定要幫忙給我當參謀啊!】

糖包子過了許久才回複。

【糖包子:你?外祖父……,可真特娘的是個?鬼才軍師啊!】

【林歲晚:我外祖父是人才,不是鬼才,他還沒死?呢。】

【糖包子:我那是比喻,你?個?文盲!】

韓瞻鼎不如林歲晚樂觀,猶豫道:“父王,幽州之行帶上?一批工匠就好,晚晚還是留在書院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燕王還未說什?麼,他二哥卻先開口嘲笑道:“帶上?一批工匠嘴不嚴不說,行動起來還拖累,你?小子平時不是挺膽大狂妄的麼,如今連保護自個?心……,保護一個?小丫頭的能?耐都沒有了?”

韓瞻誠這話一出,一屋子的大人們都笑了起來,看著兩個?小孩兒擠眉弄眼的。

趙拙言翻了個?白眼,林曄亭黑著臉重重地咳了一聲,眾人才止住了笑。

林歲晚雖然不知道他們具體在笑什?麼,但總覺得有些不懷好意,於是便?大聲道:“韓哥哥彆怕,等到了幽州,咱們也占個?山頭,搶兩座城池,到時候咱們也封個?王來當當。”

“……”

韓瞻鼎看著她自信又囂張的模樣,很是頭疼!

第86章

林歲晚記憶中的高城除了藏在大青石下的泉眼外, 似乎就再無生機盎然之處,大地龜裂,草木枯死, 遍野的哀嚎聲。

三年過去,昔日?刀犁火燎過的地方早已經是芳草鋪地, 繁星似的點綴著繽紛花朵。

連綿的青山就好似連綿的浪濤,波瀾起伏,重巒疊翠。

成?群的雀鳥在林間歡歌,偶爾還能聽見呦呦鹿鳴聲,動物似乎比人類更適應殘酷的自然。

高城縣令崔鵬瞧著比三年前似乎是更?老了,人也瘦得厲害,眼?神堅毅卻麵容憔悴, 瞧著就像是半枯的老樹一般,憑著最?後一口執念在高城挺立守護著什麼。

高城守備齊勇在前年年底時候尋了路子,也不知道使了多少銀錢, 終於?從高城調走了,據說是去了雍州。

雖然職位和品級都還是原樣,但好歹是去了富貴安穩的地兒。

齊勇很高興,連軍務都來不及交待清楚, 就逃命似的逃離了高城。

自齊勇離開後,高城守備一職便一直是空缺,朝廷至今也沒有新?的任命,估計是早就給忘了,現如今高城政務和軍務都是崔鵬一個?人在擔著。

年過花甲的老縣令立在高城城樓之上,目送著那群年輕人走遠, 恨恨道:“天災禍起,宵小橫行, 就連地痞流氓也敢稱王,還厚顏無恥地給高城下招降書?,如今真龍現身,老夫倒要看看那幫雜碎是何?下場。”

陪伴崔鵬幾十年的老仆低聲猜測道:“縣尊,燕王殿下是不是也要起事了?”

崔鵬早年還顧忌這顧忌那,如今卻直言期盼道:“虎蛇爭鬥,拖得越久,越是災殃!倒不如強龍入局,說不得又是一副新?天地呢。”

崔鵬的期盼於?林歲晚等人來說並不重要。

葫蘆嘴河道旁,當初那汪泉眼?已經被潺潺的流水淹沒,淺草灘上,一群出門曆練的學子正在汲水飲馬,稍作休整。

此?行幽州,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