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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將自家閨女的手養得白嫩呢。

可這好好的侯府千金,卻被至親連累得憑白遭此大罪,也不知那位逃婚的貴妃娘娘可曾心裡有愧過?

周紅英見小小娃娃好奇地?嗅著手上的蘭花香膏味,燦如星子般的眼裡隻有歡喜,麵上更無?半分陰霾,心中憐意更甚。

她給林歲晚換上了一套嶄新?的白色細棉布中衣,將人溫柔地?塞進被窩後,又叮囑關懷道:“夜壺就在床腳擱著,外祖母將油燈挪到窗台那邊,夜裡就不熄了,你想要起床方便時也瞧得見,若是有什麼不適,大聲喚外祖母就是,千萬彆忍著啊。”

周紅英反複交代了兩遍後,才喚了趙拙言進屋,一起抬著澡盆子出?去了。

林歲晚聞著藍色印花棉被上還殘存的陽光的味道,一時隻覺身?心都仿佛變得溫暖起來。

*

第二日果然天晴,林歲晚起床的時候,日頭都升起快一丈高了。

其他人早就已經起床,還都用?過了早飯。

趙拙言逗小娃娃道:“咱們早上吃的羊湯龍須麵,那羊湯醇厚鮮美,麵條爽滑彈牙,再臥上一顆荷包蛋,搭一小撮豌豆苗,嘖嘖……,就是神仙吃了,估計也想著要下凡。”

林歲晚穿著一身?嶄新?的粉紅群襖,丫髻上綁著兩隻小銀鈴鐺,這是外祖母為她準備的新?衣首飾。

知道自己錯過了一頓神仙都要下凡的早飯後,小餓死?鬼難過得險些要哭出?來。

周紅英見狀瞪了趙拙言一眼,趕忙將小娃娃摟在懷裡哄道:“外祖母都給你留著呢,這就給你煮,不哭啊,彆理你外祖父,他就是這麼個招貓逗狗的性子。”

小餓死?鬼聞言頓時不難受了,隻心裡卻糾結“那我是貓,還是狗啊?”

趙拙言大約是看懂了小娃娃的糾結,頓時又樂得雙下巴都在不停地?抖。

外祖母煮的麵條確實鮮美無?比,再配上一疊她醃的甜辣味兒?脆蘿卜條,更是好吃得不得了!

神仙會不會下凡暫且不知,但小餓死?鬼卻更加地?留戀人間?了。

小餓死?鬼沒有五感?,聞不見香臭,嘗不了酸甜,但已經穿書的林歲晚卻有,這真是太?好了,感?謝神武帝君!

另一邊,趙家正堂裡。

林曄亭恭敬給香案上供著的兩個牌位上香磕頭後,才略帶歉意道:“嶽父嶽母,女婿無?能,連累得家裡的長?輩們都沒了住處,如今還得在您二位這裡借住些時候,還望見諒。”

林曄亭說完後,轉頭招呼林紹年、林歲曉、林歲午道:“走吧,去將長?輩們給請出?來。”

林歲晚吃完麵從灶房裡出?來的時候,正好瞧見秦雍幫著祖父兄長?他們,將僅剩那輛完好的馬車的夾板給撬開了。

林歲晚趕緊跑了過去,想要瞧瞧祖父留的後手到底是什麼?!

夾層被撬開後,裡麵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一塊塊黑檀木鎏金字的牌位。

林曄亭帶著子孫鄭重行了一禮後,才恭恭敬敬地?將牌位給取了出?來。

林歲晚有些懵,但很快就回過神來。

她上前想要幫忙,卻被林曄亭給攔了下來。

林曄亭倒沒有女孩碰不得牌位的想法,隻實事求是道:“你拿不動。”

幾?十個黑檀木的牌位都是一樣的大小,高有一尺半左右,隻底座厚重得有些出?奇。

趙拙言取過自家妹子趙婉娘的牌位仔細觀察,在底座側麵鼓搗了許久後,從裡麵取出?了一塊六寸長?、四寸寬、一寸厚的金磚。

趙拙言兩隻手抱著金磚顛了顛,心想這金磚才是名副其實的金磚啊,特沉!

他低頭對被金磚給晃迷糊了眼的小外孫女道:“你確實拿不動。”

趙拙言將金磚放回了牌位底座的暗格裡,對著林曄亭他爹的牌位恭敬道:“老?侯爺,得罪了。”

說完,又將牌位底座的暗格給弄開了,瞧見了裡麵藏著的金磚後,又給合上了。

接著他又對著另外一個牌位恭敬道:“老?老?侯爺,得罪了。”

然後打開暗格,看見了金磚,再合上暗格。

如此反複六、七回後,趙拙言才極為震撼道:“妹夫,真沒想到啊,你們林家竟然還有這樣的傳統!”

林曄亭將最後一塊牌位捧下了馬車,並未搭理他。

趙拙言追在後邊,喋喋不休道:“彆啊,咱們可是兩重親家,有什麼不能說的?對了,這牌位藏金的傳統,到底是林家哪位老?祖宗的想主意,從那一代人開始的,當真是惠及子孫的深謀遠慮之?舉啊!”

林曄亭被煩得不行,卻隻平靜道:“武安侯第一任家主乃貧寒出?身?,怕子孫沒落後衣食無?著,便想了這樣的主意,從此牌位藏金便成了林氏傳統,不管是誰,在大限將至之?前,都會吩咐兒?孫鑄造好一塊金磚,提前封藏進了自己的牌位裡。”

“祖宗仁善,長?輩心慈啊”

趙拙言感?慨完後,又嘴賤道:“你如今被貶來了北疆,這輩子還湊得齊熔鑄金磚的金子不?林家這傳統,該不會就要斷在你的手裡了吧。”

林曄亭麵上瞧不出?喜怒,隻語氣憂愁道:“哎,湊不齊便湊不齊吧,兒?孫自有兒?孫福。先人牌位裡的金子我是沒臉取出?了花銷揮霍的,如今這一大家子的生計,還需得仰仗兄長?呢。”

趙拙言見此妹夫這般平靜,頓時警惕起來,隻乾笑道:“這話說的,嗬嗬,見外了不是。”

林曄亭將林氏第一代老?祖宗的牌位放到香案上後,擺手道:“兄長?無?需緊張,我林某也不是隻知攀附吸血的無?能之?輩,您今日若借我百兩銀子,他日我定還你萬兩金,決不食言!”

趙拙言雙目一亮,隨後撇嘴不信道:“你當我傻呢?!”

林曄亭嗤笑一聲,施施然地?從懷裡掏出?一遝金票,當著趙拙言的麵點了點,問道:“兩江商會印的鵬程萬裡大額金票,你當真不換?”

第37章

換是不換呢?娘的!不能不換啊。

趙拙言苦兮兮地將自己?攢的私房銀子全都找了出來。

他?從鞋墊底下掏出兩張一百兩的銀票, 又?從香爐灰裡挖出四個十兩的銀元寶,最後如英勇就義一般,撅著屁股從雞圈籠子抱了個灰陶罐子出來, “稀裡嘩啦”從罐子裡倒出一堆銅錢在桌上。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周紅英語氣涼涼道:“相公, 你還?挺會?藏的啊。”

趙拙言遮遮掩掩地拋給了周紅英一個求饒的眼神,隨後看著林曄亭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道:“就這麼些,再沒有多的了,你愛換不換!”

林曄亭將桌上的銀票、元寶、銅板一股腦地全?掃進了灰陶罐子裡,看著趙拙言那肉痛不已的表情,十分?大度道:“行了, 咱們好歹是兩重親家,老夫又?豈是那種斤斤計較之?人。”

“你不計較?!那你還?我!”

趙拙言伸手就要搶回罐子,卻被林曄亭迅速躲開, 還?順手將罐子上沾著乾雞糞擦在了他?寬大的衣袖上。

趙拙言臉都氣綠了。

林曄亭將擦乾淨了的灰陶罐子遞給林歲晚抱好,扭頭?開解妻兄道:“至於麼,隻?用兩百多兩散碎銀子就換五萬兩金票,天上掉餡餅的大買賣, 你竟然還?嫌棄上了。”

林曄亭說完,將金票一張張地拍在了趙拙言臉上,打得他?那張胖臉“啪啪”直響。

林曄亭心情舒爽,每拍一張,便要調侃一句道:“來,好一個白鹿才子, 六首狀元!”

“好一個文人楷模,儒家魁首!”

“好一個錚錚傲骨, 兩袖清風!”⊙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好一個冒死勸諫,大旻棟梁!”

“好一個牢中作詩,割腕明誌!”

趙拙言臉都被拍麻了,扯著嘴角狡辯道:“你有完沒完了啊!我當初真沒收過兩江商會?賄賂的那十萬兩金票。”

趙拙言看了趙華瑩一眼,又?扯了扯嘴角擺爛道:“反正?不是我收的!”

趙華瑩在公爹拿出金票的刹那便白了臉,此時強裝鎮定道:“這、這金票怎麼會?在這裡?”

林歲晚瞬間心虛得眼珠子直轉溜,林曄亭卻隻?淡笑道:“你猜?總歸不會?是它自己?長腳跑這裡來的。”

趙華瑩瞬間不敢再問。

林曄亭斜眼看著正?打算點火燒了金票的趙拙言,半點兒?也不信道:“就算真不是你收了,事後你當真就毫不知情?”

趙拙言撅著嘴想要吹燃了手裡的火折子,聞言哼笑道:“一開始確實沒留意,老夫當時正?忙著跪在皇極殿外,請求仁宗皇帝重立太子呢。不過老承恩公親自上折子參我受賄,我被停職下獄後,滕氏來牢裡哭鬨著要跟我和離的時候,我就猜到了。”

趙華瑩原本性子就十分?敏[gǎn]?,聞言立時便反駁道:“阿爹如今是想將責任全?都推到了阿娘頭?上?!拋開事實不談,您當真就一點責任都沒有麼?”

這親閨女不愧是前妻寶貝溺愛著長大的嬌嬌女,竟然將她?娘那套言詞給學?得一字不差。

拋開事實不談……

事實都拋開不談了,那我還?跟你談了屁!

趙華瑩再一次被眾人無視,心態終於繃不住了,大哭道:“又?是這樣,為什麼總是這樣!”

“無論何時,阿爹都總是擺出這副大義凜然的姿態,好似所有的錯處都在阿娘身上一般!”

“是,您正?直,您清高,您多厲害啊!我和阿娘給您拖後腿了吧!可您又?何曾知道我們母女倆在盛京城裡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堂堂二品大員的家眷,出門連個好點的首飾都買不起,時時被人嘲笑,處處叫人比較,參加個花宴都要受人挖苦!”

“阿爹從未顧慮過我和阿娘,如今又?有什麼資格怪罪到我和阿娘頭?上?!”

親閨女哭得撕心裂肺,趙拙言卻並無半分?動容,隻?覺得十分?心累。

他?敷衍諷刺道:“為父當初一年的米糧俸祿折算相加過後大約隻?六百兩銀子,家裡鋪子田莊一年的收益也隻?有近千兩銀子,再加上你祖父母每年補貼的七八百兩,總共兩千多兩多銀子都是你阿娘在管著。”

“盛京城小?戶之?家一年平均開銷也要十多兩銀,兩千多兩銀子確實過於拮據了一些,我從來就沒怪罪過你和你阿娘,你彆哭了啊。”

朝堂之?爭,風雲變幻,一時不慎被人拿住了把柄,歸根結底也隻?能怪自己?無能罷了。

趙拙言確實從來沒怪罪過妻女,但也確實從此不將她?們放在了心上而已。

眾人神色平淡有之?,尷尬有之?,不屑有之?,俱都沉默不語。

趙拙言終於吹燃了火折子,慢慢將火苗子湊到了金票下邊。

林歲晚看得心都要跳出來了,著急得頻頻給她?祖父使眼色